篡权君王偏要强求-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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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霁微微蹙眉,心里有些烦躁。
他连日忙碌到昼夜无歇,刚刚得了片刻空闲就来见沈书云,得到的却是她这样冷淡的客气,顺从的敷衍。
他知道自己既然把人接到了东宫,就应该有个说法,可是时局正乱,安王在南方平乱正酣,他无论如何无法在惜字如金的密报里提起沈书云。
而这一切的难以言表,又因沈书云这种以退为进的反抗中,显得如此剃头挑子一头热,如此地荒唐可笑。
连本来要在她面前卖的好处,也变了一番语气。
“我知道你心高气傲,不愿意被我金屋藏娇,哪怕是东宫,也不如康亲王府三媒六聘规规矩矩。可是云娘,形势已经不同,从今往后,无论谁的提亲,也提不到你跟前来。”
沈书云低头听着他如是说,垂着眉眼,在光瀑中像一尊镀了金边的菩萨。
“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能这样让我吃软钉子,我知道。”
朱霁的口吻里已经尽带了自嘲,透露出来君主的狠厉则更加让人觉得锋利:“你别忘了,沈家人现在离京师也不远,不就是东山么?我这就派兵,把他们一个一个抓来,杵在你面前,看看他们是要接你回府还是送去康平王府做世子妃。”
沈书云终于抬起了头,看向朱霁的眼神里最初是有些恨意,咬紧了牙齿,复又低下头,朱霁看到两滴清泪从她低着的眼帘里垂落下来,在一身白衣上落下了两个圆形的痕。
朱霁想心软,但是又想起从前每一次对沈书云心软后,自己得到的回报,决计不再自作多情,继而说:“还有一位沈大姑娘惦念的人,我正在千辛万苦地找,你猜找没找到?”
沈书云听闻此话,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一双潋滟的眸子里已经全是泪水,委屈之外还有惊骇。
“是大哥哥吗?”语调中是掩盖不住的担心:“求你,保我哥哥的性命,世子,我愿意以身相许,只求沈家可以无虞平安……”
朱霁看着沈书云那急切的提问,本来松开的手掌,攥起苍白的指节,怒火熊熊地看着沈书云,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起身,努力地平静下来,对沈书云道:“我只是想问问沈大姑娘,如今我这乱臣贼子,配不配得上你?”
未及沈书云回答,朱霁就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芙蓉殿,只剩下泪光中的沈书云看到他颀长的背影,后面跟着四宝亦步亦趋地消失不见了。
·
京师之中有太多的事,冗杂繁琐,需要朱霁一一处理,而帝国南部战火还没有完全熄灭,新帝早已经放弃了负隅顽抗,已经不堪一击。
但是却有几家地方豪强,趁安王篡党夺权之刻,生出了逐鹿之心,也揭竿而起,反而成为了安王夺取帝位最大的威胁。
自古农民起义鲜有成功者,但是若有了豪强的主导,加上匡扶正统的幌子,则会成为不能小觑的有生力量。
安王热爱沙场点兵,是军事奇才。当初连蒙元骁勇彪悍的骑兵都不怕,将地方豪强的起义军视为臭鱼烂虾,认为不过是多费些时间的阻碍而已。
然而战事却出乎了安王的预料,南方的气候与蓟州大相径庭,多山地多湖泊,更让骑兵寸步难行。
于是,朱霁守住京师后方,不断向安王前线输送兵马粮草,就显得尤为重要。
好在朱霁的才能卓绝,很快修缮了京城战火中损伤的城池,尽全力恢复了食货和商贾,繁荣后方的经济,绝不可能大事未成就功亏一篑。
因此,在处置了几个皇族内冥顽不灵,当着朱霁痛骂乱臣贼子的亲王以后,朱霁并没有再行杀伐,而是对从前的京城世家,采取了安抚怀柔的政策。
世家贵胄最在乎的莫过于现实的荣华富贵,谁做皇帝并不是他们最大的原则性问题,反而安王称帝,国家仍在朱姓,但若是地方豪族夺权成功,既得利益的世家则会万劫不复。
不久后,朱霁就统一了京师世家和贵胄的立场,甚至号召他们捐钱捐物,驰援前线。
作者有话说:
我肥来了,从明天开始日六,一直到完结,请大家监督我。
第七十六章
沈书云一连十几日没有机会见到朱霁。
昔日被禁足在荣恩公府的蓬蓬远春之时; 沈书云并不知道那种禁足比起东宫的规矩与教条,是不足挂齿的。
这半个月,朱霁虽然未曾到访沈书云所在的芙蓉宫; 四宝却已经以东宫主管的身份; 丰实起东宫的仆从; 一切都为安王凯旋以后登基做准备。
从蓟州安亲王府调配的人员也陆陆续续抵达了东宫; 不过是不足一个月的时光,京师已经渐渐恢复了往日秩序,高门贵胄也逐渐开始了礼尚往来的走动。
沈家这时候悄无声息地从东山回到了沈府,期初并没有引起京城世家的关注。
为了稳固后方和朱氏天下; 朱霁并没有发落京师之中的高门贵族,甚至在紫宸殿前; 将存档的有关于上书削藩安亲王的有关奏折; 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以收买人心。
唯独对于康亲王府,似乎是格外地残忍苛刻; 首先是削除了康亲王的爵位贬为庶民; 然后是将康亲王世子关押在昭狱,随后毒打了二十大棍,直到落下了终身的跛疾,才似乎稍微出了一口恶气。
康亲王与安亲王一直没有过节; 朱霁的处置却明显带着私人恩怨的意味,折让京城中刚刚稳定下来的气氛再度紧张。
这时候人们才想起来沈家的嫡长女与康亲王世子曾有婚约; 甚至在新帝逃离京城之前有过嫁娶。
而此前被沈家裁撤的下人; 有些已经流入了京师其他的高门; 他们影影绰绰地传播着这样的一条传言; 就是朱霁在荣恩公府做质子之时; 曾经与沈大姑娘有私,因此入住东宫之后,自然会将康亲王府视为眼中钉。
传闻越传越离谱,最后竟成了沈崇为了荣华富贵,将沈书云私下献给安王父子,因此才能在京师围城之前,逃出去保命。
朝中人忌惮朱霁的手腕,并不敢当面嘲讽沈崇卖女求荣,沈霄却成为了京师纨绔子弟口中奚落的对象。
杏林书院恢复了授课,本在军中做文官的沈霄被沈家复送回到了书院研造,就遭遇了同窗的讥讽。
“安亲王以后要承继大统,沈二,你是不是就要当国舅爷了?真是可喜可贺。”说这话的是王安,昔日其父是户部尚书,如今朱霁治下,户部这样的咽喉已经改换了蓟州派主政,他父亲也被调任去了闲职,昔日门庭若市的府邸,如今也是一副家道中落的模样,因此对安王的篡权,颇有非议。
沈霄不理会他,低头继续看书,等候着一会儿夫子的授课。
而王安似乎并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走过来,一把拿起了沈霄眼前的课本,对他说:“唷,看得还是《论语》,礼义廉耻沈二你真的看得懂吗?你们家好像不是只有你一个子孙,你的那个庶兄呢?是不是已经战死,全家却不敢提及,也不敢给他出殡啊?”
沈霄听到王安说起沈雷,有些气愤:“你休要胡言乱语,我兄长生死未卜,何来出殡一说?”
王安就期待看到沈霄生气的样子,他越是生气,自己就越是快慰,于是继续点火浇油:“哦,那你倒是说说你那庶兄出征是为了打谁保谁啊?还是说你们沈家最擅长两边压宝,你兄长为国征战,你长姐月下偷情,无论谁坐江山,你们沈家的荣华富贵永远不倒嘛!真是令人佩服!”
沈霄本来就不是特别擅长言辞的人,被这么一激,想说话的只剩下了拳头,于是和王安扭打在地。
一般半大小子正是血气上涌的年岁,看到有人在课堂上大家,干脆为成了一圈,为各自支持的人吆喝呐喊起来。
直到父子到来,又叫来几个书院的护卫,才将两人拆散开。
沈霄生得瘦弱,自然吃了些亏,一脸血迹地回到了沈家,何氏哭作一团,去找沈崇想办法给儿子出气,却在书房意外的撞见了沈崇和小丫鬟的偷情。
何氏只感觉天崩地裂,沈家顿时乱做了一团。
在东山逃亡期间,因为惊魂甫定,前途未卜,沈崇和小丫鬟玉梨故意疏远了一段时间,如今回到了沈府,新的君主并没有追究遗老遗少的意思,加上东宫的人告知沈崇,沈书云已经被朱霁接去了东宫,沈崇一时间喜上眉梢,料定将来安王登基,自己凭借沈书云与朱霁的私情,绝对可以洛阳纸贵,因此又忍不住和小丫鬟旧情复燃起来。
本来沈霄在书院被人欺负,倒还并不是一件大事,而何氏面对一直对她宠爱有加的夫君,居然在眼皮子底下有了新宠的事,实在是难以接受,整个沈府都因为家主与主母这场大战而鸡犬不宁。
就连东院的王氏与翁姨娘也被惊动。
而沈崇那种并不想认错,并且干脆要纳玉梨为妾的态度,更让何氏觉得天都塌了下来。
“我道是为何逃难去东山,旁的人家主都不惦记,唯独带着这个小贱人侍奉,说是给我留个年轻女侍,其实是为了自己偷腥方便!沈崇,都说只有人老珠黄了才知道自己嫁的是人是鬼,我现在才大彻大悟!”
何氏的头发都凌乱了,红着脸命吴妈妈去打玉梨,玉梨才不过是个和沈书云差不多大的姑娘,又一直是听使唤的丫头,此时此刻慌乱的没有了头脑,只是跪在地上给何氏磕头。
原本沈崇就是对她见色起意,她自己是个奴仆,又年幼无知,根本由不得自己,就被沈崇把拦了去。
沈崇却觉得如果此番不能立威,更要被何氏驾驭住了。于是命人带着玉梨去别院待着,谁也不许靠近。
“我心意已决,这些年夫人独揽中馈,也就是大姐儿在时,夫人曾经休息过一段时日。咱们只有一个儿子,子嗣上太单薄了些,如今大姐儿已经入了东宫,以后不知道要腾达到何种地步,只有一个兄弟也太不顶事了。”
何氏听闻,沈崇不仅要收纳了玉梨,还要抬举她生孩子,干脆伏在地上大哭起来:“好个负心的汉子啊,嫌弃我年纪大了不能生养,生出来色心要养小娘儿,老公爷在世的时候,只有一个姨娘,还是老夫人过身以后抬举的,你这就是盼着我早死啊!”
赶来劝架的翁姨娘和王氏听闻何氏如是说都不知道该怎么劝解才好,她提及的是翁姨娘的出身,原本就是妾室,不希望被当中这么拎出来溜来历,何氏偏偏要这样给所有人下不来台。
一时间王氏和翁姨娘婆媳相视一眼,都没有了言辞,只是最后王氏以大局为重,说了沈崇:“家主,纳妾虽然不是大事,但若是牵涉了子嗣就不一样了,昔日老公爷在世时,大姐执掌了家权,怎样也得问问她的意思,至少要有个知会。”
其实王氏还有一层私心,沈书云被朱霁关在了东宫,这是沈家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是沈雷作为昔日赵世康麾下的小将,如今生死未卜,她希望能与沈书云见一面,能想办法知道沈雷的下落,哪怕只是知道他是死是活。
沈崇对王氏说的倒是没有异议,对地上哭丧的何氏道:“你别哭了,我已经定下的事,平白在这里惹下人看笑话,让你这个主母更没脸,我这就修书一封,送去东宫,知会一声大姐儿,回京恁久,也没有见她一面,诚然是该去拜访了。”
沈崇虽然此前在礼部一直不得志,却有着不为人知的官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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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天蒙蒙亮,曹管家就带上福山往东宫去了。门口一双高大的狮像瞪着晓月,值守的是平允军的卫官,层层把守东宫太子殿,一下子把门口的二人拽入了国家还在战时的气氛之中。
说明了来意,卫官收过了曹管家带过来的信函,疑惑地看着二人,说:“你们回去吧,信函要先呈送四宝公公亲阅才能定夺。”
曹管家连胜道谢,看到卫官后面站着的两排亮着明晃晃的刀刃的卫兵,咽了咽唾沫,带上福山就打道回府了。
福山驾车,曹管家在马车厢前头开着门坐着,福山道:“曹管家,您说大姑娘这入了东宫,是怎么算呢?此前不是已经与康亲王府下了聘了?那大姑娘以后到底是哪家的世子妃?安王殿下要是做了皇帝,大姑娘岂不是要做太子妃、皇后娘娘?”
曹管家只是皱着眉头,不言语,半晌才训他一句:“旁人怎么议论,咱们管不着,自己家里不许议论大姑娘!”
其实曹管家作为欣赏沈书云的老家奴,心里最是别扭。本来沈家上下都以为沈书云要飞上枝头,搭上皇亲,偏生是在送亲路上被安王世子劫走了。
按理说,这是抢亲,是不规矩的,也坏了大姑娘的名节。可偏偏,赶上了这抢班夺权的啃节儿上,就让沈书云的地位很是尴尬。
自古伴君如伴虎,以沈家开国元勋的出身,怎么算都是安王父子今后要排挤和提防,最多是冷落的派系,加上沈雷参了军,若是安王登基成了皇帝,沈家不被追责就不错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安王登基后,必将培植新的羽翼,重新洗牌一遍权贵。
曹管家看得出来,朱霁对沈书云必然是动了真情,但是那般高位的人,又怎么会把儿女私情视为重要的事情呢?
只有愚蠢贪婪如沈崇,才会看不清沈书云的身世,根本不可能坐上太子妃之位吧?又或者,沈崇在乎的只是自己的官阶,沈书云做不做太子爷的正妻,并无分别。
都话红颜薄命,从前曹管家不信,至少觉得沈书云自由得到了荣恩公的抬爱,绝对称不上薄命。
时至今日,他才觉得,或许俗话诚不欺人也。
想到这里,曹管家咳嗽了几声,觉得胸口发闷。
第七十七章
沈书云正在芙蓉宫里画画。
自从被圈进在东宫; 沈书云反而觉得有一件事特别心悦,就是终于得到了空闲画画。
朱霁禁止她回家探访,也不准她见任何人; 但在物质层面; 对沈书云几乎是有求必应。
甚至文房四宝和颜料画具; 每天都送来大把新得的稀罕物; 有些是从皇家仓储里直接寻来的,四宝不断找人搬来,念春直接腾出一间屋子来置放画具。
山水有痕,总是书写心中况味。
连念春都看得出来沈书云笔下的风景比起从前萧瑟了很多; 沈书云说自己这是学李成,仿照宋元禅宗之妙; 念春听不懂; 只是在一边静静陪着。
“若是能一辈子这样闭门不见客; 安心画画倒也是称心如意了。”
念春叹一口气道:“大姑娘想的倒是轻巧,也不问问自己今年周岁几何了!”
沈书云停下了笔; 看着窗外已经是暮秋时节; 忽而想到自己的生辰快到了。去岁此时,祖父已经病重,加上当时执掌者沈家的家权,忙忙碌碌的; 沈书云生日也就糊弄过去,由念春去下了一碗面; 又去寺庙里祝祷了一番。
“八月初十是大姑娘生日; 眼前就到了。咱们关在这里; 锦衣玉食却也犯人相似。今年过去; 姑娘就十八了; 难道老死在这里吗?”
沈书云却道:“十八,倒也不是老得不成样子的年岁。”
念春想辩驳几句,却见四宝公公进来,对沈书云道:“沈大姑娘,世子请您过去一趟呢。”
沈书云和念春互相看一眼,自从进入了东宫,就一直被禁足在芙蓉宫。东宫规模很大,并不比禁宫小多少,芙蓉宫已经是五进的院落了。但是除了芙蓉宫,两个人并没有去过东宫任何一处殿宇,这时候四宝来请人,不知道是去哪里呢。
四宝看出了沈书云的疑惑,恍然,解释道:“世子此时在东宫正殿东华殿,自从入住东宫以来,世子一直居住在那处。”
沈书云点点头,想更着四宝走,四宝却从外头招进来三五个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