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权君王偏要强求-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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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朱霁一步踏进来; 沈书云下意识去扯动衣襟,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
“是昭华带你过来的?”
朱霁其实明知故问; 但是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当下的尴尬。
见他说的时候别开了视线; 沈书云大概有了一点分寸; 这事不是朱霁的本意。
“嗯。”
她低着头; 蜷缩在床沿上,双手抱着膝盖。
朱枋的懿旨,角度很有意思,居然是将身家长女指配给朱霁; 算是一种赏赐,要她给朱霁做侍妾。
哪有以本来就住在东宫的女子; 赏赐给东宫的道理。
但是懿旨一出; 沈书云在朱霁身边的性质就变了。
包括沈家也接到了这份懿旨; 沈崇觉得头脑嗡嗡作响,原本沈书云是尚宫女官; 就算是更改了礼制; 沈崇也以为,沈书云怎样也会被封为朱霁身边的太子侧妃,却仅仅是个侍妾。
这懿旨甚至丝毫没有提及,沈书云已经在东宫住了好几个月的事实。
沈崇一心把升官发财的希望放在沈书云身上; 这下希望似乎是破灭了,一屁股坐在书房里。
朱霁接到懿旨以后觉得极为烦闷; 他原本以为只要冷处理; 朱枋就会把沈书云当成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放到一边。却没有想到; 玩权弄术; 对于朱枋来说简直是肌肉记忆,随时都在拨弄着权力的琴弦,奏响取悦自己的弦音。
“父皇的懿旨,让你来侍寝承欢。”
朱霁走进来的时候,还满心在担心沈书云会受委屈会困惑,然而进来看她完好无损地在床沿边怀抱膝盖坐着,也没有委屈落泪什么的,才略略有点放心。
沈书云抬起一双明亮的眼眸看他,长发如黑色瀑布一般倾泻在肩头,小声地说:“殿下打算让我回去吗?”
朱霁微微扶了扶额头,觉得这事有些头疼,难道朱枋案头的国家大事还不够他烦,居然伸手到他的床笫之事上来。
“私下里的时候,叫我孔阳吧。”
沈书云看向朱霁,见他自顾自坐在了自己的身边,靠的挺近,于是下意思往另一边挪了挪,像是给他腾出空间,但实际上只是不想挨得这么近。
在东宫与朱霁相伴的这段时间,沈书云觉得自己其实已经认识到了朱霁不为人知的一面,对外他的确是颇有手腕和能为的太子,但是内心却并非疯狂偏执的人。
甚至很有和煦朗润的君子气度,只是在权力场中成长起来,怀柔威逼或者狠厉狡诈,都只是一种存在的惯性,算不得是人性的底色。
因此她在交泰殿等着的时候,其实不怕他来,反而怕他不能及时到来。
她以为朱霁来了,会无奈于朱枋的懿旨,最多就是糊弄蒙骗,然后把她送回芙蓉宫去,但是当朱霁微笑着坐在她的身旁,她倒是有些手足无措的紧张了。
朱霁自然知道沈书云对他已经是有些信任,因此看到她的紧张,却更生出来逗一逗她的坏心思。
“怎么办,老头子让咱们圆房。”
沈书云下意识再往床沿的一边挪动一下,她给自己壮声势一般道:“这事情荒谬,难道陛下的公务不够忙,还要操心陛下床笫之间的事情?”
朱霁凑过来,对沈书云道:“可是怎么办,圣旨不可违逆,要不然沈大姑娘打算抗旨?”
沈书云听了心里有些烦闷,想着朱霁这才正经了几天,还真的差点误认为他是什么良善之辈了。
但是她转念一想,若是朱霁要做些什么过分的事情,这段时间她一直在东宫,大把机会怎么不肯用强,反而眉头舒展地将他一军:“那孔阳兄打算怎么办?”
朱霁并不吃她这一套,道:“自然是奉旨行事。”
沈书云看他自负从容一如往常,直接站了起来,对他道:“送我回去吧。”
语气中已经有了一丝祈求的意味。
“不行。”
沈书云一愣,看他干脆在榻上躺了下去,双手交叠在脑后,看着床顶的帷幔,笑意盈盈的。
“真没想到,还是父皇疼爱我,一直碍于沈大姑娘的嫡长女的款,秋毫不敢上前,现在倒是有了不能推却的机会。还是父皇对我好。”
沈书云觉得自己此前还是被朱霁蒙蔽了,现在这浪·荡的模样,或者才是他真正的内里。
“送我回去。”
沈书云是强亮了声音,但是听起来没有底气。
见朱霁不动,她就自己要推开殿门往外走。
朱霁见她要推门,连忙起身,过去拉住她的手,瞪着眼睛紧张地说:“你疯了?”
沈书云不解,朱霁把眼神递到门外,让沈书云自己顺着打开了一道缝隙的门往外看,外头站着的除了东宫的奴仆,竟然还有穿着铠甲的侍卫和飞鱼服的锦衣。
“现在出去,你就会直接被外头东厂的人带走。”
沈书云迷惑着,道:“怎会如此……”
朱霁有点难为情,对沈书云解释:并非是父皇什么都要管,而是……
而是必须要看到所有人对他的顺从,无论是朱霁还是沈书云。
沈书云低头笑笑,对朱霁道:“那便今日在这里过夜吧。”
朱霁有点无奈,但也似乎有点期待,笑着道:“好。”
·
月色朦胧,撒一地银光。
沈书云和衣而卧,在床榻靠里的地方躺着,目光盯着床顶的雕花。
朱霁坐在床前的地平上,取了灯火读书。
亥时,夜阑人静,偌大的交泰殿只有两个人。
朱霁手里拿着书,却像是背后有眼睛一样,知道沈书云坐起来在看他。
“还不睡?”
沈书云被问了一个激灵,回答道:“要睡了。”
然而躺下去,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里是交泰殿,前朝时候就是东宫的寝殿,这张紫檀的榻,精美绝伦,不知道见证过多少鱼水之欢、荒唐之事,沈书云觉得自己在这里躺着,背后都像是有刺。
翻过来覆过去,衣襟便摩擦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若是觉得我在这里碍眼,我便走远些。”
朱霁把书随便搁在一旁,拿起手执的烛台,起身往床榻相对的地方走过去。
沈书云做起来,看到一个被灯火镶了一层金圈的朱霁的背影,像是南朝的佛像画。
“那边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沈书云看到朱霁的灯火照亮了一片空荡荡的墙壁。
朱霁回过头来看她,反问:“所以让我睡在床上吗?”
沈书云有点犹豫,低下头,朱霁看不清楚她的脸色红没红,走过去,灯火也照不见她低着的头,只是耳根已经一片绯色。
“沈书云。”
朱霁在她跟前站着,看到她墨发盘起的头顶,一根朱钗还在那里稳稳当当的插着。
朱霁伸出冰凉的手指去拔朱钗,沈书云感觉到他在碰自己,下意识就躲。
朱霁轻轻冷笑一声:“怕成这样,还叫我回来?”
沈书云依旧低着头,听到朱霁继续有点嘲笑她胆小:“又不是没亲过,有这么吓人吗?”
“这段时间,你很好……”
沈书云想着,虽然朱霁过去的确是霸道轻薄于她,但是自从住进东宫,他却诚然一副端方君子的做派。
“是吗?好在何处?”朱霁不管她在挪动,反而带着逗趣的心思,往他身边坐了坐。
“好在我对你秋毫无犯,发乎情止乎礼么?”
其实方才朱霁是有一点烦闷在心里的,他自然并不喜欢连床围里的事情都按照老子的决定来行事,但是看到沈书云丝毫没有要与他亲近的意思,也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燥热难耐。
这是两人真正深夜里共处一室。
“我曾说,想和你更进一步,难道你并不曾这样想?”朱霁的提问有一点冷冰冰的。
沈书云红透的耳根逐渐淡去了绯色,反问道:“那你呢?”
然后朱霁看到一双坦坦荡荡的眼睛,如潭水一样深邃清澈,汪汪一片地看着他那张同样风光霁月的面容。
朱霁捧着这张曾经让他魂牵梦绕,茶饭不思的脸,像是捧着珍视的珍宝,道:“你难道不觉得,我们足够相配吗?”
无论是年纪、教养甚至是模样、见识,两个人自然都是相配的,甚至两个人的祖父是那般铁了心,拜了把子的要好。
就连沈雷都曾经说过,若非安王一心起病举事,朱霁倒真的是足够配得上沈书云的人。
可是两个人的身份,如今又发生了转变,反而差错得更多了。
“以我的身份,只能在太子身边做个侍妾吧。”沈书云低头,收起目光,看着自己的脚尖,带着笑意有几分自嘲地说。
她说得云淡风轻的,但是朱霁却觉得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捶着自己的胸口,一下又一下的,连喉咙都感觉有一丝干涩。
见朱霁凝噎在那处,沈书云反而觉得床榻没有那么扎人了,她起身站成与朱霁一般的高度,双手轻轻环住他的脖颈,对他说:“这里到底比兵营里好些。”
朱霁不是一个怕受罪的人,只是觉得自己对沈书云这一片痴心,倒像是受不完的罪。
“我知道你的心意。”
沈书云对朱霁抬起眼眸,笑盈盈的:“你是怕给不了我什么像样的名分,才君子起来的,当我会误会你是什么良善之辈吗?”
朱霁被他戳穿了心思,却并不恼火,沈书云看着这么自负又强大的人,眼睛里起雾了。
“我不能违抗父皇。”
不仅仅是因为他向往权力,要步步为营,稳稳当当的等待着继承大统,而是他分明知道,若是强娶沈书云,并非一件好事,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她。
他曾与父亲生死患难,并肩作战,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父亲甚至可以为了他的颜面和情谊,豁免口无遮拦的沈霄。
纵然现在这道懿旨有点荒唐,但归根到底是不希望他沉迷于什么不可自拔的情爱中。
为了他好。
而这一切,沈书云却也看得一清二楚。
她暗淡下眼眸,觉得一时间不知道该可怜自己还是可怜朱霁了。
“你现在是不是很怨恨我,没有让你嫁成康亲王世子?”朱霁陡然问了这么一句,让沈书云猝不及防。
第八十五章
沈书云知道朱霁确实为这件事生气; 但没有想到事情过去这么久,这醋还能接着吃。
“都已经这么久了……怎么还记着。”
“很久么?不过是半年前的事。倒是康亲王倒戈得快,使我不能杀人。天长日久; 总有机会。”
朱霁说得风轻云淡; 仿佛是吃饭睡觉一般简单。
沈书云微微皱了皱眉头; 她知道朱霁虽然对她柔情; 对父亲怀柔,但却并不缺乏心狠手辣的手腕。
就如同他对自己无微不至,也可以做到坦荡磊落,但是绝不会放自己离开他的身边。
她在东宫的处境如此艰难; 既不是婢女,也不是妃嫔; 朱霁全然明白; 但却依然记恨着差一点娶了她的人。
睚眦必报。
沈书云低头想到了这四个字; 再看向朱霁,只见他轻身上榻; 在她不注意的时候; 将她搂入怀中。
沈书云吓得发出了意外的叫声,却听到耳后传来朱霁近在咫尺的声音:“嘘,只是睡觉而已。”
朱霁的声音很轻,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
沈书云想推拒; 却被朱霁抱得更紧。
“你答应我不嫁旁人,难道忘了么?”朱霁还想说自己其实在忍着; 但又怕说出来就忍不住; 于是便干脆闭上眼睛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沈书云还想反驳; 却被朱霁带着一股警告道:“最好趁着我还能忍住; 赶紧睡着。”
沈书云随后微微叹一口气; 不敢再做声。
沈书云听见朱霁的呼吸渐渐舒缓起来,知道他是入睡了,想来朱霁虽然行事霸道,但却从未对沈书云打过诳语,总也是说到做到。
于是一颗悬着的心就逐渐放松下来,自己也跟着不知不觉合上了眼眸。
睡梦中,沈书云做了昏昏沉沉一个梦。
梦中,她步入一片烟络横林的山岚见,昏黄了的天色看不清楚前路。
在拨开了荆棘和杂草以后,才露出一条泥泞又长满青苔的小路。
沈书云沿着这条路走,洁白的长裙拽地,变成了泥水的黑褐色,精美的绣鞋上也渐渐潮湿污浊。
她一路走,一路心里越来越慌,仿佛看不到林子的尽头。
天色更昏黄了一些。
然而不久她便发现,自己的鞋上,已经不是泥水的褐色,逐渐殷红起来。
她感到害怕,背后沁出了冷汗。
然后看到头顶上出现了一双鞋子,是一双男子的步云履,已经颓坏不堪,她抬头去看,然后吓得大叫出来。
沈雷的死状可怖阴森,苍白着面孔吊在那里。
“大哥哥……!”
沈书云坐起来,大声尖叫着,揉揉眼睛才发现自己在交泰殿的寝殿里。
并非没有做过不好的梦,只是沈书云这十七八年来,从未做过如此令人惊惧的噩梦。
等到沈书云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朱霁温柔的怀抱中了。
“云娘。”他轻轻安抚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舒缓了沈书云的呼吸。
是片刻之后,沈书云抬头看到了朱霁担忧的神色。
“你做噩梦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相拥而眠,虽然是和衣而卧,并没有做什么旖旎缱绻的事情,但是到底是第一次。
但却是让她做一个似乎非常恐惧的梦。
“我梦见了大哥哥……”沈书云的眼眶里有水汽,惊惧得面色发白,低下头轻轻摇晃,似乎是希望梦中恐怖的画面能够从脑海中除去。
似乎是方才沈书云的惊叫太过刺耳,让门外候命的侍卫和婢女也跟着紧张起来。
四宝在门口轻轻叩门,问:“殿下……”
朱霁对外面道:“没什么事,你们去安排早膳,稍后去芙蓉宫用膳。”
朱霁将沈书云的外衫拿来,给她披上,对她说:“交泰殿已经有四百多年了,这张床不吉利,咱们以后不来此处,你不要怕,我们回去。”
然后朱霁将沈书云打横抱起,稳稳地走了出去。
一路上,朱霁的脚步沉稳坚定,脸色却称不上好看。身后跟着的昭华,神色忧虑地看着朱霁走在前头的背影。
她看得出来,沈书云的衣衫还是昨日去交泰殿的模样,甚至鬓发都没有拆开。
贤帝有意让沈书云成为朱霁暖榻的妾室,这两人却在交泰殿和衣而卧了一晚。
“真的有这么喜欢吗?”昭华按捺住内心的不解,跟着去芙蓉宫安排两人洗漱后用膳。
——
早膳都是沈书云爱吃的,朱霁很在意她的喜好,每次一起吃东西,都会留心她喜好的饮食。
只是梦境中沈雷那张死状惨烈的脸,让沈书云觉得隐隐作呕,现在什么也吃不下去。
倒是朱霁,还在仪态端方地吃着东西,他随是个性格坚贞手腕决绝的人,却自幼受了皇家礼仪的教养,走路吃饭都很有样子,不疾不徐,带着贵气与雅致。
沈书云不止一次觉得他吃东西好看,此时看向他的眼神却多了一份疑惑。
“想问什么?”
朱霁用玉箸轻轻取一块桃花果子,送入口中,才抬起眼帘看向沈书云。
沈书云神色忧虑想问沈雷到底现在身在何处,又是怎样的情景,仿佛只有知道现实中的沈雷还平安无事,才能冲淡她梦境中失去兄长的悲戚。
“沈雷不会有事,已经答应过云娘,怎么还不放心么?”朱霁的语气是温柔的,并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意思。
沈书云却在心里隐隐约约升起了一丝不快。
朱霁只是告诉她沈雷没有死,会活下去,甚至对于王氏和翁姨娘,她也是做了这样的交代,但是到底沈雷曾经对抗平允军,并不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