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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爱情出口-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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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章先勤的疼痛好像停止了。早饭吃过后,章先勤翻过后山,到几里地外的冯村找算命的冯瞎子。他想看看花树,算个命。冯瞎子的眼睛只有眼白,看不到黑色。他要章先勤手里拿着香,虔诚地站好。他自己盘腿打坐,口里念念有词。章先勤一句也没听清。
  周六,章斯雨回到老家。从包里拿出从超市里买的菜,很麻利地做好饭,就与章先勤面对面地吃起来。这次回来,章斯雨感觉有点怪怪的。章先勤的注意力不集中,他听章斯雨说话总有点心不在焉。他穿着蓝布春装,坐在光线很暗的角落。当他的眼睛扫到章斯雨脸上的时候,章斯雨竟有点害怕。而这种感觉章斯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在翻抽屉找钮扣时,章斯雨发现了一摞信纸。就问:爸,买信纸干嘛呀?
  啊,信纸?哦……那一刻,章先勤很慌乱。有一种好像被别人看透了某种秘密后的恐慌。章斯雨想:怪!爸太怪了!
  周丹桂那边果然没有任何音讯。日子一天天过去,章先勤有种坐吃山空的感觉。于是,在长满杂草的后院开了几箱地,种了几种蔬菜,还在角落点了几棵南瓜,在树根旁栽了几棵丝瓜秧。章先勤现在很少去集市了。村子里的媳妇也去田里忙,没功夫在他门前打麻将了。隔壁的光棍大哥章先开也不知忙些什么,整天锁着门。章先勤很无聊。老屋里静得只听得见山后竹林传来的风声。章先勤睡了,早早的,他仿佛有某种期待,虽然形影相吊。在床上,他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把手放在自己的生殖器上。他想到了女人。他记起那个黄昏,当他走进一间发廊去理发的时候,里面一群衣衫单薄的女孩子令他脸红。女孩子说:大哥,您坐!是干洗还是湿洗?章先勤不懂,知道头发肯定是要用水打湿的,只是不知道头发还能干洗,就说:那就干洗吧!于是,那女孩就在章先勤的肩上披了条毛巾,把洗发水倒在手心然后用一双小手抚摸着他的头发。章先勤觉得浑身麻飕飕的,瞥一眼面前的镜子,脸竟是红的,好像一眼道破了自己的内心阴暗面,忙把眼睛躲开了。但眼睛确实又没地方搁,于是,章先勤就把目光低垂着。突然,他感觉他的后背有两团柔而坚挺的东西顶着,并且还压迫着,章先勤意识到是那个女孩的乳,他的心乱蹦起来,感觉下面嗖的一下就硬了,时间过得太慢又太快。章先勤没料到理发竟是如此的折磨。
  从发廊的玻璃门,章先勤看到外面是一团漆黑。
  头已经剃完了,女孩正把雪花膏往章先勤脸上抹,边抹边笑着说:大哥,不耍耍呀,又不贵!章先勤明白她的意思,潜藏在心里阴暗角落的念头终于露出头来,他下意识的把手伸向裤兜。那女孩看见了,没等他问价钱,说:一次一百。
  哦。章先勤的心真的蠢蠢欲动了,他的脚随着女孩,来到一个小包间。
  一次是按点算的。女孩说。
  点?章先勤又不明白。
  对啊,四十五分钟为一个点。女孩严肃地说。
  章先勤想笑,真巧,45分钟?他想起当老师的小雨。
  因为这个问题,章先勤轻松了许多。你要是老不射,那我们生意就要亏。女孩说。他看到女孩的衣服已经脱了,腿分开躺在窄窄的按摩床上,在暧昧的灯光中,眼前只有白花花的一团肉。章先勤的呼吸急促起来,忙不迭地脱衣服,还没爬上床,就射了。女孩有些无趣,说:唉,早知道这样,就不脱了,真是浪费表情!边说边向章先勤伸手。章先勤愣了愣,明白是要他付钱,忙从兜里掏出一百元,红着脸狼狈而逃。
  因为有过如此的经历,所以,在这样凄清孤单的夜里,章先勤想女人。
  他用手揉搓着阴痉,用手捕捉着点点感觉,把过去的片断无限放大。他要它硬起来,然而,硬起来又难受,他要它软下去,但它又无法软下去。
  章先勤像一条僵死又复活的鱼,在岸上扑腾着,岩浆找不到迸射的出口,只能沿着毛细血管呈扇面分流,然后,回流到干涸的心田和心脏。
  第五章乌云忽现
  40
  这是个晚上。家里连张废报纸都没有。章先勤就翻抽屉。在底层翻出两本《人民公社劳动手册》,是他和李英芝的,上面的日期是1975年。手册的最上面是一段毛主席语录: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我是人民么?章先勤想,是的,我是人民。可我怎么感觉离这世界越来越远?再翻,又是一段醒目的红字,是毛主席关于农业合作化问题的论述:我们必须相信:(1)广大农民是愿意在党的领导下逐步地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2)党是能够领导农民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这两点是事物的本质和主流。第二则语录的反面又有一则,是毛主席为《新中国妇女》杂志的题词:团结起来,参加生产和政治运动,改善妇女的经济地位和政治地位。
  章先勤翻看自己1975年的劳动记录,他在“做什么工作”那一栏看到最多的记载是这三个字:拉车、粪。二十多年后再来看这劳动手册,章先勤仿佛闻到了自己身上的阵阵臭气。难怪自己会变质,原来以前挑了那么多的大粪!不臭才怪呢。
  章先勤头顶上是盏45瓦的灯泡,这点昏黄的光发散到老屋的每个空间后,灯光更显微弱。章先勤的手又触摸到两张纸,有点硬。首先打开的是一张离婚证,上面写着:离婚理由:关系不和子女处理:两个女孩归男方抚养,女方有教养权。
  财产处理:房屋归男方所有,女方有使用权。缝纫机给女儿章斯雪。女方的衣服归女方。
  下面的日期是1983年11月22日。
  房屋归男方所有,哈哈!房屋归男方所有。对,这座空屋完完全全归我所有了。章先勤想笑,又笑不出来。相反,他看到那张镶满石榴麦子玉米桃子图案、充满喜庆的结婚证时,却哭了起来。上面写着:章先勤男现年24岁李英芝女现年18岁自愿结婚,经审查合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关于结婚的规定,发给此证。
  196*年11月25日(**县**区公所)
  章先勤突然觉得这两张证书放在一起真是对比鲜明:一明一暗的色彩,一喜一悲的人生。而在这明暗悲喜的交替中,不知不觉,岁月的风霜染白了一头青丝,自己也慢慢在无望与失落中将残余的点点热情耗尽。章先勤很想找一个人说说话,没有。一个也没有。他感觉心里堵得慌。与此同时,他的后背,不,全身又反射状的疼痛起来。他知道:胆结石又犯了。他擦了擦额上豆大的汗珠,慢慢走到床边坐下。他就那样无助的感受着疼痛。他连挣扎的热情和力气都没有了。
  他静静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疼痛越来越剧烈了。
  章先勤有种马上要死掉的感觉。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生命像这样无望地等待下去了无意义。他很害怕死在这个有近百年的老屋里。他怕他祖宗骂他,他不想成为困守在老屋里的阴魂,他一个人在这老屋里呆腻了。
  于是,他挣扎着爬起来。
  他仍然渴望有一个人说说话。他铺开了那摞信纸,笔端不自觉中流出这样的文字:小雨吾儿:我的胆病发了,为了不使长时间的痛苦,不得不走了这一步。我也不想再整了,这也是大家的心愿,对大家都有好处。自己的苦果只好自己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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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折子我取了200元,还有1800元。只有你才可取,别人都拿不到。我的相片柜子里有,如果想放大一张当遗像的话。
  我太累了,让我很好的休息吧!回来的人,请都不要哭!
  人在后山!
  章先勤的眼睛盯着自己写出的话,觉得吃惊。特别是准备作遗像的照片都已准备好,才恍悟:这个决定不仅仅是刚才所决定的。如何死法呢?章先勤的眼光扫过床下的一瓶农药。然而,他脑海里又很快掠过有人喝农药后被抢救过来的镜头。他不想那样。前些日子,他偶然听说过农药兑白酒效果好,进入血液快。于是,他起身去找白酒。酒在柜子里,是章斯雨买来的。章斯雨如果明白自己买的酒充当了杀死父亲的凶器,打死她都不会买的。然而,她不知道。
  章先勤被罗家的放牛娃滚头儿在后山上发现时,是早上七点多钟。滚头儿八九岁,在上二年级。滚头儿的妈让滚头儿每天上学之前把牛牵到山上吃草后再去上学。滚头儿的手上拿着一根细青竹子,他舍不得抽牛,只用竹鞭抽路边疯长的野草。到了半山腰,滚头儿发现那儿睡着一个人:穿着白背心,旧西装短裤,脸朝里,只看到后脑勺,旁边还有一个空白瓷碗。滚头儿很好奇,认为谁在逗他,就拿竹鞭抽着:你快起来,快起来。见不动,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掰过这人的脑袋。一看,吓得哇的哭起来,妈呀——滚头儿飞快地跑下山去。因为他刚才看到一张扭曲的脸,鼻子嘴角都冒出了血。
  章斯雨这个早晨正在教室里为学生上课,章斯雨正寻思着周末回一趟老家。正在黑板上写字,教室门口来了一个人,是小丫她妈红红,红红抹了一把泪说:你……爸走了!
  走了?上哪儿去了?章斯雨还没回过神来。然而,很快地,她就意识到了。泪眨眼间涌了出来。章斯雨赶回老家时,一眼就看见父亲睡在门口的木板上。章斯雨扑过去,拉着章先勤的手,哭嚎着:爸——你这是为什么,你说呀!章先勤闭着眼,已经无从回答了。
  出殡那天,天气有点反常,下了一场暴雨。章家老小举着花圈在大雨中简直寸步难行。章斯雨在心里说:爸,我知道你冤,是不是?曾经缤纷五彩的花圈在瓢泼大雨中被摧残糟蹋得不成样子。章斯雨脸上雨水和着泪水,抬起头,看到的是一片乌云忽现的天。
  4月20日,章斯雨在心里默念着。
  第五章烙印在心灵深处
  41
  章先勤去世后,章斯雨穿的都是黑色。
  有天半夜,韩静波起来小解,窗边有个黑影一晃,他吓了一跳,等他拉了灯定睛一看,是章斯雨。韩静波说:深更半夜的,还在晃什么晃?
  章斯雨说:我刚才看到父亲了。
  韩静波觉得寒毛直竖,结结巴巴地说:在……在哪儿?
  在家里呀。我知道他很孤单,想来我这儿看看。
  韩静波鼻孔里一笑,说:别神经兮兮的,人都死了,还能看到,真是怪了!说完,去房里继续睡了。
  章斯雨仍然站在窗前,看着黑洞洞的窗外。
  更孤独的是她章斯雨,而不是父亲。
  一直在老家独住的李英芝得知章先勤去世的消息,呆立两分钟后,说:早死早脱胎。活着也是受罪。语气中有怨恨,也有心疼。
  章斯雨一直读不懂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他们同床共枕生了四个孩子后离了婚,然后彼此独身,不曾嫁娶。章斯雨从小跟随母亲,章斯雪跟随父亲。20年前父母的离婚对她造成的离别是暂时的,20年后父亲的去世却是永远的遗憾。
  呆呆是个像父亲一样笨笨的男人。
  呆呆打来电话的时候,章斯雨正在奥升电脑学校旁边站着,旁边有家冲洗店,周末休息,章斯雨想把父亲以前的老照片再加加工,留个纪念。
  章老师么?是章老师么?
  你是谁呀?章斯雨对这个手机号没印象。
  呆呆呀!今天中午怎么没上机呀?呆呆说他看了章斯雨在榕树下发的几个诗贴,觉得她写得不错。没有特殊情况,他们一般不会打扰对方。
  你现在在哪里?呆呆问。
  哦,我在街上,准备洗照片。
  什么,洗照片?我出了武昌火车站了。呆呆兴奋地说。
  章斯雨这才想起很久以前呆呆说要来武汉学习顺便见她一面的话,但还是感觉有些意外,没等她回答,呆呆说:烤鸭买来了,两只不知道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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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够了够了!章斯雨说:你等着,我马上去。
  章斯雨并不讨厌呆呆。见见面也没什么的。
  对了,章老师,我还要到江汉工人文化宫去见一个老同学,以前去过,我们就在那儿见,怎么样?免得又来这里。
  于是约好在江汉工人文化宫门口见。江汉工人文化宫有两个门,一个大门,一个侧门。他们彼此在打电话时,就看到了对方。
  春日一点,阳光正暖。人行道上三三两两的人往返穿梭在章斯雨的视野里,马路上是穿流不息的车流。手拿电话的呆呆距离章斯雨不到20米,穿一件浅蓝条纹保暖衬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章斯雨很快和照片对上号,她招招手,微笑着走了过去。
  你好,章老师!呆呆礼貌地伸出手。
  你好,呆呆!章斯雨忙握手。
  与章斯雨料想的一样,呆呆很腼腆。章斯雨与他在江汉工人文化宫二楼里要了一个单间,点了两杯绿茶,相向而坐。
  房间不大,红黄的灯光浓浓的笼罩着呆呆和章斯雨。章斯雨没有拘谨,很坦然大度地边喝茶边聊天。当章斯雨无意间看一眼呆呆时,发现呆呆很羞涩,一双眼睛总是在躲闪着章斯雨。
  真好,真的见到才女了。呆呆说。他的手搓着,看样子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章斯雨说:呆呆,你相信吗?你是我见的第一个网友。
  真的吗?非常荣幸。呆呆有点受宠若惊。同时,眼里带着不解和询问。
  章斯雨说:我的感觉很灵敏,从只言片语中我能迅速对陌生人作出判断,所以,被网友骗的事情是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
  呆呆默默看着章斯雨,不说话。他的嘴唇不时翕动着,但又欲言欲止。
  章斯雨最会从一个人的眼睛里读出内容。在令人头晕目眩的灯光中,从呆呆的眼睛里,她看到了呆呆眼中闪闪的东西,那是一种潮湿的水分。是的,呆呆的心情是潮湿的,有一种令人心动的渴盼。章斯雨连忙把眼神躲开了。
  章斯雨故作轻松地笑着说:我爱欺负人。章斯雨的笑是最感染人的,她每每一笑,娃娃脸上就会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黑亮的大眼睛也溢满笑意。呆呆好奇地说:说来听听。章斯雨说:我不喜欢刷碗,也不喜欢叠被,在家里睡觉时,从房门口就百米冲刺,像跳马一样蹦到床上去,一点儿也不淑女。
  呆呆笑着说:你是有资格这样做的,知道么?
  章斯雨就端起玻璃杯,呷一口茶,嘴里嘟哝着:不知道。
  这样下去很危险。
  章斯雨有感觉。她发现呆呆一直在努力地克制自己。同时,章斯雨预感到即将会发生什么。这时,手机响了,是姐姐章斯雪打来的。章斯雨就拿着电话走到外面的过道里。
  小雨,快借点钱我,你哥阑尾炎,在医院里。章斯雪说。
  啊,现在吗?章斯雨问。
  尽快吧,手上有一千块,怕不够。
  好的,我马上到。章斯雨边说边进了门。
  章斯雨再次回到呆呆身边时,那种稠密的气氛已冲淡了许多。呆呆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问她是不是一定要去。章斯雨说:嗯,一定要去。
  走出江宫大门时,阳光照在章斯雨脸上,章斯雨觉得很刺眼。身边的呆呆默默陪着她。他给她买了两斤新农牛肉,五十元。章斯雨自己抢着付了,因为呆呆是个100元的。呆呆问她饿不饿,吃不吃点什么,章斯雨说:不能吃,我晕车,会吐的,马上打的去。今天真不好意思。
  在出租车边,呆呆又要帮她垫车费,章斯雨不肯,她把他推到一边。章斯雨不习惯别人掏钱,而呆呆却又处处想为章斯雨掏钱。章斯雨不想欠呆呆的什么,这样,她心里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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