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死亡·刑侦-第2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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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他看着两个让他可以吃瘪的人，自然没有那么嚣张。
　　邱少扬看他这表情，故意逗他：“怎么，不欢迎我进来啊。”
　　周权：“没有的事，这里是公安局，你想进来，自然就可以进来，没有人会反对。”
　　邱少扬道：“也不是谁都能够进来的。”
　　周权轻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邱少扬乘胜追击，“我感觉你，好像不是很想和我讲话？”
　　“没有啊。”周权抬头看了邱少扬一眼，很快就转移开视线，“你想多了。”
　　“是吗？”邱少扬问道：“那你为什么眼神一直回避我，从我们第一次聊天，你就一直视线回避？”
　　周权又一次抬起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邱少扬，坚持了一会儿，说道：“没有啊，我只是不习惯视线长时间地停留在某一处罢了。”
　　邱少扬语气轻松地说：“不必紧张，我就是简简单单地和你唠家常。”
　　周权看了邱少扬一眼，随后转向明堂，发现明堂没有好脸色，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邱少扬：“我刚从你家回来，和你的老婆聊了一下天。”
　　周权脸色微变，随后问道：“你们聊了什么？”
　　邱少扬平淡地说：“聊了一些你们私密的话题，也知道了一些你们之间的事情。”
　　至于知道了什么，邱少扬没有说，要给他保留悬念，这样他才会记挂这件事。
　　“你和江凤霞结婚四年都没有孩子，和李茹结婚一年多就有了孩子，速度还挺快。”邱少扬道：“要养活两个孩子，确实也挺不容易的哈，你这两个孩子都在上学，一年开支不小吧。”
　　周权道：“还行，能够维持一家人正常生活的水平。”
　　邱少扬：“你们家，你是唯一的收入来源吧。”
　　“是。”周权坦然承认道。
　　“孩子再大些，需要的东西多了，老人也老了，经济上面会不会有压力？”
　　周权道：“家里还有部分存款，也没有车房方面的压力，一个月收入够一家人的开销了。”
　　邱少扬：“如果你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家，他们能够撑多久呢？”
　　周权瞬间警惕，“你这是什么意思？”
　　“随便拉拉家常，不用引起恐慌。”邱少扬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这么气定神闲，反倒是周权不淡定了，“你想表达什么？”
　　邱少扬道：“李茹说你家暴过她。”
　　“她胡说的。”周权道：“我从来不打女人。”
　　邱少扬却是一副，真的吗我不信的表情看着周权：“可是，江凤霞也说你家暴，你的两任妻子都说你家暴。”
　　周权矢口否认：“我没有。”
　　邱少扬道：“李茹还说你不行，你们是人工干预受孕，不是自然受孕。”
　　“她还说了什么？”周权此时的脸色十分难看，随时都要爆发。
　　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邱少扬无视一切风险，顶着周权的压力，心无旁骛地说：“她说你们在江凤霞失踪的第二年，就已经开始频繁发生关系，还说你迫切想要一个孩子来证明自己的能力，所以在交往的第二年里，除了她生理期之外，你们一天都没有休息，去医院检查了才知道，是你不行，而不是她不行。”
　　陆长风在监控室里听到邱少扬说最后一句话，直接惊讶地张大嘴。
　　太勇敢了。
　　任何一个男人被别人说不行，都是在雷区上面蹦迪啊。
　　邱少扬不仅在人家的雷区上面蹦迪，还在疯狂触碰周权的底线，“你和江凤霞结婚四年都没有孩子，不仅仅是因为她吃避孕药，根本的原因其实是你不行，所以镇上才会流传是你不行的言论吧。”
　　陆长风感觉要不是周权和邱少扬之间隔着一定距离，并且周权手上还有手铐，周权绝对是要站起来，邦邦给邱少扬两拳的。
　　伯迹洋道：“邱顾问也太勇了。”
　　陆长风：“不服不行啊。”
　　伯迹洋：“要是周权真的给邱顾问两拳怎么办？”
　　陆长风道：“拘留日期＋1。取决于你邱顾问的心情。”
　　伯迹洋竖起大拇指：“邱顾问，我的神。”
　　左一句你不行，右一句你不行，在周权的耳边不断地徘徊，始终不肯消散。
　　他看邱少扬的眼神，都能够喷出火来。
　　周权气愤地说：“她要是不吃避孕药，说不定我们早就有孩子了，镇上也就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
　　邱少扬：“但你们之间无法自然受孕，她就算不吃避孕药，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啊。”
　　“你懂什么？”周权冷眼看着邱少扬：“我的精子活力是逐渐下降，早期她要是不吃避孕药，我说不定还能正常拥有一个孩子，是她剥夺了我的权利，还让人觉得是我不行。”
　　“不愿意和我亲热，却愿意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邱少扬微微勾起唇角，鱼儿上钩了。
　　他道：“据我们调查，江凤霞并没有和别的男人有亲密的举动。”
　　周权冷哼：“天天出门打扮得漂亮精致，回到家却不愿意给我好脸子，躺在床上和木头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管别人做什么，她都和木头一样一声不吭，出了家门却和别人谈笑风生。”
　　“只要一看见我，脸瞬间就拉了下来。”周权道：“我才是她的男人。”
　　邱少扬道：“据我们了解，她没有任何出格的行为，那些你认为的和别人男人谈笑风生，不过是正常的人际交往需求。”
　　“放屁！”周权呸了一声，“明知道陈军对她念念不忘，她还多次搭乘陈军的车回家，这不是她的问题，难道是我的问题？”
　　“她搭乘陈军的车回家，是因为她的车没电了，或者是坏了，你也不去接她。”
　　周权：“她压根不想见我，我去接她有用吗？”
　　邱少扬：“你都没接过，你怎么知道有用没用？”
　　周权一时间被噎住了。
　　转而又说：“可我警告过她，不许她再坐陈军的车，她还是在座。”
　　邱少扬问道：“那你了解过原因吗？”
　　周权又不说话了。
　　邱少扬道：“你心里难道不清楚你是在冤枉她吗？其实你心里是清楚的，你很希望她真的和别人有点什么，以此让你抓住把柄制衡她，但她没有。”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想要用孩子来拴住对方的心，都是悲哀的。”邱少扬想起了最开始江凤霞嫁给周权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自己对他有好感，年少时喜欢过。
　　嫁了之后才发现，年少的那点喜欢，真的不足以支撑他们走下去。
　　邱少扬说：“我想，江凤霞一开始嫁给你，是因为喜欢，是你的做法，将她心里的那团火苗熄灭了。”
　　周权想要否认这一切。
　　邱少扬又说：“别急着否认，你为什么能够比过姚兴祥？因为你比姚兴祥有钱吗？你比姚兴祥长得帅吗？都不是，你之所以能赢了姚兴祥，是因为江凤霞喜欢你。”
　　“她也没有背叛你，是你自己从一开始就清楚，你自己不行，你的条件没有别人的好，你的工作也好学历也罢，都不如江凤霞体面。”邱少扬毫不留情地拆穿周权一切的借口和掩饰，“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自尊心在作祟罢了。”
　　周权爆发嘶吼：“我没有，你胡说。”
　　邱少扬等他吼完了，发泄完了，看向他：“那你为什么不敢直视我？”
　　周权冷静下来，看向邱少扬，“你想诈我。”
　　邱少扬比他更冷静：“我只是在和你陈述事实。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你的自尊心在作祟罢了。李茹和你有着相同的背景，她没有见过太多的世面，到过最远的地方应该就是春城，这样的一个女性，依附着你生活的女性，才是你需要的，因为这可以让你的自尊心得到满足。”
　　“江凤霞不是，没有你，江凤霞会更好。”邱少扬的言语如同冰锥一样刺向周权，“江凤霞的成就取决于他自己，而且她的社会地位比你要高得多，她是教书育人的老师，她受人尊敬，爱戴。在所有人的眼里，她嫁给你，是你高攀。在外面别人看到你，更多地会想到你有一个做高中老师的媳妇，别人只会说你是江老师的老公，而不会称呼江老师是你的老婆。”
　　“作为一个自尊心极强的男人，你才会不断地想要征服江凤霞。当婚姻变成一方对另一方的驯服，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从平等变成偏向一方，一切都会发生改变。”


第278章　十五
　　在邱少扬源源不断地讲着这些话的时候；　周权眼中的恨意和怒火早已开始燃烧。
　　邱少扬故意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以此来激怒自卑的周权。
　　凭借心理手段，恰到好处地拿捏住周权的脆弱之处。
　　周权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　也正因此，邱少扬的每一句话对他来说都在拉仇恨值，每一句话都在打击他的自尊心。
　　周权再看邱少扬的眼神中充满了厌恶和愤怒。
　　可邱少扬依旧平静，内心毫无波澜。
　　每一个被他用这种手段的人，最终都会恨他；　讨厌他，对他来说这是家常便饭；　早已习惯。
　　邱少扬嗤笑：“我说的；　难道不是事实吗？”
　　正是因为他说的是事实，所以周权才无法淡定。
　　让周权想起了已经死去多年的江凤霞。
　　那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是他们班里唯一一位考上一本大学的学生；　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是老师心目中的乖乖女，是一回到村里；　就能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轻轻松松就能受到所有人的尊敬的人。
　　她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好；　毕业以后放弃城里高薪的好工作回到镇上教书；　受人称赞；　受人爱戴。
　　自从他们结婚以后，以前镇上那些居民；　看不起他这种跑车的司机的那些人看着他也会施以微笑。
　　江凤霞放弃城里的工作回镇上教书是大爱；　所有人都称赞她；　镇上有任何的活动；　她都会作为优秀青年代表去发言。
　　她在镇上的名气很大，所有人都尊敬她。而那些人尊敬他，只是因为她是她的老公。
　　没有几个人知道他是谁，他有一个专属称谓‘江老师的老公’。
　　他听见得最多的话就是：“江老师怎么嫁给他了，他一点都配不上江老师啊。”
　　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鄙夷，他就像是一个行走的怨念集合体。
　　那些人一边抬高江凤霞一边贬低着他。
　　结婚几年没有孩子，没有人觉得是江凤霞的问题，只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一遍遍地被踩入尘埃，一遍遍地贬低得一无是处。
　　仿佛他这一辈子，最高光的时刻就是娶了江凤霞为妻。
　　所有人见到他，都说娶了江凤霞是他的福气，都要他好好地对待江凤霞。
　　江凤霞也觉得他不好，觉得他没有用，觉得他不够疼爱她。
　　她瞧不起他，觉得他没有文化，没有远见，没有眼界，是个妈宝男。觉得他不够好，所以要和他离婚，要将他一脚踢开。
　　婚姻的失败一切的问题都归咎于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什么还要提起？”周权朝邱少扬嘶吼，眼球突出，双手不断地朝他这边伸出。
　　邱少扬深知，他伤害不到自己，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在周权的眼中，他就像是天地间的蜉蝣，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无法撼动邱少扬的地位。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其他的警察进来，将他按在座位上，直到他安静为止。
　　邱少扬全程冷漠地坐在周权的对面。
　　周权内心为自己筑起的铜墙铁壁全部土崩瓦解。
　　在江凤霞的身上他丢掉的面子里子自尊心地位这一切的一切，他在李茹的身上找了回来。
　　李茹的顺从，让他觉得自己又行了，自己本该如此，自己就是如此。
　　可事实是，欺压弱者畏惧强者。
　　在他和江凤霞的关系之中，江凤霞占据着的是主导地位，而他唯一能够从江凤霞身上找回自尊心的，就只有性。
　　结婚四年，江凤霞始终没有怀孕，将他最后的这一点自尊心彻底粉碎。
　　邱少扬道：“我想，你应该要好好地正视自己。”
　　“尊重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来的。”邱少扬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明堂，随后指向周权，说道：“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自尊心，都不允许自己的自尊心被践踏，自尊心是自己的，自尊是相互的。你我之间，你和江凤霞之间，原本都是平等的，是你将自己的位置摆低。”
　　周权哈哈大笑了几声，看着邱少扬说：“你只会侃侃而谈，但你可能没听过这样一句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邱少扬道：“我说话确实不好听，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本质的问题，就是你的自尊心在作祟，最根本的问题，就是你没有认清自己。”
　　“江凤霞是你自己要娶的吧？”邱少扬问。
　　周权：“是她要嫁给我，是她喜欢我。”
　　邱少扬道：“你不喜欢她，你为什么要娶她？”
　　周权没有接话。
　　邱少扬帮他说原因：“为了面子，因为娶了江凤霞，能让你有面子。你看中的是她的名声，看中的是她的地位，却转头来觉得这是她给你的负担，觉得别人不够尊重你，认为别人只能看到她看不到你。”
　　“软饭硬吃的你，嫌饭太软的还是你。”邱少扬轻蔑地笑了一下：“天底下的便宜全让你一个人占了去，哪有这么好的事？”
　　周权看着邱少扬冷静的双眼，就像是一条冷血的蛇，在等待一个时机，然后给猎物致命一击。又像是一面巨型的照妖镜，让人无处可逃，原形毕露。
　　更像是他内心底的恐惧，时时刻刻想要冲破封印将自己吞噬。
　　“怪物，你是怪物。”周权只能想到两个字来形容邱少扬。
　　又一次听到这个形容词，邱少扬突然笑了一下。
　　就像蛇在吐信子，是危险的讯号。
　　未知的往往是最恐怖的。
　　邱少扬的反应，就像是一潭死水，突然荡起涟漪。
　　无人知晓，水下藏着怎样的怪物。
　　邱少扬道：“你不是第一个这样形容我的人，上一个这样形容我的人，被我送进了看守所，想来再过一段时间，法院应该就会宣判死刑。”
　　周权没有因此感到害怕，他并不害怕。
　　“闲聊了这么多，不如说说你是怎么杀了江凤霞，又是怎么骗过警方，将她抛尸在几十公里外的盘山公路下方的山涧之中。”
　　猝不及防地切入正题，连明堂都有些意外。
　　冲动过后，周权的理智已经恢复。
　　邱少扬看着他说道：“其实你还是挺优秀的，情绪收敛得很快，是在江凤霞的种种事迹之下，锻炼出来的吧。”
　　“习惯性戴上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
　　周权：“我没有杀江凤霞，就算你讲的那些都是真的，我也没有杀江凤霞，你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是我做的。”
　　周权笑着说：“你很聪明，能够洞察人心，但你没有我杀人的证据，所以你才会以这种卑劣的手段来攻击我。”
　　“你怎么就知道，我手里没有证据呢？”邱少扬轻笑，抬起眼眸，推了推鼻梁上即将垂落的眼镜，说道：“你觉得你可以看透我？”
　　周权：“你没有证据，不用诈我。”
　　邱少扬：“因为你将证据都销毁了。”
　　周权没有接话，也没有看邱少扬。
　　邱少扬摇头：“不对，你没有销毁证据，但你认为，我们不可能找到那个证据。”
　　周权还是没有说话，但他的手心开始冒汗。
　　“法医判断，江凤霞的致命伤是锤头造成的，我去过你家让李茹把家里所有的锤头都拿给我看了，没有符合凶器的那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