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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表兄不可-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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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清清问道:“我娘可回来了?”
  婢女点头。
  林清清呷了口热茶,起身披上长裘,缓缓朝外走去。
  半个时辰前,卢氏被叫去了世安院,林清清已经猜出是所谓何事,不等卢氏派人来传,她已自己寻到了前院。
  “娘不怕卢家埋怨吗?”林清清问卢氏。
  卢氏轻叹,“你祖母也知我顾虑,她一番话问得我无地自容,又能如何拒绝?”
  张老夫人当时问她,到底是宁家人,还是卢家人,此话一出口,卢氏便知,这门亲事她必须应下。
  对氏族而言,脸面大于天。
  林家丢不起这个人,不管旁人背后如何猜测,只要那林家族志上记载时写的是管家之责,误写名讳,这事便算不得丢人。
  “这门亲事我原本也是极其满意,只忧心卢家有怨怼,可你祖母今日点了我,我也顾不得卢家了,再者,若关试之后,宁三郎能顺利入仕,日后仕途顺遂长升,卢家便是心中有怨,面上也要畏我三分。”
  这也是张老夫人对卢氏说得话,卢氏豁然明了,她所托不该是卢氏,而应是膝下这一双儿女。
  林清清唇上扬起恰到好处的微笑,应声道:“好,便依母亲所言。”
  不然呢,还能如何。
  入夜,风雪更甚,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层指节厚的冰雪。
  宁轩大步走进主院,袖中双手上还带着来不及清晰的墨迹,他进门看到宁夫人,直接撩开衣摆跪了下去。
  “母亲,我要娶的是林家三娘,林温温。”
  宁夫人端坐在上首,未叫他起身,只凝望着这面若冠玉的儿子,道:“我已查过,那林温温自幼体虚,光今年便病了好几场,一次比一次严重,这样的身子日后可能为宁家绵延子嗣?”
  宁轩仰头看她,道:“这是后话,再者,能不能生子与她可否为我妻,无关。”
  于氏族而言,娶妻娶的是家世脸面,背景身份,便是正妻生不得子,也可纳妾生子,再过到妻子名下,所以林三娘不论能不能生子,对于宁家而言,没有那般重要。
  宁夫人如何不知这个道理,不然当初她也不可能亲自上门去说这门亲,可现在情况不同,她也不能再由着宁轩的性子来。
  “三郎,这门亲事,你必须同意。”宁夫人正色道,“开春便要关试,难道你为了一个女人,连仕途都不要了,名声也不要了,还要挨那悔婚的板子不成?”
  “母亲,不必悔婚。”宁轩说得斩钉截铁,“我等她便是,待她何时病愈,我再何时成婚,顶多便是多等些日子,又有何妨?”
  “三郎啊,你还看不出来吗?”宁夫人终究还是忍不住,起身朝他走来,“你觉得林家为什么这样着急?为何不等她病情好了再说此事?”
  宁夫人扶住他肩头,压声道:“那林三娘这一次……怕是要不行了!”
  宁轩身影摇晃,片刻后恍惚起身,“我、我要见温温……”
  “不许去!”宁夫人一把将他拉住,“在关试之前,你不得出府,你的身子不能出任何问题,谁知道那林三娘染的是什么病!”
  宁轩的院子当晚便围住了一群府卫。
  一夜的大雪将整个上京覆上了一层银装。
  百花园的湖面也结上了一层冰,林温温早晨醒来看到有鸟儿落在冰面上,颇为有趣。
  望烟楼里的火墙烧得极为暖和,只站在靠东的窗边才能感受到一丝凉意,珍珠劝她不要过去,林温温只看了两眼,便被拉回床边坐下。
  她身上穿着夏日里的绯红薄裙,明艳如绽放的绝色牡丹,与那窗外冬景格格不入。
  那日顾诚因信誓旦旦说要将她明媒正娶之后,林温温心中骂他疯子,表面上却还是咬住牙根忍住没有激怒他,只抽着唇角,没有出声。
  顾诚因却是以为她信了,抚着她墨发,用唇在她脸颊上碰了一下。
  林温温将这些告诉珍珠时,珍珠又惊又愣,可莫名觉得,顾诚因能说出口,便也能做到,当然,她没有和林温温这样说,只劝林温温不要再惹怒顾诚因。
  林温温当时点头应下,怕隔墙有耳,凑到珍珠耳旁用气声道:“寻常的狗都得顺毛摸,更何况脑子有病的疯狗。”
  说完,她给了珍珠一个放心的眼神。
  珍珠太了解林温温了,她可没法放心,往后这一月里,每日都要和林温温细细叮嘱,又悄悄鼓励,告诉她铁杵磨成针的道理,要她先将顾诚因稳住,日后总能寻到机会离开的。
  林温温抱着这微弱的希望,照做了。
  从那日之后,她几乎再也没有和顾诚因发过脾气,虽然有时候将手心都要掐破,可到底还是咬着牙根强忍住了。
  “珍珠,我好无聊啊……”
  林温温从前虽然也是个喜欢宅在房中的性子,可那时每日听冯氏斥责几句,再做做绣活,看看话本子,听听东家长西家短的趣事,倒也没觉得时间漫长。
  这一个月,闷在这小屋中,每日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陪顾诚因做戏……简直如同上刑一样难捱。
  珍珠道:“上次郎君不是给了娘子一本书么,娘子到底那日扔到哪里去了?”
  林温温当时气急败坏,随手一扔,哪知就寻不见了,不过想来顾诚因也不会给她有趣的书看,左右还是些讲道理的东西。
  主仆俩一齐叹了口气。
  门外有声响传来,主仆二人皆深吸一口气,后背都挺了起来。
  雷打不动,顾诚因每日到了用膳的时候,便会准时提着食盒出现。
  珍珠趁顾诚因还未推门进来,不忘扯了扯林温温衣袖,小声对她提醒道:“三娘,万事都先忍住。”
  林温温朝她点头,“苦尽甘来!”
  门被推开,林温温起身迎了过去,掐着指甲朝顾诚因咧嘴一笑。
  “表兄,你来啦。”
  珍珠退了下去,临走前与林温温对视一眼,两人一齐点了点头。
  今日顾诚因似是心情不错,那张脸虽然看着还是惯有的阴沉,却莫名眉间郁色少了几分。
  不过林温温也发现了,她表现的越乖顺,越像当初在流景院时那样,顾诚因似乎也越正常,越同从前那个只希望看书写字的顾表兄没什么太大区别。
  只每日,晚膳过后,他离开前,还是要吮她的唇。
  这也是让林温温最怕的一个环节,每次这个时候,她浑身便软得不像话,几次想要将他推开,或是咬得他满嘴是血,最后想想珍珠的话,还是忍住了。
  天将降大任,苦其筋骨,劳其体肤……
  她就劳一下子,待日后她翻身了,再把顾诚因舌头揪掉来报仇!
  “外面雪色很美,想出去看看吗?”顾诚因问她。
  林温温思绪被打断,颤了一下,连忙摇头,“我怕冷,不想出去看。”
  顾诚因微怔,明明下人给他传话时,说林温温这几日总和珍珠抱怨,说在房中闷着无聊,所以他才有此提议。
  “那……可有想做的事?”顾诚因又问。
  林温温抿唇,有些难以开口。
  顾诚因道:“但说无妨。”
  只要不是要他将她放了之类的话,顾诚因会尽量满足。
  林温温眼珠子转了好几圈,默了半晌,小心翼翼开口道:“白日里有表兄陪着的时候,到还不觉得无聊,可表兄一去书房,就我和珍珠的时候……实在太无趣了。”
  林温温自觉这话说得完美无缺,顾诚因听了肯定不会生气。
  果然,他眉眼郁色又少几分,唇角微扬,“好,那我今日不去书房,让人将书拿至望烟楼,陪着你。”
  林温温登时觉得寒风穿过火墙落在了她的身上。
  “啊……这、这……这会不会打扰顾表兄准备关试?”林温温压住仓皇,讪笑道,“我的意思是……要不然给我寻点话本子,或是找个闲人和我讲讲,上京这段时间可有什么热闹的事,不管好事坏事,还是那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顾诚因略微沉吟,片刻后道:“好,我去准备。”
  说完后,顾诚因眸光扫过jsg那精致的食盒,又道:“三娘,做些透花糍给我,可好?”
  林温温得知有八卦听,可高兴了,她拿起勺子,喝了口粥,笑盈盈地冲顾城因点头,“好啊。”
  顾诚因抬眸望着她,明知她是装的如此乖顺,却依旧在这一刻觉得心中温软,这份温软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不由想,也许她与他之间,除了欺骗,还有一些旁的东西,比如那透花糍……
  他记得那日,青才将透花糍交给他时,周围无人,宁轩根本不知此事,她若单纯只是为了做戏给宁轩看,何必如此?
  顾城因这般想着,那份温软似又多了几分。
  早膳过后,仆从便送来了做透花糍的食材。
  林温温的确无聊到极致,做起透花糍都觉得很是有趣。
  顾诚因果然还是将书带了过来,她在矮桌上做透花糍,顾诚因则在书案旁看书。
  诚如那时在流景院一样,她忙前忙后,他端坐看书。
  直到林温温将透花糍做好,顾诚因闭了闭酸涩的眼睛,搁下书来到桌旁坐下。
  “表兄怎地忽然想起吃透花糍啦?”林温温捏起一个递给他。
  顾诚因接过透花糍,咬了一口,还是当初的那个味道,他弯唇看向林温温,“你做的透花糍,和我娘做出来的味道很像。”
  想起顾诚因的身世,不免叫人唏嘘。
  林温温觉得其实顾诚因也怪可怜的,亲眼看着父母死在眼前,若是她的话,定是要生生给吓死,便是吓不死,也得吓成一个傻子,他竟然还能考成状元郎,着实厉害。
  林温温觉得这时她应当宽慰他两句,可他神情看着淡淡,似乎又并不用她宽慰。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林温温清了清嗓,开口道:“表兄怎么知道我会做透花糍啊?”
  顾诚因去捏第二个透花糍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抬眼看向林温温,那微微向上勾起的唇角,也在此刻不易察觉地沉了下去,“扶云堂开课的第二日清晨,你赠了我透花糍。”
  林温温噎了一下,怔懵的神情全然落在顾诚因眼中,片刻后,她回过神来,明显是回想起来了那日的事。
  她几乎要将那日的原委脱口而出,可话到嘴边,即将出口时,她忽然想起了珍珠的叮嘱,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笑着道:“啊,是啊,我记性不太好,表兄这么一提醒,我就想起来了。”
  顾诚因捏起透花糍,视线却还在她脸上,“那日,三娘为何要送我透花糍?”
  林温温知道他爱听什么,便扯谎道:“我头一日下午做透花糍时,莫名就想起表兄了,所以第二日就送了一些给表兄。”
  “哦,是么?”顾诚因幽幽道。
  林温温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自然是啊,我送你透花糍又不当着旁人面,没必要做戏,我可是真心实意特地做给表兄吃的!”
  她的演技并不好,心虚时语调会不自觉扬起。
  顾诚因不知当初为何他看不出来,如今却是一眼就能看穿,不过……没必要深究,至少她现在愿意说这样的话给他听。
  林温温眼看气氛不太对劲,她忙岔开话题,问顾诚因,“顾表兄,可寻到能给我讲趣闻的人了吗?”
  顾诚因垂眸道:“我讲给你听,可好?”
  林温温僵了一下,又是讪笑着应声点头。
  顾诚因拿出一张请帖,放在了林温温面前,“这两日,京中最为人乐道的,便是此事。”
  林温温兴奋地去将请帖拿起,却在打开的瞬间,表情倏然凝住。
  这是一张喜宴的请帖,烫金大字上那两个名字如灼热的烙铁,烫得林温温心中一阵剧痛。
  再抬眼时,她泪如泉涌,起身将那请帖摔在地上。
  “三娘,我说了,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
  顾诚因的话未说完,矮桌上的所有东西叮呤咣啷全部落在了地上,包括她给他做的那盘透花糍……
  “我才不要乖乖的!我凭什么乖乖的?”林温温再也忍受不住,她豁出去了,痛哭着朝他喊道,“我不要和你这疯狗做戏了!”
  作者有话说:
  林温温:哎呀,都怪顾狗逼我破防!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这一切,不是拜她所赐么◎
  林温温这一月来所有的隐忍; 在这一刻倾尽全力的爆发出来,她的委屈,不堪; 羞赧; 愤怒……让她对着顾诚因痛哭辱骂时,语调尽失。
  她骂他毫无人性; 骂他丧尽天良,骂他疯狗,甚至直接让他去死……
  顾诚因只在最开始时提醒了她一句,想试图让她平静下来,可在被林温温疯狂回怼后,他便不再出声; 任由她发泄。
  顶着林温温的辱骂,顾城因弯身去捡滚落在地的那些透花糍。
  林温温是彻底豁出去了; 见她不论如何骂; 顾诚因都没有回应,仿佛她的恼怒对他而言不值一提,这让林温温更加觉得恼火。
  她上前两步,袖袍用力一挥,再次将顾诚因手中的透花糍打翻在地; 紧接着她便抬脚狠狠地踩在上面; 将那一个个晶莹剔透的透花糍; 踩得不成模样。
  “那透花糍根本不是做给你的!”
  凭什么要哄着他,凭什么要让他舒心,她今日偏要让他知道; 她林温温根本就没在意过他!
  此话一出; 顾诚因终于冷冷抬起眼来。
  见顾诚因有了反应; 林温温满意地勾了唇角,讥讽道:“那是我特地做给宁轩阿兄的!”
  顾诚因眉眼沉郁,袖袍中的手渐渐握紧。
  林温温不管不顾,似是非要将顾诚因惹恼才罢休,什么隐忍之类的鬼话,在此刻根本无法劝阻她,她一股脑便将那日的真相全部道出。
  她是为了给宁轩道歉,才特意做了透花糍,可碰巧偷听到宁轩和林清清的谈话,得知宁轩两年的江南游历,让他不再喜欢吃甜食,见自己辛苦做的糕点无法送出手,她当时才又气又恼,让珍珠将那透花糍拿去喂狗。
  “谁知道你那笨蛋青才是怎么回事,竟将我要喂狗的东西捧给了你!”
  林温温许久都未曾这样爽快了,就好似大仇得报一般,说完后扬起下巴睨向顾诚因。
  “三娘。”久未出声的顾诚因,终是沉沉开口,他此刻眼神冰冷至极,比那湖泊上的冰层还令人生寒。
  林温温已经做好要与他对骂的准备,可顾诚因顿了片刻,再一开口时,却是对林温温平静道:“过来,我带你去赏雪。”
  说着,他缓缓起身,还朝她伸出了手。
  这一月以来的相处,让他已经了解了真实的林温温是何种性子,他知道她冲动起来不管不顾,可用不了多久她又会后悔,会朝他哭着求饶。
  所以,这是他给她最后的一次机会,只要她过来牵住他的手,朝他扯扯那虚伪又僵硬的唇角,说一声表兄我知错了,再红着眼为自己辩解几句……
  他可以试着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而,林温温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不仅没有上前,反而还后退两步,鄙夷地望着那朝她伸来的手,“谁要和你去赏雪,顾诚因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我都觉得万分恶心!”
  那悬在半空的手,片刻后沉沉落下。
  “三娘,别再说了。”
  但凡有点眼色的人,也知顾诚因的忍耐似已经到了极限,他此刻神情已经不是生寒二字可以形容,便是恼怒到如此的林温温,见到他的神情都已经有些怕了。
  可事已至此,林温温是不会承认自己害怕的,她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和顾诚因杠到底!
  “我就要说,我就要说!凭什么你不让说我就不说,嘴巴是我自己的,又不是你的,你就是再发火,也吓不到我了,我林温温以后都不会再怕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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