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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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在说沈黛的时候。
的确如沈绒所说,盛明盏也发现了。
逛商场的时候沈黛看见什么都想买,
几乎是报复性消费,仿佛把这一整年奔波而没时间购物的缺憾都补回来。
给生活增添新鲜的元素,这是沈黛的安全感来源。
“你呢?”盛明盏吃着和沈绒同款甜筒,转头问她,“你怕寂寞吗?”
沈绒陷入了沉思,似乎在自我拷问,片刻后才说:
“可能……有点。但我不怕寂寞本身,我只是怕寂寞让我妈不开心。我怕所有让她不快乐的事情。”
在进入沈家之后,盛明盏慢慢了解这对母女。
愈发明白她们比普通母女更加亲密的关系,是曾经并肩走过黑暗岁月所达成的默契。
所以,盛明盏心想,沈绒能够接受我,是因为妈的缘故么?
因为妈同情我,想要给我一个家,沈绒即便再不乐意,为了不让妈难过,才不得不做个体贴的孩子。
不得不接受和别人分享同一份母爱。
那时的沈绒和盛明盏都不知道,她们以惊人的相似,在不经世事的内心,惴惴不安地凭借着并不丰沛的阅历,被青春期躁动裹挟着,不断猜测着。
也在猜测中,慢慢向彼此靠近。
除夕。
一家三口吃完了沈黛亲手做的年夜饭后,嗑瓜子吃水果,又抱来一堆零食,坐在沙发上看春晚。
沈黛相当满意,“这才是过年的气氛!”
沈绒和盛明盏完全欣赏不来春晚的审美。
对于沈黛和春晚非常契合的诡异笑点也完全无法理解。
但她俩谁也没说要转台,没想去做别的,就陪着沈黛一块看着,边看边聊边吃东西。
偶尔被节目硬挠着笑了两声,倒也其乐融融。
有个相声实在没意思,连沈黛都看不下去,便说去卫生间。
沈黛一走,沈绒就对盛明盏说:“准备好了吗?”
盛明盏,“什么?”
“准备说些奉承话,顺便表演一番母女情深。”
“?”
沈绒多了解她妈啊。
沈黛根本不是去厕所,而是去偷偷拿红包了。
沈黛回来的时候脸上挂着神神秘秘的微笑,双手还背在身后,招呼两个女儿到面前来。
沈黛
还没玩够神秘感,沈绒就戳穿了她的戏。
“多谢沈女士,新年快乐,永远十八岁——mua——”
沈绒都没给沈黛反应的机会,用她还能动弹的左手勾住沈黛的脖子,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右手正好屈在她身后,直接将她藏在后腰上的红包给抽走了。
沈黛不满道:“嘿,你这孩子,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沈绒已经坐回沙发上了,红包没拆,捏一下厚度就知道里面两千块钱。
“不用说,你想说什么我还不知道吗?每年都是那几句,什么‘好好学习’‘明年要乖乖的’。我都替您说了,帮您省省力气,您得感谢我。”
沈黛:“……”
这倒霉孩子到底像谁啊?
又可爱又讨厌的。
沈黛手里还有个一模一样的红包,自然是给盛明盏留的。
她一转身发现盛明盏已经站在她身后,模样局促。
“那个,妈,新年,快乐。”
盛明盏跟个刚接受到指令的A。I。一样,这么短的一句话说得吞吞吐吐。
手臂微微往前张着,想到刚才沈绒做的事情,她有些犹豫。
她并不是想要红包。
她只想跟沈黛说一句会在除夕夜对家人说的话。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学沈绒,像个可爱的女儿一样上前抱住沈黛,然后在她脸上亲昵地亲上一口,撒娇一番。
她实在太久没当过女儿了。
不知道一个像她这个年纪,招人喜欢的女儿,该是什么样的。
见盛明盏手足无措的样子,之前喝了一些酒的沈黛笑了起来,脸红彤彤的。
她主动抱住盛明盏,在盛明盏后背上拍了两下,扬着声说:
“妈就不给你压力了。新年快乐,乖女儿。快乐就好,真的!”
……
盛明盏一开始还不好意思收沈黛的红包,沈黛直接塞到她口袋里,说这是沈家的规矩之一,不可以不要。
“之一?那,其他的规矩是什么?”
盛明盏很真心地问。
沈绒又一次帮她解答,“一是无论再忙,都要一块儿看春晚。二么,就
是要在除夕夜彼此祝福,收红包。”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收着了。谢谢妈。”
盛明盏是真的很想融入沈家,成为沈家的一份子。
沈黛指正道:“小绒,你是不是漏了什么?还有一项呢。”
“好意思说啊沈女士。”沈绒鄙夷道,“本来是有第三项的,放烟花。不过咱俩谁都不敢放,这个项目搁置多少年了您不记得了么?”
“哎……”沈黛说,“虽然一直没能实施,可那也是咱们家的传统。”
沈绒微笑:“是啊,从来都没实现的传统。”
沈绒很喜欢放烟花,但只有很小的时候,老暴还是个正常人的时候给她放过。
后来老暴在外面乱搞,卷铺盖离开这个家,过年时的沈家就再也没人放烟花。
沈绒说完也觉得挺没劲的。
她干嘛提这事,给沈黛添堵。
沈绒正要说“算了”。
却听盛明盏说:“放烟花,我可以。”
沈黛和沈绒同时看向她。
盛明盏说:“我不怕,我可以放。”!
第23章 023
到底是随身携带管制刀具;一言不合就戳人的狠角色。
盛明盏放起恐怖的烟花,居然也能脸不红心不跳的。
嘶——
盛明盏用香点燃了烟花的引线,黑夜之中闪出了火星子。
“明盏!快回来!别崩着你!”
在沈黛兴奋的催促下,盛明盏慢悠悠地退到她和沈绒身边。
烟花冲上天际;在深夜的河面上绽放出庞大又耀眼的色彩。
随后慢慢垂落;变成金色的皇冠。
“还有这个;这个,我都想放。”
沈绒将一把的“窜天猴”“地老鼠”和“孔雀开屏”递给盛明盏,眼睛里装满了期待。
盛明盏接过满满一袋子,一言难尽地看向沈绒;“……”
“你敢吗?”沈绒问她;“这些都很吓人的。”
盛明盏非常淡定地“哼”了一声;淡笑道:“你这是挑衅我。”
然后,她就被成功挑衅了。
盛明盏一个烟花接着一个烟花地放。
“孔雀开屏”燃放的时候,几乎将整个河堤上的行人都吸引过来。
“窜天猴”飞上天际时;引发人群一阵尖叫。
“不难,我觉得我也行。”
沈绒看盛明盏从容的样子,觉得烟花也没那么可怕了,似乎在她的射程范围内;完全可以一试。
“行啊,给你。”盛明盏给她一根仙女棒;“放吧。”
沈绒和可可爱爱一小只仙女棒面面相觑,“……”
沈绒说:“盛明盏,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哦对;忘了你只有一只手。”盛明盏过来,贴心地帮她把仙女棒点燃,趁机点了点她的头顶;一副施舍小孩的态度,说,“玩吧。”
沈绒抬起腿要顶盛明盏一膝盖。
盛明盏反应快,轻松一闪避开。
沈绒胳膊吊着,本来平衡就退化不少,想顶盛明盏没顶到,往前一蹿自己差点摔倒。
盛明盏赶紧扶了她一把。
“怎么成天不是这摔就是那倒的?”盛明盏对她摇头,“看出来了,你这是缺钙,得补。”
沈绒一脸杀气
,“盛明盏,我也看出来了,你是不想活过今年。”
那时候N城不像如今,城区全面禁止燃放烟花爆竹。
当年除夕夜的河边,全是放烟花的人。
人们在桥下宽敞的河岸边放烟花,桥上的行人驻足观看、拍照。
即便入夜,城市依旧被这些璀璨和热闹点缀着,年味十足。
烟火给了地球普通的夜晚特别的气氛。
作为走南闯北的中年人,沈黛其实早就看腻了这些东西。
要是在别的地方看到陌生人放烟火,她一眼都不会多看不说,估计还会嫌吵。
但此刻不一样。
她看着沈绒和盛明盏的背影,盛明盏一点沈绒就跑,两个人笑闹着的样子,感觉非常幸福。
这些缤纷的色彩,是属于她们家的。
……
盛明盏继续放烟花,陆续又有好几个“锦冠”升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它吸引。
有个小孩伸手指向天空,还不会说话,嘴里咿咿呀呀的,又咯咯地笑。
她爸妈就在身边,父亲将她抱起来,一家三口依偎在一块儿,低声细语其乐融融。
盛明盏被夜风吹着,原本一颗滚烫的心,在看到这温馨的一家子之后有些降温。
全程跟她打着嘴仗的沈绒发现她心不在焉,顺着目光看到了那家人,很快明白了盛明盏在想什么。
“盛明盏。”沈绒说,“我还要仙女棒。”
盛明盏便帮她点了根。
沈绒看着仙女棒噼里啪啦地绽放着漂亮的火光,反手递回去给了盛明盏。
盛明盏拿着仙女棒,有点不理解地看向沈绒。
沈绒看着别的地方,别别扭扭地说:“以后每年……咱们都一块儿出来放烟花吧。”
“……”
“咱们家以后放烟花,就靠你了。”
咱们家。
盛明盏听到这三个字,明白了沈绒的意思。
“嗯……”
盛明盏轻转着仙女棒,火光将她的眉眼染上一层明亮的色彩,嘴角却将笑意偷偷藏了起来。
“行啊,每年都帮妈和胆小鬼放。”
盛明盏记得沈绒
说过,不会叫她“姐姐”。
所以她也不会贸然用“妹妹”这个沈绒可能不太喜欢的称呼。
但“胆小鬼”和“妹妹”是完全不同的气氛。
“我?胆小鬼?”沈绒咬了咬红红的嫩唇,一张可爱的小脸又一次摆出凶神恶煞的表情,“不气我你难受是吧。盛明盏,你死定了!”
还没等沈绒发作,沈黛就从她俩身后扑过来,一手臂环一个人的肩膀,将她俩往前带。
“哎呀,我说你们俩有什么好吵的呀,成天跟斗鸡似的,上辈子是冤家不成?大过年的能不能歇歇?走走走,回家了!老年人熬不住。”
沈绒凶凶的目光从沈黛身前穿过,试图再次威慑盛明盏。
盛明盏扬着下巴,一些细细的雪沫落在她的黑发上,很快变成了晶莹的水珠,将她万年不变的冰箱脸衬托得隐约有些笑意。
她开心了吗?
沈绒继续噘嘴。
应该开心了吧?虽然她笑话我缺钙又笑话我是胆小鬼,不过我大度,以德报怨。
一家三口一块儿往家走,一路说说笑笑,沈黛还抱怨说盛明盏长得实在太高了,她都快要搂不过来了。
沈黛问:“现在多高了?”
“一米七一。”
沈绒插话,“盛明盏,你不会长到一米八吧?”
盛明盏,“要我分你点吗?”
“……”
“可惜。”盛明盏耸耸肩,遗憾道,“没法分。”
“…………”
盛明盏,好好做个人能死?
沈绒在心里暗骂——看我下次还管不管你!
。
寒假很快在吃吃喝喝、玩玩闹闹间结束了。
沈绒觉得今年过年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快。
大概是家里多了一个人和她作对的缘故。
开学之后,秦允成了沈绒的同桌。
秦允说寒假的时候,班主任去她家做一次家访。
班主任没跟她妈说她在学校被欺负的事情,怕她妈原本身体就不太好,知道之后太担心。
了解了她家情况后,便去找了初三的年级主任,再一次反馈了霸凌的事。
沈绒说:“行啊,外婆这次支棱起来了,干得漂亮。”
秦允说:“早上我来的时候看到宣传栏里有留校察看的通报,之前老找我要钱的那几个人,名字都在上面。”
沈绒冷笑,“只是留校察看,不疼不痒。那几个应该直接退学才是。”
“我听外婆那意思,好像说他们都是初三生了,学校还是想要给他们一次机会。如果再犯的话就直接退学。”
“那……”沈绒挨近,小声问道,“他们没提到盛明盏吧?”
“没有,你放心,就算那帮人狗胆包天敢咬学姐,我也会为学姐作证,她都是为了救我才出手的!正当防卫!”
沈绒一边说“那就好”,一边觉得有点奇怪。
一米八五那帮人都被留校察看了,为什么不反咬一口呢?
不像是流氓的作风啊。
很快沈绒就知道了答案。
沈绒成天无视校规,把手机带到学校。
那天下午沈黛打了个电话,说她今天早完事。
“晚上请你们吃饭。”
沈绒不用问也知道,沈黛说的“你们”是指她和盛明盏两个人。
“那我去跟她说一声。”
最后一节课课间的时候,沈绒下楼去。
正要转弯到一楼,听见楼梯拐角有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卫生间的方向走过来。
“我给你写了一个多月的情书了,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沈绒听这个男生的声音有点耳熟。
这么讨厌的声音,不就是那个带头欺负秦允的一米八五吗?
还写了一个月情书……
谁这么倒霉被这智障看上?
“关我屁事。”
走在一米八五前面的人女生一开口,吓得沈绒连连后退好几步,将自己藏了起来。
她心跳猛地加快,偷偷从上方探出半截小脑袋,正好看见盛明盏一边抹着护手霜,一边往教室的方向走。
真的是盛明盏……
一米八五慢悠悠地跟在盛明盏身后,死皮赖脸地说:“怎么不关你的事,我喜欢的人是你啊。”
沈绒心里“靠”了一声。
这一米八五有病
吧?被盛明盏捅了一刀居然喜欢上她了。
这是什么死皮赖脸的抖M?
盛明盏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就要走进教室。
一米八五伸出一脚,直接将门给带上了。
盛明盏回头,眼神是沈绒许久没见的那种尖锐和生人勿进。
“不想再挨一下的话,现在就滚。”
盛明盏手放进了裤子口袋里,隔着衣料似乎握住了一根长条形的东西。
是刀,她还带着刀。
一米八五依旧赖赖唧唧,嬉皮笑脸,“你说你怎么对我就这么凶?不过呢,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越凶我越喜欢。”
盛明盏蔑视地扫了对方一眼说:“我不喜欢你。”
一米八五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内心演练了无数种无赖的回应。
可盛明盏却说了一句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话。
连带着沈绒都怔住了。
“我不喜欢男的,明白了吗?”
一米八五:“……”
沈绒:“……”
不喜欢男的,什么意思……
沈绒惊愕在原地。
意思是,喜欢,女的,吗?
盛明盏直接将发愣的一米八五的腿给踢开,差点给他撅地上。
一米八五捂着腿跳了好几下,靠在墙边,双眼发直了好半天,最后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理清了思路,低声“操”了一声。
沈绒回到教室的时候,心还噗通噗通跳个没完。
盛明盏喜欢女的。
同性恋?
想到这个词,某个血肉模糊的画面便粗暴地撞入她的记忆里。
那是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起的噩梦。
小姨的身体从天而降,失控地撞击在地面上,像只被人随意丢弃的木偶一般,在地面上弹了一下,便诡异地铺开了四肢。
沈绒一下子被沈黛拉到了怀里,不让她看到这血腥的一幕。
母亲在她耳边大喊着“叫救护车”,人群慌乱地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