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龙扶云-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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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放弃的还是我，做出“决不动它一根毫毛”的保证之后，唐果小心翼翼的抱着白狐坐在我对面。可恨那条白狐现在居然乖巧的不得了，老老实实的蜷缩在唐果的怀里，眼睛不断地转动着，两个字——狡猾！
　　正当我在考虑怎么骗过唐果把那条死狐狸扒皮抽筋的时候，红鸾告诉了我一件事让我不得不放任那条狐狸窝在唐果的怀里——今晚皇帝大宴群臣，我这个主人公自然不能不去。
　　算了，来日方长！
夜宴
　　　我出生的日子是阴历的四月十四，不怎么吉利的日子。为了避讳，皇帝特地提前七天给我做寿。而做寿，就代表着，我又要去应付铺天盖地的马屁精以及喝到让人想吐的酒……
　　此时正是月上中天，月色最美的时候，宫里灯火通明，给皇上做寿怕也只是这个效果罢了。
　　筵席很大，整个宴会厅摆得满满的，所有四品以上的在京官员都应邀前来。而我，则是这场宴会的主角。或者换言之，主要受难者。
　　我站在最显要的位置接受众人的祝贺，一身纯黑的朝服显出一身的英气，可是我却在心里把这身破衣服咒骂了几千遍。绊手绊脚不说，还为了迎合这身衣服不得不摆出架子来，完全不能做到在家的轻松自在。更可恨的是，谭珞被我以“休养”为名留在家里，现在连个抱怨的人都没有……
　　“惊龙王爷，下官祝您鸿运当头，步步高升！”一个官员走上来，满脸的媚笑。
　　升？我现在再升可就是篡位了……不过，酒不能不喝。我咬了咬牙，一仰脖，又一杯上好的御酒被我当水灌进了肚子里面。
　　该死的，谁说好酒一定要后劲绵长？这些酒倒也真是好酒，可是我已经连喝了两三个时辰了，再绵长的后劲也要发作出来。现在还能不直接醉过去，全靠意志力在那儿苦撑……
　　“惊龙王爷，下官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只要你们不敬我酒，我保证我能寿比南山……
　　“皇兄。”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在我身边响了起来。小素？
　　果然是他，同样端着酒杯在我面前，眼眸含笑，带着一股浅浅的调皮劲儿。
　　这算不算是好兆头呢？他终于笑了，更像我记忆中的那个人……
　　“朕敬的酒你可不能不喝哦。”小皇帝开心地笑着，又一个酒杯被塞到了我手中。可是这个酒杯……
　　有人想看我出丑吗？这种海碗似的杯子也能拿来喝酒？里面注满了酒，不是玲珑剔透的御酒，而是颜色火红的烈酒。温度微烫，翻滚着小小的泡泡，不禁让我想起历史上君王最爱用的杀人方法——毒杀。
　　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只是气味就让我原本不甚清醒的头脑又醉了几分。这里面，有毒吗？
　　“这酒，名叫红颜笑。名字很好听，但却是货真价实的烈酒。”他的声音若有若无，却是无比的真实。
　　小素，你，也想让我出丑吗？红颜笑……就这酒劲，我怕自己刚喝了一口就会醉过去……
　　可是，我拒绝不了他，拒绝不了那张脸上的笑容。
　　算了，醉……就醉好了。
　　轻抬杯子到唇畔，闭眼，仰脖，动作一气呵成，再低下头的时候，杯中只余酒香。
　　脸上浮上淡淡的笑容，周围众人的喝彩声全然不入耳，我所凝视着的，只有那张脸上的笑容。
　　“满意吗？皇上。”你所赠予的，即使是毒药，喝又何妨？
　　呛辣的口感在口腔中弥漫，酒精的强力作用让我的大脑陷入混沌，听觉却是超乎寻常的敏锐。
　　“很满意呢，皇兄……”
　　是吗？那就好了。
　　我很想微笑，可是现在我力所能及的只是保持站姿不倒下而已。好在没人真的想看我笑话，很快的，不知是谁张罗好，要放焰火了。旁边有几个小太监搬来一把椅子，我自然的坐下，勉强维持着神智。
　　“没想到，皇兄真的会答应我任性的要求。”我旁边的人，自然是皇上。现在，他维持着笔直的坐姿，声音却很清楚的传入我的耳中。
　　“君命，不可违。”我回答，声音十分的平板，不带任何感情。
　　“……只是这样？”声带惶恐，仿佛受到多么无情的拒绝。
　　“你想做的事情，我不会阻止。”我淡淡一笑。什么君命皇权，在我看来没有他的笑容珍贵。
　　这样的想法是我不该有的，可是我无法劝阻自己。两个人的情感积累在一起，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我的，戚寒渊的，二人唯一共同的心愿，就只是，守护那个人，仅此而已……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敌，克星。能够羁绊住我的人，此时正在家中等候。但是能够克制住我的人，就在我的身边……
　　这样的人，早杀早好，可是，下不了手。
　　“真的吗？太好了。”放心似的松了口气，从我的角度，恰好可以看见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轻微的爆裂声，第一个焰火在我们的注视中飞快升上天空，爆出一串银色的光芒，仿佛夜空中，又多增了几千颗绚丽闪亮的星星。
　　“好漂亮……”称赞的声音。
　　“可惜太短。”我的悲观主义倾向再一次泼了别人的冷水。
　　“短暂又怎么样？至少曾经漂亮过。”被我泼了冷水的人不满的拧着眉毛瞪我，小脸气鼓鼓的。
　　“是吗？”这样的想法，不适合君王呢。只要有生命，一切都有可能实现。但若是死了，那就是真的，一了百了……
　　天空中又是一片绚烂，这次是淡蓝色的，幽幽的光芒竟让人无端的想起双眼。不知道那个自称星君的人，此时此刻，是不是正在天上，眺望我的情况……
　　还是在暗地里蛰伏，等着有朝一日胜过我？我们之间的赌约，究竟赌了什么？
　　“皇兄……”
　　“嗯？”
　　“没事……”
　　“哦……”
　　“皇兄？”
　　“还是没事吗？”
　　“不，朕想问你……你，快乐吗？”
　　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明知道我无法回答……
　　不待我回答，他就急匆匆地插了一句话，打断了我将要出口的言语。
　　“你看，这是，最后一个了……”
　　大概是为了迎彩头，最后一个焰火，是俗气但灿烂的火红，将半边天空烧得鲜红。
　　“生日快乐，皇兄。”小皇帝低声的祝贺我，声音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眷恋上个问题的影子。或许，他也不希望听到我的答案。
　　“谢了。”谢谢你，没有问我那个答案。
　　快乐吗？现在的我？
王者
　　“呜……”早晨，一缕阳光从窗户射入，兴高采烈的在我的眼皮上跳舞，迫使我不得不让自己清醒些。怀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很热，还会动，软软的，带有香味……这个抱枕还是蛮舒服的。
　　“王爷……”气若游丝的声音，耶？抱枕会说话？
　　我努力睁开眼睛，立刻，唐果哀怨到无以复加的脸跳到我的视野正中。
　　现在，我们两个的位置是我上他下，可怜的唐果被我全身压在下面，眼看就要断气……
　　“啊，没事吧？”我慌忙翻身下来。昨晚喝了太多酒，焰火晚会之后的记忆全然模糊，什么都想不起来。
　　“还说没事……”唐果可怜巴巴的趴在那儿，表情凄凉，“王爷你昨晚酒后乱性……早知道不要去迎接你了……呜……今天我本来还要去驯小白……”
　　酒后乱性？我眯了眯眼睛。就算醉得再厉害我对自己的自制力也有着全然的把握，如果说真的酒后乱性的话……那，某人应该找自己的责任。可是看唐果的凄惨样，我实在说不出逃避责任的话。
　　“好了好了，别抱怨了，说吧，要我怎么赔你？”太了解唐果的劣根性了，这家伙若是摆出可怜的样子，最可能的应该是他有什么目的要我做。
　　“嗯，我想想……替我去驯小白！”唐果一脸奸计得逞的坏笑。
　　“就是那条狐狸啊，我取得名字不错吧？”
　　真不怎么样……看来唐门不会取名字这一点是遗传。唐果完美地继承了他老爹的取名功力。
　　“老实在那儿躺着，我叫你姐送点东西过来，至于那只……呃，小白，我去给你驯。”
　　
　　走到后花园，最显眼的莫过于那条倒卧花丛之中的白狐。一身雪也似的皮毛，在周围的红花绿叶陪衬下漂亮得让人想摸两把。眼睛眯着，但是在我走进后花园的同时立刻睁大，不怎么友善的甩着尾巴。　　“看什么看？再看我吃了你！”我瞪了它一眼，走上前去拧住它的耳朵左右转。白狐呲出一口尖牙威胁似的追着我的手却每每功亏一篑。
　　我抓，我抓，我再抓……白狐干脆爪子牙齿一块儿上，绕着我的手打转儿。
　　“省省吧，你没那么好运能咬到我……”我终于收回了手，看着它发怒的样子笑得好开心。这条狐狸果然可爱！没杀掉是个正确的决定。
　　想着想着，我的手按上它的鼻子。微凉湿润的感觉摸起来很好。
　　“嘎！”这次它得逞了，牙齿成功的嵌入了我的手里。
　　“呜……”我低叫一声，手一扭，把它按在了地上。已经肚皮朝天的白狐还不死心，牙齿死死地咬着我的手。
　　“好，你咬，咬我的话，无所谓……不过说是你敢动果果一根头发，我绝对会把你扒皮抽筋！”我恨恨的甩了甩手，连带着甩了甩挂在上面的白狐。
　　出乎意料的，听了这句话，白狐居然松口了，留下我手上的一排小血洞。血流过我白皙过头的手，样子莫名的绮丽。我皱了皱眉，撕了半块衣襟把伤口包好，天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
　　“只因为你所在乎的人吗？”突然间，一个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响起。这是……谁的？
　　我环顾四周，除了正在添毛的白狐之外，后花园里只有我一人。
　　“只因为你所在乎的人，你可以一切都不在乎，是吗？”绕口令似的话又一次响在我的脑海里。
　　“是啊，不行吗？”我喃喃自语。
　　“甚至可以不计较仇恨？”
　　“只要他们不背叛我，那么，无论是怎样的仇恨我都有办法化解。”除了背叛，这是我唯一，受不起的伤害。
　　昔日那人的背叛，除了让我身死，更让我心死。现在，这颗心才算是艰难地活了过来，我不想让它再死一次。
　　我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他们背叛我是我的感受。血流成河算什么？真有那一天，怕只有天崩地裂，才能够发泄我心中的恨……
　　“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
　　“……终于找到你了，温柔又冷酷的，王……”
　　声音渐渐淡去，最后，消弭无踪。
　　温柔，又冷酷的王？说的是我吗？
白狐玉卿

　　白天和一条狐狸玩了半天的追逐战，晚上再去应付几个前来洽谈的奸商，我精力再好都免不了疲倦。换上睡衣，拉开被子，坐进去，刚打算说“晚安”，门就被人踹开了。
　　摄政王府里，敢踹戚寒渊卧室大门的人，不做二想。因此，当我看到唐果的时候并不怎么惊讶。不过这种状态只维持到我的眼神挪到他的臂弯处之前。
　　“可以给我一个你抱着狐狸站在我的门口的理由吗？”
　　“可以，因为你要抱着它睡觉！”
　　“为什么我要抱着一只狐狸睡觉？你不觉得那个位置是你的吗？”我头疼地看着手里抱着一只白狐狸站在我的房间门口的唐果。本来还在猜这小子昨天晚上刚刚被我折腾了一次，怎么现在又有精神来了？得出的结果，居然是要把那条咬了我两次的死狐狸放到我的床上……
　　“但是我不能把小白放在院子里面啊！而且我睡觉踢被子。”唐果抱着狐狸撒娇。
　　“……我睡觉不习惯有人在旁边。”这话是真的，在我睡着的时候随便接近我的后果不是被我抽出枪来——现在是放在枕头下的刀——一击毙命，就是被我活活掐死。勉强睡在旁人的身边，只能让我一夜无眠。
　　“骗鬼！你明明每次都睡得天塌下来都不会醒！”唐果振振有词，举的例子自然是每次事完之后。我的太阳穴顿时隐隐作痛，这种事情也能拿来比较吗？
　　“总之我就是……”
　　“不答应也要答应！”唐果飞快地把狐狸丢到我的床上，关门，溜之大吉。
　　“……我有什么必要抱着一只狐狸睡觉？”意识到这一点近乎不可逆转，我和那条狐狸大眼瞪小眼。约摸一刻钟过后，它首先认命，趴在一旁闭上了眼睛。
　　歹命！我哀叹一声，拉过一旁的被子，躺下。心里转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我是不是越来越有气管炎的趋势了……
　　
　　冻死了……
　　半梦半醒中，一阵凉风吹过我的身体。奇怪了，被子呢？我可没有踢被子的坏毛病……而且，身上重到不行的东西是什么？鬼压床？这倒是难得的体验……
　　不过……有鬼会脱别人的衣服吗？虽说现在没有睁开眼睛，但是我可以确定一件事——有人正在我的身上摸来摸去，最后拉开了我的睡衣，翻来覆去的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唐果，还是谭珞？我的心里转过两张人脸，最终却都被我否决了。
　　谭珞没那么厚的脸皮，唐果没那么大的胆子。那么说，我就不必留情了。
　　睁眼，起身，卡住身上人的脖子，一气呵成。动作流畅，我在心里给自己打了十分。
　　“谋杀……”被我掐住脖子的人辛苦的挤出这么两个字。
　　“这话应该……你是谁？”心生惊奇，我的手劲不觉放松几分。
　　如果说要我形容的话，我想说我看到了一个妖怪。头发是银白色，面孔却是年轻的俊美，身上的衣服色泽同样是纯白，但是我不认为正常人的衣服会环绕着……这是什么？花？
　　有人在衣服上种花吗？
　　“妖怪！”我脱口而出。这种感觉在看到他头上的两只耳朵时分外强烈。有“人”的耳朵是毛茸茸的吗？
　　“妖你个头！我是大仙！”勉强挣开我的手的“妖怪”恶狠狠的等着我，抚着脖子上的一圈乌青发脾气。
　　“大仙？”
　　“对！”他颇为自满的掸了掸衣服，摆出“我很拽”的造型来。
　　“我看你比较像是色狼。”我瞅了瞅自己身上被拉下大半的衣服，当即恼怒。
　　“这个……”
　　“会有大仙半夜摸到人家的床上脱衣服的吗？采阴补阳的话，你不觉得找错对象了？”
　　“停！不是我‘摸’到你床上的，是你把我放到床上的！”
　　“难道说，你是……”我的眼神在他身上转了转，最终定格在他的身后——白色的，尾巴！
　　“小白？”
　　
　　“渊渊，你们这里在干什么？”唐果揉着惺忪的睡眼和同样睡眼惺忪的谭珞走到留香居。从刚才开始这里就乒乓声不断，难不成最近王爷多了半夜掐架的毛病？
　　但是，当它们两个的目光正式聚集在留香居里的时候，原本还有眯到一起的趋势的眼睛，陡然瞪大！
　　“把衣服脱了！”
　　“做梦！”
　　“大家都是男人看一下有什么！”
　　“你是男人吗？死狐狸！”
　　“那我也是公的！要不是为了……我有必要去看一个男人的身体吗？”
　　“我才不要让你看！”
　　
　　“我在做梦……”唐果目光呆滞地站在那儿。他绝对是睡糊涂了，不然他怎么会看到有人和王爷在地上滚来滚去？更重要的是，另外一个人还在撕王爷的衣服……
　　“梦你个头！过来帮忙！”我辛苦地把压在我身上的人推到一边去。今天我八成没看皇历，否则怎么会这么倒霉？
　　
　　好不容易从混乱状态中恢复到平静状态。我整理了一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