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债-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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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妃或许是怕沈琅怀在一旁无聊,转而问道:“皇子觉得这是一个皇妹,还是一个皇弟?”
沈琅怀想及李氏时常在他耳边谈到的,若是一个皇弟,那么他就要被取而代之的话,嘴唇抿了抿,小声道:“我觉得……是皇妹。”
这话分明是出自他的私心。
可端妃听闻这话脸上的笑意却不似作伪,也丝毫没有生出恼意,“孩子的话一般都会很准。”
她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腰腹,“我也觉得,这会是个小公主。”
端妃将自己手边的书册压住,“皇子早慧,才智过人,不如也来帮着想想皇妹的乳名?”
当初他其实只是随口说的一个名字,却没想到,这当真成为了沈初姒的名字。
阿稚。
除了沈兆端妃和极为亲近之人以外,没有人会再这么叫她。
即便是自己这个取名字的人。
沈琅怀现在站在干清殿,恍然十几年过去,她甚至都已经嫁为人妇过,却又很快和夫家和离,他想,他原本应当是觉得无所谓的。
甚至还应当觉得,即便是父皇这样捧在手心里的人又如何,现在还是沦为了这样的境地。
当年被偏爱的人,现在应当还回来。
可是——
沈琅怀额间突突地跳动,眼前忽然又浮起她当年年幼丧母之时的情形,跪在小小的蒲团之上哭泣的时候,即便是哭起来,也像是一只幼猫,声音很小,像是细细的啜泣。
她小时并不怕生,甚至还会跟在自己身后,唤着皇兄。
干清殿内此时静默一片,殿下跪着的侍卫心中惴惴。
片刻之后。
沈琅怀的声音在殿中响起:“给朕去找,一寸一寸地找。隐卫全部出城,搜查往西所有的四十八座城池。”
他看着殿内愣怔的众人,声音低沉却又隐隐带着风雨欲来的凛冽,“听明白了吗?”
*
昨日受伤,医师叮嘱,这样的内伤不宜过多行动,需要调养。
谢容珏此时半躺在床榻之上,眼睫半垂,手上百无聊赖的玩着一枚铜板,白蔹端了一碗药进来,谢容珏连眼睛都没抬,“放那里吧。”
白蔹依言将手中的药放下,然后对着谢容珏道:“世子,今日城门戒严,也不知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但是驿馆外原本守着的侍卫全都撤走,应当是与西羌的那位阙王有关。”
谢容珏倏然抬眼,“……什么?”
他原本还半躺着,听闻此话,随意披了件外衫站了起来,笑意顿敛。
抬步就是往外面去。
白蔹不解其意,“世子?你要去哪里?药还未用!”
谢容珏连片刻停顿都无,独孤珣突然离京,无非就是做了什么,不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用障眼法逃过眼线,如此大费周章——
宫阙守卫森严,独孤珣就只带了这么一点儿人手,不可能冒此大险。
昨日力竭,他没有想到,独孤珣居然如此兵行险着,即便是被自己用剑抵在喉间,也还是如此不知死活。
谢容珏身上披了一件雪色的外衫,一时间也顾不得避嫌,在屋檐上轻点,直接就落在了沈初姒的院落之中。
越靠近,他就越心生不安。
寻常这里,至少也应当是侍女仆从在侍弄花木的,但是现在整个院落之中,却又空无一人。
只剩下一片死寂。
空中散着一点儿淡淡的香味,是可以让人昏迷的迷香,谢容珏眼瞳之中隐有暗色。
一步一步,院中都并无人醒着。
直到,一声极其细微的猫叫之声从角落之中传来,只看到一只绒毛凌乱的黑猫朝着他走过来,或许是受伤了,左前爪跛了,走过来的时候极其缓慢。
他抬步走近寝屋,而此刻的寝屋之中,空无一人。
独孤珣如此这般离开盛京,只是因为,他把沈初姒当做是此行的战利品,一同带回了西羌。
谢容珏几个瞬身返回自己的院落之中,看到白蔹,声音很淡,“取剑,备马。”
谢容珏的佩剑很少出鞘,至少在白蔹的印象之中,没有事情是值得他拿出自己的佩剑的。
世子现在的神色虽然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但是白蔹跟着谢容珏这么久,即使谢容珏此时情绪并没有外露,白蔹还是突然觉得有点儿凛然的杀意传来。
这种几近实质的杀意,白蔹从来没有在谢容珏身上感受到。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最近都准备双更啦!早点写到后面的剧情,想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嗑!(当然如果没做到,就当我没说)
二十个红包~
第50章
马车几乎没有怎么停下来过; 这一路疾行,沈初姒暗暗想着现在这里应当是在什么地方,这一路上都没有经过城镇; 听着独孤珣和扈从的谈话; 他们还会派出斥候,前后排查; 就是为了不被人找到。
他们显然觉得沈初姒没有任何机会逃出去; 现在连说话都没有避着她。
确实有隐卫追查到附近; 但是连消息都还没有传出去; 就被附近的斥候联手斩杀。
这一路之上,独孤珣每次见到这位传言被捧在手中长大的九公主时; 却又未见她流露过什么畏惧之情。
难道还当真以为会有人能在出中原地界前找到他们?
独孤珣之前就推算过大概的时间,之前他们是一路往西,但是又北上了一段路; 现在重又往西; 路线一路在变,即便是盛京来人再如何快,也不可能来得及在出中原地界之前拦截。
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全然的准备,前后都是斥候,只要有人查到这里; 也没有人能活到传出消息的时候。
况且每一次看到来人; 他都会变更路线; 行迹莫测; 无可推算。
独孤珣此行带的人并不多; 但是每一个都是精锐; 至少; 现在一路顺通无阻出中原境地; 游刃有余。
现在已经到了盛州境地,只要再经过两座城池,经过接壤的最后一座偏远小城,就可以顺利抵达西羌境地,一旦进入的西羌境地,即便是沈琅怀再如何,也不可能轻易进入。
而就算是当真借此为由开战,中原无将才,独孤珣也是乐见其成。
到时候这位如花似玉的公主殿下,就要成为他的刀下亡魂。
可是她现在还在小口咬着干饼,好像对于自己现在的境地一无所知。
独孤珣支着手看着沈初姒,突然开口问道:“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吃东西。难道公主殿下就一点儿都不担心赌约会输?毕竟殿下的赌注,可是自己的命。”
“阙王这般说,”沈初姒咽下口中干涩无味的饼,“难道阙王现在不也是在赌?从抓我出盛京的那刻起,只要阙王被抓到,皇兄就有足够的理由诛杀你在中原之地上,不用担心天下悠悠众口,阙王现在也同样是在逃亡的路上,同样在赌命。”
“即便当真被找到,难道公主以为你还能活?”独孤珣啧了一声,“即便是有人追上来,也不过是为了杀我罢了,你的死活,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更何况区区隐卫,在我刀下,不过就是徒增亡魂罢了。”
隐卫追查速度很快,但是未必武功出挑,况且中原地大,只是分散寻找,被他们斩杀也是寻常。
沈初姒看着独孤珣,“既然已经成为定局,那阙王说这些,就是为了吓唬我?”
独孤珣闻言,笑了两下,“吓你?只是因为还没有必死之人能在我的手上活这么久的,才与你费些口舌罢了。”
马车之中逼仄,即便身下是柔软的垫褥,一路疾行这般久,还是让人觉得浑身酸痛。
这一路上除了必要的修整,沈初姒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可以逃离。
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沈琅怀应当派出了人前来找她,她必须要留下可以辨明的讯号。
但是这一路上的斥候都会将前后排查一遍,她要找到一个隐蔽又不是完全会被人忽略的地方,实在是困难。
况且若是这一次不成功,下次就会越来越难。
等到了西羌境地之内,就是再无逃脱的机会了。
沈初姒刚刚一直在思索着这件事,独孤珣却又会错了意。
他挑眉,“殿下现在这般,不会还在想着那个在金銮殿上的镇国公世子吧?与我一同待了这么多天,中原重贞洁,玷污皇室就是不小的罪名,就算是退一步说,那个谢容珏就算是从前对你有意,经此一遭,你觉得他还会前来寻你吗?”
独孤珣说着,手指在沈初姒脸上略微碰了一下,“其实这么想着,也不是全然不可,只是可惜——”
“我对殿下你,毫无兴趣。我还是觉得殿下这样好的容貌,被我亲手了结在刀下,才更为令我,”他眯着眼睛,说到这里顿了顿,“动心呐。”
沈初姒语气毫无波澜,“那就先谢过阙王抬爱了。”
她好像是没有情绪,即便是现在她的死生全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却又从来都没有对他流露出任何谄媚的情绪。
这么一个被人如珠似宝娇养长大的公主,现在吃着这样食不下咽的干饼,却又连眉头都没有皱起。
但若说她是并无求生之意,可是用餐就寝,却又如常。
即便是自己再如何出言嘲讽,她也好像并不介怀。
独孤珣见过许多人,却看不透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公主。
西羌自然也是有公主的,老阙王的王妃所生就有一个被娇惯着长大的公主,性情蛮横,独孤珣幼时被她抽过几鞭子,还被她当做狗骑过,他在草地之上,像一条狗,被人围观着在地上攀爬。
周围全都是笑声和拊掌之声,他的阿姆只能跪在地上,求着那个公主怜他年纪尚小,放过他。
那个公主笑着点了点头,说好啊,转身就命令仆从拿来了有婴孩手腕粗的鞭子,上面布满了倒刺,被篝火烫过,上面的倒刺被烧的通红,然后挥鞭一下一下地打在他的身上。
当年的独孤珣只能蜷缩在地上,身下是草原干枯的草地,被鞭子打到的地方,瞬时间皮开肉绽。
阿姆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朝着那位公主磕头,额头上甚至全都是血迹,可周围的人全都是笑声,没有人会觉得他们可怜。
因为他们是女奴和女奴生下的孩子,这样的身份低贱,原本就是要被当成牲畜玩乐的。
后来独孤珣登上王位,曾经欺辱他的公主跪在他的脚边,一遍又一遍地跪地求饶,甚至愿意成为他的女奴,将她逃跑的王兄的大概方向和据点告诉他,就只是为了活下去。
但他连眼睛都没有眨地,用和她曾经所用一模一样的鞭子,倒刺被烧得通红,一鞭一鞭,活活将她打死。
扈从前来收尸的时候,整个草地上都是蔓延开来的血迹,那个原本生得娇艳的公主,再也看不出原本的面貌。
他站在那样的血迹之中,想着她临死之前抱着他的腿求饶的模样,却当真是觉得有意思得很。
他后来热衷于夺人所好,还有,亲手敲碎人的骨头,让从前的天之骄子,在自己脚边跪地求饶。
独孤珣以为沈初姒会,但是这一路,却又从未见到她露怯。
即便是曾经老阙王的那个公主,那般高傲嚣张的人,在面对死路的时候,也还是会哭着求饶,可是这个看着娇弱的中原公主,却没有。
实在是……有点儿没有意思。
独孤珣了无意趣地往后枕了枕,“听闻公主的父皇荣宠你至极,现在知道自己曾经的掌上明珠被我当成掌上的玩物,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后悔,死得这般早。”
听到他提起沈兆,沈初姒才倏然抬眼。
若非沈兆早逝,新帝登基,根基不稳,西羌并非敢像现在这般有恃无恐。
“或许殿下若是当真想要活命,可以试着服个软,”独孤珣看着沈初姒情绪终于有波动,了然的挑了挑眉毛,“若是殿下愿意从此成为我的女奴,跪着服侍我,觉得中原先帝软弱无能,盛京迟早是我的囊中之物。那我现在对殿下生出恻隐之心,也并非是全然不可能。”
沈初姒垂眼对上独孤珣的视线,连片刻犹豫都不曾,“阙王不如做梦。”
分明自己只要一根手指就足以致她于死地,可是她说起这话的时候,居然连一丝惧意都没有。
她和自己之前杀的那个西羌公主确实截然不同。
那个西羌公主为了活命,连自己亲生王兄的活路都能斩断,可是中原先帝不过是一个死人,这个中原公主居然都不愿意。
西羌亲缘淡薄,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为了活命出卖兄命算不得什么,就算是出卖父母的命,也很寻常。
但是现在沈初姒为了一个死人放弃活命的机会,独孤珣确实不明白。
“公主殿下最好一直如现在这般嘴硬,”独孤珣嗤笑一声,“不然哪日求饶了,我怕是还当真有点儿舍不得呢。”
*
九公主被掳掠至西羌的事情其实知晓的人不多,京中上下知晓这件事的,就只有寥寥几人。
搜寻也是暗中进行的,沈琅怀顾虑到沈初姒的声誉,并没有说到底在找什么,只说是在搜寻一件举世罕见的宝物。
宋怀慕前去寻找沈初姒的时候,也被以九公主最近身体不适,缠绵病榻,不宜见客而挡回。
近来大理寺发现那位被称之为小阎王的林少卿,近来越发心情不虞,落在他手中的嫌犯,只单单看了这位少卿的面,就心中发怵,腿下发软。
一天当值结束之时,林霁回到自己府中,在小榻之上静坐许久,还是前去寻找了林太傅。
天色已晚,林太傅坐在佛龛之前,看到林霁前来,面上并无一丝一毫的诧异。
“来了?”
“祖父,”林霁跪在地上,“九公主不知所踪,被独孤珣强行带离盛京的事情,您教导过圣上,您应当也猜得出来。如珩今日前来……”
“我知晓你今日前来是为了什么。”林太傅吐字缓慢,“你就是嫌大理寺少卿这个位置坐得太过稳当了,想将你之前所有的抱负,你的仕途,全都葬送在这么一件事上。即便是圣上恩准,你以为你逃得过御史台的口诛笔伐?”
“年仅弱冠,就过早致仕,就算是公主殿下当真回来了,你到时候身无长物,又能护得住她?又谈什么求娶?”
“可是祖父,”林霁顿了顿,“如珩这些日子始终觉得心下难安,那独孤珣是个残忍嗜杀,不会怜香惜玉之辈,若是公主殿下现在在他的手中,我……”
他说到这里,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你想追上去?”林太傅手中的拐杖在地上叩击了一下,“你拿什么追?你少时饱读圣贤书,不精骑射,更不用说是武功,在那些人面前,你就是手无缚鸡之力,你就算是当真出盛京,我不拦着你,你又能如何?就是当真找到了公主,不过也是前去添乱罢了!”
林霁自幼被人称道,是天纵奇才,以弱冠之龄手握实权,是真真正正的少年权臣。
可是现在,却又生平第一次,生出无能为力之感。
作者有话说:
明天早点双更,甚至想日万,好想早点写到他们见面!
早睡o3o
明后天有个我超级想写到的剧情(捂嘴打住,再说下去要剧透了)
第51章
越往西; 原本已到二月的天气就越不似早春的天气。
前方不远处就是与西羌接壤的黎城,这是邺朝最西边的一个偏远城池,只要过了黎城; 就已经进入了西羌境内。
斥候已经前去西羌报讯; 接应的人已在路上,只要与之会合; 即便是当真找到了这里; 自己断然也没有任何活路。
从帘幔外看过去; 已经能看到那座偏远小城的轮廓了。
至多一天; 就可以抵达西羌。
独孤珣此刻正在随意地擦拭着自己的弯刀,似乎今日心情极好; 口中哼着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