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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风流债-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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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吹了许久的凉风,她的肌肤都带着一点儿凉意,但是他身上的温度却灼热。
  谢容珏身上沾着一点儿水汽,沈初姒挣了一下,却又发现他此时抱得很紧,此时在她身后,手指在前扣紧。
  谢容珏将她抱在怀中,低头在她颈窝之中轻轻蹭了蹭。
  然后极轻地,在她颈窝处吻了一下。
  极为蜻蜓点水,似有若无。
  “殿下。”谢容珏靠近在她的耳畔,“当初成亲的时候,我确实并没有想过与你牵扯上任何关联,其实我向来对什么都没有所谓,以为不过是逢场作戏,但得知当初那桩婚事是你自己所求的时候,我并不想当真沾染感情,所以才想着及时止损,直到后来我……”
  他在此处顿了顿,“不可避免地对你动了心,至此生平第一次,我才知道了,什么叫做求而不得。”
  “殿下现在不信我,”谢容珏温热的呼吸洒在沈初姒的颈侧,“我可以等。但是至少,给我一个机会。”
  沈初姒沉默片刻,“那我若是不给机会呢?”
  谢容珏听到她这话以后闷闷笑了两声,随后才轻声道:“那殿下,也太过绝情了些。”
  “倘若当真是这般绝情,其实也好,至少日后不会被年轻的小郎君骗了去。”
  他的手指在她的手腕上轻轻碰了碰,“我总能等到殿下回心转意的那日。”
  “我若是永远都不会回心转意,”沈初姒顿了顿,“转眼就另嫁别人呢?”
  她说完这句话以后,她清晰的感觉到谢容珏原本洒在脖颈处的呼吸一顿。
  沉默许久以后。
  谢容珏才缓声开口:“殿下,即便我知道这只是假设,可是我还是会觉得后怕。若真有那么一日,我应当知晓这是自作自受,但我向来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若你另嫁之人对你不好,我无论如何都会将你抢过来,若他对你很好——”
  他说到这里,却缄口,没有再说下去。
  只是抬手将沈初姒抱得更紧了一些。
  低头埋在她的肩颈处,鼻尖抵着她的颈侧。
  片刻的沉默之后,谢容珏才开口。
  “其实京中很多人都不知晓,我曾经有过一个兄长,唤作谢和裕,殿下从前在拂江院之中,应当看到过他幼年所写的策论。镇国公夫妇对他寄予厚望,都觉得他日后可以在仕途上大放异彩,成为日后千古流芳的名臣。”
  “可是谢和裕早夭,镇国公夫妇伤心欲绝,却又心怀不甘,辗转一年后,就是我的出生,可是镇国公夫人每次见到我的时候,或许是因为我与谢和裕一点儿都不像,又或许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她对我心生厌恶,所以那时年纪尚小的我,就被送到了颍州的一处道观之中,一直在那里长到十三岁。”
  镇国公府仆役管理严苛,这些事情没有人有胆子往外说,所以现在他口中的话,算得上是秘辛。
  至少,年轻的小辈都不知晓。
  他说起这话的时候其实没有什么情绪,平淡的仿佛是在说起别人的生平。
  “很小的时候,我就一直被小道士说是没人养也没人要的孩子,之前从镇国公府跟来的嬷嬷也与一位道长生了私情,并不管我。我只能偷偷跟着道士开始习武,总觉得这样或许能有一日不被欺负,或者说,被骂的时候可以反抗。”
  “直到后来,镇国公夫人又生下一个女婴,她怕影响嫡长子的身份,生生将女婴溺死,可是至此之后,她就迟迟都未曾有孕。”
  “一直到十三年后,一直都未有嫡子降世。他们才终于想到了我,将我接回盛京。或许是因为担心这么久没有养在身边,我一归京,镇国公就请封我为世子,但是随之而来的,我也必须要学习谢和裕从前所写的策论,走他们为我安排好的仕途。”
  沈初姒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么一段过往,只知道他从前并不是在盛京长大,但是却没有想到,居然是被镇国公夫妇抛弃的。
  “可是我无论如何做,他们都将我翻来覆去地和谢和裕作比较,说起若是他还在,轮不到我做这个位置,所以我理应与他一样,走上仕途,代替他,成为名流千古的权臣,将镇国公府的基业世世代代的传承下去。”
  窗外原本的烟花已经停歇,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又一簇一簇地照亮天际。
  “我出入赌场,出入云想楼,即便我并不喜欢醉汉环绕的赌桌,并不喜欢香粉浓郁的伶人,却又总觉得这样,好像是能将谢和裕的名字从我身上剥离,向他们彰显,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或许是并不想他们真正的嫡长子那明月清风的声名被我所累,所以他们后来很少在人前提起他了。”
  他人前是煊赫世家的唯一嫡子,人后则是鲜有人知的替代品。
  是复制失败,就被丢到偏远道观的代替品。
  “而我原本的生辰,应当是十月初三,”他顿了顿,“可是所有人都以为是八月十九,所以当日,我知晓你来过别院,但是并未下来见你。”
  沈初姒不知道此时应当说些什么,最终只能缄口。
  当初她求得那枚平安符送去别院的时候,以为他不愿意见她,只是因为不想罢了,却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渊源在。
  她也没想到,原来他所谓的薄情,是源于此。
  所以那日见完沈兆以后,谢容珏才会说,并不是所有人都如自己这般好运的。
  她生来备受偏爱,而他则是被弃若敝履的代替品。
  他风流之名满盛京,相貌盛极,却片刻都未曾留情,不过是因为不在乎罢了,亲缘淡薄,连带着对着感情也是如此。
  当初答应成亲,不过是因为觉得恐怕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婚事罢了,他从来都没有觉得,先帝会将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嫁给自己。
  毕竟他是这么一个纨绔子弟。
  直到后来得知是沈初姒自己所求,她那般坦荡,连一点儿微小的情绪都无所遁形。
  他才觉得荒唐,又觉得,她这般,不过只是无用功罢了。
  所以才开口不留余地。
  他并不是不知道沈初姒会难过,只是觉得这是当断则断,免得后来横生变故。
  但那时候的他从未想到过,日后也会因为她,生出连他自己都从未设想过的情绪。
  万般所求,只变成了面前一人。
  ……
  谢容珏转到沈初姒的面前,抬手将她抱上窗台。
  手指在她的指尖上捏了捏,仰头看着她。
  谢容珏的手护在沈初姒的身侧,“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让殿下同情我,又或者是原谅我。”
  “而是这些不为人知又狼狈至极的过往,我只想说给你听。”
  作者有话说:
  今晚没有啦~


第58章 
  他的手护在窗沿; 仰头看着沈初姒。
  猝然升起的烟火倒映在他的瞳仁之中。
  他其实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可怜,对着别人也素来没有什么期待,这么些年走马观花地过路; 对谁都是泛泛之交; 从来都不走心,就连曾经的佩剑; 都很少拿出来。
  从前他不执剑; 是因为没有想保护的人; 但是现在有了。
  说起这些那些经历; 不过是想着,哪怕让她多了解自己一点也好。
  沈初姒手撑在窗沿旁; 低眼看着他。
  窗外是喧嚣的城镇,是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从他刚刚说完这些话以后; 他们之间就是长久的沉默。
  而谢容珏似乎也没有等她回答的意思; 手护在她身后,另外一只手,则是放在她的手上。
  好像这样的场景,很适合接吻。
  也罢。
  刚刚一时意动,即便是再次放肆一回; 应当……也算不得过分。
  沈初姒其实素来对不知来路的情绪洞若观火; 但此时却无关输赢; 或许是冲动; 又或许是昏聩。
  沈初姒略微倾身; 坐在木质的窗沿上; 背后是被风吹得轻轻浮动的枝桠; 雀鸟为了取暖而蜷缩在一处。
  除此以外; 就是浮动的月色。
  她低眼,吻上了他。
  当初还有渡气的借口,可是现在却没有。
  谢容珏怔然,感觉到她的发丝落到了他的肩侧,细密的痒意瞬时就蔓延到了全身。
  她的吻生涩又笨拙,远不及谢容珏刚刚的无师自通,只是浅尝辄止,一触即离。
  谢容珏任她动作,手护在她身后,半晌又觉得分明是她先行招惹,最后备受折磨的人,却只剩他一个。
  “谢容珏,”沈初姒轻声,“其实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会重蹈覆辙的人。往事不可谏,我当时天真,总觉得或许努力,就可以让你回心转意,是我强求。直到我后来才明白,原来这种事情,是强求不来的。”
  “我当时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牵扯,你在提及后悔的时候,我即使诧异但也不求甚解。可是谢容珏,我现在……”
  她在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看着他道:“想知道原因。”
  到底是从何而起的情意。
  她从前不想知道,是因为全然不在乎,他是不是后悔,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此时倏然一瞬而过的情动,让她也想知道,其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因果。
  谢容珏仰头,喉间突起的线条分明。
  发色很黑,此时半束起,下颔清晰,被风吹得发丝掀起。
  “其实谈不上是什么原因,我永远只注定了会为殿下心动,即便重来千千万万遍。但是若是非要说出什么来的话,不知道殿下还记不记得第一次来云来赌场的时候,那时候我其实以为殿下来那里,是为了兴师问罪,也没在意,分明我们那时说不上是相熟,可你那时在扈永福面前,却说着相信我。”
  “后来在卉莹面前,即便是崔夫人认定我就是这样的人,可你却对我说,相信我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其实我最开始只觉得好笑,觉得你天真,可是对上你的瞳仁的时候,却还是会片刻失神。”
  “我生来就是一个被遗弃的代替品,向来风流之名在外,但在那样的境地之下,只有殿下,轻声说着相信。”
  “其实我后来在你去仁明巷的时候见到过你,在雪中等了许久,看到你俯身喂着那只幼猫,脊背挺直,我原本应当走的,可却一直看到你转身离开。这桩桩件件,我当时不过以为是片刻而过的失神,直到后来我才后知后觉的知道,原来是我不可避免的,对殿下动了心。”
  谢容珏轻声笑了一下,“倘若早知道有后来这么一天,成亲之时,我就该托梦告诉我自己,拂江院中那个与我拜过天地的姑娘,就是以后所求的执念。至少,那时候别对殿下那般冷淡。”
  “或者,若是我当时对殿下一见钟情,我现在——”
  也不至于到了现在,做什么都是师出无名。
  他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
  只是仰着头看着她,眼睫抬起,转而笑了笑。
  谢容珏的笑意其实永远都有点儿不达眼底,或者是心情不虞的象征,可是此时在沈初姒眼前的笑意,却又犹如别来春半。
  薄情者原本应当风生水起,可他动了心,至此,就是覆水难收。
  “谢容珏,”沈初姒沉默许久,随后看着他,“从我年少时起,就只是对你一个人心动过。若是现在重蹈覆辙的人是你的话……”
  她垂眼,才轻声接道:“别总是让我输。”
  心动时她洞若观火。
  其实她一直都很执拗,当初或许也曾觉得这不该是结局,但终究还是觉得是她强求。
  他现在站在她面前,谈及当初的桩桩件件,而少年至今,她就只对面前的这么一个人动过心。
  雍和十六年的初春,他从枝繁叶茂的树上跳下来,惊鸿一瞥,从此以后,她一直记了很多年。
  或许,再赌一次,也不是全然不可以。
  谢容珏原本护在她身后的手瞬间收紧。
  然后他的手顺着她的脊背往上,将她往下压了压,先是吻了一下她的眼睫,随后往下,直接吻了进去。
  这样的姿势,沈初姒没有支撑在窗沿上,只得将手撑在他的颈后。
  他吻得很深,似乎是她刚刚那浅尝辄止的惩罚。
  轻而易举地抵开唇齿,长驱直入。
  瘦削而白皙的手指停在脊背上,却又没有再往上。
  原本一直都是在他掠夺,直到,沈初姒开始试着回应他。
  其实只是很轻地碰了一下。
  谢容珏却在这倏然之间怔住,眼中欲念翻涌,顿了许久以后低头,极为克制地在沈初姒颈窝处吻了一下。
  “殿下,”他哑声开口,“……我的自制力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沈初姒模模糊糊之中好像有点儿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想到之前净室淅淅沥沥的水声,她咬了咬下唇。
  “我只是轻轻碰了一下,”沈初姒小声,“都没有你那么……强盗。”
  她最后的两个字是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形容,谢容珏听到的时候,突然笑了一下,随后点了一下头。
  “即便是强盗,可是也只是对上殿下这么一个人。”
  谢容珏顿了顿,“但殿下刚刚那一下,我恐怕是今夜都睡不好了。”
  沈初姒的手原本是支在谢容珏身后的,她此时伸出一只手,在他额头上点了点。
  而此时,谢容珏才刚刚发觉,自己之前套在她手上的那对桃花玉的镯子,已经不知所踪。
  他握住沈初姒的手腕,“殿下的那对镯子呢?”
  沈初姒想要收回手,他的手却没松,这件事原本也瞒不过去,她想了想,才道:“已经被我当掉了,我总觉得这个客栈并不安全,况且你现在身上还有伤,总是住在这里并不方便,我思来想去,还是想要在这里买一处小宅,比较稳妥一点。”
  “黎城远离盛京,这里并不太平,而每次父皇派来这里的刺史,却又说这里并无异样,我总觉得黎城的州吏可能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回到盛京这件事,还是靠我们自己比较稳妥。”
  “我现在身无长物,只有所剩无几的首饰可以典当,好在那些首饰足够在这里买一处小院,这样只需你伤好,就可以回到盛京了。”
  谢容珏的手指在她空荡荡的手腕上蹭了蹭,沉默许久。
  他此行匆忙,一路快马加鞭,并未带多少银两。
  他知晓沈初姒说得没错,可还是不想她当掉珍视的首饰。
  那桃花玉的手镯她时常带在身上,想来就是很喜欢的首饰,况且桃花玉罕见,若是被典当行卖出,恐怕也很难赎回了。
  沈初姒看出他此时心情说不上是好,“没有关系,首饰多一件少一件都并不重要,物都是死物,相比于那些物件,重要的是安危。虽然隐卫应当也在找我们,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我现在在黎城,只怕还在沿路上寻找,首饰留在我的手中也并不安全,不如留些钱财傍身。”
  谢容珏听闻她的话,顿了片刻,抬手将沈初姒从窗沿上抱下来,随后倾身在她面前。
  掀开她的裙裾。
  手指握住沈初姒的脚踝,看着先前的那块烫伤。
  一日过去,原本那看着骇人的伤口已经好了许多,破皮的地方已经结痂,只是她脚踝纤细,原本生得极为好看,现在却生生多了这么一个狰狞的伤口,看着就显得很是突兀。
  谢容珏皱了皱眉头,手指轻轻拂过,随后抬手将自己耳边坠着的那颗红色的小珠取了下来,银白色的细链衬得红色小珠色泽通透。
  他倾身将这根链子系到她的脚踝上。
  链子动起来的时候,有伶仃的声响。
  “云来赌场和群玉处,还有四方亭,都是我名下的产业。”谢容珏将链子拨动了两下,“现在,是殿下的了。”
  沈初姒只知道他常出现在云来赌场,却不知道这原来是他手下的赌场。
  而这几处产业,都是盛京日进斗金的店铺。
  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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