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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风起上海滩-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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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世雄感慨,买东西真能繁琐耗神成这样。也就是池沐芳有耐心的,如果换作他的话,恐怕进门随便指几样,拿了就走人了。所以一整天下来,秦世雄也是累够呛,实在没力气去关心到底谁会那么背运,挨了那两枪。
  等到次日早餐,看到报纸头版上赫然登着的标题时,父子俩俱是久久无言,读完了整篇报道后,更是不知说何是好。
  遇刺的,是詹贞臣。
  一枪打在胸口,一枪打在脸颊,都是致命伤。他倒在周郎顾戏院的台阶上,当场毙命。
  詹贞臣酷爱京剧,是个痴狂的票友。最近周郎顾戏院请到了梨园名角尚青云,连演十天。詹贞臣天天不落,每天都去捧尚老板的场,所以很容易就被摸到了行踪。
  刺客当场还扬了一把传单,旋即逃离了现场。有好事者拾起来,交给了后来赶到的记者,记者给照了相,一并登到了报纸上。
  传单上书:詹贼卖国求荣,为日伪所驱使,今予以制裁,为国除奸,为民除害。
  虽然没有落款,但明眼人一下就猜到了,很可能是重庆的人干的。老百姓谁知道詹贞臣怎么个卖国法,只有重庆那些能获得情报的人,才知道这个城府颇深的人,背后究竟干了哪些勾当。
  秦定邦觉得,很可能,詹贞臣是死有余辜。
  大水叔曾说过,被詹家邀请过去做的那两顿饭,在场客人的情景很是让他生疑。现在想来,可能在那个时候,詹贞臣就已经和日本人,暗通款曲了。
  只是可怜了詹四知,生下来不久便没了娘,这回,连爹也没了。


第40章 二哥回来了
  秦定坤民国二十二年公历1933年。从圣约翰大学毕业后,过了一年又远渡重洋去了伯克利读商科,直到今年才博士毕业。
  他爱做学问,爱到痴迷。
  虽然是秦家这种家族的次子,但上有哥哥秦定乾,是家族指定的话事人,后有弟弟秦定邦,也是个出类拔萃的。这一兄一弟,尤其家族还有着雄厚的实力,都给他创造了宽松的环境,既无继承家业的压力,又有丰厚的家底支持他畅游学术之海。所以,他可以在上海读完大学后,就去美国留洋,读完硕士,又读博士。
  家里虽然希望他能早些把书念完,赶紧回来帮忙,但他心底里,却有着双重的倚仗,毕竟有大哥和三弟担当着父亲的左膀右臂,即便他在外面多念几年书,对家里的影响也不大。于是实际行动上,他总是由着自己,能拖延便拖延。
  直到四年前,家里遭逢大变故,大哥遇难了。
  大哥一走,他这个二儿子,实际上就变成了秦家最大的儿子,理应接任长子的角色。
  当时按照秦世雄的意思,是干脆就让他别念了,直接回上海。但池沐芳知道次子对学问有多沉迷,秦定邦也了解这个二哥有多离不开书本。尤其秦定邦的卓越能力迅速展现后,秦家生意更兴旺了。三弟的出类拔萃生生帮他挤出了几年时间,让他可以坚持到博士毕业。
  如果不是战乱,如果不是家里催他,他甚至有心在外边再读个博士,他读书读不够的。按照最初的打算,他可能留在大学做老师,继续研究学问,若干年后成为一名教授,著书立说,桃李满园。
  旧金山湾区的风光特别美,迎面是海,背靠着山,远离战争,闲逸安然。
  大海沙滩,落日朝阳,是出了门就能见到的景色。但他在那里呆了那么多年,却并没在这景致中走过几回。他总爱腻在图书馆,在别人眼里,他像个书呆子,但他的内心世界有着怎样的自由和充盈,却鲜有人理解。
  直到,他在图书馆遇到了那个女孩,那个和他最为投契的灵魂伴侣。她是美国人,也是比他小两级的同校学生。有趣的是,二人恰恰是在图书馆借阅同一本书时,遇见的。之后,就发现相逢恨晚。
  那个女孩理解他对学术的痴迷,对古典乐的品味,欣赏他的睿智和冷静。即便他不爱多与外人交际,她也不觉得他孤僻,总能透过他的只言片语,透过他的眼神,读懂他内心的丰饶。
  知音难求,如果留在美国,他肯定会和她结婚的。
  但更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会回国的。
  不管国家现在仗打成什么样子,不管租界形势变得多么紧张,他都一定会回国的。
  父亲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当逃兵。放任他在外这么多年,允许他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进学术里这么久,已经是父亲能容忍的极限了。该是抬起头站起身的时候了,面对该面对的,承担该承担的。
  那个女孩是她家的独女。不管是女孩本人还是她的家人,都对中国这个遥远的东方国度知之甚少。他们只知道这古国历史悠久,偶尔会在报纸上看到这个国家正在惨遭战乱的蹂躏。但那所谓的了解,也就仅限于此了。
  况且,她父母连他们的恋情都不太赞同,更遑论让女儿跟他来中国。
  他是个理性的人,作为秦家的儿子,爱情可以占据他的黑夜,但他的白昼却不能只属于他一个人。他一切优越的物质条件,都是家族提供的,他不能只享受却不承担。在必须做的抉择面前,他最终选择结束内心和现实的撕扯,放手,不再耽误那个女孩。
  两个如此相爱的人,最终不是因为不再爱了没能在一起,本身就是一件残忍的事。秦定坤觉得他会一直想念她,会在心底最隐秘的一角,永远留一处给她。
  要回上海时,很多东西都带不回来,他却带了她在图书馆门前的一张照片,那是他给照的。她留一张他的,他留一张她的。
  现在想想,二人竟然没有一张合照,也许那时就天意冥冥,预示着他们二人终将分离。
  不能想,一想心就痛。
  其实他已经准备好了,原本打算九月就回来,但时局又生了变,到上海的轮船一票难求。最后还是父亲给他在美国的老朋友拍电报,颇费了周折,才得了张十月回上海的船票。
  回来时,是秦定邦亲自开车到码头接的他。
  他在轮船上向岸边望去时,就已经发现了三弟身形挺拔地站在车门旁,正向轮船的方向望着。
  他长秦定邦四岁,他已过而立,三弟也快三十。这个幼弟刚进秦家时,因为常年在日头下晒的,皮肤黝黑黝黑的。虽然属虎,却不太健壮,那时太小,个子还没长高,然而目光坚毅,站坐有相,种种不凡已经开始显露,让他印象十分深刻。
  他本来就和向大伯关系近,向大伯喜欢他爱看书,一到秦家,就夸他学问好。后来向大伯不幸遇害,向长松就成了他和大哥的弟弟,再后来,就像亲弟弟一样了。
  秦家三子,老大持重,老三能闯,他则安心当个书呆子。现在大哥不在了,三弟成长起来了。有时候,三弟甚至会像大哥那样,在家里替远在国外的他说话,维护他。这在某种程度上,减轻了他回来的心理压力。
  上海现在的营商环境,就像一片无秩序的丛林,那些学校书本上的东西,有多少能用得上,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这么个喜欢独处,喜欢深居简出,抵触与外人打交道的归国博士,如何帮父亲和弟弟打理这份家业,经常令他有种莫名的恐惧。
  没有头绪,无从下手,却马上就要被架在火上烤。
  连他也自嘲,百无一用是书生。
  等他从船舷上走下来时,秦定邦发现了他的身影,老远就大步跑了过来,“二哥一路辛苦了!”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他手里的大皮箱。
  他也快步走上前,热情地拥抱了这个多年没见的弟弟。
  三弟现在不光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更重要的是,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值得托付的气息,他心里更踏实了。他的这个幼弟,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刚进家门时的黑瘦男孩,而是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走,我们回家,父亲和母亲都在家里盼着你呢。”秦定邦少有地开心,领着秦定坤往车边走。
  “父亲母亲都还安好吧?”
  “他们都挺好的,这几年能看出来有点苍老了。”
  这条从码头到秦家的路,秦定坤走了不止一次。上海滩高楼依旧,但路上的流民,何时变得这么多了。讨吃的、讨钱的,一个个行尸走肉般,处处都能看到不知为何而排的长队。
  目之所及,让他心情更加沉重。
  秦定邦感受到后座二哥的沉闷,“安郡和则新老早就盼着你回来了,还给你准备了小礼物。”
  听到这,秦定坤才从车窗外的凄惨景象中回过神,脸上舒展了一些,“这两个孩子现在怎么样?”
  “前几年伤寒大流行,大嫂没挺过来,则新捡了条命,大难不死,现在特别壮实。”
  对于哥嫂二人的早逝,秦定坤一直非常难受。当时没能回来奔丧,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现实理由横亘着,他心底却总有深深的愧疚和亏欠。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大侄子现在好好的。他这次回上海就不会再离开了。他甚至在回来的船上都想好了,要把很多东西都教给这个侄子。
  “安郡现在成天乐呵呵的……她那只脚已经尽最大努力治了,但还是没办法再回到从前了。”
  秦定坤在美国就知道小妹受伤的事,信里没说太详细。他明白这是秦定邦在给他提前打一剂预防针,防备着他回去看到小妹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控制不住情绪。
  “你怎么样?”秦定坤问道。
  “我还那样。”
  “这些年让你受累了。”
  “父亲掌控着全盘,我又有很多人帮忙。”秦定邦顿了顿,“但是二哥你终于回来了,我是真高兴。”
  秦定邦真心希望父亲能多把一些业务交给二哥处理。本来二哥就是留洋回来的博士,一身的学问和本事,正好可以施展。
  更深层面上,秦定邦一直觉得他是在帮着秦家守家业,是个看摊子的。而同辈里,只剩秦定坤和秦安郡,才是那个摊子真正的主人。
  “我给你的那些唱片,你听了吗?”
  秦定邦一愣,嘴角不由地翘起。其实那次他带梁琇去办公室,是他第一次打开那些唱片,“听过了,好听。”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很快回到了秦宅。
  池沐芳和两个孩子听到汽车的声音,便出门站在屋门外,远远地望向大门的方向。直到看到这个盼了这么些年的二儿子,终于出现在大门口,池沐芳悬了多年的心,才算彻底放了下来。
  外边乱到这个程度,人不到家,心是绝对无法落定的。
  秦安郡已经跛着脚朝二哥跑了过去。秦则新没动,站在奶奶身边,一边拽着奶奶的手,一边好奇地望向这位长辈经常提起的二叔。
  秦定坤远远就看到妹妹又长高了,出落得更俊俏了,但他也明白了刚才秦定邦为何会在车里提她脚的事了。
  他强忍着心疼,眼神没在那脚踝上停留,迎着奔过来的妹妹,张开双臂抱住这个劫后余生的小姑娘,一连转了两个圈。
  之后他放下妹妹,快步走向池沐芳,没到近前,眼泪便涌了出来,“母亲,不孝儿回来了!”
  池沐芳早就泪流满面,直念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平安回来了,比什么都好。”
  “这是则新吧?”秦定坤看到了母亲身边的小男孩,虎头虎脑的,真招人喜欢,越看越像大哥。
  秦则新认生,想往奶奶身后躲。
  “别躲,我是你二叔呀。”秦定坤摸了摸孩子的头,“以后二叔都会在家里,你会经常看到二叔的。”
  “父亲呢?”秦定坤没看到秦世雄。
  “在客厅,和你二叔聊天呢。”池沐芳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把脸扬向客厅的方向。
  “二叔?”
  “我们二叔?从湖南?”
  秦定邦和秦定坤俱是一惊。
  “对,也是刚到的,不到一个时辰。”


第41章 二叔也来了
  秦渡是秦世雄的胞弟。
  当年秦世雄在上海成了气候,曾想着把老母亲,二弟一家,还有不少和他家交好的秦氏族人都带到上海来。但秦老夫人安土重迁,坚决不离开湖南老家临湘寨,最后秦渡就随母亲留在老家,秦世雄则不吝惜资财鼎力支持。
  尤其老家发现了丰富的钨矿资源,这是一个绝佳的发达机会。有了秦世雄的财力做后盾,秦家在当地开了一家钨矿场,生意越做越兴隆。
  长江航运畅通时,秦世雄还会帮着老家从上海销出去一部分钨砂。全面抗战以前,秦家在当地就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了。现在是战事起来了,经营受到了影响。要不然,单凭那处矿场,就能日进斗金。
  相较于敢拼敢闯,掌控一切的大哥,秦渡更显低调。他不喜铺张,也不喜声张,很多事情都习惯自己扛。
  每次他来上海看望大哥,都不会提前打招呼。他知道大哥一家面上风光,但乱世立足定有难处,千头万绪的,他就不提前添乱了。
  所以,每次到上海,他下了船,都会自己来秦宅。秦家的老管家于叔自打秦世雄购置了这处宅院,就一直在里面当管家,早就熟悉了这个秦二爷。
  早年秦世雄还说过秦渡,哪怕提前来封信也好,拍个电报也行,家里提前好有个准备。但是秦渡依然我行我素,“我又不是不知道秦家大门朝哪开,你们该忙什么就忙什么。不用专门为了我又是迎接,又是摆宴的。”
  几次下来,秦世雄也就不说什么了,也习惯了二弟的“突然袭击”。毕竟“意外之喜”,也是喜嘛。
  这天,是秦定坤从美国回上海的日子。
  秦世雄对次子书念了这么久,心中颇有些不满。他才不在乎博不博士的,他看到了太多爱掉书袋的迂腐之辈,手无缚鸡之力,满脸直冒傻气。读死书死读书,屁用没有。
  要不叫池沐芳拦着,秦定邦顶着,他去年就让秦定坤回来了。
  结果去年秋天,日本海军宣布封锁中国沿海,很多欧美航运企业的经营活动大受限制,仅一个八月份就有七八十艘外国轮船,被迫停航在了上海的港口。次子的回程差点又要拖延。幸亏辗转托了在美国定居的老友,才得了一张回来的船票,就赶紧让秦定坤抓紧回上海了。
  早上前脚秦定邦出门去接秦定坤,后脚管家就迎来了提着箱子风尘仆仆的秦渡。
  秦世雄顾不上责备二弟又不告而来,时隔几年再次看到亲兄弟早已喜出望外,赶紧把人迎进了屋里。张妈连忙让人给二爷安排好屋子,又继续紧锣密鼓地准备午饭。
  这些年大哥一家在上海所经历的变故,他都知道。大哥了解他是个能扛事的,所以发生了什么都不避讳着他。因此,大侄子在淞沪会战那阵遇到了意外,大侄媳妇早殁,侄孙得病捡了条命,小侄女一只脚废了,这些他都知道,也在回信中,安慰开解了大哥。
  但这些事,他都没有告诉秦老夫人。老母亲虽恋故土,不愿去上海,但是在上海的大儿子,却永远都是她的心头肉。他好好的怎么都好,但如果知道他经历了这么些磨难,遭遇了这么些变故,老人家非得出事。
  老母亲本就年事已高,近年来眼睛也开始不好,若要让她再承受这些打击,但凡是孝顺一点的儿孙,都做不出来的。
  老人家现在湖南没事经常还摸着老照片,念叨着她的定乾、定坤、定邦和安郡。以前每次秦渡从上海回到湖南,都会带几张大哥一家的照片,老人家没事就会看,想起哪个就念叨哪个,舐犊情深不过如此。每念及此,秦渡的心里都非常不是滋味,更坚定了决心,要一直瞒下去。
  如果不是这蔓延的越来越广的战事,他可能前两年就来上海看大哥了。这次过来其实也多有不便,风声越来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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