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太子伪装日常-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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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安平王妃不等他回答,就窥见了树下女子的真容,阴阳怪气道:“原来是皇上最宠爱的永乐公主啊!”
秦爻和她讲述宫中发生的事,安平王妃惊讶地张了下嘴,闪过怨恨、嘲讽、不甘的神色,最后尽数化为幸灾乐祸。
“皇上糊涂,非要将储君之位让给一个外姓人,却不关照他有血脉之连的尤儿,这下算是引狼入室,自食其果了吧!”
秦爻敬她,听?到她这一番话,却还?是忍不住拧眉斥道:“王妃此言置身事外,毫不担忧仍置身皇宫的太后,太后娘娘见到卑职的第一眼,首先问的便是王妃您的近况,娘娘疼您护了您一世,痛失爱子,您却丝毫不考虑她此刻的情绪,甚至对皇上出言不逊,‘孝义’二?字,丁点不沾!”
秦爻从未和她说过这样的重话,安平王妃变了脸色,眼里满是委屈,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但他的责斥句句在理,她完全无法反驳,甚至生出愧疚之感。
两人僵持不下,安平王妃正打算低头认错,秦爻肃眉开口?。
“知晓林燕并非贤妃的骨血,太后便幡然?醒悟,想弥补对公主和皇上的亏欠,公主如今是皇上唯一的遗脉,太后定希望她能平平安安,若不想寒了太后的心,还请王妃能与公主和平共处。”
说罢,秦爻转身将姜念兰抱进了里屋。
穴道被解后,姜念兰空洞无神的眼紧盯着泛白的天花板,掖在暖和的被褥之下的手脚却冰凉不已,还?在不止地颤抖。在秦爻唤了她一声后,她登时宛若进?入防备状态的小兽,发出骇人的呜咽。
她最爱的皇兄,杀了她最爱的父皇,深入骨髓的痛意,让她恨不得一刀抹了脖子,去九泉之下与父皇母妃作伴,不用?再忍受丧父丧母之痛。
秦爻沉默地坐在床畔,千言万语都无法化解公主此刻的痛苦,他能做的,就是看好公主的安全,不让她情绪过激后做出傻事。
一连几天,姜念兰都是失魂落魄的状态,眼泪流干,嗓子火辣辣地发痛,视线聚焦在一处,待眼睛肿胀发酸,方会眨动眼睛。
秦爻会定时给她送来饭菜,知晓她不愿意吃下,点了她的穴道,勉强让她喝些汤粥续命。
她对如今的处境漠不关心,浑浑噩噩地度日,一日对她而言,就只?是日升月起?的变化,惊不起?任何波澜,也不会分去她半点注视。
清楚这一点,秦爻还?是会选择在床畔坐下,跟她讲述现况,她虽不关心,但他雄厚的声音还是钻进了耳里。
比如她所处之地是安平王妃去的佛庵,安平王妃虽然?落势,但仗着有太后的庇佑,佛庵的修行并未让王妃痛改前非,一众小尼姑看见她都绕着道走,绝不敢到她的院落来,姜念兰待在这里暂时不会被人发现。
又比如这场宫变过后,从皇宫传入民间的流言,京城上下人心惶惶,对这将变的天色感到未知的恐惧。
到这一日,秦爻下山采集回来,手里捏了张发皱的告示。姜念兰缓慢地转过头,注视着他手上的东西,红肿的眼球动了动,干涸的嘴唇发出枯朽的声音。
“那是……”
“是宫里发出的告示,公主若想知晓内容,得先吃点东西。”
姜念兰虽上过国子监,但尚且没有识得生僻或是结构复杂字的能力,只?能委托秦爻读告示上的内容。
撑着床板起?身,有一阵的头晕目眩,待这阵眩晕过后,胸口又是喘不上气的无力,待一碗米粥喝下去后,发软的四肢回复了一些气力。
“听闻您很爱吃酒蒸鸡,卑职在路过一家酒楼时,正好瞧见它打出的招牌,买了一份回来,自是不如皇宫名厨的手艺,委屈公主勉强吃下吧。”
姜念兰并没有什么胃口,醉香嫩滑的鸡肉下口?,登时想起?了从前,父皇知她嘴馋,总是变着法子让御膳房给她准备可口美食,其中百吃不腻的,就是这道酒蒸鸡。
回忆像一把刀,缓慢地厮磨着她内心的柔软之处。
秦爻念完告知,又与她说了些民间听?来的传闻,综合起?来,姜念兰大概明白了如今的局势。
太子谋反,逼宫退位,昭成帝强弩之末,仍不愿交出玉玺,死于?太子手下。朝中部分臣子已向太子臣服,部分以为太子罔顾人伦,痛斥其丧尽天良的行径,但有首辅、左都御史等高品官员坐镇,反抗很快被镇压了下去。
姜念兰忽然?明白?,楚南瑾为何要将她禁足于东宫,他的谋划绝不是一时兴起?,而是长远深久的利益纠葛。
早在她自以为能靠自身稳住他,与他缠绵悱恻之时,他就在心底打起?了如何取她父皇性命的主意。
红烛帐暖,蜡油灼心。
她几乎将脸埋进?饭碗里,大口?地吃着,干涸的眼角却再次渗出泪水,掉进?碗里,她好似浑然?不觉似的,被噎到脖子粗红,方将头抬起来喘息片刻。
“秦大人为何会带我离开皇宫?你早已选择背叛了父皇,是因?为尚未泯灭的良知吗?还?是一丝微不足道的愧疚?”
在她心里,陈晔早就向楚南瑾投诚,若秦爻仍在锦衣卫担任指挥使,父皇就不会有如今的下场。
秦爻自知有愧,他沉默地避开这个话题。
“卑职,罪该万死。”
姜念兰忽然将竹箸投掷在地上,滚落在秦爻的皂靴前,秦爻躬下身去,用?衣角将竹箸上的污垢擦去。
“卑职再为您拿一双新?的。”
“我不知,你?与父皇有过生?死之交,在当年的夺嫡之争不惜用生命保全他,是当之无愧的忠臣,却为何突然?反叛?秦大人,父皇驾崩,你?若道出苦衷,待我去泉下陪伴父皇,也能了却父皇的一桩憾事。”
“公主莫要做傻事。”望进姜念兰平静的瞳孔,好似去意已决,秦爻眸底有转瞬即逝的慌乱。
攥紧的拳头又放下,微侧过头,像透过墙面,在看某位故人。
“皇上在卑职心底重若千钧,卑职愿以命护他,但有一人,重若万钧,卑职一生?的光亮便便是她给予的,遂,背上大逆不道的骂名?,亦甘之如饴。”
“此人便是安平王妃?”
秦爻没有回答。
姜念兰当作默认,轻轻嗤笑了一声,并不苟同他为了一个女人,叛变出逃的做法。
但他只是在佛庵里陪伴安平王妃,并未掀什么?风浪,还?冒险向皇宫传递情报,孰是孰非,早已难以判定。
秦爻换了双干净的竹箸回来,低头望着埋头扒饭的姜念兰,娓娓道来。
“卑职待在庵庙的日子里,常去黑市走动,发现一些在地底流通的外邦瓷器,经过数日钻研,发现上头的章印多从幽州引来。皇上生前最为忧心的,便是北蒙国人混迹我朝,与我朝官员进?行见不得人的勾当,卑职认为,在幽州或许能找到线索,不日打算赴往幽州调查,路途危险,公主可愿相随?”
她早就没了求生?的念头,无论去何处,于?她而言都没什么?所谓,能多一桩父皇生前未了之愿带到地底,也不失为一个好决策,遂点了点头。
得知秦爻要离开,安平王妃反应很大,她不愿一人待在佛庵中,也想随他们一起?,以秦爻的本事,带她离开并不难,但宫里的人会定时来查探她的情况,若她逃走,消息不时便会传进宫里。
安平王妃振振有词:“太子谋反,这天下早就改姓楚了,我与太子仇对,待朝堂平复下来,太子定会来解决我,还?不如一走了之,还能苟全一条性命。”
路途遥远,秦爻担心她会与公主起?矛盾,安平王妃再三保证自己不会生?事,秦爻才点头同意。
几日后,三人登上马车,踏上了通往幽州的行程。
……
国不可一日无君,昭成帝驾崩后,太子楚南瑾即位。
不少忠诚刚毅的老臣不愿臣服,当朝撞柱抗议,被锦衣卫及时阻止,捉拿去了诏狱“反省”。
与此同时,新?皇展现出不同于储君时的雷霆手段,对京城故意引起?动乱者,血洒当场,无一幸免。
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的洗礼,京城的政局逐渐稳定了下来,地方却又开始出现动乱,所谓的民间英豪打起“清君侧”的名?号,大肆招兵买马。
各处乱象皆呈递到了楚南瑾面前,提起?朱笔批阅过后,复又回到大敞的窗台前,眺望远处一丛丛妍开的春兰。
“陛下,公主今日刚从佛庵离开,您确定……”常守躬身轻问,“不让属下带兵拦截,带回公主么??”
如同一汪死水的心海在听到姜念兰的名?字时,泛起?久违的波动,年轻的帝王身姿高挑,如同屹立的松山,背影寥落。
他原本以为,只?要他爱她便足够,可人性贪婪,他不再能忍受她的忽视。在她哭得精神崩溃,用?仇恨的目光望向他时,他的心脏好似被绳结捆住,痛得无法呼吸,用?尽全身的自制,才能压下对她说出全部真相的冲动。
旁人道他杀伐果决,但对上她,却无计可施,他想要她的情,就注定落于?下风,手起?刀落时,总要思量后果。
他不喜为人束缚,但若这副枷锁冠上她的名字,他甘愿主动低下头颅,让她亲手为他戴上。
指节在沿台叩击了一轮又一轮,将那白?玉似的肌理染上青色。
楚南瑾涩然开口:“秦爻带走她,定会护她周全,暗中增派些人手保护他们便好,她如今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朕,朕……不想惹她厌烦。”
第86章
起初; 安平王妃并不乐意三人同乘,吵嚷要?花银钱再赁,被秦爻肃容讲了一番利害。
他们三人是在逃犯; 不能进出钱庄,只能走典当行,但金银首饰总有当完的一天; 就算秦爻出去做工; 也只能维持日常生计; 不可能享受以往的奢华用度。
另赁一辆马车的费用; 足以让他们三人至少酒足饭饱一月,幽州行程紧凑,必得缩减不必要?的开支。
一听倘若她执意大手大脚,三人就只能缩在年久失修的破庙里住宿; 安平王妃忙将装着名贵首饰的包袱扯到身边,紧紧靠着大腿,生怕下一秒钱财就会不翼而飞。
马车狭窄; 三人相顾无言,安平王妃应过秦爻,不会找姜念兰的茬,但她见姜念兰那副伤心欲绝、半死不活的样子十分过瘾; 心里也是痒痒。
逮着秦爻上山捕野味的功夫; 安平王妃打开话闸; 阴阳怪气地奚落。
“本以为被陈指挥从泥巴堆里捡回来?,就能享尽荣华富贵; 高枕无忧; 现在却像条丧家之犬四处逃窜,你心里怕是悔死?了。”
“早知道啊; 就该傍上太子的大腿,新皇登基,以你那狐媚的功夫,怎么也能混个贵人之位吧?哎呀,也不是,当初本王妃可是听见风声,你与太子有染,还不如痛哭流涕地回宫,求求太子,就算无名无份,也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哈哈哈哈……”
双眼放空地倚着车壁,本?不想搭理,但听安平王妃讲得起劲,竟无所顾忌地拿她和楚南瑾做文章,心生厌烦,抬起眼皮,不冷不淡地睨着她。
“王妃,小辈敬您,才唤您一声王妃,永乐还记得,父皇已经替安平王休弃了您,您怎么还能自称本?王妃呢?不过对您来?说,这?恐怕是件大喜事,毕竟您对秦大人似乎格外不同,却也不知这?份心思,是发生在安平王亡故前,还是之?后?”
“你!……”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羞怒半天,指着姜念兰斥道,“我和亡夫的事,岂容你一个后辈置喙!”
却十分没有气势,倒把她自己气得跳脚。
秦爻回来?时,手上多了一只山鸡和野兔,娴熟利落地架起柴火堆翻烤猎物。
他的手艺精湛,烤出来?的食物香飘十里,油而不腻,将串好的烤鸡腿递给姜念兰,还在往外滋滋冒着热气。
“刚烤出来还很烫,公主小心点吃,卑职手艺欠佳,献拙了。”
烤鸡和烤兔卖相极佳,吃起来?也是质嫩爽口,完全不像他说的“手艺欠佳”,姜念兰轻声说了句“很好吃”,便埋下头?,将烤鸡腿啃得干干净净。
安平王妃早就饥肠辘辘,见秦爻竟率先将食物递给姜念兰,气不打一处来?,故意将珍藏的酒酿拿出来?痛饮,末了,还要夹刀带刺地阴阳两句。
“人活在世?,就是为了及时享乐,若整日一副哀容,伤春悲秋,还不如死了痛快。”说罢,她得意洋洋地摇了摇坛中酒酿,像一只高高在上的孔雀。
秦爻气压骤降,浓眉紧揪地驳道:“人生在世,是为血亲和情义所羁绊,若亲者故,情者殇,剖肝泣血、不复堪命是人之常情,若水波不兴,那便是自私自利,冷血无情。”
安平王妃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是在指摘她毫不关心太后的近况,顿觉脸上无光,自讨没趣地将酒酿放下,静若鹌鹑。
就这?么走走停停,食为山中野味,宿为天地草席,几日奔波,三人总算到了毗邻幽州的小镇,借宿在一座矗立半山的善慈寺中。
“我们?会在此休整几日,我与住持要?了两间最宽敞的厢房,会有沙弥来为你们引路。卑职下山买些锦褥,公主和王妃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安平王妃一口气说了不少,秦爻望向姜念兰时,她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什么也不要?,秦爻沉默,望着阴沉的天色,有风雨欲来?之?势,尽快下了山。
这座佛寺的香火并不旺盛,天还未暗时就没什么人影,天色沉下来?后,仅有的几位香客匆匆离开,格外空旷寂寥,即便如此,沙弥仍然热情,滔滔不绝地讲着善慈寺里的情况。
安平王妃斜眼睨了沙弥一眼,觉得他粗衣布裳十分简陋,嫌弃道:“什么身份,也配跟我说话。”几步拉开了距离。
见小沙弥遭受冷遇,姜念兰主动和他搭了两句话,情绪低靡的小沙弥立刻挺直腰杆,圆圆的眼球像发着亮光的黑色珍珠。
安平王妃走远后,他压低嗓音,悄悄说:“施主不用担心,寺里香火不好,稍微阔绰些的香客皆是上宾,有些脾气不好,总会为难寺里的前辈,小僧见得多了,不会往心里去的。”
小沙弥乐天的态度,开阔了满是阴霾的心境,姜念兰恍若看到了曾卑躬屈膝讨生活的自己,看着旁人的脸色,将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因为心疼,她强打起笑容,与小沙弥有说有笑。
“喂,小和尚,这?儿怎么还有个老乞丐?”安平王妃站在院落一扇小门前,横眉怒指,“还不快把?他们?赶走,要?是死在这儿多晦气!”
小沙弥赶忙上前,在身上摸索着钥匙,却没有将老?乞丐驱走,反而将人搀扶了进来。
安平王妃连连退了几大步,生怕沾上乞丐身上的馊气,叉腰斥道:“我们?花了真金白银在你们这儿借宿,你却弄个臭气熏天的乞丐进来?,是嫌弃钱给得少?,用这种恶心人的方式来赶客吧!”
小沙弥急急解释:“施主,小僧绝无此意,寺里建得偏僻,能找到这?儿来?的,都是些真正走投无路的可怜人,住持便在此开了条小门,这样既不会打扰前来的香客,又能帮助到这?些可怜人,给他们?一口饭吃。”
老乞丐意识混沌,却仍不忘屈指一指,原来?灌木遮挡下,还躺着他的小徒弟,小沙弥又急吼吼地将人从灌木丛里带了出来?,累出满头?大汗。
安平王妃的嫌恶之色溢于言表,“和下等人呼吸同一片空气,你们?也不怕折寿,等会儿让人将饭菜直接送到我房里,别让我再看到这?两个脏东西!”
饶是被骂也一脸笑呵呵的小沙弥闻言,闪着光亮的眼珠子黯淡了下来?,一脸郁闷地用树枝点着地,怕是从未见过这般嘴毒又不讲道理的客人。
姜念兰安慰道:“小师傅,我来?帮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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