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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藏鸾-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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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枝似有些犹豫:“回公主……今日是姜太妃的祭日,陛下去蒋山,当是去祭典太妃的陵寝了……”
  “姜太妃?”薛稚微微迷惘。
  她并不记得先帝的后宫中有姜姓妃嫔。
  见她似不知情,芳枝更加迷惑:“是啊,就是陛下的生母姜太妃啊。公主是不知么?”
  但薛稚的反应却更令她疑惑:“陛下的生母不是太后么?”
  两人都齐齐愣住。
  这时青黛快步走上前来,将一件薄毯披在她身上:“公主莫站在风口上了,咱们进去吧。”
  薛稚会意,和她走到了内室。留芳枝一个人立在外面,尚自纳罕。
  她听说太妃身殁当日正是公主叫走陛下的,等到陛下赶回,太妃已经身亡。怎么公主自己像是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进入内室后,薛稚难掩焦急地问。
  瞒了这许久终究还是让公主知晓了,青黛叹息一声,道:“陛下的生母的确是那位姜太妃,不是太后。”
  “公主您忘了?七年前,您生了一场病,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竟是她忘了?
  薛稚的心忽然便揪了起来,又急切地追问:“那……她的死,是因为我阿娘吗?”
  青黛点头:“是有关。可那下令的,是先帝。陛下已经为此向他报了仇了。”
  薛稚一颗心直直地往下坠,心底寒气若水雾上涌。
  她没有再追问姜太妃是怎么死的,却也能想到,大概也和彭城王那惨死的生母一样,是因为母亲的谗言而被先帝所杀。
  她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初回宫时皇兄待自己忽冷忽热,又为什么,从“七岁”之后,皇兄便不怎么理她。
  而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七岁生的病,却原来不是七岁,是她病得太糊涂,将七年前记成了七岁,那应该是……她九岁时候的事情了。
  她努力地回想着,在浩瀚如海的记忆里一遍遍搜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额上头痛如裂。
  青黛忙劝:“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公主就不要想了,陛下如今,不是也没为此事怪罪公主么?”
  这时窗外一声闷雷滚过,轰隆作响,豆大的雨点顷刻间便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砸得花木窸窣作响。
  她回过神,仍觉心中被寒气充斥得厉害,点点头:“你说得不错,都过去了……”
  他生母的死,是她阿娘对不起他,她原本还为他的折辱而难过,时至如今才明白缘由……
  所以,这些日子……是他的报复吗?
  薛稚的心狠狠一抽,几令人窒息的疼痛。
  剧痛之后,她反而没有那么难过了。只是觉得自己可笑,原来她和他的兄妹之情早就断了,她却傻傻地直到回门那日才明白……
  那么,这些日子便算是她的赎罪吧。反正过了今夜,她就要离开了……
  大雨一直下到了夜里,也没有停歇之势。殿外电闪雷鸣,狂风吹得门窗也似也被拽开一般,夜空被浓云黑雾所占据,不见五指。
  漱玉宫里,薛稚没有睡意,钗环未褪,也不梳洗,愣愣地坐在窗前支颐看着烛火,听檐下铁马乱撞。
  她颈上还坠着当日兄长所赠的流苏璎珞,自被困在台城委身于他之后,她十日有八日是戴着的。起初是为了讨好他,后来,则成了习惯。
  木蓝以为她在等天子,呆头呆脑地就问了出来:“公主,要不先歇了吧。陛下应该已经不会回来了。”
  青黛恼她不会察言观色,恨恨瞪她一眼,又抱了薄毯上前搭在薛稚肩上。
  薛稚只摇头:“你们都出去。”
  她仍是留存了一丝希望。
  而若她要走,便不能告诉木蓝和青黛。否则事发之后她二人也会被视作同党,遭受拷问。
  只有完全不知道……才是安全的……
  青黛知晓公主定然有事瞒着自己,纵使担忧,也知趣地没有再问,叫了木蓝掩门出去。
  片刻的寂静后,窗子外传来清晰的三声敲打声。薛稚心间剧烈一颤,忙起身打开了窗子。
  黯淡的光晕里映出昨日的那张圆圆的脸儿,那宫人头戴箬笠,身披蓑衣,眼中的光好似暗夜里的星火:“公主,您可愿相信奴吗?”
  ——
  台城的雨越下越大。雷车轰轰,紫电灼灼。滂沱的大雨猛烈地自天门倾泻而下,有如覆盆,打在草木尘土间,激起阵阵白雾,几乎看不见前路。
  黑灯瞎火的华林园中,此时却有一队仪仗冒雨行进,宫人们东倒西歪地提灯在后,队伍的最前方,方从蒋山赶回的天子健步如飞,快步朝前方亮着灯火的漱玉宫走去。
  雷雨甚大,秋风也将罗伞吹得前俯后仰几近碎裂,雨点如狂,打在脸上密密麻麻地疼。伏胤举着华盖艰难地跟在后面,忽闻道旁草木窸窣作响,脑中的弦即刻绷紧:
  “什么人?!”
  桓羡停下来,朝黑暗中的那方看了一眼。
  没有回应,天地间只有滂沱如注的大雨。
  他面上缓和了一些。
  这样大的雨,她应该是不会乱跑的。遂道:“走吧,下雨而已。”
  原因冒雨赶路的怨气也就此消散在雨声中。
  今日雷雨甚大,才从丹阳赶回时便看着要下大雨。他本是不想回来的,冯整也提议在丹阳郡住一夜。
  可,一想到当日玉烛殿中灯火流滟、她趴在自己肩上说的那句“害怕”,他心里便乱得很,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赶回来。
  他也知道那句话是在骗他。
  小时候她的确怕雷雨夜,可哪会有人长大了还怕打雷?
  但这不要紧,她说给他,他就愿意相信。只盼她不要做傻事,为了逃走连这样大的雷雨也可以不顾。
  凌乱灯火裹挟着一行人的脚步消失于暴雨之中,方才的那丛草木后,薛稚身披箬笠蓑衣,正以手捂着自己的嘴,紧张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淙淙的雨水自箬笠上倾斜而下,打湿她眼睛,又沿着腮流进口中,留下淡淡的咸意。
  身后的小宫人犹在庆幸:“方才可真险啊!差一点就撞见陛下了。”
  “可陛下不是去了蒋山么,这么大的雨,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赶回来呢?”
  薛稚吸了吸鼻子,顾不得形容地抬手擦着脸上的雨水。
  “走吧。”这一声淹没在哗哗如注的雨声中,她没有留恋,起身弓着腰继续朝宫门行进了。
  天地间风雨如晦,朱雀航上,谢璟一身渔民装扮,正在等她。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薛稚随那宫人冒雨跑至了大通门。
  此刻正是戍卫换班的时候; 加之大雨,此时只有一名戍卫在此看守; 旁余的侍卫都去换衣裳了。那宫人上前; 和看守城门的城门郎说了一通之后,对方探头看了看她,竟指了一处前些日坍塌还未及补上的墙洞予她; 放她们过去了。
  二人沿着宫墙没走出多远,便有仆役驾着马车等候在外。薛稚认出那正是乌衣巷卫国公府的老仆秦伯; 几乎喜极而泣。
  小宫人将她送过去,道:“公主; 奴不能再送你了。”
  “这位老人家会带你走的。放心吧; 都是安排好了的。祝您此后一路顺风,事事顺心。”
  “可;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薛稚失声道。
  宫人笑了笑,笑容模糊在雨丝风片之后:“这不重要; 我只是个小宫人; 偶然受过贺兰夫人的恩惠,有恩报恩; 您也不必放在心上。”
  “我母亲?”薛稚疑惑极了; 母亲……她还做过好事的吗?
  小宫人只一笑,转身走向雨中宫墙。夜雨如瀑; 大雨将朱红宫墙里透出的一点灯光与她身影都隔绝在雨幕里,秦伯催促道:
  “公主,咱们走吧。”
  马车在暗黑雨夜里直行。
  雷车轰轰,紫电青霜阴惨惨炸裂在漆黑苍穹之上; 在天挥舞出漫天银白藤蔓; 照得风雨中的建康城忽明忽暗。
  道旁树木婆娑; 云低风回,犹似鬼魅。
  今夜暴雨,金吾不夜行,二人驾车顺利地赶赴朱雀航。当薛稚撩开车幕瞧见立在牌坊下的那道熟悉的身影时,裹在蓑衣里的身子狠狠一颤。
  他对她一笑。
  万千风雨,不足为隔。
  “谢郎!”她欣呼一声,直接从车上跳入雨中,扑进他怀。
  谢璟手疾眼快,忙将她扶住。语声响在渐小的雨幕中,又是宠溺又是无奈:“小心一些。”
  她没有松手,隔着彼此湿透的蓑衣用力拥住他,像是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泪水顺着雨水而下。
  天空雨势渐小,桥下航中早已停了两艘一模一样的乌篷船,谢璟的亲卫伊仞正站在南边的那艘上。见二人正紧紧相拥在一起,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咳一声:“世子,我们该走了。”
  谢璟微微一笑:“走吧。”
  去南边?
  她有些懵。
  广陵在长江之北,长江在建康之北。不是应该上北边的那艘船吗?
  谢璟没有解释,扶了她上船,将蓑衣箬笠都扔下水,又扶她进入船舱:
  “我给你准备了衣裳,你先把外头的湿衣服换下来,我拿到那艘船上去。”
  “这个也给我。”他道。
  薛稚这才发现那挂流苏璎珞还坠在脖子上,因外衣饱吸了雨水,正紧紧坠在两痕幽深沟壑之间,纵使船舱里烛光昏暗,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背过身将项圈取下。
  谢璟看出她的不自在,脸上一烫:“你先换吧,我出去等。不过得快些。”
  外面还下着雨,她忙道:“不用!”
  烛光里对上他温热目光,双颊亦微微烫起来:“……我们,不是已经是夫妻了吗?”
  “夫妻”二字令谢璟心中一暖,四目相视,情意脉脉,他心中摇漾着如水流般的甜。点点头语意温软:“好。”
  他们并没有在朱雀航耽误多久。
  薛稚脱了外衣,连同那串流苏璎珞交给秦伯,拿到另一艘船上,二船驶离,各自南北。
  船只悠悠地行进在秦淮水间,暗风斜雨都被隔绝在船舱之外。
  船舱里,二人都已换上了干净衣服,依偎着坐在那仅有的一张小床上。
  只是头发还湿着,也被他用毛巾一缕一缕地绞干,散在肩头,待它自然晾干。
  做好这一切事情后,船只已经顺利出了水门,往秦淮下游去。
  秋日雨夜渐冷,船舱里生了火,氤氲一室暖意。两人相拥而坐着,薛稚静静地靠在丈夫暖热的胸膛上,听着船舱外渐渐小了的雨声,虽然困累,心中却很是宁静。
  “郎君……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她问。
  “先往南走吧。”谢璟道,“陛下应是以为我们渡江北去了,这样才能争取一点时间。”
  听他提起兄长,薛稚眼中微黯,火盆中的火渐在眼前虚无。
  皇兄现在应该很生气吧?
  她不会想到他会冒雨回来,仅仅只是因为自己随意扯的个谎而已。可若他真那么在意她,又为何要那样待她?将她视为他的笼中鸟和最下贱的娼,肆意折辱的时候,还记得他是她的兄长吗?
  他对她又是怎样的感情呢?是憎恨吗,是厌恶吗,还是也还保留有一点点的兄妹之情呢……
  但,这些都不重要,她只希望,他不要迁怒到青黛她们身上……就此放过她,就已很好了……
  她想得累了,反在丈夫坚实有力的心跳声中平稳睡去,又不知梦见了什么,于睡梦中发出极轻的一声:
  “哥哥……”
  谢璟替她擦拭湿发的手一顿。
  薄唇微牵,扯出个又是苦涩又是无奈的笑。他乌睫微颤,将滑下她肩头的薄毯往上提了提,与她相拥着睡去了。
  ——
  台城,漱玉宫。
  殿外骤雨仍不知疲倦地下着,殿内落针可闻,宫娥宦监乌泱泱跪了满地,气氛沉如凝冰。
  乐安公主不见了。
  这是宫中所有人俱未想到之事。
  今夜这样大的雷雨,伸手不见五指,寸步难行。谁都不会想到她竟会在此时离开。
  起先天子还当她是闹脾气躲起来之故,后来,在窗边书台前看到湿淋淋的雨迹才明了公主竟是真的趁此出逃,当即雷霆震怒,叫来羽林卫对服侍的宫人严厉审问,一面又派了人冒雨寻找。
  可惜半个时辰过去,仍是杳无音信。
  沉香袅袅,烛火通明。正殿的那张主位上,桓羡已经换过了衣服,一张俊美的脸沉得有如殿外浓黑的天色。
  “问出什么了吗?”
  他问刚刚审问完青黛木蓝二人、进来复命的伏胤。
  伏胤摇头:“回陛下,她二人好似是真的不知情,彼此的证词与芳枝的也能对上。”
  桓羡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知道,她想要她那两个宫女活命,自然不会告诉她们什么,以免连累。
  可若不是内殿间有人与她同谋,那便是借助外力了。会是谁呢?太皇太后,还是桓瑾?
  对妹妹的担心终究压下了遭受欺骗与背叛的忿怒,他问:“派出去的羽林卫也没找到人吗?”
  “不曾。”
  他叹口气,压下心中有如刀扎般密密麻麻的担心:“先去各个宫门问问今夜是否有人出宫,再在宫中各处仔细找找,华林园树木众多,极易藏匿,又有圈养的野兽,可别出了事。”
  “另,现在就派人到各个城门去,吩咐各个城门,待到明晨启门,严查过往行人,尤其是南北的两道水门。”
  “是。”伏胤领命而去。
  一夜都没有消息。
  待到后半夜雨势渐小,羽林卫们手持火把将华林园翻了个底朝天也无任何线索,又因下雨,足迹被大雨掩埋,待到次日清晨雨停,更是没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桓羡在漱玉宫中枯坐了半夜,勉强休息了一个时辰,便去上朝,直至下朝时分,才终于等到有人通过大通门附近毁坏的宫墙出逃的消息。
  桓羡严厉惩治了看守不力的城门侯,又派人顺着线索去查,一路查到了朱雀航上——据居住在附近的百姓说,当夜,曾看见有船只沿秦淮北上,往东篱水门去了。
  秦淮水向东北注入长江,必经这道水门。加之此时,在广陵秘密监视谢璟的斥候也传了消息来,言建武将军自昨日入山狩猎后便一直未归,至此,一条完整的窜逃路线已然呈现眼前。
  桓羡怒不可遏,一面派人紧急前往陈郡谢氏老宅寻人,一面派人往长江边上赶,试图将极有可能已然渡江的二人拦截在长江北岸。
  然而紧接着传来的一则消息却令所有人都震愕万分——
  原来当日清晨,长江边上刚放了航便有船只迫不及待地驶出,然因昨夜暴雨之故,长江河水暴涨,一个浪头打上来,船只失去平衡,将船上的人齐齐抛入水中。
  那撑船的是个男子,箬笠蓑衣,也看不清相貌。一同被抛入水中的船舱里的客人却是个女子,一袭红衣,在江风中烈烈如火。
  见有人落水,周遭渔民纷纷跳入水中救人,然而江涛甚大,竟是连那件红衣也没能救上来,只寻到了挂在船舱上的一件璎珞。
  饰品珍贵,几个救人的渔民险些为此打破了头,争得不可开交。后来,是有人认出那并非民间制品,上报至了管理长江渡口的官衙处,才一路辗转送进宫来。
  看见那串流苏璎珞时,桓羡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原本还心存侥幸,民间着红衣之女子何其多,未必是她。她那样柔弱的一个人,即便是有谢兰卿,夤夜雷雨,又能跑得了多远呢,必定是还好好地躲藏在城里。
  然而所有的妄念都在这串当日亲手所挑的流苏璎珞前化为了泡影。
  冯整试图劝他:“公主曾在会稽居住,泽国水乡,兴许会水……老奴这就叫人再去江中打捞,一定会没事的。”
  桓羡耳边却是一片嗡嗡之声,剧痛在心脏处蔓延开,五脏如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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