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鸾-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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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
这个字有如利刃狠狠在她心间搅动,撕心裂肺的疼。却都悉数忍住,她泣涕涟涟地摇着头:“不是这样的……”
“哥哥马上就要成婚了,那到时候皇后过门,我又算什么呢,我只不过是哥哥用来发泄的物件,玩意儿,哥哥根本不喜欢我……我也实在不想再过那样毫无尊严、偷偷摸摸的日子了……”
“况且,况且我与哥哥位属兄妹,又怎么可以呢。我和谢郎才是真正拜过天地的夫妻,当初也是哥哥应允的,为什么突然就变了……哥哥又为什么要拆散我们……”
她哭得实在伤心,肝肠寸断,伏在他膝上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来,只为能换取一丝垂怜。
桓羡却气极反笑:“为什么?”
他扯出袖中那条罗带来,眉目冷极:“看着这个东西!看清楚!是你!从一开始就是你自己刻意来引诱朕的!如今又凭什么置身事外?需要朕时便对朕巧言令色百般讨好,不需要了便一走了之?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你二人的婚事早已作废,当日不也是你亲口所言么?长兄如父,未得朕的允许,又是谁允许你与人私奔?”
一直以来的症结即在此处,薛稚眼泪一顿,怨气与往日以来囤积的冤屈却如火山洪流般涌了出来。
“是我引诱吗……”她流着泪直视于他,虽然害怕,却还是将心中话说了出来,“我根本就不喜欢哥哥,我喜欢的是谢郎,我都快要成婚了,又为什么要引诱哥哥啊……”
“哥哥明明也知道我是遭人算计,却还要自欺欺人地说成是我引诱,难道不是哥哥自己心术不正么,又为什么要全推到我的头上?”
桓羡脸色青极。
“薛稚!”他一声暴喝,俊朗脸庞皆因气极而微微扭曲,“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薛稚从未见过这般暴怒的兄长,不由得瑟缩一退。
桓羡目光又一寸寸扫过那凌乱的床榻与她外衫下未着兜衣的雪玉肌肤,心底压抑已久的怨与恨有如死灰复燃,荜拨而蹿。
脑中更是遍遍闪现她方才绝情的话:
为什么引诱……
喜欢的是谢郎……
根本不喜欢哥哥……
她以为她是谁?他是天子,她凭什么不喜欢、凭什么这般糟践他?
“你……”自齿缝间逸出字字的痛恨,桓羡脸色煞青,额上青筋几欲迸裂,“很好!”
忽一把将她自地上拽了起来,他抱着她大踏步朝床尾简易屏风后的浴桶走:
“不是我自己心术不正么?不是想做什么都可以吗?那就受着吧!”
他将她扔进浴桶里,提起桶边残存的几桶温水便倒了下去,哗哗声响夹杂着少女的尖叫。薛稚不断地挣扎着,又被脱下衣服跳进来的他脱下强行按了下去。
浴桶不大,他一进来后原本只到双膝的水即刻没到了肩前。那根罗带被他擒在手中,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后,薛稚有如疯妇般哭叫着,双手乱攘,双足乱踹。
男女力量悬殊,那点挣扎在他眼中无异于毛毛雨。他将人转过去,轻而易举便攥过她抵抗的双手,一圈一圈,以罗带在背后覆得死紧,更从身后,以膝盖强行分开了她。
又是这般形同犬兽不堪的样子,薛稚长睫一颤,紧贴桶壁的脸上两痕清泪无助地落下。
身上残存的丝缕也很快被撕去,却被转了过来,四目相对。他没有碰她,反而用力地在她身上清洗,像是要把她揉破一般,眼中满是忿怒。
“他碰过你没有?”桓羡目眦欲裂,迫到她身上的目光幽若暗火,“有没有?”
薄如纸页的肌骨一阵阵发疼,两痕清泪自微红眼角流下,她唇角轻扬,竟是带着笑的:“哥哥那么聪明,自己猜啊。”
“谢郎是我拜过天地的夫君,他对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再说了,哥哥方才,不都看见了吗?”
他脸上有一瞬的怔愕,满腔的怒意都无可奈何地滞留在心。落在薛稚眼中,心间竟也因之升腾起些许报复的快意。但下一瞬即被转过脸去,冷笑响在耳后:“都学会顶嘴了,可真是不像话啊。”
“没关系,他都不介意,我又介意什么呢?”
“就是不知道,他那么无能,能满足你吗?弄你能弄得有我舒服吗?说啊!”
水花四溅飞散,打湿了堆着撕裂罗衣的地板。
薛稚被压在浴桶的边缘,下颌被迫抵着桶沿由着他清洗。力道之大,连浴桶也跟着晃摇起来,摇摇欲坠。
她眼角不断有泪珠扑簌而落,再未发一字。而大约是她的柔顺取悦了他,那股蛮横得有如泄愤的力道终究慢慢缓了下来。抱着她从桶中起身,取过架上搭着的巾帕替她擦拭。
擦拭时也是粗暴得似要将她浑身的肌肤擦破一般。薛稚脸上水珠淋漓,直至此时,才终于气若游丝地回答:“哥哥以为他和哥哥一样吗?他爱我,尊重我,他让我感觉到比和哥哥在一起时十倍的快乐……”
桓羡动作微滞,冷哼一声:“小别几日,栀栀的身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争气,嘴倒变得挺硬。”
她今日情动得厉害,他本是满意的。随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方才的情动是为了什么,脸又沉了下来,将人扔上了榻。
意识到接下来的事,薛稚双眸倦开,一动不动,只眼窝不断地淌出绝望的泪水。
“哭什么。”
他将那碍眼的珠泪颗颗拭去,揉着她脸喂进丹唇中,腕上系着的赤绳丝线由此轻拍少女的脸,冷峻至极的眉眼竟也在烛光的氤氲中染上几分虚假的温和。
“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你又和他跑什么呢?”
没有回应,她垂着纤长的眼睫,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同那如玉锁骨上上醒目的齿痕一同尖锐地刺痛他。
桓羡有些不悦,却抑下了不曾发作:“这次是他引诱了你,你年纪小,一时为人所骗也是情理之中的,哥哥不怪你。和哥哥回去,你逃走的事就可以一笔勾销。”
“回去做什么。”她终于有了反应,转过眼来漠然睨着他,“又做你的金丝雀吗?你已经有了妻子,为什么又不放过我啊?”
这一声悲愤至极,竟带着些许窒闷的凄厉。目光对上,他有些不自然地垂下眸,放平了她:
“何令菀不是我的妻子,我没有和她拜堂。就算全天下都这般认为,那也与我无关。”
“至于你问为什么,自然是因为这是你的命啊。是你自己说过的,要与我永远在一起,又怎可食言。”
自欺欺人。
薛稚只是冷笑。
他便以为她默认了,伸手解下缚在她手上的罗带,又不知从何处摸出那条当初被她送给他的赤绳子来,与她系上:“不许解下来,听到没有?”
话音未落,耳边响起一声清脆,左颊上漫开火辣辣的疼。
他愣了一刻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有些恼羞成怒地盯着她:“薛稚,你找死?”
她眼中毫无畏惧,漠然睨着他,随后,一语不发地别过了脸去。
木屋中的烛火燃了一夜,直至天色将晓时才被吹灭。
次日,薛稚醒来时,却已身在船上了。
是艘华丽的画舫,船舱中间也似庭屋敞露着,她侧身躺在铺了软毯的甲板上,身上衣裳完好,肩头盖了件温暖的火狐毯。
睁眼便是那倒映着漫天红枫的水面。云涛烟浪,烟水茫茫,船只悠悠行于水,向北而去。
入冬的水面已泛起了白雾,碧波深处,有渔人撑杆而过,苍凉的歌声随呼啸的冬风送来:
“镜湖三百里,菡萏发荷花。五月西施采,人看隘若耶。回舟不待月,归去越王家……”
回舟不待月,归去越王家……
仿若滴水坠入心间,薛稚心间漫开无边的苍凉。
当日许下的与谢郎泛舟湖上不过是妄想,被囚深宫才是她的命运。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蝼蚁般无济于事的挣扎……
这认知令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支起身子来,冷不丁耳畔又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醒了?”
是桓羡。
他已换了件素色衣衫,墨发披散,玉面俊美,曲着一只腿坐在她身畔。
似是意料到她的惊愕一般,淡笑着解释:“栀栀不是想泛舟湖上吗?如何,可还满意。”
薛稚背上霎时之间爬满了冷汗,更于一瞬清醒了过来,“你监视我们……”
他微微而笑:“终于学聪明了些。”
“不然,我要怎么寻到镜湖来呢?”
姿容清隽,谪仙俊美,落在薛稚眼中,却不啻于面视阎罗,一阵不寒而栗。
只怕是,只怕是早已被他盯上了……
她和谢郎却还傻傻的一路游山玩水,殊不知早已落入他的圈套!
对了,谢郎……
环视四周也不见郎君身影,薛稚不由紧张起来:“谢郎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说:
镜湖三百里菡萏发荷花句系引用
我尽力了,但还是觉得写的冲突不怎么够呜呜呜。
第45章
字字句句不离谢璟; 他有些不悦,挑挑眉看向轻烟弥漫的水面:“能怎么样。”
“带回建康; 听候发落。谢璟他诱拐你; 难道哥哥还要将他奉为座上宾?”
薛稚垂眸看着船舱外的镜湖水:“哥哥明明知道,不是他诱拐。是我自己要走,我不喜欢哥哥; 我不想待在哥哥身边。”
“如果哥哥动谢郎一根汗毛,我就死给哥哥看。”
自重逢以来她便一直呛他个没完; 哪还有当初的乖巧,当真是被谢璟带坏了。桓羡不悦挑眉:“你是在威胁朕?”
“从现在开始; 除了哥哥身边; 你哪里也不许去。”
他话音未落,她起身便朝湖水中扑; 像一只扑水的雨燕,决绝地头也未曾回。
当夜梦中的情形仿佛再一次于眼前上演; 桓羡暴喝一声:
“薛稚!”
他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把人攘进怀中时,胸腔里的心犹在剧烈跳动。
她雪颜漠然; 被他搂在怀间一丝生气也没有; 桓羡生硬地软下语气:“好了。”
“从前的事,哥哥也有不对的地方; 哥哥向栀栀道歉。”
“从今之后,你活着,他就活着。他会不会受刑,取决于你对哥哥的态度; 明白吗?”
又是这般明晃晃的威胁。薛稚在心间冷笑; 想了想; 却抬起眸来:“哥哥会这么好心吗?上回在吴兴,哥哥还曾派人追杀我们……”
“追杀你?我怎么舍得?”他笑起来,然忆起桓翰当初所报的、在那处院子里发现了打斗的痕迹,知晓有人浑水摸鱼,倒也敛容正色:“你想想,若是哥哥的人,会愚蠢到让你们逃走?会容许你走到镜湖,让你和他矫情地拜天地?”
他想起昨夜看到的那一幕幕额上青筋便突突地跳。若是他再来晚一步,他二人只怕是……
而他来之前呢?伏胤虽替他监视着他们,然他不可能去问这种事。他们栖身的那座木屋周遭都是平地,无植被遮掩,也并不能靠近,自也不可能探听到太亲密的东西……
桓羡脸色铁青,薛稚却是愣住。
他没有骗她的必要,难道说,除了他之外,还有别的人刺杀他们吗?
可那天那人明明可以以她为人质,偏偏只攻谢郎,这才让他们二对一嬴了……
难道,那场刺杀,是有人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让她误会皇兄?
是她错怪他了?
这念头仅仅只在脑海中出现一瞬便被她否定了。他做过的恶事并不少,何差这一件。她没有因之感到愧疚的必要。
夜间,二人宿在了会稽郡。
得知天子莅临,会稽郡守诚惶诚恐,亲自出城十余里将他迎进了布置一新的行宫之中。
薛稚不被允许住在单独的房间,而是被送到了备给他的那一间寝殿。他去检视郡府时,她便一个人被关在房间中,透着窗望着天空上已经升起来的月亮。
夜幕降临,倦鸟归巢。殿中烧了地龙,熏得整间屋子热烘烘的。薛稚觉得自己好像也变成了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鸟,被关在华丽的金殿中,有些喘不过气。
夜里桓羡回来时那摆放在食案上的晚膳也没有动过,她正坐在镜台前,长长的裙摆如鸢尾花一般盛开在木质的地板上,脊背挺直,长发披散,被烛光镀上暖艳的光辉。
桓羡眼波一闪,脱下沾了些许酒气的外袍走到她身后去,自身后拥住她:
“怎么不吃饭。”
“我不饿。”她恹恹地说,微微偏头避过了他贴过来的脸。
桓羡看着镜中神色漠然的少女,笑了:“你不饿,可兰卿倒是应该饿了。”
手指捏着她下颌,又把她脸转过来,“我说过,你如何,他便如何。哥哥对他的处置,取决于你对哥哥的态度。”
薛稚心头忽生厌倦之感。
他是天子,所以可以随意拿捏他们的生死。他总有那么多迫她屈服迫她软弱的法子,可她呢?难道又要像从前一般、无止境地为他所拿捏、奴颜婢膝下去吗?
见她不语,他还欲相劝,一手揽着她腰极尽亲密。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薛稚忽然用力推开了他:“不想吃就是不想吃,你一定要这么逼我么!”
突如其来的发作,桓羡猝不及防,竟被她推倒在地,他愕然地看着她,室中一片死寂。
薛稚也知自己做得有些过火,却也没有道歉,怏怏起身去到浴殿洗浴了。
桓羡就如一拳打在了棉花里,原有的怒气不得已消散。
从昨日打他那一巴掌,再到白日、再到现在,她已是第三次忤逆他了。
当真是跟了谢兰卿一阵,生出反骨了。偏偏他总想起她投江的那个梦,也在斟酌是否一定要将她逼得过紧。
“下不为例。”他最终冷着脸道。
沐浴过后二人还是宿在一张榻上,仿佛怕她逃走一般,他将她箍在怀间,禁锢如铁,视线亦极具侵略性。
烛火煌煌,清漏如水。薛稚脸儿伏在他胸膛上被迫听着他坚实有力的心跳,毫无睡意。
冷不防头顶飘来冷淡的一声:“要不要?”
薛稚回过神,怏怏动着身子背过身去:“哥哥喝酒了,我不喜欢。”
今夜巡视会稽郡府,郡守设宴,他的确是略饮了半杯。
是会稽出产的山阴甜酒,味道醇美,即虽他漱过口了,可细闻之下的确还残存着一丝淡淡的酒意。
桓羡没生气,只凉凉盯着她漆黑的鸦鬓,“那以后就不喝。”
心间却有些烦躁。
方才从京中递来的消息,桓翰没能看住太后与何令菀,还是让她们把婚礼完成了。
他原本不该生气,毕竟,一开始就是他同意了立何氏女为后,何氏族人贪赃枉法也好,不堪为官也好,念在崇宪宫抚育了他一场,这个位置给何家原也没什么。
但不知怎地,自昨夜起,薛稚那句“她算什么”便一直在耳边缭绕不散,搅得他不得安宁。
他甚至、会莫名其妙地想到,她那般抵触他、不复最初的乖顺,就是因为何氏女的存在?如果她肯乖一些,全心全意地留在他身边,那,为她悔婚也不是不可……
可现在,何令菀偏偏把婚事办成了……
桓羡一阵心烦意乱。索性将她人转过来,闭眼吻上她唇。
然后是颈,然后是锁骨,然后是雪玉似的胸……她似一具没有生气的偶人由着他轻薄,直至二人完全契合。
烛火映着她空洞的眼,又模糊于一点一点析出的泪水里。最后的意识消散前,薛稚听见的是他一声极轻的呢喃:“栀栀……妹妹……”
“不要离开我……”
窗外,流星数点,明月如水。
许是连日的长途跋涉严重消耗了他的体力,情。事既毕,他很快陷入了沉睡。
薛稚没有睡意,闻得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