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华屋与旗袍美人-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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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混血的缘故,沈璁的瞳色很淡,仔细看,能隐约瞧出点幽幽的蓝色,总会给人一种错觉,好像他很容易被看穿。
这的确是错觉,因为裴筱在这双瞳仁中,甚至看到了深情。
如果现在抱着自己的人不是沈璁,那他毫不怀疑,下一秒,对方就会亲吻自己。
但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声音的主人偏偏就是沈璁,他是可以不用躲的,可沈璁也不会吻他。
“什么意思……”他尽量压抑着急促的呼吸,轻声问道。
“滴滴——”
随着两声刺耳的喇叭声,沈璁猛地抬头,看见那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已经停在了酒店门口。
“意思是……”他的眉头渐渐蹙紧,“时间不早了。”
他松开裴筱,用手理了理自己披在对方身上的外套,在转身前冷声道:“我会让孔立文派车送你回家。”
很快,他就坐进了凯迪拉克的后排,里面沉闷的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在吩咐车外给他开门的酒店服务生去通知孔立文后,他终于阖眸靠在座椅上,烦躁地拽了拽领带,最后,干脆一把将那条碍事的领带扯了下来。
之前的确是他放弃了在酒店截住裴筱的想法,他不排除这当中有沈克山的因素在,为了不连累裴筱,有一瞬间,他刻意回避了和对方的接触。
但他并不会因此自我感动,觉得自己有多伟大。
其实他并没有那么惧怕沈克山,或者说,在本质上,他的性格根本就不会完全屈服于任何人;以他的心机城府,还有处事毫不留情的狠辣手腕,如果诚心想要护着谁,必然能让沈克山也束手无策。
反正对他而言,跟亲爹唱对台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然,他也不会刻意没有留时间给服务生去通知司机。
其实在潜意识里,他还是对酒店门口的邂逅有所期待,就像在百乐门第一次见到裴筱那晚一样。
他只是不愿意承认。
或许裴筱真的只是他指尖的一支烟,是无聊生活的调剂和消遣,但他差点忘了,香烟也是会让人上瘾的。
他还没有尝试过戒烟,所以不会明白,他可以没有那些难熬的“戒断反应”,但有烟瘾的人一旦闻到尼古丁的味道,大脑就会翻出曾经吸烟时快活的记忆。
可能早在鸡尾酒会的现场,当他背对着舞台,听到裴筱的声音时,就已经闻到了那股诱人上瘾的味道。
打断他的并不是凯迪拉克的鸣笛声,他也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向沈克山低头。
赶走那个大学生时,他原本只是想找裴筱要个说法,但当美人软下身段,柔情蜜意地倒进他怀里,温声软语,宜喜宜嗔,他才后知后觉——
原来自己还是很吃这一套。
可他原本不是这样的。
这些不过是欢场中惯见的,一些挑逗男人的小手段,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是喜欢旗袍美人,但他喜欢笨一点的。
对曾经的他而言,那些一晌贪欢以后还能在遇见时遥遥祝杯的关系,明明就是最好的,不远不近;但为什么偏偏当对象换成裴筱,他就不那么满意了。
其实他根本不需要在意裴筱的行为为什么会前后矛盾,扇子算是他还给对方的,本来就该两清了。
可他发现自己明明已经看清裴筱的那点小手腕,竟然还会觉得有趣——
这才是最让他匪夷所思的,一点也不像曾经的自己。
直到现在,他其实都并不讨厌裴筱,但他不喜欢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个可以让自己一再破例的人。
所以,他没有告诉裴筱,Tu es magnifique的意思是——
你很美。
这点小小的夸赞,裴筱自然当得起,但他在那一瞬间的情不自禁是不应该存在的。
第19章 除夕夜
瑟瑟的冷风中,裴筱一直怔怔地站着,目送那辆熟悉的黑色凯迪拉克驶远,直到孔立文派来的车停在了他身边。
他没有回答沈璁的问题,因为他自己也没有答案。
理智上,他很清楚,自己和沈璁的关系不过是基于性和欲/望而存在的,谈不上什么深情厚谊,至少在沈璁看来,一定是这样的。
就算没有李茉莉的提醒,他也明白,这样地位悬殊的畸形关系,必然不可能长久。
沈璁可以随时抽身,但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因为对方身上特有的温柔总是会不受控制地往他心里钻。
所以,他不去解释平安夜在钱二包间里的误会,还刻意收起那柄檀香扇,就是想让一切尽快翻篇,避免自己沦陷在一段随时可能结束的关系里。
但其实,那把檀香扇,一直都藏在他的枕头下面。
埋得再深,也不能抹去存在本身。
沈璁没有“戒断反应”,是因为他没有心,而跟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阔少爷不同,裴筱还需要忙于生计,以及用金钱给自己带来短暂的安全感,这让他根本停不下来,也没有时间去思考所谓的“戒断反应”。
于是,他们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个多月。
但当裴筱在酒会现场的众人中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其实上瘾的早就不止沈璁一个人。
沈璁抱着他,用滚烫的温度,那么浓烈……
空气里都是沈璁的味道,他根本无处可逃,也不可能再理智下去。
夜总会里最风情万种的交际花从来不缺那些勾/引男人的小手段,可他从未想过,也不敢想,要把一个男人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但从他看到沈璁的那一刻起,理智就已经出走,他想留下沈璁——
哪怕一晚,再多一晚。
只可惜,沈璁还是走了,没有回头。
不过好在沈璁走了,寒风中,裴筱很快也就冷静了下来。
算了吧……
他想着,自己还没有来得及解释那晚在钱二包厢里发生的事情,沈璁一定很厌恶自己。
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跨上了停在身边那辆轿车的同时,也放弃了最后的挣扎,回到他最熟悉的生活里。
*
进门时,沈璁没有像往常一样看到喜伯忙活的背影,这让本就安静的二层小楼更显空旷。
“喜伯——”
他习惯性地准备在门口脱下外套,一抬手才想起来,衣服留在了裴筱那里。
这让他莫名联想到自己和裴筱的关系,看似薄情的金钱交易,却好像就连刻意回避也无法彻底斩断。
他低着头,眸色暗了暗。
“……少爷?”喜伯在二楼探出半边身子,看见沈璁时有些意外。
“喜伯——”沈璁轻叹一声,虽然尽量克制着,但还是难掩声音里的不耐,“你干嘛去了?”
“我在楼上收拾太太的房间啊。”喜伯指了指身后的方向,“没想到少爷你能这么早回来。”
二楼最紧里面一间房,是沈璁母亲生前的卧室,在她离开后,按照沈璁的吩咐,一切都保持着房间主人生前的样子,就好像那个人从未离开过。
但沈璁自己很少进去,也从来不准任何外人靠近,平时只允许喜伯进去打扫。
“我没想到少爷你能回来这么早,太太的屋跟你紧挨着,我还想趁你没回来赶紧打扫一下,省得影响你休息。”
最近因为忙活厂子的事,沈璁连出门消遣的时间都很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累的,好不容易回家休息也总是恹恹的,好像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
喜伯看在眼里,一直很担心。
他知道今天鸡尾酒会的事情,还以为好不容易忙完,沈璁会好好“放松”一下,没有这么早结束的。
刚才他在楼上看到沈璁回来这么早,还是一个人,多少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意外还在后面。
他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从楼上走下来才发现,沈璁不止西装外套不见了,连领带都没了踪影,平时一丝不苟,光光生生梳向脑后的头发也微微有些凌乱,整个人的气场都很阴沉。
“少爷……你这是……”他担心道:“怎么了?”
“今儿厂子的事不顺?”
“没什么,很顺利。”沈璁随口敷衍着,接过喜伯递来的拖鞋换上,转身就要上楼。
经过喜伯身边时,看见老头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他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停下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耐着性子安慰道:“我就是今晚高兴,多喝了点,没事儿的,这会儿酒都已经醒了,你别担心。”
沈璁酒量不差,退一万步讲,以前就算是喝醉,也会强撑着回到家里才发作;这么多年来,喜伯还没见过他这么“狼狈”地从外面回来。
但自己养大的孩子,他心里清楚,沈璁心思重,不想说的事,再问也没有用。
他没有多嘴,只是在沈璁上楼前提醒道:“少爷,要真没事儿的话,挂在屋里那套西装,新做的,你试试。”
“趁着还没过年,要是有哪里不合适,我好赶着拿给裁缝再改改,不然过年没有新衣服穿了。”
“我都多大了……”沈璁无奈地笑笑,“怎么还非得穿新衣服过年啊?”
“少爷,你都快俩月没有回去看过老爷了,那边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是我帮你敷衍过去的……”喜伯重重地叹了口气,“除夕夜,团圆饭,你总要回去的,衣服还是得备下一身。”
自从上次发现沈克山在自己身边安排司机的事,沈璁就没有再回过沈公馆了;最近他更是借口新厂事忙,就算有合同需要沈克山过目,也都是让秘书送去。
“什么狗屁团圆。”转身上楼前,他不置可否地丢下了一句,眼神幽暗。
一直走到卧室门口,他看见隔壁母亲生前的房间因为刚才喜伯走得急,房门还没有来得及关严。
房中的陈设布置,还是跟他少时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但他没有进去,只是在转动自己卧室的门把手时,低着头轻声自语道:“人都已经死了。”
*
无论心里多不情愿,除夕夜的家宴,终究还是躲不开的过场。
尤其是在新厂的事情基本处理妥当后,沈璁在家歇了两天,几乎没有出过门,渐渐的,对于要回沈公馆吃团年饭这件事,他反而没那么抵触了。
虽然沈公馆大得离谱,而且他仍然不想看到到沈克山,但起码沈宅里里外外有上百名佣人,不算院里收拾草坪和看门站岗的保镖,光别墅里侍候的就有好几十,至少是热闹的。
起码不至于像马斯南路的小洋楼一样,总是空空荡荡的,连说句话都有回音。
很奇怪,以前他就是喜欢安静,才不让家里留仆人,他母亲在的时候也是这样;明明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现在却总是莫名的烦躁。
除夕夜当天,他换上那件新做的深色双排扣西装,差不多踩着饭点回到了沈公馆。
“少爷,侬好久没有回家看老爷嘞。”给沈璁上茶时,沈府的老妈子随口闲聊道:“阿是太忙啦?我看着脸都累瘦了呀!”
“今天老爷特意吩咐厨子做了好多以前的家乡菜,都是你爱吃的,等会要多吃点噢。”
“谢谢张妈。”
沈璁放下报纸,客气地跟佣人道过谢后,端起茶杯,方才还很随和的眉眼却一点点冷了下来。
因为他听到了身后轮椅摩擦地板发出的咯吱声——
沈克山来了。
第20章 敬若冰
沈璁推了推眼镜,整了整衣领,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礼貌地欠身。
“父亲。”
老爷子戎马半生,即便已经离开军队多年,身上还是保留了许多当年的习惯;比如,数十年如一日,维持着部队里的严苛作息,会在每天早上六点准时起床,梳洗更衣,当初的军装换成了中山装,但同样板正。
这让他看起来不像一般久病的老者,不修边幅,浑身散发出日薄西山的气;他笔挺地坐在轮椅上,神情严肃,不怒自威。
“来了。”他点点头,招来一旁的佣人询问道:“晚饭准备好了吗?”
“凉菜已经上桌,其他的也都准备好了。”佣人躬身,恭敬地答道:“只等老爷吩咐。”
“嗯。”沈克山又点了点头,儿子明明就站在面前,他也不言语,只抬手跟身边的吩咐人道:“去请少爷上桌。”
短短几句对话,沈公馆里刚才沈璁和老妈子都能热络寒暄的气氛瞬间将至冰点,空气里满满都是疏离、陌生的味道;若不是事先知道二人的关系,想必任谁也看不出这屋内还有一对父子。
而这样的一幕,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沈宅一楼光吃饭的大厅就有百十个平方,正中间是一张长长的红木餐桌,沈璁和沈克山分坐在桌子最远的两端,由一旁侍候的佣人将菜夹到面前的小碟里,各用各的——
这是沈家的规矩。
沈克山常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但有时候规矩太多,“方圆”是成了,却失了一个家该有的“味道”。
落座后的父子二人都低头吃着自己面前小碟里的菜,没有任何交流,但一旁近身侍候的十几个佣人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他们兢兢业业地低头忙活着自己的分内事,没人说话,也没人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甚至就连夹菜时,银制的筷子和陶瓷的碗碟间碰撞的声音都很小。
食不言,寝不语,这也是沈克山的规矩。
直到下人端来醒好红酒,给父子二人倒上,沈克山才终于放下筷子,说出了席间的第一句话。
“听人说,你们国外兴这个,正好年前儿你朱伯父的女儿回国,带了几箱回来,也给我送了点。”
说着他抬了抬手示意沈璁,“尝尝。”
“劳父亲惦记。”沈璁点头道谢,周全了礼数后才端起酒杯,朝沈克山的方向举了举,“父亲,请——”
“不了。”沈克山摆手,重新拿起筷子,基本没有表情,“前些天去医院复检,医生说喝酒伤身,让我不要再碰了。”
“你也少喝点。”
这话面上是父亲关心儿子,告诫两句,再正常不过了,但沈克山平静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温情。
沈璁听得出来,老头这是在敲打自己,为的就是他年前三催四请都不肯回家一趟的事情。
沈克山极其看重面子和父权,就算要责怪儿子不关心自己的身体,连去医院复检都不过问一句,他也不会直说。
但他不直说,就刚好留给了沈璁“装傻”的机会。
“儿子知道了。”沈璁恭肃地应道。
他浅浅尝了口杯中的红酒,很快就放下了酒杯,面上看着像是谨遵父亲的劝告,实则是对沈克山的敲打视而不见。
席面再次安静下来,好像沈克山不说话,整栋沈宅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见儿子低着头,只看着自己面前巴掌宽的地方,一次敲打不成,沈克山很快又开始了下一个话题。
“厂子的事情都办妥了?”
“嗯。”沈璁点头。
“你前前后后忙活这么久,最后总经理的名头挂的还是孔家那个不成器的混球。”沈克山清了清嗓才接着道:“这可不像我们沈大老板这么精明的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没有我们沈家的面子,这药厂的批文,他孔立文拿不到。”
沈克山好面子,能说出这种话,沈璁一点不意外,但他更清楚,这是话里有话。
“前前后后忙活这么久”,还是在敲打他前段时间一直不肯回家的事情;之后沈克山还特意强调了“沈家”二字,就是想告诫沈璁,他现在所有的便利、荣耀,都是来自沈家,来自他沈克山之前拼得的天下。
老头子这是在提醒沈璁,自己还没有老迈昏聩到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而沈璁的翅膀也没硬到可以糊弄老子的程度。
“地是孔立文拿的,他好歹出钱出力;今年大概是沈老爷子过的最后一个年了,他和父亲毕竟是这么多年的交情,面子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