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夺唐-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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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恪的举动落在了阿史那云的眼中,阿史那云拍了拍李恪的手臂,不知从那边变魔术似的从手中变出了两截松枝。
阿史那云起身将两截松枝都燃上了火,对李恪道:“这是我突厥的习俗,纳吾肉孜节当日,点上一根松枝,便可得长生天庇护,得保一年诸事顺遂,事事如意。”
李恪听了阿史那云的话,坐起身子,从阿史那云的手中接过了一截松枝,这才觉得,阿史那云虽表面任性,但却生性纯良,懂得去体贴身边的人。
她就像是一朵玫瑰,虽有扎人的时候,可是能真正走近她,便能看到她真正的美。
“多谢。”李恪看着手中的松枝,对阿史那云道。
阿史那云手中握着点燃了,冒着袅袅青烟的松枝,双目微阖,一脸虔诚的模样,静默了片刻。
待片刻之后,阿史那云双目睁开,李恪这才问道:“你方才可是在请愿?”
阿史那云笑着回道:“不错,我是在请愿。”
李恪好奇地问道:“你小小年纪请的什么愿?莫不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阿史那云摇了摇头道:“我请愿希望阿爹能够早日如愿,成为天下霸主。”
李恪听了阿史那云的话,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才反应了过来。原来眼前的这个女娃虽与他已前嫌尽释,但终究他们还是两个全然不同的人。
阿史那云是可汗之女,而他却是大唐皇子,孝顺的阿史那云希望父汗颉利能够宿愿得偿,南下称霸,而李恪却要争那大唐的皇位,成为大唐百姓的天子,他们生来便避免不了成为敌人。
李恪站起身子,看着阿史那云,问道:“你也希望突厥侵略大唐?”
阿史那云看着李恪一脸凝重的样子,忙摇了摇头,认真地回道:“父汗曾有言,如今天下各处割据,为了各自的野心互不臣服,连年征战,只有父汗将来成为天下霸主,才能安定天下,叫各国、各族止息战争。”
李恪听了阿史那云的话,顿时明白了过来。
不管颉利有多么暴戾,在他最为疼爱的云儿面前,他始终希望自己是那个拯救天下苍生的伟岸形象,颉利必定时常对阿史那云这么说,这才有了阿史那云方才的话。
李恪问道:“阿云,以战止戈,你可曾想过这背后的伤亡吗?”
阿史那云年纪尚有,哪里能真正看出颉利的野心,她所知道的只是颉利一口粉饰出来的雄图大志,哪里知道这所谓的志向背后是数千万条的人命和堆积如山的尸骨。
阿史那云听着李恪的话,似有疑惑之意,当即道:“父汗说了,只要他将来成为天下霸主,必定会善待各族子民,无论是突厥,大唐,还是西域,都是如此,到时便是天下太平了。”
李恪看着阿史那云的满脸的正色,也不知该如何仔细与她解释,只是道:“真的善待各族子民吗?去岁颉利可汗南下侵唐,我关中上百万子弟流离失所,不得还家,泾阳、云阳等州县更是横尸遍野,血流成河,这恐怕不是可汗口中的天下太平吧。”
阿史那云从未想过这些事情,被李恪这么一说,一下子竟回不出话来,低着头憋了许久,才生硬地反驳道:“那谁叫他们阻挡父汗南下,他们若是献城降了,又怎会丢了性命。”
李恪听着阿史那云的话,失声笑道:“我大唐子民千余年前便居于关中,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突厥人来了,便要他们献出良田、布匹、粮食,成为突厥人的奴隶,岂非是玩笑?我关中儿郎纵然是死,也绝不会为异族奴婢!”
李恪说着,语气也渐渐激动了起来。
阿史那云年幼,虽有些小聪明,但在不占理的情况下又岂能辩胜了李恪,阿史那云便李恪说的开不了口,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了半晌,阿史那云才甩手道:“我不管,父汗说的就是对的。”
说完,阿史那云重重地跺了跺脚,离去了。
第三十一章 春猎
“居延城外猎天骄,白草连天野火烧。暮云空碛时驱马,秋日平原好躲雕。护羌校尉朝乘障,破虏将军夜渡辽。玉靶角弓珠勒马,汉家将赐雪嫖姚。”
阿史那云走后,李恪便也回去了自己的大帐,当他在大帐中坐定后,脑海中总是不时浮现起阿史那云的话,心中便想到了这首《出塞作》,将它写了下来。
李恪不知一百年后王摩诘写此诗时是何等的心境,但李恪此时的内心却颇有些压抑。
突厥人生来好战,他们对面南方肥沃的土地和无数的财宝有着与生俱来的渴望。
不谈其他,就连阿史那云这般小的年纪都被颉利灌输了这样的思想,何况是旁人?
仔细想来,今日晨间李恪所说的那番话实在是冲动了些,光是阿史那云知道了自然无妨,可若是传到了颉利和那些主战的突厥贵族的耳中,李恪的日子就不会太好过了。
“蹬、蹬、蹬”一阵脚步声响起,门外传来了王玄策的声音。
“殿下,臣王玄策求见。”王玄策在帐门之外道。
“请进。”李恪听到了门外王玄策的声音道。
王玄策轻轻推开了帐门,应声入内,一入大帐便立即对李恪道:“殿下,颉利命人前来传话。”
咯噔!
李恪刚刚才与阿史那云争辩过,随后颉利便命人前来传话,李恪只当与自己早间的话有关,心中顿时一阵不安,也后悔早间的话说的实在是有些孟浪,自己与一个女童争那些东西作甚?
“颉利是什么意思?”李恪沉着气,问道。
王玄策回道:“方才颉利命人传信,两日后将在金山下举行春猎,邀殿下同往。”
春猎?原来不是秋后算账,李恪听了王玄策的话,反倒松了口气。
李恪对王玄策问道:“本王不善弓马,突厥春猎,颉利邀本王作甚?”
李恪虽也能骑马,但只是能勉强骑稳,赶赶路还可,若是拿来围猎,就着实不够看了。
“无非立威耳。”王玄策回道。
李恪听了王玄策的话,沉思的片刻,问道:“先生的意思是颉利想要借此次春猎立威?”
王玄策道:“草原与大唐关中不同,初春走兽不多,百兽正是休养生息之时,故而在草原初春并非围猎良时,可颉利在此时突然宣告春猎,除了立威还能是为何。”
自古以来,围猎便与武事脱不开钩,颉利春日围猎,既是为了彰显自己彰扬武威的决心,也是为了炫耀突厥的武力。
李恪接着问道:“那不知先生以为,颉利这为又是立给谁看?总该不会是本王吧。”
王玄策想了想,回道:“臣以为不是。”
李恪问道:“那颉利的意思是?”
王玄策回道:“颉利固然有借春猎威慑殿下的意思,但恐怕更多的还是为了震住草原各部,近年来,铁勒、契丹等族并不安稳,突厥内外,与颉利私下里不服颉利的不在少数。”
颉利的汗位承自其兄处罗,对此突厥各部多有不服者,其中尤以他的几个侄儿和异族部落最甚,其中甚至又几处已经在与大唐暗通款曲,若非突厥实力依旧强横,恐怕他们就反出突厥,投奔大唐了。
颉利虽然自傲,但这些情况颉利却也是知道的,颉利去岁南下大胜,对草原各部已经起到了震慑之效。
此时若再趁势在春猎中向突厥各部立威,压住突厥各部的野心,颉利便能免去后顾之忧,专心准备南下对付大唐了。毕竟就颉利的野心而言,光是草原还不足以满足他,他真正的敌人是李恪的父亲,唐皇李世民。
而这,也是此次颉利举行春猎的原因。
李恪闻言,轻声笑道:“如此说来,此次春猎便是颉利与草原各部的台子了,这次本王倒是有好戏看了。”
王玄策道:“殿下说的是,颉利有野心,草原各部也不是善茬,此次春猎殿下只需作壁上观便,看戏便好。”
李恪点了点头道:“好,便依先生之言。”
岑文本把事情与李恪讲完,见李恪的书案上正铺着纸笔,只当李恪正在习字,觉得不宜打扰,便欲告辞离去,可就这这么简单地看了一眼,王玄策却被纸上的诗句震到了。
全诗大开大合,字里行间未提及半个“杀”字,但却满纸肃穆,叫王玄策不得不叹为观止。
王玄策所学虽是纵横之术,但亦是博览群书,文采斐然,这首诗他此前从未见过,莫非是李恪新作?
王玄策先是这么一想,但随即又觉得不可能,李恪虽聪慧,但以李恪的年纪、阅历和文笔,是万万写不出这样的诗句来的。
王玄策看着这首诗问道:“却不知这是何人大作,好生了得。”
李恪听了王玄策的话,稍稍一愣,竟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此时还是唐初,诗家集大成者如李白、杜甫者还未出世,白居易、刘禹锡之辈更是距今百余年,这个时候把王维的大作拿出来,自然能叫王玄策瞠目结舌。
不过这首诗的出处却叫李恪为难,这个时候,恐怕连王维的爷爷方才出世,王维又在何处?
可若是当了文抄公,说这诗是他自己所作,以他的年纪又不切实际。
李恪眼珠一转,回道:“这诗是本王自弘文馆藏书中无意读得,乃前隋文帝时号为摩诘居士之人所著。”
弘文馆的藏书大多承自前隋,浩如烟海,而且隋末乱战,隋炀帝又弑杀,有文采卓绝者枉死倒也合情合理,李恪这么说也并无不妥。
王玄策听了李恪的话,不疑有他,轻声叹道:“这摩诘居士当真了得,只可惜此人名声不显于世,若非如此,又岂会叫‘空梁落燕泥’的薛玄卿专美于隋。”
王玄策口中的薛玄卿便是有隋一代诗名最盛的薛道衡,当年薛道衡凭着《昔昔盐》中一句“暗牖悬蛛网,空梁落燕泥”一联为世人所推崇,可在王玄策看来,却未必就强了摩诘居士的这首《出塞作》,大有未缘识荆之怨了。
第三十二章 萧后
在汗庭的西北角,坐落着一群毫不起眼的大帐,也不知是因为年久的缘故,还本就是如此,大帐的外面蒙上了一层浅灰色,颇有岁月的味道。
颉利的汗帐在汗庭正中,位高权重的突厥贵族们的大帐又大多集中了东侧与南侧,而这些西北角大多住些落魄了的贵族,相比起来,这些东北角的大帐便显得冷僻许多,平日里也是鲜有人至。
不过此处纵然僻冷了些,但毕竟是在汗庭之中,又值佳节,总也不会太过冷清,更何况这里还住着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萧氏美娘。
说起萧美娘兴许有不知的,但若是说起她另外一个名号,满大唐上下,不知道的还真不多。
萧美娘,萧后,前隋炀帝正宫皇后。
萧后出自江南巨阀兰陵萧氏,本为西梁孝明帝萧岿之女,梁灭后嫁入杨广的晋王府,杨广登基后便被册为皇后,这六宫之主一坐便是十四年。
待十四年后杨广被宇文化及诛杀于扬州行宫,萧后便被乱军裹挟,一路流离,一直到了与突厥交好的河北王窦建德的手中,才被义成公主以突厥的名义要了过去。
算到现在,萧后已经在突厥待了有七年。
萧后虽是义成公主所救,但她却与义成公主不同。前隋既灭,义成公主视中原如仇鸠,而萧后虽然失国,但依旧以世家女自居,自视为汉人,所以萧后与义成公主的关系倒也算不上亲近。
为了避免与义成公主牵扯地太深,萧后便自请居于相对偏僻的西北,一待便是数年。不过今日,萧后这里却来了一位小客人——阿史那云。
阿史那云早间与李恪生了口角,气呼呼地离开后却又不想回去汗帐哪里与那些突厥贵族子弟应酬,于是便来了萧后这里。
萧后虽与义成公主有时所见不同,显得有些疏远,但却与阿史那云很是亲近,颉利与义成公主每日忙碌的时候,阿史那云便是在萧后的手边长大的。
阿史那云也常来此寻萧后,每每阿史那云有些话不便说于旁人听时便来此说于萧后听,既为萧后解闷,自己也能找个轻诉的对象,这一次也不例外。
“如此说来,这唐的三皇子李恪倒是个犟脾气了?”萧后坐在胡凳上,看着阿史那云,耐心地听着阿史那云讲完早间发生的事情,浅笑着问道。
阿史那云小小的个子,在萧后的面前掐着腰道:“李恪何止是犟脾气,简直是狂妄自大,竟敢这样同我说话。”
萧后看着阿史那云的模样,怜爱地伸手摸了摸阿史那云的头顶,笑道:“如此说来,李家的那小子倒是惹恼了咱们的豁真了。”
阿史那云点头道:“正是,现在我想起他的样子,心中还有一股子气。”
萧后问道:“既然如此,你何不将此事告知可汗,可汗想必会为你做主的。”
阿史那云听了萧后话,想了想,又摇头道:“还是算了吧,此事不必叫父汗知晓。”
萧后听了阿史那云的话,好奇地问道:“这又是为何?”
阿史那云回道:“以父汗的性子,若是我跟父汗说这些话,恐怕李恪少不了要吃些苦头。”
阿史那云本就性子不坏,此次她虽与李恪起了争执,但也不曾想过要拿李恪如何,自然不会想着要将此事告知颉利。
看着阿史那云的样子,萧后的脸上浮起了一阵别有意味的笑意。
阿史那云是颉利的掌上明珠,自幼被颉利捧在手心,宠爱惯了,她若是耍起小性子来谁都哄不住,但偏偏就是今日,李恪已经当面冲撞了她,她竟还能忍下了这口气,反倒为李恪着想。
也许连阿史那云自己都没有想到,但是在萧后的眼中,阿史那云的言行已经很是反常了。
萧后不禁对这个能叫阿史那云改了脾性的李恪生了兴趣,萧后问道:“我倒还未曾见过唐皇三子李恪,此人如何?”
阿史那云听了萧后的问题,想了想,才回道:“李恪这个人嘛,长的倒是白白净净的,还算的上俊俏,就是这个脾气太犟了些,莫说是我了,有时连父汗说话他都敢争上两句,我都为他捏把汗。”
萧后一边听着,一边点了点头道:“不卑不亢,倒与他的阿爹李世民有几分相似。”
阿史那云还是第一次自萧后的口中听到李世民这个名字,对神秘的大唐皇帝也很是好奇。
阿史那云问道:“唐皇的脾气也是李恪这般犟吗?”
萧后的脸色突然柔和了许多,似是在回忆什么,过了片刻才道:“我十多年前曾在太原行宫见过唐皇李世民一眼,那是的李世民还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不过那时的李世民虽是少年,但却进退有据,行事得体,已经能看得出绝非池中之物。”
提起李世民,提起大唐,这个曾为前隋皇后的萧美娘却却没有义成公主那般激动与偏执的模样,有的只是一种随和与淡然,仿佛是在说着与她全然无关的事情,任谁都想不到,曾经的她也是南国那片沃土的女主人。
阿史那云对萧后道:“我见过李恪却未见过唐皇,而外祖母见过唐皇却未见过李恪,改日如有机会我将李恪带来给你见见,看看他与唐皇到底有几分相似。”
阿史那云是义成公主之女,而义成公主在宗室中的位份却比萧后要矮上一辈,故而阿史那云以外祖母相称。
萧后本就对李恪这个自请为质的大唐皇子很是好奇,听了阿史那云的话,也点了点头,笑道:“如此也好,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