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夺唐-第3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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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颇重臣仪,故而在君臣相见时大多行躬拜之礼,若是有第一次见驾的外邦使节被皇帝召见,在进宫的路上內侍也会仔细交代清楚,这是必然的流程,內侍应当不会忘了。
但就在內侍交代过金法敏之后,金法敏还是行如此重礼,跪拜叩首,这便有些出乎李恪的意料了。
礼下于人,非有谋算,便是有求,而金法敏显然就是有求于李恪。
李恪道:“使节快快请起。”
“谢陛下。”金法敏应了一声,站起了身子。
待金法敏起身后,李恪故作不知地问道:“使节怎地行如此大礼,可是不知我大唐仪礼?”
金法敏忙解释道:“外臣清楚,如今我新罗仰慕天朝盛威,于国中亦大唐之年号,推学唐礼,臣清楚地很。”
李恪闻言,不解地问道:“那你何故如此?”
金法敏回道:“外臣在国中对君上大王行拜礼,但陛下乃君上之君,天下共主,臣自当更重几分。”
金法敏的话说的很是漂亮,就差直接当场认主了,李恪知道他的心思,倒也不拆穿,转而看着跟在金法敏身后的內侍,內侍的手中就竟捧着一卷锦轴,于是问道:“使节还带了东西进宫?”
金法敏转身自內侍的手中接过了锦轴,回道:“此乃我王效仿效前秦女苏蕙织锦回诗之技,亲自写下并绣成的太平颂,臣愿献于陛下。”
新罗真德王乃一女王,名作金胜曼,为新罗先王善德女王金德曼的堂妹,李恪知道新罗王是一女子,但没想到竟还有如此技艺。
李恪道:“哦,展开来看看。”
“诺。”
金法敏得令,和內侍一人一边,缓缓展开了手中的织锦,将织锦所书展示在了李恪的面前。
“巨唐开洪业,巍巍皇猷昌。止戈成大定,兴继百王。统天崇雨施,治物体含章。深仁谐日月,抚运迈时康。幡旗既赫赫,钲鼓何鍠鍠。外夷违命者,翦覆被天殃。淳风凝幽显,遐迩竞呈祥。四时和玉烛,七曜巡万方。维岳降宰辅,维帝任忠良。三五成一德,昭我唐家唐。”
真德女王聪慧而有才名,在新罗国中被称作“才情之妙,超迈古今”,但就李恪看来,真德女王这首太平颂不过应制之作,大唐朝中能作出的也不会少了,但此诗毕竟是番邦君王所著,还亲手绣在了织锦之上,就显得极为难得了。
其中尤其是那句:“幡旗既赫赫,钲鼓何鍠鍠。外夷违命者,翦覆被天殃”更有些意思,这句中的外夷违命者所指的自然就是高句丽和百济了。真德女王这卷织锦不止是献礼,也是请战来了。
“好诗,没想到令君竟有如此采,令君所著,着实叫朕惊叹。”且不论李恪究竟以为如何,但就李恪一看到此物,便先赞扬了一句。
金法敏谦虚道:“鄙国风物,不比天朝,叫陛下见笑了。”
李恪问道:“如此难得的珍宝,使节为何不在元日大朝之上拿出,反倒此时献上呢?”
金法敏回道:“我新罗乃天朝藩属,举国上下对陛下更是忠心耿耿,鄙国献此物非是为了附和别国,对陛下歌功颂德,而是为了表对陛下之忠,对天朝之望,故而私下献上。”
金法敏虽然这么说,但李恪也猜到了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在元日大朝之上歌功颂德的太多,其中不乏诗作,亦不乏珍宝,若是在元日大朝上将织锦献上,未必会被李恪如现在这般重视。金法敏在此事之上倒也颇有几分心机。
李恪并不点破金法敏,只是笑道:“朕以为此诗甚好,若有机会,朕都想见一见你们这位才情不俗的女王了。”
金法敏能被金春秋前来使唐,绝不止是因为金法敏是他的嫡长子,更重要的是因为金法敏自己就颇多智略。
金法敏一听李恪所言,敏锐地捕捉到了自己的机会,金法敏忙道:“若是能朝见圣君,自也是我王所愿,只是鄙国往天朝之路,陆路不通,唯海路一条,海上风浪大,颠簸地厉害,又偶有海匪,我王是女子,恐怕当不住这般折腾,故而未能成行,还望陛下勿怪。”
半岛三韩,高句丽居北,百济居东南,而新罗则居西南若是从新罗想自陆路来长安,必要取道高句丽,这以如今高句丽和新罗的局势,是绝无可能的。
所以他们只能坐船而来,而一走海路,海上的风浪且不说,还可能会遇到海匪或是百济的船只,要一个女王这么做,确实是难为她了。
李恪闻言,也顺着金法敏的话,道:“使节说的是啊,新罗在南,高句丽在北,这陆路确实是断然不通的。”
金法敏道:“外臣闻大漠诸国,为朝见天子,于大漠中修了一条贯彻南北,直通长安的大道,名作参天可汗道,我新罗亦久慕天子圣德,举国盼此道久矣。”
金法敏说着,似是说到了动情之处,竟一下子哭了出来,眼泪也自眼角流下,浸湿面颊。
论演技,当初李恪还是皇子时就是此道高手,如今看着金法敏在自己的面前形具神生地嚎哭,也不禁想在心中为他喝声采了。
李恪见状,忙安抚道:“使节何必痛哭,正如使节所言,新罗乃我大唐藩属,对朕忠心耿耿。这参天可汗道早晚都是要开的,只是现在高句丽横亘于北,非一时之计罢了。”
金法敏闻言,哭声更重了,金法敏顿首在地,对李恪道:“鄙国望天朝之威久矣,请陛下发下大军,鄙国愿会同陛下出兵,剿灭高句丽,望陛下恩准。”
第六十五章 与谁谋
金法敏在殿中待了许久,先是跪拜后是献礼,唱了一处好戏,但这些不过都是引子而已,真正到了这一步才算是戏肉。
李恪看着已经泣不成声的金法敏,道:“高句丽拥兵二十万,也是大国,想要贸然灭之恐怕不易啊,别的不说,光是这军粮耗用就足叫朕头疼了。”
其实在金法敏进宫之前,他就已经得到了辽东传来的消息,大唐河北边军北调,已经奔赴辽东了,这显然就是有意动兵,不过新罗不知道李恪的用意,不知李恪是为了灭国,还是只是如过去那样为了骚扰。
金法敏要做的就是劝说李恪把战事扩大,最好是全部烧到高句丽和百济两国的身上,他们才好从中取利。
金法敏忙道:“若是陛下同意出兵高句丽,鄙国愿为陛下分忧。”
李恪问道:“你们如何分忧?”
金法敏回道:“鄙国愿出粮两万石资助天朝东征大军,出兵五万余助大唐攻打高句丽和百济。”
李恪听着金法敏的话,嘴角轻挑,眼中露出了一丝不为人察觉的不屑,新罗人行事,倒也真是精打细算地厉害。
大唐大军东征,来回千里,区区两万石粮草不过杯水车薪,聊胜于无罢了,至于那五万大军,与其说是助战,不如说是来助威摘桃的,他这怕是想跟在唐军的身后多得些好处而已。
李恪盯着金法敏,问道:“你觉得朕缺这两万石粮草吗?我大唐若是举战灭国,至少要调动二十万大军,区区两万石能够几日之需?”
李恪所言也是实情,两万石粮食,还是在战时,就算省着点,这两万石粮食最多供二十万大军十日耗用,这还没算上来回运送的民夫和马匹的损耗。
金法敏咬了咬牙道:“那三万石如何,我新罗国力不比天朝,再多只怕就难为我等了。”
三万石是此来大唐,金春秋给金法敏的上限,金法敏知道三万石粮草对李恪的吸引不会太大,李恪也不会太看在眼中,但这确实已经是新罗的极限了。
其实李恪从头到尾都没有打过新罗粮食的心思,因为李恪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新罗的几万石粮食,而是整个新罗国土和百姓。
李恪道:“我大唐土地广袤,物产丰饶,区区三两万石粮草朕要与不要都无妨,也不会在意。”
李恪的话有些松口的意思,金法敏听着,脸上慢慢露出了些许笑意,但是紧接着,李恪的话却又出乎了金法敏的意料。
李恪接着道:“高句丽和百济不服王化已久,这仗朕可以打,这粮食朕也可以不要,但你要知道,朕东征是冒着东西开战的风险的,所以此战干系重大,前后调度极多,出不得半点岔子,朕不能平白地拿我大唐二十万将士的性命和关中的安危犯险,你说是也不是?”
昨日大宴,金法敏也在场,看到了吐蕃使团的事情,也知道如今大唐和吐蕃间的关系,他不知道吐蕃的现状,但就表面来判断,李恪说的都是实情。
金法敏不知李恪何意,只得先道:“陛下说的是,此战大唐冒着东西开战的风险,我新罗也是赌上了国运,此战于我两国都干系极大,不容有失。”
李恪道:“即使如此,那你至少也该让朕知道,朕是在同谁谋划吧,免得前后所论不一,叫朕和朕的东征大军难做。”
金法敏当即回道:“外臣是新罗使节,陛下自然是在与新罗谋划。”
李恪道:“新罗,新罗有数十万人,朕总要跟说地算的人来定论吧,将来我大唐大军出征,唐军主帅自然也要和说的算的人来商议,否则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最怕的就是犹疑不决,我大唐二十万大军悬于辽东,朕如何安心?”
李恪所言在理,而金法敏也知道李恪说的是什么意思,寻常来讲,这句话李恪是不必问的,因为国中掌权的自然是国主,但偏偏新罗不是如此,新罗掌权的是金春秋和金庾信,新罗女王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金法敏硬着头皮地回道:“新罗的事情自然由新罗朝廷商议决断。”
李恪笑道:“是新罗王,还是金春秋和金庾信?东征之战,大战前后都有许多事情要调停,最耗时日,而朕的东征大军一旦启程,西边的吐蕃随时会起兵叩边,这你也该知道,所以朕的二十万大军每在外多一日,陇右甚至关中便会多一分威胁,你们必须给朕一个准确的答复。”
金法敏听着李恪的话,顿时急了,新罗在半岛中最不被人待见,和百济是世仇,又和高句丽不和,如果没有大唐相助,不出十年新罗就会被高句丽和百济吞并,所以在过去的几年里,新罗国年年向大唐请兵,如今眼看着大唐出兵在即,却卡在了这件事情上,金法敏怎能不急。
但李恪说的又是实情,大唐和吐蕃已经撕破了脸,吐蕃二十万大军随时都有叩边的可能,如果李恪的唐军精锐一直陷在半岛,确是会危及关中,李恪不得不考虑。
金法敏道:“先王暴毙,大王继位,眼下大王年才过双十,而且又是女子,先王担心国中内外交困,大王力有不及,故留下家父掌权辅政,以待将来平定了高句丽和百济之患后,再还政于大王。现在国中朝政是家父在参度,陛下若有吩咐,只管知会家父,家父还是能拿得定主意的。”
李恪能说出金春秋和金庾信的名字,那必定还是知道新罗国中的情况的,金法敏不敢在此事上当面诓骗李恪,故而说了实话。
金法敏说了这话,心里也有些担忧,毕竟金春秋在新罗所行僭越,而李恪自己又是君王,他担心李恪介意此事,迁怒于他们父子,不过好在李恪并没有。
李恪道:“国主当国也好,权臣辅政也罢,这些都是你们新罗的内务,朕无心插手,更懒得过问,朕只是想告诉你们,朕行事向来雷厉风行,不愿耽搁时间,所以朕只想知道新罗是谁在主事,主事的人是否忠于大唐,忠于朕,如此足矣。”
金法敏闻言,松了口气,一口应道:“陛下放心,家父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志。”
第六十六章 备战
正月十五后,天色暖和了许多,兵员粮草俱已准备停当,东征之战也提上了日程。
早后,大明宫,紫宸殿。
早朝过后,待群臣散去,李恪传令留下了李绩、苏定方两人在殿中议事。
“朕今日在早朝后专门留你们在此,想必都知道是为了何事吧。”李恪给两人赐坐,待两人落座后,李恪对两人道。
苏定方回道:“陛下传召,可是为了东征高句丽之事。”
李恪道:“不错,正是为了此事,东征之日在即,朕此前请你们来此便是为了商议东征事宜,并定下主帅人选。”
其实此番东征,李恪原本是有意要御驾亲征,亲自挂帅的,但此事在朝中的阻力极大。
李恪之前曾在私底下问过身边人的意思,李恪的心腹诸如岑本、王玄策、苏定方等人也都明确表示过不同意李恪挂帅亲征,就连李靖也隐晦地劝阻过他,毕竟此事干系重大,又有李世民的例子在前,李恪出不得岔子。
当初李世民之所以能够御驾亲征,不止是因为李世民行伍出身,精擅兵事,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当时的太子李恪已经足够成熟,可以独挑朝堂,是一名绝对合格的储君了。
说白了,就算当年的李世民从辽东回不来了,有李恪在,大唐也不会乱,但现在年才十一的太子李璄显然还不足以挑起大梁,李恪想要御驾亲征自然是不能了,满朝武都不会同意。
李恪之言一出,两人顿时来了精神,自贞观十八年东征以来,朝中上下众将都憋了一口气,只待时机成熟,便要一雪当年之耻,尤其是当年攻安市城不下的李绩,便更是如此。此番李恪不留旁人,单单留了他们在此,东征主帅自然就是他们了。
李绩和苏定方对视了一眼,当即道:“请陛下吩咐。”
关于征辽东之战,李恪思量已久,为了此战,李恪还专门请教过李靖,现在的他不能说是十拿九稳,但也算是有腹稿在胸。
李恪道:“关于此战,朕吸取当年父皇困顿于安市城下之教训,故朕不欲以一路大军为重,单自陆路强取平壤,朕准备兵分三路,齐力诛灭高句丽。”
李绩听着李恪的话,道:“当年未能如期攻下安市城,是末将轻敌,是末将之过。”
当年李世民御驾亲征,着李绩在攻安市城时在安市城外堆垒土山,本来眼看着都要成功了,却因为李绩麾下一名校尉大意,在夜间被梁万春偷袭,丢了土山,这才使得贞观十八年的东征功亏一篑。
攻城之事本就是李绩主掌,也是因为李绩部下的大意的缘故才丢了土山,李绩连着强攻几日也未能夺回,说是因为李绩所以没有攻下安市城也说得通。
李恪道:“知耻而后勇,既然如此,朕便再给你一次机会。”
李绩当即应道:“末将听凭陛下调遣。”
苏定方见状,知道李恪要下令了,也道:“末将亦听凭陛下调遣。”
李恪看着殿下豁然起身的二人,自己也缓缓站了起来,先是对李绩道:“懋功,朕以你东征主帅,平壤道行军总管,领关陇府兵五万并幽、易、定、沧六州三万边军取道辽东,过安市城自陆路击平壤城。”
接着,李恪又对苏定方道:“定方,朕以你为东征副帅,泗沘道行军总管,领河南并齐、淄、青、莱、海八州之兵五万,登州水师主力两万,取水路入百济,并节制新罗五万番兵,会攻泗沘、熊津,北逼平壤。”
依照李恪的计划,李绩是主帅,苏定方是副帅,虽然两人一南一北,并不直接统属,但待将来平定了半岛三韩后,苏定方还是要受李绩节制的,当然了,这也是李恪仔细思量后的决定。
若论才略,两人俱是当时名将,无论是谁挂帅出征,都能完成李恪的交代,不过李绩毕竟是老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