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夺唐-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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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以来,颉利收到的坏消息实在是太多了。
从粮草丢失,到碛北失守,再到北征溃败,再到现在的大唐攻梁,颉利忽然感觉到一种疲累感袭来,这是颉利生平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莫名的疲累,连日奔波的颉利头部突然一阵眩晕,若非他弓马娴熟,竟险些栽下马来。
若说碛北之战是折了颉利一翼的话,那朔方之战就是斩去了颉利的双足,若是朔方真的丢了,那他等于被堵住了南下的路,又何谈南下与大唐争雄?
“是何时发生的事情?”颉利听了辛獠儿的话,扶着自己的额头问道。
辛獠儿回道:“五日前,五日前唐军便已经破了东城。”
颉利听了辛獠儿的话,心已经凉了一半。
朔方之所以为坚城,靠的就是东、西两城互为犄角,各相牵制,若是东城丢了,那西城便成了孤城,如何能够久守。
五日,颉利听到了这个时间,心里也没了底。
梁师都才干平庸,光凭着一座孤城,他能撑过五天的时间吗?颉利对梁师都没有半点信心。
而且现在突厥新败,元气大伤,此时哪里还有余力南下助梁师都守城,颉利在心中斟酌了片刻,终于沉声道:“把唐质子给本汗带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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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师都虽然才干寻常,但朔方西城毕竟经其几番修葺,堪称雄城,唐军想要从外强攻也殊为不易。
当辛獠儿带着梁师都的求援信交给颉利的时候,西城外的唐军已经围城数日。
朔方城城高池深,粮草充沛,倒也不惧唐军围城,只是唐军已经围城数日,而梁师都前往汗庭求援的书信也送出去了许久,却始终不见突厥援军赶来,朔方城内已经乱做了一锅粥。
在朔方西城南的一座府邸,朔方军大将梁洛仁正伏在床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而她的妾室则拿着伤药,正往他的后背轻轻敷了上去。
“慢些,慢些。”伤药触碰到刚刚开始结痂的伤口,引起一阵似痒非痒,似痛非痛的感觉,钻心地难受。
“阿郎,我已经很慢了,这伤药总归是要上的,你且先忍着些。”妾室看着梁洛仁的模样,轻声安抚道。
梁洛仁曾为东城主帅,他身上的伤痕不是唐军给的,而是他的堂兄梁师都给的。
自打五日前,唐军破了东城,梁洛仁便领军突围,逃回了西城,梁师都追究梁洛仁失城之罪,虽未要了他的性命,但也将他狠狠地责打了一顿。
这一顿责打叫梁洛仁卧床数日,直到今日才稍稍好了一些。
“将军,司马刘兰成求见。”梁洛仁上完药,刚刚将衣服穿起,门外的护卫便进门禀告道。
“刘兰成?他来寻我作甚?”梁洛仁与刘兰成并不相熟,也只是同僚而已,刘兰成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寻自己。
梁洛仁的第一是觉得刘兰成来此必是为了公事,于是吩咐护卫将刘兰成带了进来。
“刘司马来此,可是陛下有要事吩咐?”护卫将刘兰成引进府内,梁洛仁便当先问道。
刘兰成笑道:“大将军猜的不错,下官正是奉陛下之命而来。”
梁洛仁不疑有他,问道:“陛下命刘司马来此何事?”
刘兰成看了看四周,见并无旁人,于是轻声对梁洛仁道:“大将军怎么不问我是奉哪位陛下之命前来?”
梁洛仁听了刘兰成的话,猛然反应了过来。
夏州司马刘兰成与长史刘旻本就为故交,刘旻降了唐,那刘兰成呢?
“你是唐皇派来的奸细?”梁洛仁厉声喝问道。
刘兰成反问道:“奸细?大将军说的未免难听了些,我为朝廷效力,以抗突厥胡人,何谓奸细?难道非要我等认贼作父,学那梁师都做突厥人的走狗,才是大好男儿吗?”
刘兰成的话,一下子把梁洛仁给噎住了。
梁师都为了自己的权位,甘心做突厥人的看门走狗,为突厥人镇守朔方,这本就是不争的事实,纵然是谁,都无法狡辩。
梁洛仁听了刘兰成的话,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只是指着刘兰成道:“你如此胆大妄为,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刘兰成摇了摇头,笑道:“杀了我与大将军有何益处?大将军且看看自己身上的伤,梁师都真的还值得我等追随吗?当初的梁师都起兵反隋,也算是一条好汉,可现在呢,他竟甘愿做突厥人的一条狗,这还是我们当初为之效死的梁师都吗?”
刘兰成的话说到了梁洛仁的心坎上,梁洛仁与梁师都虽为堂兄弟,但是当梁师都将这些鞭子落在梁洛仁的身上时,又何曾拿他当过手足?
刘兰成见梁洛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被梁洛仁听了进去,于是刘兰成接着道:“梁师都做那突厥人的走狗,早为世人所弃,如今大唐征伐梁师都,大将军还不趁机反正,难道真的想跟着梁师都的后面遗臭万年不成?”
是不是遗臭万年,梁洛仁倒不关心,他真正关心的是自己的身家性命。
梁洛仁道:“梁师都有突厥人撑腰,唐军想破朔方谈何容易?”
刘兰成笑道:“突厥人不会来了,去岁大雪,突厥人冻死饿死三成,开春后颉利又率大军北上同铁勒作战,哪里还有余力顾及朔方。”
梁洛仁闻言,一下子被惊住了。
这时他才明白过来,为何此次突厥人如此反常,梁师都求援的书信送去许久,竟也不见援军的踪迹,原来问题出在此处。
梁师都能盘踞朔方多年,靠的便是突厥人的扶持,可若是没有突厥援军,梁师都光凭自己,想要守住朔方城无异于天方夜谭。
刘兰成看着梁洛仁已然动心的样子,从怀中取出了一封密信,交到了梁洛仁的手中:“荣华富贵公唾手可得,何必跟随梁师都做那胡人走狗!”
第六十六章 朔方易主
英雄,这两个字跟梁洛仁全然挂不上钩。
说破了天,梁洛仁就是一个普通人,贪图安逸富贵的普通人,是留名千古,还是遗臭万年,梁洛仁真的没有那么在乎,这些话也打动不得他,真的打动梁洛仁的的大唐开出的条件。
右骁卫将军,朔方郡公,梁洛仁只要能助大唐夺城,他便可一跃而成功勋之臣,当朝权贵,每日在富庶的长安城恣意享乐岂不快哉,又何必跟在朝不保夕的梁师都的身后受气?
眼下梁师都的情况梁洛仁比谁都清楚,除了依靠他口中与他相交甚好的颉利的突厥援兵,梁师都已经没有半分与大唐为敌的胆气,从梁师都固守待援,丝毫不敢出城与唐军交战便可见端倪。
可如今突厥人来不了了,光凭一个梁师都,如何能是唐军的对手,与其在此坐以待毙,等到唐军进城后被以叛逆同党处死,不如像刘兰成说的那般,借此良机谋一晋身之阶。
短暂的思虑后,梁洛仁便当场应了下来,而为了自保,为了换取大唐的官爵,梁洛仁要送出的是梁师都的人头。
就在刘兰成拜会梁洛仁的次日夜晚,亥时,夜幕高悬,梁洛仁独自一人出现在了梁师都的皇宫门外。
说是皇宫,其实也只是一个奢华些的府邸,毕竟梁师都全部的家底就在这边,莫说是长安的太极宫了,就算是太原的晋阳宫也比梁师都的所谓皇宫要华贵上不知繁几。
“来着何人?”梁洛仁乘着夜色,刚出现在门外,守门的护卫便厉声喝道。
“是我。”梁洛仁走到了门外,对护卫轻声道。
护卫自然识得梁洛仁的声音,忙道:“原来是大将军。”
梁洛仁虽然丢了东城,被梁师都责罚了一顿,但他和梁师都的血亲还在,官职也还在,护卫自然不敢怠慢。
梁洛仁问道:“陛下可在宫中?”
护卫回道:“陛下方才饮了些酒,正在宫中歇息,不知大将军来此何事?”
“我有要事与陛下相商。”梁洛仁回道。
护卫面露难色,对梁洛仁道:“陛下方才歇息,大将军此时前往恐怕不妥吧。”
梁洛仁厉声喝道:“混账!城外唐军压境,形势危机,守城之事岂是儿戏,你若不敢,我亲自去禀告便是。”
梁洛仁说着,竟一甩手,自己进了宫门。
梁洛仁身份特殊,以往进出宫门便是自由来去,护卫不敢阻拦,只是在心中腹诽了一句:“丢了东城还在此处耀武扬威,看你还能威风到几时!”
梁洛仁现在的心思自然不在这些护卫的身上,他入了皇宫之后,便直奔内院而去,而就在梁洛仁入了内院后,皇宫外围竟突然出现了三千士卒。
这三千人士卒不是旁人,正是梁洛仁的部下,而统帅这三千士卒的便是梁洛仁的心腹冯端。
当梁洛仁入宫后不久,与梁洛仁早有约定的冯端便率军强攻正门。
“敌袭!敌袭!”冯端大军宫门,皇宫的护卫慌乱了起来,谁能想到,在这朔方城内竟还有大股敌军。
以三千人马想要强攻皇宫自然是妄想,但冯端的目的本就不是要将宫门攻下,他的出现只是为了给皇宫里的梁洛仁制造机会。
随着宫门遇袭,整个皇宫都乱做了一锅粥,甚至还有人以为这是唐军攻破了城门,杀到皇宫来了。
一时间乱地乱,逃地逃,梁洛仁反倒凭借着自己特殊的身份,趁着乱顺利进入了内院。
“唐军杀进城了,陛下何在!”梁洛仁装作一副前来护驾的模样,冲到内院之中嚷嚷了起来。
“陛下正在内室歇息。”听外外面有大军夺门,内院的婢女们也慌了神,而梁洛仁又是梁师都的堂弟,自然是信得过的,于是指着内室的方向对梁洛仁道。
外面的纷乱声也传到了内室之中,梁师都本已喝的熏醉,但听到唐军夺门的消息,一下子被吓地酒醒了三分。
“护驾!护驾!”梁师都此时脑中正是混乱,难辨真伪,走出了内室的房门,问道。
梁洛仁上前拜道:“陛下莫慌,臣弟前来护驾。”
“洛仁来了。”梁师都见梁洛仁出现在这里,只当是梁洛仁前来救驾来了。
梁洛仁趁势走到了梁师都的身旁,扶住了梁师都。
梁师都对梁洛仁问道:“唐军何在?”
梁洛仁回道:“唐军正在攻门,请陛下随我退往后院。”
“好,快!”梁师都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梁洛仁的手,往后院走去。
梁师都喝得晕晕乎乎,几乎已经失去基本的判断能力,听闻唐军攻门。他只知道本能地逃避,但就在不经意间,他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了梁洛仁。
梁洛仁看着自己身旁的梁师都,他知道最好机会已经来了。
梁洛仁一手扶着梁师都,一手悄悄探到自己的后背,取出了贴身藏着的匕首,突然刺进了梁师都的后腰。
利刃自后腰入腹,一阵凉意袭上梁师都的脑中,紧接着,便是钻心的剧痛。
梁师都低头望去,只见自己的腰间正插着一把匕首,而这把匕首正握在他的堂弟梁洛仁的手中。
“你敢杀我?”梁师都看着梁洛仁,惊愕道。
梁洛仁道:“你曾视你为兄长,你却待我如奴仆,我忍了你十多年,为何不敢杀你。”
梁师都道:“如此说来,外面的唐军也是假的了?”
梁洛仁摇了摇头,靠在梁师都的耳边道:“不,是真的,因为我就是唐军。”
梁师都死死地盯着梁洛仁,双目几欲眦裂。
梁师都抓着梁洛仁的手道:“你敢投靠唐人,突厥人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梁洛仁笑道:“突厥北疆作乱,颉利自顾不暇,你的突厥人来不了了。”
梁洛仁说完,你不管梁师都的反应,猛的抽出了扎在梁师都腰间的匕首,一挥割下了梁师都的脑袋。
朔方城内本就人心不齐,梁师都一死,整个朔方城便没了主心骨,这朔方城算是城破了。
自隋末乱世,被梁师都窃据十年的朔方城终于得归大唐,而随着朔方城的回归,大唐与突厥之间的攻守之势瞬间转换。
第六十七章 流放
突厥,汗帐。
当李恪被告知可汗传见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恪走在前往汗帐的路上,脸上虽故作出一副淡然的样子,心里却不免慌张。
颉利这一次的传见与以往不同,这一次颉利只传见了李恪一人,而王玄策与苏定方都被颉利命人提前拿下了,有此可见,颉利已经对李恪动了杀心。
现在不止是李恪,苏定方、王玄策,甚至近百人的大唐使团的性命都捏在了李恪一个人的手中,若是李恪奏对不当,颉利下令诛杀,那他们就都必死无疑了。
李恪来到汗帐之外,推开帐门,一眼望去,满帐的突厥权贵正冷冷地盯着李恪的方向,想来也是,大唐刚刚趁着突厥不备,奇袭了朔方,突厥君臣能给李恪半分好脸色才是怪了。
“大唐蜀王李恪,拜见可汗。”李恪长舒了一口气,进了大帐,俯身拜道。
“给本汗拿下!”颉利根本不与李恪多言半句,上来便指着李恪喝道。
汗帐中的附离亲卫得令,应了声命,两人便上前将李恪锁拿,压在了地上。
李恪见了眼前的情景,一边挣扎着想要起身,一边问道:“李恪不知所犯何罪,可汗为何降罪于我?还请可汗明示。”
颉利为何拿他,李恪的心里比谁都清楚,但挣着眼睛说瞎话的造诣,李恪绝不会大帐中的任何一人来的低了。
颉利也不知李恪是不是真的不知,他指着李恪,怒喝道:“唐趁本汗北征,突袭朔方,难道你还当本汗不知吗?”
李恪闻言,面露讶色,显然也被颉利口中的消息给震慑到了。
李恪故作不知地问道:“朔方?大唐竟然突袭了朔方?这是何时的事情?”
一个年仅十岁的少年,眼中写满了讶异、委屈、还有些许畏惧。
惊讶,自然是对这个消息的惊讶;委屈,则是对大唐北伐,不顾他的安危而感到委屈;至于畏惧,便是对自己的安危感到畏惧。
一刹那,李恪的眼睛、表情、动作,已经将一个少年面对这种场景该有的一切都表达地淋漓尽致。
李恪孤身一人站在这汗帐之中,面对着许多突厥权贵,几乎是将自己的演技飚到了极限。
颉利身旁的赵德言看着李恪,对李恪道:“就在六日前,可汗正在碛北与薛延陀征战之时,南面的唐军突然北上突袭朔方,此事难道不是你放出去的消息吗?”
李恪听了赵德言的话,面露恍然之色,似乎他就是从赵德言和颉利的话中才知道了唐军攻梁的消息。
李恪神色激动地对颉利道:“可汗明鉴,唐军伐梁之时李恪正陪在可汗身边北征,无暇他顾,李恪又怎会送信出去呢?”
李恪说着,言语越发地顿挫,任谁都能听出他话中的急迫。
颉利听了李恪的解释,看着李恪激动的模样,一时间竟也有些拿不准了。
李恪若是送信给大唐,让大唐趁着颉利北征之际攻打梁师都,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颉利知道,李恪是个聪明人,李恪不可能不明白大唐攻打梁师都,这对他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朔方虽是梁师都的地盘,但梁师都却是颉利的臣属,大唐出兵攻打梁师都便等于是在攻打突厥,而两军交战,夹在中间最为难做的便莫过于李恪这个质子,李恪若是这么做了,对他又能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