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夺唐-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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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他们所贩卖之长安各处的突厥奴婢又何止百人?如此暴利,也难怪有大唐官员胆敢铤而走险了。
李恪听着主事的话,好奇地问道:“突厥女子也是女子,如何能干地了粗累的活计?”
显然这些突厥奴婢的销路并不好,主事的难得见到一个大主顾,还是个容易糊弄的少年,忙解释道:“这个公子大可放心,这些突厥奴婢都自西北而来,身形彪悍些的大有人在,力气是没得说的,若是认真比起来,恐怕未见得便会输于男子。”
牙行的主事提到西北,李恪李恪便想起了一个人:张宝相。
张宝相也算是唐初名将之一,贞观三年,张宝相以甘州刺史拜为大同道行军副总管,协同大同道行军总管李道宗北上。
北伐之战张宝相建功无数,甚至就连突厥颉利可汗都遭其生擒,立下大功。
但张宝相此人的品性却叫人颇为不齿,贞观四年春,大军即将凯旋之际,张宝相为求军功更进一步,竟谎报军情。
唐军平定突厥之后,薛延陀夷男担心唐军继续北上,于是遣薛延陀军五千在边线袭扰,但张宝相为夸大功劳却胆大妄为,将五千薛延陀轻骑夸大为五万,还慌称自己已击杀薛延陀先部万余人。
张宝相的战报送到了李靖手中,当李靖核实军功之时却发现并非如此,而是张宝相夸大军功。
谎报军功本是大罪,按律当斩,但张宝相曾为李靖旧部,李靖不忍他就此丢掉性命,便将张宝相的军功抹去,保住了他的命。
突厥奴之事牵连甚广,寻常的将士做不来,大唐众将中出兵西北的只有大同道一处,而主帅李道宗乃宗室子弟,行事谨慎稳妥,为了这些黑利犯险枉法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李恪的心里便有了猜测。
李恪不欲打草惊蛇,于是回绝道:“我听闻突厥女子身上大多有些羊膻味,我着实不喜,这突厥奴婢我看还是算了吧。”
突厥奴不过是图个新奇,论力气比不上西域的昆仑奴,论样貌和手巧心细更比不得大唐女子,长安城权贵人家用上突厥奴婢很是少见,李恪不愿,牙行的主事倒也不觉得奇怪。
李恪择选了些江南籍的婢女便离开了西市,回了楚王府。
刚回到府内,李恪即刻便命人传来了王玄策。
“本王方才在西市牙行,你猜本王看到了什么?”王玄策一进门,李恪便开口问道。
王玄策看着李恪的模样似乎并不急迫,于是笑着回道:“莫非殿下在牙行看到了哪家落魄的官家小姐,生了情愫?”
李恪闻言,忙摆了摆手道:“先生莫要玩笑我了,先生说的都是诗文里的故事,当不得真,本王今日在牙行看到了突厥人。”
“突厥人?陛下方才恕了他们的罪过,加封官职,他们便往牙行买婢了吗?”
几日前,李世民赦免了许多突厥各部首领之罪,还册封官职,王玄策只当他们在长安安置府邸,前往西市牙行买婢了。
李恪摇了摇头道:“本王说的突厥人不是那些将官,而是突厥的女奴。”
王玄策听了李恪的话,面露讶色,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李世民从未下旨降罪突厥百姓,更无人被贬为奴婢,这些西市的突厥奴是从何而来?
王玄策问道:“殿下可曾问到这些突厥奴的来历?”
李恪回道:“突厥西北部的人,本王估摸着是的苏尼失部之人。”
“苏尼失部?大同道的人干的?”王玄策闻言,凝眉道。
李恪问道:“先生可能猜出是何人所为?”
王玄策斟酌了片刻,回道:“任城王行事谨慎,恐怕不会如此行事,倒是副总管张宝相行事颇为乖张,兴许是他所为。”
李恪道:“先生所想正与本王不谋而合,此事张宝相脱不得干系。”
“不错。王玄策点头附和道。
李恪问道:“不知以先生之意,本王可否将此事上达父皇?”
王玄策想了想,开口道:“不妥。”
王玄策接着道:“殿下若要救这些突厥奴,朝堂之上稍稍提点两句,他们自然没有了胆子再如此行事,但若是彻底挑出来恐怕有些风险,此事背后究竟是何人也尚且不知。”
长安官场的水深地很,谁知道这条线后面能牵出什么大鱼来。
李恪想了想,问道:“先生是要本王暂且按下不表?”
王玄策道:“张宝相与长孙无忌走的极近,殿下既抓住了张宝相的把柄,若是只诛张宝相一人未免可惜了些。”
李恪道:“此事想动长孙无忌,怕是不易吧。”
长孙无忌乃当场国舅,区区一个张宝相自然牵累不到他。
王玄策道:“此时拿出来自然不行,可若是待日后有了好时机,未尝不能叫长孙无忌脱层皮。”
第三十九章 突厥之议
随着颉利被俘,突厥已然无主,整个突厥故土成了一片散沙。
漠北及金山故地被薛延陀真珠毗伽可汗夷男趁机所据,而整个漠南则成了大唐的领土。
在北伐军主帅李靖凯旋回京后,李绩依旧以并州大都督、通漠道行军大总管一职经略漠南,随着突厥思结俟斤以四万众降唐,伊吾城归附,大唐已彻底平定漠南,大唐国土已开拓至阴山以北,戈壁以南,大唐国境拓土万里。
而随着大唐国境猛扩,诸多问题也随之而来,首要的便是领土与突厥故民的安置,当思结俟斤降唐的消息一到长安,李世民便当即下令朝中要员入宫议事,而李恪曾在突厥为质四载,对突厥之事颇为熟悉,故也在议事之列。
而除了李恪之外,诸位皇子之中,能够参与今日议政的只有太子李承乾。
议事的地方在太极宫内的两仪殿,当李恪到了两仪殿时前来议事的大臣已经到了大半,李恪在殿中坐定,过了不过片刻,李世民便到了。
“儿臣、臣等参见陛下。”李世民入内,殿中的诸位大臣纷纷起身拜道。
李世民在上首的帝位之上坐下,压了压手,对殿中的众人道:“今日召众卿来此之意,想必众卿已然知晓,突厥之地新得,百姓、旧吏、新土诸事待定,不知众卿可有良策?”
其实关于突厥故土及百姓安置,朝中上下早有纷争,主刚主柔,主杀主抚兼而有之。
李世民话音刚落,中书侍郎颜师古当先道:“启禀陛下,自有北狄以来,凡中国各朝皆不能全然臣服,如今陛下建功业,臣服突厥,臣以为陛下当开古之先河,将突厥子民置于河北、河南之地,照旧分立各部首领,如此便可保突厥无患。”
大唐新得突厥国土,最为担心的莫过于百姓生乱,突厥士卒哗变,颜师古的意思是要将突厥人尽数迁至唐境之内,使其弃牧从农,只要突厥境内无人,草原之上自然就安静了。
颜师古之言故有其道理,但仔细计较起来,为了避免突厥人生乱,便将突厥人尽数迁至大唐,自此草原之上空无一人,大唐纵然得之又有何用,颜师古之言大有因噎废食之意。
果然大殿之中与颜师古意见相左的大有人在,颜师古话音刚落,礼部侍郎李百药便站了出来。
李百药道:“启禀陛下,臣以为迁民之事耗费甚巨,而且全不必要。突厥虽以一国自称,但却国内各部却各自为政,除了可汗外互不统属。臣以为当效旧制,分封包括阿史那氏在内的草原各部首领,只辖麾下一部,如此一来,突厥则因国分而弱,再难与我大唐为敌。”
李百要所言乃是效西周旧制,分其国而化其力,一个突厥便分作了各个部落,部落间实力自然大损,凭借部落之力决然无力与大唐为敌。
然李百药之言虽好,能起一时之效,但却能长久。
毕竟李百药的主掌虽然划分各部,但总体而言却保留的突厥的实力,而突厥人的实力既未大损,谁能保证将来草原之上会否再有一雄主横空出世,到了那时他若能一统草原各部,那突厥又成了大唐的劲敌。
颜师古反驳李白药道:“李侍郎之言乃一时之计,稳地住一世,却稳不住百世,日后终将成祸。”
李百药道:“那颜侍郎之言又当如何,若是漠南之地空无一人,我大唐要之何用?不过徒耗兵力而已。”
李百药的话,一下子说到了李世民的心里,李世民收漠南,要的绝不是一块白地,而是一片可为大唐牧马,广阔无迹的草场。
若是漠南无人,李世民得其地便如食鸡肋,要之无用,弃之可惜。
有了李百药这句话,这颜师古的迁民之策便算是彻底告废了。
此事与李恪干系倒是不大,他听在耳中记在心里,倒也没有上前答话的意思。
但有主抚的,有主迁的,那自有主镇的,这主镇之人便是魏征。
魏征官拜秘书少监,论理今日朝议之人俱是各部首官,当无他一席,但秘书监萧璟染病,李世民又素知魏征之才,便特下诏传见。
魏征见李世民神色似有不绝,于是上前拜道:“启禀陛下,臣以为突厥之人世为盗寇,乃我大唐百姓之敌,今陛下威服突厥,然突厥人人面兽心,不可深信,现我大唐俘虏十万,若迁至河北、河南,十数年后便可达数倍,实乃我大唐之患,望陛下千万谨慎,勿效西晋武帝故事。”
西晋初年,胡、汉百姓混居,晋武帝司马炎不听群臣劝阻,执意如此,以致二十年后伊、洛之地半为胡人所据,为后来的八王之乱,五胡乱华埋下祸根。
李世民问道:“那依你之意,该当如何?”
魏征回道:“依臣之见,当尽逐突厥胡人回阴山以北,废其兵甲,尽收良马,以我大唐精锐镇压,有乱者便以屠刀相加,不使胡人有反叛之机,以此稳固漠南。”
魏征虽是文臣,但说话献策均有狠辣之风,倒是与他当年谏言李建成暗杀李世民之事如出一撤。
当然,魏征的想法还远非个例,大唐君臣以天朝上国自居,视突厥为胡人猪狗之辈,在他们眼中纵然杀了胡人也无不可。
但李恪听了魏征的话,脸色却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李世民若当真采纳了魏征的意见,将突厥人尽数赶往阴山之北,那无疑是与突厥结为死敌,转而把这些人送给更北面的薛延陀,逼着这些突厥人带着对大唐的仇恨北投夷男,给薛延陀增补兵员,平白为大唐再树强敌。
此时的薛延陀新据漠北之地,尚且无力与大唐为敌,在大唐的面前他们还是一副温顺模样,故而朝中也少有人意识到薛延陀人即将带来的威胁。
但李恪却很清楚,薛延陀夷男可汗绝非善辈,他当初敢反突厥,将来便敢反大唐,若是任由薛延陀尽收突厥之人,慢慢坐大,那到时漠北的薛延陀将会成为一个比突厥更加可怕的敌人,那大唐多年来的筹谋便将化作乌有,北地再现纷争。
唐史之上,李世民曾任用许多突厥出身的名将,显然他并未采纳魏征的意见,但这些东西谁又能一定说的准。
李恪看着大殿之中的众人,却迟迟无人出来反对魏征之言,李恪有些坐不住了。
若是李世民当真用了魏征之言,届时对整个突厥都是灭顶之灾,对未来的大唐北线也埋下了祸根,这个祸根又不知要用多少大唐儿郎的性命去填。
李恪虽不想开罪魏征,不想做出头鸟,更不想过早地在这朝堂之上发声,叫旁人注意到自己,但现在已经由不得他了。
李恪突然站了出来,对着李世民俯身拜道:“启禀父皇,儿臣以为魏少监之言矫枉过正,恐怕不妥。”
第四十章 一语惊四座
李恪之言一出,大殿之上瞬间安静了下来,殿中的众臣齐刷刷地看向了李恪。
李恪虽挂扬州大都督职,但因年幼故而只是遥领,并未之官,所以现在的李恪并无实职在身。
李世民传李恪来此一同议事,不过是因为他身在突厥数载,多突厥国情多有了解,故而着他在此听着,李恪更多的只是做个摆设,出个耳朵便成,李世民倒也不曾指望李恪能出来建言,所以当李恪出列的时候,莫说是旁人了,就连李世民都觉得颇为讶异。
不过既在大殿之中,便有建言之责,李恪出来说话倒也并无不可。
李世民见李恪出列,于是问道:“哦?不知楚王以为魏征之言有何不妥?”
李恪回道:“启禀父皇,儿臣以为魏少监之言重镇不重抚,似乎有失主次,我大唐新得突厥之地,当以抚民为先,其次威镇,若是一味强压,恐怕易生民变,不利于我大唐北境安稳。”
李恪之言一出,魏征的脸上挂上了一丝轻蔑之色,在他看来,李恪的话实乃小儿所言。
国政不同,人心不同,凡事岂可一概而论?
李恪的话怕不是近日刚自那本书上看来,便在这大殿之中当众讲出,哪里知道处理实政与埋头读书的区别。
魏征问道:“殿下之言却不知从何而来?”
李恪抬头看了眼魏征的神色,知道他想必是有些轻视自己,于是故意义正言辞地回道:“孔子论语有云:‘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如今我大唐便是这天下北辰,我大唐若行德政,自当万民臣服,天下归心,纵是突厥百姓也是一般。”
李恪之言一出,大殿之上的百官脸上顿时满是怪异之色,似乎都是在憋着笑一般。
大唐立国未久,如今能居朝中高位的无一不是功绩加身,少单纯有走文路为官上来的,他们听了李恪的话,不免觉得幼稚。
孔子之言,修身养性尚可,若是拿来治国平天下,怕是还差了些火候。
幸得此时是在大殿之中,否则群臣中便该有笑出声来的了。
就连一旁冷眼旁观的长孙无忌等人,也在心中暗自好笑,只觉得这李恪想必是年幼,喜好出些风头,没想到这次却弄错了场合,这话若是在弘文馆说说,兴许还会得声赞赏,但在这大殿之中说出了这番话,正是班门弄斧,岂不可笑。
李恪看着大殿之中神色怪异的众人,他脸上的神情却如止水一般平静,只是抬头看着李世民,仿佛不知道自己方才闹了什么笑话一般。
李世民看着爱子的模样,心中自然不忍苛责,更不愿打击李恪的自信,反倒是生怕爱子因此事而心生阴翳。
于是李世民咳了咳,示意群臣肃穆,而后对李恪问道:“如此说来,我儿同李百药所想一样了?”
李恪主张在突厥行仁政,在李世民看来自然就是赞同李百药的观点了。
不过李恪却摇了摇头道:“李侍郎之言虽好,但也太过怀柔了些,若是全依李侍郎之言,恐怕突厥百姓心无所惧,行事多有触我大唐律条者,也是不妥。”
李恪之言再出,大殿之上的群臣除了觉得李恪之言幼稚可笑的,已经有人有些不耐烦了。
李恪既不赞同魏征之言,又不赞同李百药之言,对大唐朝臣之言随意指摘,不见有丝毫谦虚之心,甚至有些娇纵,自非君子所为。
此事若非是在大殿之中,有些性子耿直之人说不得已经出言质询了。
此时,李世民见李恪在大殿之中接连否决大臣之言,也觉得李恪做的有些失当,但李恪行事一向知节懂礼,少有逾矩之行,今日突然这么说着实有些怪异,莫非他也有什么良策不成?
李世民道:“魏、李两位俱是朝中大臣,饱学之士,你后学之辈若是有何想法大可拿出来向众卿请教,不得随意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