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大明辽东-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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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九章 关宁柱石左辅朱梅
相比于关宁军锦州所部的相对安逸,后金军莽古泰所部,就显得苦不堪言了。
在这个军寨里,夜,也因为雨的侵袭而难以保持平静,一如人们躁动的内心。
雨中立寨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白日里又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在了攻城之中,于是搭建营寨的力量便显得严重不足。
直到不得不将兵力从攻城之中撤下来,莽古泰这才惊觉夜幕已然降临,可立起来的军寨数量却还远远不够。
别说将汉家的那些奴才兵也囊括进去,仅是挤下本部人马,都显得捉襟见肘。
然而,莽古泰并不觉得自己这个受天命敕封的旗主当得有多么不称职,身为出征大将,指挥又有多么不当。
他只是一味地严令卑贱的汉家奴才继续冒雨抹黑修建军寨,尊贵的两蓝旗子弟,则得以钻入依然显得十分潮湿与泥泞的军帐之中,勉为其难地进行修整。
不过他们的内心,对于这样不甚妥当的后勤调度,还是颇有怨言的。
尤其,是当两红旗的传令兵手执大贝勒阿善的令旗,前来交换军情的时候,从他们惊讶的表情之中,得知了两红旗这一天都在加紧立寨,并未冒雨攻城。
哪有没有对比就不会存在的伤害,当真是让他们本就受创的心,相当不是滋味。
可怜的汉家农奴兵们就更加不用说了,没有军医,食物少得可怜,甚至没有衣物遮蔽身体,简直苦不堪言。
但或许跪得久了,便再也站不直了。
奴才的思维根植于心,就连逆来顺受都显得那么心甘情愿。
在监督的八旗老爷动辄挥鞭的打骂之中,却依然麻木地在雨中挣扎着,艰难地立起一座又一座的军寨。
与奴才心理完全相反的是,莽古泰贵为旗主,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生来尊贵,照例是不会理会底下的奴才是苟活,又是如何作想的。
对汉民极度鄙夷,动辄打杀的他,手底下又没有范文程这种得心应手的汉家奴才,来帮他处理“军心士气”这种堪称高级的行军要素。
毕竟,在之前数十年的征战之中,战无不胜的女真军队,是完全无需考虑军心是否稳定,士气是否堪用,这类在所有女真将领心中,极为低级的因素的。
因此,莽古泰只是一味地喝着被精明的济尔哈朗,再掺了不少水的烈酒。
一味地用战无不胜的大金军队只是撤退,并未败退。
白甲骑兵也将关宁铁骑撵回了锦州城内,这些模棱两可的假象,来一遍又一遍地安慰他的那颗越发躁动的心。
直至深夜,整个人,整颗心,都完全沉醉了,这才沉沉睡去。
他梦回了奴酋父汗在位之时,八王济济一堂,其乐融融,无所顾忌的盛况。
那时候的女真八旗,无需旗主亲自排兵布阵,甚至于都无需动脑,只需天命之汗将战刀指向何方,便勇猛地往前冲即可。
或许是雨滴始终拍打着上方军帐的缘故吧,这一夜,莽古泰迷迷糊糊地睡得极不踏实,也十分疲累。
但不得不说,他的体魄真的很健壮,第二天天尚未明,便已悠悠转醒。
哪怕头疼欲裂,却仍顶着一根晨勃而起的金钱鼠尾辫,瞪着一双赤红的双目,来到营寨之外,开始喝令亲卫,命令传令兵,对整座像是被水浸泡过的营寨里的麾下,无论旗兵还是奴军,都进行又一轮的发号施令。
然而,人的情绪注定会因激愤而又得不到宣泄之后,变得沉默而低落。
简单果腹之后的后金军莽古泰部,虽然很快就发起了第二日的攻城之战。
但是正如重真所言,无论是攻城的强度还是冲击城池的气势,都较昨日,衰弱了一大截。
阿善在兵临锦州城下的第一天,并没有发动进攻,而是稳稳地扎营立寨,短短一日,便将锦州东面的老锦州外城堵得严严实实。
第二日,东边日出西边雨。
当莽古泰继续严令部下全力攻打锦州镇北门的时候,阿善也终于试探着对锦州唯一的外城,发起了进攻。
虽说只是试探,但诸多的军寨虚实结合地围在外边,佯攻或者实攻的兵马又从未间断,也是颇具威势了。
幸好,守卫东门以及外城的副总兵左辅,实乃大浪淘沙之后的关宁大将。
他充分运用大炮、火铳这些新式武器,配合强弩、床弩等传统武器,结合滚石、檑木等最为原始,也最为简单粗暴的守城器械。
任他阿善的进攻如大雨倾盆,还是细雨绵绵,都只将锦州外城守得水泼不进。
第三日,莽古泰的咆哮声更为凄厉,军令更为严苛,甚至残暴地亲自斩杀了数十名怯懦的汉家农奴军卒,却仍然无法挽回越发衰颓的攻势。
第四日,莽古泰一度披上正蓝铠甲,想要亲上火线,但是想起奴酋在宁远城下的悲惨遭遇,以及自己先前在觉华岛上的惨痛经历,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五日,莽古泰很想去问诡计多端的黄台吉,讨一个攻破镇北门的计策来,但是内心深处的强大自尊,让他最终放弃了这个向昔日的四贝勒示弱的打算。
他只往阿善的军营之中,派出了一行亲卫。
而阿善与莽古泰的作战风格完全相反,第一日扎营立寨,非但将锦州东边的唯一外城围了起来,还让麾下的两万旗兵以及奴军,得到了略微的修整。
第二日至第四日,一连三日都不温不火地进攻外城,既是练兵,又是探底。
毕竟,后金八旗虽说在这十数年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然而像模像样的攻坚之战,还真的是一次都没有打过。
便连辽阳这样的大城,都几乎是一战而下的,其难度还不如攻打赶来支援,却发现辽阳已然失陷,便当机立寨的戚家军营寨呢。
再者,对于明军引进了红衣大炮之后,“恃坚城,凭大炮”的战术战法,尚未熟悉,从而导致了宁远之败。
不过,当莽古泰的亲卫于第五日走进两红旗营寨的时候,阿善便陡然下令,对锦州唯一的外城,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只见成批成批的奴军伪装成了建奴军,建奴军又伪装成了奴军,忽进忽退,交替掩护,犹如大海浪潮一般拍打着并不如内城厚实的外城城墙,形势岌岌可危。
然而,大将左辅使尽浑身解数,竟硬是率领着八千步卒,守得滴水不漏。
这轮攻势一起便是一整日,眼看着夜幕降临,相对薄弱的锦州外城好多次都摇摇欲坠,却一次又一次地,在那名立在哨楼之上的儒雅将军沉着地应对之下,转瞬便又恢复成了磐石一般的稳定。
调度了一天的阿善轻叹一声下达了收兵的军令,又负手而立背对着前来观战的正蓝旗族人,道:“回去告诉三贝勒,就说是他的二哥我说的,无论是对付大明还是应对其他的事情,都应徐徐图之,不可太过心急。”
——奴酋的长子褚英,是被奴酋亲自下令处死的。
因此次子阿善,便向来以八大贝勒的“大哥”自居,其余贝勒为了不去触碰奴酋的逆鳞,也乐得装糊涂。
但是如今,却听他又将称号改了回去,哪怕他仍旧身为“大贝勒”。
由此可见,面对黄台吉层出不穷的布局手段,便连阿善都感到十分的有压力。
“喳,大贝勒。”莽古泰的亲卫应声而退。
风雨又骤,阿善这才扭头北望,任由大雨拍打着脸庞,任由狂风将战袍的边角吹得猎猎作响,像是对于莽古泰陷身泥泞,却又无法挣脱的处境感同身受。
他微微一叹,轻声自语道:“老五啊老五,老八承袭汗位乃是大势所趋,也是他多年以来布局的结果,便连二哥我都甘拜下风,你又何必苦苦相迫呢?
你若再这般执拗,定会反超阿敏,成为第一个被新汗借由立威的贝勒。届时,便是二哥我也是爱莫能助了。”
狂风灌口,好比现时的女真八旗,正在经受考验的老林子里的穿林风。
令阿善在这嘲闷的夏季里,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通体的寒意,浑身一个激灵,转头看着正有序退入军营的麾下,陷入了极远的回忆,极深的沉思。
在这五日当中,黄台吉对锦州南门永安门的战术策略,几乎与阿善如出一辙。
并且因为急于树立天聪汗的威严,急迫地想要打开局面,甚至犹有过之。
然而其结果,却仍与阿善所取得的战果大同小异。
那便是极大地消耗了永安门的守城器械,包括守军的力量,更相对狭窄的永安城墙形成了极大的压迫,甚至有着数次登上城头的激动时刻。
但是,在守城大将朱梅中规中矩的应战之策下,竟愣是半点儿便宜都没讨到。
攻守双方的伤亡比例,呈极为接近的一比一状态。
朱梅却对此极为不满,认为祖大寿将大量的步卒交给他统御,却未能取得犹如镇北门那般的战绩。
黄台吉更觉得这样的消耗战极度不值得,因为在他的心目当中,每一名女真勇士都是极为珍贵的,尤其是隶属于他的两黄旗旗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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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章 建奴是攻不下锦州的
“出则为兵入则为民”的八旗制度,将后金的战兵力量调至了极限,却也因为宁远城下的一场战败,便令建州女真的兵力显得捉襟见肘。
使得新承汗位的堂堂天聪汗黄台吉,只能派遣好不容易从老林子里出来的军队重回旧地,重操旧业。
只不过狩猎的对象,从野兽变成了至今都在渔猎的海西女真,乃至正在更为东北的白山黑水之间,与猛兽搏斗甚欢的野人女真,以充实建州女真的军事力量。
久攻永安门不下,黄台吉便也想过转而攻打“围三阙一”中的锦州西门。
然而,广顺门所在的西墙,呈现出了一个犀利的倾斜角度,甚至都无需马面战台,便可将守城的力量力量发挥到极致,尤其是红衣大炮。
按照宁远城下的经验,关宁军的炮兵之中,是有着一些敢于擦着城墙开炮的愣头青的。
这样的行径虽说极度危险,却也无可否认,将会对正在激烈攻城的女真军队,造成极大的杀伤,以及士气之上的莫大打击。
再者,黄台吉以己度人,坚定地认为看似守备空虚的广顺门,一定有着正等着他往上撞的布置,甚至埋伏。
事实也确实如此,祖大寿听取了重真“善战要先善藏兵”的战略建议。
令麾下参将之中的第一猛士张吉莆,统领三千步卒并一尊红衣大炮,数尊虎蹲炮,火铳强弩,滚石檑木等一应俱全。
布置在了广顺门的城墙之上,既为守备锦州西门的力量,又为机动部队。
若黄台吉偷袭倾斜的广顺城墙,一定会受到迎头的痛击。若是转而攻打,则祖大寿又可紧急调度中军或者南城守军,进行支援。
自从以八千战兵接住了莽古泰狂乱的攻势,并以三千关宁铁骑狠挫其威风,尤其是听了重真的分析,祖大寿便逐渐从亲自镇守的镇北门中解脱了出来。
应对莽古泰越发急迫却又一日比一日散乱的进攻,族弟兼参将祖大弼,足矣。
只不过,祖大寿身为锦州城镇守大将,仍旧半刻都不得闲。
随着东城与南城的战事如火如荼地展开,仅是居中调度四座城门的兵员布置,便让首次独自坚守一座城池的祖大寿,忙得不可开交。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从孙承宗的手上接过辽东防务仅仅数年,袁崇焕儒雅的青丝之中,便已夹杂着诸多的银丝。
为何明明取得了宁远大捷,更于觉华岛上打破了“女真满万不可敌”的神话,却仍旧无法阻挡更多银丝的出现,并于这一年多中,两鬓微霜,满头斑白。
“是辽东的雪花,染白了某家的头发。”
祖大寿终于确信,袁崇焕的这句玩笑并非玩笑,而是自嘲。
祖大寿将温润的雪花膏涂满双手与脸庞,试图阻止大手变得更粗糙,脸庞变得更粗犷,终于还是忍不住仰天悲呼:“这他娘的就不是人干的事儿啊!”
可是,让祖大寿将手中的这份军权,交给显然对于此道十分擅长的重真,又并不甘心,也绝不放心。
交给吴三桂他倒是肯,然而从小桂子看向重真之时,那腆着脸与阿黄一般无二的笑容,祖大寿便痛苦地估计出,这份军权到了这小子的手上之后,转个圈儿的功夫,便会出现在那只看似阳光,实则狡猾的大蝗虫的掌心。
思来想去,祖大寿便决定招收幕僚,在关宁军中毫无根基与背景的初来者黄宗羲,理所当然地进入他的视线。
少年黄宗羲志向远大,以考取功名,进士及第为人生目标。
若是换在平时,绝不肯就此屈居于辽东将门之下。
因为,这极有可能让他被打上将门家奴的烙印,不利于日后的仕途,更会给自己的内心套上一层枷锁,从此以后挥之不去。
但是,当看到太多的战兵因为祖大寿的调度不当而无法发挥出最大战力,甚至平白战损的时候,黄宗羲痛彻心扉,便于三度推辞之后,毅然担当了这一重任。
“管他仕途不仕途,枷锁不枷锁的,都先滚一边去吧。”黄宗羲烦躁而又豪迈地挥了挥手。
重真闻言,由衷地朝他行了一个儒生之揖。
黄宗羲郑重还礼,便褪去穿在身上的轻甲,并从最为喜欢的骑兵队伍中脱离出来。
然后换上一袭贴身的儒衫,开始紧跟在祖大寿身旁,帮他出谋划策,排兵布阵,调度兵员。
与此同时,祖大寿还在重真的提议之下,设立了一个“战备军需官”的职务,也由黄宗羲担任,负责调配武器粮秣等锦州城内所拥有的一切战备物资。
至此,黄宗羲竟成了这场战争中最为忙碌的一个人,每天跑上跑下,跑进跑出,忙得脚不沾地。
然而,与身在江南时,与一帮所谓的江南士子围在一起,围绕着一些不切实际的话题争论不休比起来,他还是更加喜欢这份脚踏实地的充实。
有着后世见闻作为支撑的重真,眼光自然精准。
由此也体现出祖大寿看人的眼光,着实毒辣。
黄宗羲确有大才,在原有的基础之上通过短短一日的细致观察,便已将锦州城防的一切布局,一切兵员配制,一切战略物资,尽皆了然于胸。
在他的调配之下,锦州城防随着战争的深入非但没有丝毫松动,反而日趋稳固,战士们守起城池来越发得心应手,并且隐隐透出一种反守反击的气势与自信来。
“建奴是攻不下锦州的!无论过去、未来,还是现在!”所有人的心中,都有着这样一股信念。
祖大寿终于将脑子从痛苦的思考之中解脱了出来,便闲得心中发慌。
有时候他真想率领隶属于他的关宁铁骑祖大乐部两千少年健儿,学着重真与吴三桂的样儿,冲出城去厮杀他娘的一个痛快。
然而,当他每次缩着脑袋搓着手,弱弱地表达出这样一个意愿时,无论重真宗羲还是大乐三桂,都会吹胡子瞪眼地加以反对,就好像他们才是大将军似的。
战争,无疑是最快激发人类潜能的惨痛经历。
连续八日的勠力攻城,令原始的女真族群,将对于这个世间的原始认知发挥到了极致,偶然还有所创新。
勇猛也被尽数激发,可就是撼动不了面前那座比宁远还要小上几分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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