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大明辽东-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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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轻响,是济尔哈朗的亲卫,牵着他主子的马走了。
黄重真便也与战友们齐步并进,向前经过城门,离开沈阳,往即将埋葬后金天命大汗奴酋的东郊福陵,一步又一步地行去。
走到福陵的时候,天光已经十分明亮了。
福陵的守备就非常森严了,不但用栅栏立成了军寨,还用大块的橙黄锦布包裹着,似乎旨在展示着天命大汗的最后荣耀。
不过,这场景在黄重真看来,倒更像是皇家的围猎之场,反正女真人尽管到了夏雨荷时期,也还是有着皇家渔猎的传统习俗。
黄重真觉得这样的习俗必定是好的,便人五人六地拍打着猎场最外围的旗人小统领的肩膀,说道:“这样优良的传统,一定要传承并且发扬光大下去啊。”
“你谁啊你!”这个旗人小统领不耐烦地说道,并不受其聒噪的影响。
黄重真见这些旗人守卫尽皆脸生得紧,便大胆猜测,这定是隶属于黄台吉秘密栽培的力量,为的就是这一天这一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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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黄重真的森然杀机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黄重真无所谓地耸耸肩膀,说着便带着身后的少年伙伴们,还有那只虎头虎脑的大黄狗,很自然地朝福陵的入口行去。
代表着各方利益的八旗军团,驻扎在不远处的各个方位。
通往军寨的道路上,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除了济尔哈朗这样的贝勒之外,便是再尊荣的女真贵族,都要受到一番严密的检查,确定没有携带危险武器之后才准放行,便连一柄小刀子,都不能带进去。
有些贵族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大概是自诩还挺有地位的吧,硬是不肯将贴身携带了一辈子的武器,暂时交给别人看管,还出声怒骂:“你们这些奴才……”
然而,还未等其骂完,便已被他眼中的“这些奴才”,无情地摁倒于地,用布团塞住嘴巴,然后拖着便走。
黄重真亲眼看到这些,觉得那个同样姓黄的台吉,绝对实在籍此机会,清楚第一波异己。
因为他看到好多次,明明有贵族愿意交出武器,可侍卫们硬是不让交……
“这不是找茬么?”吴三桂也看见了,便轻声嘟囔道。
黄重真朝他摆摆手,示意他无需担心。
若姓黄的那个台吉要拿下自己等人,还需等到今日今时么?
因此,当他排在一大群女真贵族的后边,来到福陵入口的时候。
当即便遵循了入乡随俗的原则,更不会在这个时候坚持所谓的尊严,很慷慨地解下了大铁剑,抛给那个对自己虎视眈眈的正白旗侍卫。
看着这个全身都被包裹在铠甲之中的高大女真人,因为突如其来的重量而被压得颇为狼狈,黄重真轻轻一笑,便快步跟上前边的贵族,进入了福陵军寨。
至于济尔哈朗那家伙,早就很没素质地插队进去了……
祖大乐等人,自然也将悬在腰间的夹缝单刀取了下来。
倒是腰间行囊一般的火药包,虽略显鼓鼓囊囊,却一如其往地仍被认作了增加腰围的腰带,在那些趾高气扬的奴才侍卫鄙夷的目光之中,都被带到了军寨里。
黄重真倒不觉得什么,毕竟在22世纪的时候,便是再大的阵仗他也见识过。
初入后金军寨的祖大乐等人,倒是暗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些从未示人的火药包,也是他们谍战后金的最后依仗了,轻易不肯让人看见,唯恐愚昧的女真人中间,还藏着些进步人士,从而被看出了端倪。
对此,黄重真更是一千一万个放心……
后金的政权体系与社会治理,或许因为思维原始以及派系众多的原因,从而显得非常杂乱,然而他于这个时代的军容之鼎盛,便连黄重真都不得不承认。
祖祖辈辈常年在苦寒的白山黑水间打磨的经历,让那些粗糙的女真汉子对于打仗的本领和自信,好像是拓印在图腾里面的那样,打从娘胎里出来便拥有了。
八种颜色的旌旗随着秋风猎猎作响,随意一站便显得威风凛凛,没有丝毫王朝末期双枪兵的颓丧模样。
军旗林立之中,长刀若芒,剑气如霜。
中间,一群身着女真传统渔猎服饰的萨满巫祝们,踩着威严的鼓点,跳着古老的舞蹈,高大的身材在堪称破烂的粗犷服饰衬托下,显得更加野蛮。
从白山黑水间迁徙而来的女真贵族们,按八旗部落扎成了八个大堆,已能将占地极广的福陵挤得满满当当。
此时此刻,却无论是八王台上的贝勒,还是台边以大妃为主的妃子群,或者其余的贵族,都随着鼓点与萨满舞的节奏,唱着从远古传下来的女真祭祀歌谣。
时而深沉,时而粗犷,时而嘹亮,时而凄婉。
但不论如何变化,都透着磅礴的战意。
如此尚武之风,看上去竟比经由严格训练过的大明最精锐的军阵,尚要威武几分,便连祖大乐和吴三桂这些心志坚定之辈,都看得心神摇曳。
黄重真见之,虽然站在历史的高度上默默感叹了稍顷,但是坚决守护大明的坚定初心,依然未曾受到丝毫影响,也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动摇。
他轻咳一声,帮助战友们从这份下马威般的震撼之中脱离出来,便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双腿微微自然分开,双手负于身后,静静站立,默默观看。
至于济尔哈朗,自然是要与其余的七大贝勒去凑成“八王”的,好叫他们的奴酋大汗,最后一次感受到“八王议政”的优势,以慰其入土为安,在天之灵。
这个时代,远没有那种让人死了许久以后,都仍旧保持栩栩如生的技术。
哪怕是冰镇,也没办法保证肉身长久不腐坏,而用咸鱼去掩盖腐坏的气息,终究显得太过不孝。
因此,哪怕是七王和大妃都忙着争权夺位,奴酋的枭雄肉身,其实已很早便与一堆陪葬财宝一起,装在了一个庞大密封的石棺之中,便只需入土即可。
古老的战歌,古朴的萨满舞,都在一声重重的鼓声之后,突兀地停止了。
殡葬的流程开始了,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哭喊。
这非常非常残酷,一堆又一堆底层的奴才,或兴奋,或麻木,排着队儿从一个并不很大的入口,进入了奴酋灵柩的入土之地。
整个过程,显得残酷而又萧瑟,看得从未惧怕过的吴三桂等人,心惊不已。
在这样一个肃杀的时刻,便是再炸呼呼的女真汉子,都憋着气不敢出声,生怕惊扰了那个战无不胜,以十三副破烂铠甲创下后金庞大基业的主子亡灵。
就黄重真所知,自从以七大恨宣布征讨大明之后,奴酋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针对大明,削弱大明,壮大女真之上。
唯独,却从未认真考虑过自己的陵寝问题。
因此,他的这座陵寝着实是匆匆而建,占地虽广,工程却并不浩大,也并不复杂,便连殡葬流程都在萧瑟的秋风之中,进行得很快。
在好多好多个女真壮汉的发力之中,随着轰然一声闷响,石棺入陵,仪式便已接近尾声。
然而令人颇感奇怪的是,八王台上那八个头戴孝巾的贝勒,却并没有急着下令封闭陵寝,而是转向了台下的贵族族人,神情肃然,却又眼神各异地扫视全场。
毕竟是这个原始部落制汗国中最具权势的八王,合在一处还真的挺像那么回事儿,就像戎马一生的奴酋本人在看着族人一样,还真挺威武的。
与他们对视者,便连武讷格这样握有兵权的悍将重臣,都感到心中凛然。
黄重真秒懂,这叫蓄势,也叫立威,会持续较长的一段时间。
毕竟从这一刻起,无论奴酋的后金时代多么耀眼,多么铁血,也终将过去,终将告别,接下去便是属于这八王之中其中一王的时代,顺着昌,逆者亡。
而且看这架势,似乎也是在向着族人宣告,八王始终紧紧地团结在一起,以安许多族人的忐忑以及浮动之心,利于后金稳定,从而继续去与明国争锋。
果不其然,这种状态持续了许久,黄台吉几乎是将台下的族人一个又一个地望过去,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才将脑袋轻轻地撇向阿善,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于是,这个八王之首的贝勒暗暗一叹,便向前迈了一步,从怀中掏出一份锦帛,宣读并歌颂了奴酋生前的丰功伟绩。
所有女真族人,都跟着他那因为疲惫而更加富有磁性的嗓音,心旌神摇,热血沸腾,像是回到了肆意驰骋,睥睨辽东的无敌时代。
不过听在黄重真等人耳中,那些动辄斩首数万,而自己却只折损了几十人的战绩,实在是有些夸大其词,显得分外不真实。
这种完美结合了夸张与春秋笔法的悼文,还在用图文结合版的方式,进行扫盲的女真人,是万万写不出来的。
大明文人却几乎个个都精通,哪怕只是个监生贡生,都能咬文嚼字,顷刻成章,尤其是用华丽的辞藻去歌功颂德,粉饰太平。
于是,黄重真不免又带着愤恨与鄙夷,看向了那个甘愿以一副奴才相佝偻着身子,站在高台之下以陪衬八王,同时也是向所有女真人表达忠心的范文程。
范文程正百无聊赖地数着脚下的泥粒,似有所感地回望过来,与黄重真的目光一碰,非但没有一丝羞恼,反倒正了正身子,还颇为自傲地轻轻一笑。
饶是黄重真脸皮极厚,此时此刻也真的快要吐了,暗道:“我大明汉地山清水秀,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不要脸的人呀?”
也是正于此时此刻,黄重真赫然明白,用言语羞辱的分量,对于这个甘愿堕落的奴才来说,已远远不够。
对待这样的人,只能用计让他的主子对他的忠心产生怀疑,让他再无论怎么努力讨好,都不再被其主子所信任的折磨之中,最终被主子的屠刀所杀死。
念及此处,黄重真活络的心思便又电转起来,开始构思如何将这个甘愿为奴的狗东西,借他宣誓效忠的主子之刀,如杀猪屠狗般杀死。
范文程也蓦然感觉到了森然的杀机,凭着小人物对于危险的直觉,豁然抬起头来,便只看见那个来自故国的少年,眼中一闪而逝的森寒光芒。
他心中一凛然,但又并未十分当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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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贝勒间的明争暗斗
冗长的悼文终于念叨完了,阿善便趁着族人正处于震撼之中时,掏出了另一份镶着金边的黄颜色锦帛,宣布了奴酋的遗诏——传位,黄台吉。
然后,在众多族人瞠目结舌尚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便已将锦帛合上,郑重地递给了那个垂手而立的黄台吉。
黄台吉没有推辞,只是将腰弯成了九十度,同样郑重无比地接过,谢恩的时候声音还带着一丝哽咽与悲戚。
可再直起身子时,便是内心再如何激荡,面上却已然变得沉稳自若,威风赫赫,倒真有一份大汗的威仪。
大咧咧的女真贵族这才惊觉,在四个大贝勒中排行最末的黄台吉,反倒大贝勒阿代善一同,站在了八王之中的最中间,并隐隐领先于其余众人小半个身位。
女真人天生粗犷,之前没有横加细看,还真的没有看出来。
并且,整个殡葬仪式,似乎都是在他的主持之下完成的,便连大贝勒阿善在发号施令之时,都要若有若无地瞥瞥他,似乎在征求意见。
至于其余六王,几乎毫无动作,便连阿敏和莽古泰,都几乎没有什么作为。
阿善趁着族人还处于惊愕状态之时,便表达了对于黄台吉的支持和信任。
并且,号召族人紧密团结在新任大汗的周围,拥戴他,热爱他,在他的英明领导下,带领后金走向更加辉煌灿烂的明天。
言辞当然要更加泛古,也更加富有文采一些,意思却是差不多的。
其余六王也于此时七嘴八舌地出声,同意阿善的说法,力挺黄台吉继任天命之汗的权威。
就这样,黄台吉便连三推举三推辞的传统流程都没有走,便毅然、坦然、当仁不让地,承袭了后金的汗位。
并当场宣布,从次年开始,便改元“天聪”。
传说中的汗位之争,似乎便已这样一种令人措手不及的方式,落下帷幕。
在以阿善为首的七王号召下,在场的女真贵族不论怀着怎样的心思,都群情激奋地嚷着效忠黄台吉,那嘈杂而不成体统热闹的场面,让他既开心,又不满。
不过好歹,汗位已到手,大局已定,便有的是时间慢慢地收拾他们,拾掇父汗传下来的这个硕大摊子。
“这手笔,真特么……”
黄重真知道这样堪称无耻的操作,也多半是范文程替他新任主子出的鬼主意,便是已连看都懒得看他了,只在心中默默盘算着如何借刀杀之。
祖大乐吴三桂周吉等人紧绷的神经,随着女真人的震天欢呼,从而缓缓地舒弛了下来,刚才那波紧凑的传位节奏,还真是看得他们既激动,又期盼。
期盼啥呢?自然是期盼有人当场便跳出来,对那个即将接任大汗之位的人,产生质疑,甚至祭出罪证,横加指责咯。
但是很遗憾,并未有此等事情发生。
“或许就奴酋的陵寝之外,那些有可能产生异议的人,都已被捉拿走了。”周吉若有所思地想到。
吴三桂则轻声念叨道:“终于结束了。”
这才有空,抹去宽阔额头上的密集汗珠。
“哪有这么简单,最残酷的事情,还没开始呢,难道你们忘了阿济根吗?”
黄重真却小声提醒道,便又开始琢磨如何利用今天,就在他的主子们心间,埋下怒而斩之的必杀火种。
在狼群一般的后金汗国中,身子骨相对孱弱的明国人是很难生存的。
但是在奴酋制定的“受降者奖”的策略之下,还是有着不少人趋之若鹜。
尤其,是范文程这种自知在明国读书读不过别人,又不爱参加劳动,便想要通过其他途径,谋取荣华富贵的无耻之人。
纵观这个即将把民族和国名,都改成三点水旁的部落制汗国历史,汉臣几乎贯穿了始末。
尤其是在那个闭关锁国的王朝末年,本族贵族大多只知遛狗逗鸟,便连引以为傲的八旗弓马之术,都彻底丢弃了。
在东西方文化摩擦出剧烈火花的时候,这些养尊处优做着天朝美梦的贵族们,更是一脸懵然,甚至抱残守缺不思进取。
于是,朝廷便也只好将权利下放给最善于与时俱进的汉民,全赖汉臣苦苦支撑,才让越发糜烂的时局,不至于立刻崩溃。
由此可见,这个古老民族的头狼,或许是自知自己的族人善于战斗却不擅于治理,于是在小心防备汉民的同时,也大胆地录用着。
也正是因此,像范文程这种在明国并不出色的读书人,才能在这片古老的黑土地上,找到立足的空间,让两代金主至少在表面上,都对他信赖有加。
他并非大才,但是对于此时的后金而言,已足够重要。
对于这一点,即便是多尔衮和多铎都是心知肚明的,纵观历史的黄重真自然也是知晓的。
可他更知晓,要杀范文程,看似很不简单,但说难也不难,一切全在乎后金高层贵族的一念之间,尤其是在局势逆风的时候。
意念飞快地触及此处,黄重真轻轻地笑了笑,心中便已有了计较。
而就在他想通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