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第4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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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贾蔷这样发展下去,或许会在军中有一定的影响力。
但果真开国功臣一脉崛起,如牛继宗等人亲掌军中权柄后,贾蔷便必不能再保持他眼下的核心地位了。
大丈夫手中不可一日无权,若有大权,又岂能甘居人下?
这样的道理,贾蔷还是不通
到底是太年轻。
不过,这也说明了一事,林如海的确未曾欺骗他。
林如海曾于御前言,贾蔷于武勋军中事,他未曾教诲。
在隆安帝看来,以林如海的手段,果真教了贾蔷该如何行事,贾蔷断不会做出这么多让人觉得好笑荒唐的计谋。
但这些手段和计谋,也反应出其赤诚之心。
隆安帝笑了笑后,随手将密札丢在一旁,不再理会。
宁国府,东路院。
贾蔷归来后,便往李婧小院相见。
李婧见贾蔷到来,笑着挥退了手下几个夜枭,起身相迎道:“爷回来了”
贾蔷点点头,拥了拥这个肚子已经圆滚起来的妾室,见其有些眼圈儿,便皱眉道:“昨儿晚上又没睡好?”
李婧反倒笑着宽慰道:“不当紧,头一回当娘的都这样,爷不必挂怀呢。”
贾蔷哪里果真就不挂怀了,搀扶着她坐下后,问道:“可要寻个女郎中来瞧瞧?”
李婧忙道:“并不必,有身子时也不好吃药,且本也没甚么,爷放心就是。”顿了顿,主动岔开话题问道:“爷,如今市井里已经有人开始说起姜家对天家的忠义了,是不是让人说说,姜家这样做,原只是为了钻营得利?”
贾蔷笑道:“不,不必,不必明着辟谣。只要将姜家惯会背叛出卖的黑料不停歇的爆出去就成,时日长了,姜家不可信的印象,就会在大家心里根深蒂固。咱们若不是开始做出看似有利于姜家的举动,连皇上都会阻止咱们。眼下看起来虽然有些荒唐,成为笑柄,但时日长了,自见功夫。”
李婧不掩崇拜,笑道:“爷真厉害!”
贾蔷抚了抚李婧的额头,柔声道:“你也厉害。不过,得和你商量一事”
李婧忙道:“甚么事,爷只管说便是。”
贾蔷微笑道:“这孩子里在肚子里,出生前谁也不知道是儿是女。如果是儿子呢,当然是极好的。可若是女儿,爷提前跟你说好,可不许失望不喜欢。想要儿子继承家业我理解,可若因此就嫌弃亲闺女,那爷肯定是要恼的。你不喜欢,我喜欢啊。
实话同你说罢,这个孩子,我打心底里希望是个闺女。女儿多好啊,又贴心又乖巧,大些还能替爹娘看管弟弟妹妹!你果真想要儿子,往后再生就是。我许你一个姓李的儿子就是,但不许觉得女儿不好,记住了?”
李婧闻言,又感动又担忧,她心虚道:“爷知道我在担心这个?”
贾蔷没好气道:“除了这个,爷实在想不到你还会为甚么睡不着觉,你又不是寻常闺阁女孩子,风吹草动就吓得不得了。”
李婧笑道:“并不会嫌弃,只是还是希望能生个儿子。”
贾蔷笑道:“我警告你,不要歧视闺女。好了,到里间去好好睡一觉。你这双生子的人,哪里熬得起?原本许是儿子,结果让你熬的精力不济,小雀鸟没长出来,看你怎么哭。”
李婧唬了一跳,赶紧起身,往里面去歇息去了
荣国府,荣庆堂。
今日王夫人携宝玉去了王家吊孝,李纨又被贾母赶着回去和贾兰多待两天,马上又要回学里读书了,这一走,顶多过年时回来二天。
如此,往日里热热闹闹的荣庆堂上,此刻便只贾母、鸳鸯和贾政三人。
贾母看着似有老了几许,歪在软榻上,鸳鸯拿着美人捶替她轻轻捶着腿。
贾政神情凝重,眉眼间多是悲哀不忍之色。
贾母看着这个儿子,叹息一声道:“你当我愿意如此?原也想着,是不是等如海回来后,好好言语言语,哪怕是求他一求,只要他能压得住东府那人,也是值当的。你父亲在时,和我待如海都不错,他也是有孝心的。
可我都没想到,蔷哥儿他的手段会如此酷烈。王家那位太太虽是个轻狂的,但也是个没甚心机头脑的,当年就惹出许多笑话。不过她难得的是,能和家里小姑子妯娌们处的很好。她嫁到王家后,处的最好的,就是太太。
就我所知,她几乎事事都和太太说,也爱听太太的话。却没想到,会听出这么个下场来。
连她都如此下场,更何况是太太”
听闻此言,鸳鸯的手都颤了颤。
贾政更是面色变白,颤声道:“他他怎就敢做到这个地步?”
贾母奇道:“你也是大家子出身,许多事,难道你没见过?便是没见过,就没听说过?”
贾政恼怒道:“可宝玉他娘她们,到底做了甚么?不过说了些话,就到这个地步?”
贾母失望的看着这个小儿子,道:“只说了那些话,还不够么?果真要到拿刀子砍过去,如大老爷那样打上门去,才算真的罪过?政儿,淑清和敏儿之间不和睦,当初为了这个,我没少教她规矩。她因此怀恨在心,对我当然不敢如何,却将这恨一直记着,敏儿病逝的信儿传回都中,她眼里的喜意根本都藏不住!我为了宝玉,也为了这个家,不愿多理会,毕竟,你妹妹已经去了,活着的还要继续过日子。可我也没想到,她那份仇恨还未消,竟又落在了玉儿身上”
贾政闻言一惊,忙道:“可太太对外甥女并无不妥之处啊。”
贾母摇头道:“有我在,她自然不敢!可几回回看着玉儿得眼神都不对,尤其是宝玉和玉儿闹将起来时。你不是女人,不明白这是甚么心思。有朝一日我若不在,玉儿落到她手里,想好死都难!
我瞧见了,蔷哥儿自然也瞧见了。再加上凤哥儿把太太当初谋算林家嫁妆一事也说了出去,还有蔷哥儿入狱时,太太的那些话所以,也怪不得人家心狠手辣,人家是除后患于前。总不能真等作下祸事来,才来发作罢?
政儿,当断之时,就该果断些。你要想想,若是如海回来后,不愿劝蔷哥儿,或只是轻描淡写的提点两句,你就是想将她送进去,还来得及么,嗯?”
贾政悲痛道:“若送入家庙,如何与皇贵妃交代?”
贾母复又摇头道:“此事在我,你不必提甚么,我会和皇贵妃说。大姑娘,比她娘省事的多。”
正说话间,琥珀从外面进来,报了声:“老太太、老爷,太太回来了,已经进府了。”
贾政身子一震,贾母同他道:“去罢。后面最后一套院子里,原就供着菩萨像,我让人拾掇出来当佛庵用。里面宽敞,吃穿用度上,也不会委屈着她的。”
说罢,又同鸳鸯轻声说了几句。
鸳鸯闻言点点头,往后面去了片刻,出来时,身后跟着四个白发苍苍,面容刻板的老嬷嬷。
贾政见之木然,知道事无转圜之地,便转身一步步出去了
夫妻情绝,便在今日。
第六百五十章 绣衣卫指挥使,贾蔷
梦坡斋。
王夫人被人引至此时,心里还有些讶异。
因为那日贾蔷大闹一场后,当晚贾政夫妇就搬离了荣禧堂。
而梦坡斋小书房,却是由荣禧堂东侧一处小正房布置成的。
“老爷怎在此?”
王夫人进书房后,见贾政正在书案后读书,便含笑问道。
贾政抬眼看来,他有些通红的眼圈唬了王夫人一跳,忙问道:“老爷这是如何了?”闻罢心下里便是一沉,她已经隐约感觉到,会有甚么不好的事发生。
但始终没往她自己身上去想,她是皇贵妃和宝玉的亲母,是贾政明媒正娶的诰命太太,她能有甚事
贾政望着王夫人,轻声道:“我与太太,成亲已有二十余年了罢?”
王夫人闻言,面色微白,点点头道:“二十二年了。”
说罢,二人又陷入了沉默中。
王夫人面色渐渐木然,她虽于大道理上不通,但在小心思上却不是蠢人,已经隐隐明白,今日怕有事发生。
过了稍许,贾政长叹息一声,缓缓道:“夫人嫁入贾家,孝顺舅姑,为我生儿育女,劳苦功高。本应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相扶到老”
头一回,不等贾政说完,王夫人就冰冷冷的打断道:“老爷是想写封休书,休我回王家?”
贾政闻言忙道:“不至于此!不至于此!”
王夫人心里并没多少欣慰,她看着贾政道:“那,老太太想如何发落我,讨好东府那孽种?莫非,也要如我大嫂一般,让人生生逼死?”
贾政震惊:“王家太太,是让人逼死的?不是说意外摔伤,不治而亡的么?”
王夫人:“”
贾政也觉得没意思,摇了摇头,沉默好一阵后,方道:“老太太,也是被王家的事唬住了,担心你有个闪失,就想让你先去后面佛庵礼段时日的佛。等妹丈回来后,让他好好管教管教,等能说得通了,再请你出来。也是,也是保护好你”
王夫人闻言,满脸冷笑,浑身冰凉,她颤着嘴唇,一字一句道:“这是要圈了我,废了我?却不知道,你们如何和皇贵妃交代?如何和宝玉交代?”
贾政也觉得十分难看,落下泪来,艰难道:“老太太说,她自会处置。”
王夫人听了这话,只觉得心中一片死灰,满是悲哀。
正这时,她似有所觉,缓缓回过头看了眼,就见四个白发苍苍的老嬷嬷站在门口,脸色愈发木然。
又是一阵沉寂后,她道:“老爷说,只是进佛庵礼佛,不是休妻?”
贾政忙道:“绝不是!”
王夫人点点头,道:“那,我仍是二房太太?”
贾政心里感觉有些不大对,却还是点头:“从来都是!”
王夫人道:“那好,我进去礼佛,一个人去没人与我敬香,抄经时,也没人与我磨墨。让,赵姨娘,与我同去。”
她在外面时,赵姨娘那个小滢妇都敢不停的在贾政耳边挑唆离间,让贾政动辄打骂。
她若不在了,若留那小滢妇在外面,她怕宝玉活不过几时。
贾政:“”
王夫人淡淡道:“若老爷拿不准主意,我去同老太太说。”
贾政满面为难,可是看着王夫人从来没有过的强硬脸色,他长叹息一声,缓缓点头道:“也罢。”
宁府后街,香儿胡同。
薛家。
抄手游廊上,贾蔷拎了把椅子倒放在东厢窗子前,坐在上前。
看着窗子口上耷拉着的那颗好大的脑袋,打趣道:“怎么了新郎官儿,还没入洞房就蔫儿了?该不是被桂花夏家的娘们儿给唬坏了罢?”
“呸!”
薛蟠啐了口,大脑瓜支棱在窗户檐子上,道:“那骚娘们儿还能唬住爷们?”
贾蔷:“”
薛蟠抓了抓大脑袋,也觉得用词或许有点点不准确,他摇了摇头,决定不说这茬,问贾蔷道:“你成日里忙甚么呢,也不来寻我耍?”
贾蔷呵呵道:“你当我整天游手好闲没事做么?一天到晚没个空闲时候,不是这个事就是那个事,廷杖都挨了两回了。诏狱、天牢都蹲了回”
薛蟠“刺棱”一下抬起头,瞪大铃铛眼,看着贾蔷道:“我听说了,听妹妹说你杀了劳什子宰相公子,那球攮的不是甚么好东西,你就被抓进天牢了,你猜怎么着?”
贾蔷想了想,道:“你妹妹哭了?”
“”
薛蟠面色古怪的看着贾蔷道:“我怎么没看到,她同你说的?”
贾蔷呵呵笑了笑,道:“这个不重要,你让我猜啥?”
薛蟠心有余悸道:“你坐大牢那天,我晚上天天做噩梦!”
贾蔷眉尖一挑,道:“梦见甚么了?”
薛蟠眼睛都有些红了,骂道:“球攮的,分明是你入了大牢,结果我做梦,倒成了我在里面,被七八个骚男人给”
“哈哈哈哈哈!”
贾蔷笑声由低到高,差点没被这憨批给笑死。
薛蟠见他笑成这样,笑骂了声后,道:“我醒来后才想到,梦是反的!好一阵担心,怕你被”
贾蔷:“”
薛蟠见贾蔷脸黑下来,还嘎嘎笑道:“没想到啊,你这样能打,一个打翻了七八个!乖乖,得亏你能打,不然”
“行了行了,一天到晚就想这些操蛋事,没事我走了!”
贾蔷作势要走,薛蟠忙赔笑道:“不说了不说了,说正经事。蔷哥儿,下月十五我家和夏家大定,家里没甚人,你能去不能?”
贾蔷闻言皱眉道:“下月十五肯定不成,下月初一我就要去江南,没几天功夫了。”
薛蟠闻言,大失所望,贾蔷摆手道:“没事,此事我让王子腾去。有他在,应衬一个桂花夏家足够了。”
薛蟠闻言撇嘴道:“她家太夫人还指望着瞧见你拉拉近乎呢不过也无所谓了。对了,我舅舅家那臭娘们儿怎就死了?”
贾蔷呵呵笑道:“你不得喊她一声舅妈?”
薛蟠骂道:“我喊她个姥姥!那女昌妇过生儿,独不请我家,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她死了我才高兴!”
那件事,的确快将薛蟠气疯了。
骂罢,薛蟠眼珠子转了转,问道:“蔷哥儿,那滢妇不是你给治死的罢?”
“放屁!”
贾蔷骂了声,把椅子又调过背来,靠在椅背上,只用后两根椅腿支地,悠哉悠哉道:“也不知怎回事,就一头碰死了,可能是你在背后骂的太多,把她给咒死了。薛大哥,你这张嘴可真毒,生生把你舅母给毒死了。”
这句话也不知怎么就招到了薛蟠的笑点,让他放声大笑起来。
笑罢,薛蟠忽想起一事来,若无其事的问贾蔷道:“你最近怎和那劳什子郡王皇子一起顽了?和他们有甚么好顽的,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还爱拿捏身份,让你磕头”
贾蔷呵了声,笑道:“磕个锤头!恪和郡王和其他天家子弟不同,没那么多规矩,不是轻狂的。再说,我堂堂一个超品武侯,除了皇上、皇后外,还用得着给哪个磕头?”
又见薛蟠满脸纠结,便笑了笑道:“你无需想许多,咱们是贫贱时的交情,我觉着有你这样的朋友挺好,恪和郡王呢,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差不多。寻得机会,你们见一见认识认识也就知道了。”
薛蟠却苦笑道:“这倒不必了,我家也是皇商出身,知道那些龙子龙孙是甚么人。对你,他们或许是好人。对我们这样的,又是另一种模样了。也罢,我总不好拦着人家和你亲近,又不是小孩子了。对了,还有一事想劳烦你帮个忙”
贾蔷道:“甚么事,你说。”
薛蟠道:“我看了看上月送来的报账,多了那么多银子,比先前几年加起来的还多。如今有了活钱,我想在这左近寻个大些的宅子。虽说薛家在京也有大宅子,可离这太远,并不便宜。”
贾蔷点点头道:“行,回头我让人去看看。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得闲再来看你。”
薛蟠强笑了声,道:“那行,你去忙罢。”
贾蔷笑了笑后,起身离去。
他看得出薛蟠的失落,但他也是无奈。
不是他贵易友,只是他如今筹谋的事,和薛蟠已经完全是两个环境的存在了。
倒不是不可以把薛蟠拉进来,只是,贾蔷担心果真将他拉进来后,这倒霉孩子多半会成为吸引对手火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