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第6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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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氏笑道:“虽如此,也该再打发两个丫头跟着,仔细磕着碰着不是闹着顽的。”
刘大妞笑道:“哪天不摔几下?不当紧。”说罢,又同贾蔷道:“今儿过来,一是来看俩宝儿,再者就是商议你的婚事。满打满算只一个月了,得提早准备起。”
贾蔷笑道:“我心里有数,东西都是现成的。就是寻媒人往两家走一走六礼的过程……”
“媒人请哪个?”
春婶儿问道:“你舅舅最着紧的就是这个。”
贾蔷脑洞大开,道:“要不请舅舅去?”
春婶儿、刘大妞并尤老娘、尤氏都笑了起来,刘大妞忍不住在贾蔷眉心点了下,道:“就这还当国公呢,脑子里都在想甚么!”
贾蔷还是有些享受这种平凡朴实不掺杂利益勾连的亲情的,呵呵笑道:“我亲舅舅出面,难道不比请个王爷更体面?”
春婶儿笑道:“虽你不嫌弃你舅舅,林家和尹家也都是好人家,不会小瞧你舅舅。可哪有男人做媒婆的理?”
贾蔷笑道:“舅母有所不知,这女的说媒叫媒婆,男的也能说媒,叫保山!舅舅最合适!”
春婶儿闻言坐不住了,道:“不行,这样大的事,我得先回去同她爹说说!”
刘大妞笑道:“爹才不会应下,他怕给蔷弟丢人!”
春婶儿觉得是个露脸的,摇头道:“不一定,你爹疼他这外甥比疼你还亲些,说不得就豁出去一张老脸不要……”
说着,将怀里的小晴岚交给了乳娘,她就着急着回家。
贾蔷却同刘大妞道:“舅母先回去,你在府上留着,一会儿去园子里,带小石头逛逛,好好顽顽。成天让他在后街上乱跑追野狗野猫,让猫狗抓着了你就舒坦了!”
刘大妞笑道:“你少哄我!这后街上还能有野狗野猫?再说街上都是你的人手,哪个不认识小石头?就该让他多跑跑才好,皮实些,长大后才能保护好那么些弟弟妹妹。”
贾蔷笑道:“你少胡乱安排!小石头将来也是要做大将军的,还能让他当跟班?行了,我不多说了,还要往西府看看。”
“忙你的去罢!啰嗦!”
……
荣府,贾母院。
贾蔷还未进院门,正巧看到一身孝服的李纨从后来走来,眼圈有些红。
他皱眉问道:“怎么了?”忽地想到甚么,笑道:“兰哥儿去学里了?”
李纨点了点头,叹息一声道:“这一走,又是半年光景。”
贾蔷笑道:“你若果真舍不得,接回家来读书?”
李纨没好气白他一眼道:“就会说这样的话欺负人!”
贾蔷呵呵一笑,上下审视了番,问道:“昨晚上睡的可好?”
李纨俏脸登时飞红,羞恼的瞪他一眼后,扭身先一步进了院子。
走了两步不知想到甚么,又顿住,转过身轻咬贝齿道:“你走前面!”
贾蔷嘿嘿一乐,见抄手游廊下已经有丫头子看了过来,也没多言,走在前面上了抄手游廊,进了荣庆堂。
……
“你舅舅当媒人?!”
再见贾蔷,贾母的关注点和刘老实一家一样,也操心起贾蔷亲事来,待得闻寻他舅舅刘老实当中媒,老太太差点没把下巴惊掉。
堂上薛姨妈、凤姐儿并诸姊妹们也都十分意外,贾蔷笑道:“到了我这个地步,还能再请多尊贵的人?不过是表诚心罢。哪怕请个王爷,也抵不过我亲舅舅做保山罢?”
贾母闻言迟疑道:“话虽如此,可你那舅舅我也见过,着实不是个会说话的。你让他去,岂不是难为他?”
贾蔷笑道:“另寻会说话的人作陪就是……再者,两家都不是多事的人,就坐在一起吃个饭,说些家常。”
贾母点点头道:“也罢,不过你虽如此思量,也该和两家商议商议。”
贾蔷颔首应下后,贾母又道:“有一事还要同你说明白,你虽是个有钱的,不过这亲事的花销嚼用,也该由我来出。眼下你虽没个正经亲长在,又素来认为西府血脉上和你隔的有些远了,可再怎么着也是一个祖宗不是?既然如此,就没有让你一个孩子自己掏银子娶亲的道理。”
贾蔷闻言沉吟稍许,点头道:“好。”
……
大明宫,养心殿。
隆安帝正与韩彬、林如海、韩琮并宗人府大宗令忠顺亲王李祐议事,得闻贾蔷请求陛见,微微皱起眉头来,道:“他来做甚么?不是让他低调安生几天么?”
内侍不敢言,韩彬却笑道:“皇上,贾蔷一般不进宫说事,若说了就是麻烦事,还是见一见罢。”
隆安帝“唔”了声,道:“也罢。”
内侍闻言,忙去传召,未几,就见贾蔷入殿内,见礼问安。
隆安帝瞧着此子一身精神抖擞的模样,有些无语的抽了抽嘴角。
连宝玉都知道的一些“秘事”,隆安帝又怎会不知道?
他甚至还知道的更多些,可越如此,越觉得无语,甚至还有些嫉妒……
这厮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只因为年轻么?
夜夜笙歌,胡天海地,偏每天早起还能打熬筋骨……
都说色是刮骨刀,怎么就刮不到这混帐的骨?
若是他也能这般,那该多好……
已经开始承受男人有心无力之苦痛的隆安帝,看着贾蔷面色不是很好,问道:“甚么事?”
贾蔷审时度势,将原先准备和天子、宰相参议国事的心思收起,眨了眨眼道:“皇上,臣想求个恩典。”
“甚么恩典?”
贾蔷恭敬道:“臣想要那些没入教坊司的女子……”
“要哪个?”
隆安帝的脸色已经不是很好了。
贾蔷迟疑了下,还是轻声说道:“都要。”
隆安帝:“……”
韩彬、韩琮、忠顺亲王李祐则纷纷看向林如海,这能忍?
……
第八百九十三章 执掌教坊司
“你个混帐东西,朕看就是林爱卿太宽纵你了,你就得寸进尺,愈发荒淫无度!这会儿竟跑朕这来讨女人来了,你是不是太无法无天放肆恣意了?就你这德性,也能当大燕武勋之首?”
隆安帝落下脸,沉声训斥道。
贾蔷“啧”了声,皱眉道:“皇上,您想到哪里去了……臣又非色中恶魔,不信您问御史大夫,监察御史素有观百官德行之责,御史台可曾见过臣去过秦楼楚馆?臣不敢说品性高洁如皎月,可怎么也谈不上荒淫无度罢?”
隆安帝生生气笑,可有些话又不能明说,一来当着林如海,要给这位劳苦功高的次辅些许薄面,二来也总不好说贾府有中车府的密间,便冷笑道:“你甚么德性,还用朕来冤枉?既然不是好色,要那么些教坊司女人做甚么?”
贾蔷正经道:“皇上,真有用。”
忠顺亲王李祐在旁边冷不丁道:“据本王所知,宁国公上回就从教坊司带走了几十个女人,安置在西斜街会馆。如今要一锅端了,可见是要干更大的事业了。宁国公这般年纪,不好女色,又富可敌国,真是了得!”
贾蔷闻言转头看了李祐一眼,笑道:“我道是哪一个,原来是宗室里大名鼎鼎好兔爷相公的忠顺王。你这话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本公世受天恩,一心报国。又没别的能为,除了多挣些家业,又都拿出来为皇上、为朝廷分忧解难外,也没其他心力做其他的了。
前儿管事的才同我说,往运河上投了太多银子,为了运海粮打造海船又跟往海里扔钱一样砸银子,如今德林号巨额亏空三百万两,再不想法子就要崩了。
忠顺王,你除了一把年岁长于本公外,论心论行论奉献,哪点比得过我?怎就有勇气舔着一张老脸在这说这些阴阳怪气的诛心之言?
我贾蔷行事从来坦坦荡荡,你们这些有心人不早就翻来覆去查了个底朝天?你们查出甚鸟毛没有?
我也是奇了,老王爷留着这把子气力,放那些倡优戏子身上不好么?”
“你……”
贾蔷这番直接撕破脸掀桌子一点余地都不留的反击,差点没把忠顺王砸到金砖底下去,他老脸陡然涨红,一脸惊怒的指着贾蔷。
不过没等他再说甚么,隆安帝就沉声喝道:“都闭嘴!朕的养心殿,是你们学婆妇骂街的地方么?”
李祐借坡下驴告罪了声闭嘴,贾蔷却不甘心,拱手道:“皇上,这等奸王心藏叵测,早晚成祸!执掌宗人府,宗室里却弄的乌七八糟,藏污纳垢,臣看罪魁祸首就在这祸国奸王!”
忠顺亲王一张脸都青了,真是后悔干吗招惹这条疯狗,这忘八东西完全就没一点官场规矩,不留一点底线余地么?
隆安帝挥手,让忠顺王起身,然后警告贾蔷道:“有事说事,没事滚蛋!朕没心思也没功夫同你浑闹!”
御史大夫韩琮亦道:“贾蔷,朝廷亲王事关天家体面和朝廷威仪,若无确凿罪证,不可随意指责。”
又看向忠顺亲王李祐道:“老王爷,天子御前,少说诛心之言。贾蔷所做的事,皇上知道,朝廷知道,天下人也皆知。若他果真有不该有的心思,还用得着老王爷开口?”
其实按当世眼光客观来看,也的确如此。
贾蔷在朝中没有半点根基,从未参与朝政。
林如海虽分掌天下财权,可影响力也只在户部一块,天下封疆认他的不多。
军中更不必多提,南城一场杀戮,几乎让他自绝于军方。
至于海师……那也叫军?
眼下贾蔷的权势,皆系于天子一身,若如此仍诛心打压,却是过了些。
有隆安帝、韩琮先后开口,两方总算安生下来,见隆安帝皱眉瞪来,贾蔷知这位帝王嫌他又来招惹麻烦,耽搁议政时间,便开门见山道:“皇上,这两天绣衣卫抄家无数,京城震怖。当然,谋逆之贼虽千刀万剐不足解恨也,但他们已经被臣斩成肉泥了。余者株连九族也好,株连三族也罢,臣以为是不是可以减少杀戮?”
隆安帝生生气笑,咬牙道:“这些是你该考虑的事?要不要让你先生将文华殿大学士让给你来当?”
在一阵嘲笑声中,贾蔷干咳了声,道:“皇上,臣也是为今岁大旱做预防。辽东那边不是缺劳力么?臣以为户部完全可以在辽东那边圈地,而后驱使这等钦犯去劳作耕种。皇上莫要小瞧这等做法,大燕牢狱成千上万,倘若将牢狱中的犯人悉数发配辽东做事,辽东一年所出,至少蓟辽之地不再需要朝廷供给军民所需。三年内甚至能反哺关内,成为大燕最大的粮仓之一!
当然,这只是臣一些浅薄之见,朝廷采纳与否,臣不会多言,也不会妄议朝政。”
韩彬在一旁沉吟稍许后,缓缓道:“倒是可以议一议。”
隆安帝最是务实,听闻这等建议自然动心,哪怕贾蔷所言夸大了十倍,那也是了不得的事。
不过他顿了顿却问道:“那和你要教坊司甚么相干?这些妇人也派去耕田?”
贾蔷干咳了声,道:“皇上,臣是手下着实没人可用。想来皇上也知道,臣在扬州府办了一个学堂,不教四书五经,只教各种工匠手艺,譬如木工、譬如铁匠、譬如织造等。可既然是书院,就少不得要有读书识字的人来笔录,并教授学员认字。寻常读书人哪里瞧得起工艺?视为奇淫巧技。纵愿意授课,也需要付出极高的薪酬,还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教的不用心。正巧,臣知道这两日被抄家之高门内眷中,多有识字者……”
没等他说完,便是素来支持他的韩琮都皱起眉头来,喝道:“荒唐!贾蔷,你胡闹甚么?教坊司内都是甚么人,岂能为人师表?再者,男女大防还要不要了?你当你的名声很好听?还继续浑闹!”
韩彬亦提醒道:“贾蔷,做人做事还是不要过于特立独行。便是皇上和我等知道你存的是仁心,但此举也过于惊世骇俗,你甚至还会牵累到你先生的清誉。”
这其中,涉及到许多儒学教义严防死守的底线!
女子为师?那将来是不是女子还能为官,还能知政?
更何况,让女人教学?!
这已非牝鸡司晨的问题了,完全是乱了纲常,乾坤颠倒!
贾蔷知道有些过激了,好在这些事他还未开口,忙道:“并非是让她们当先生,而是让她们做些抄抄写写的活计,给我省些月钱……其实这些倒在其次,关键是……皇上,臣着实想不通,朝廷为何会有如此法令,要将犯官妻女发往教坊司沦为官妓?朝廷官员去教坊司的花费,还能由各衙堂报销?!
朝廷上的衮衮诸公,皆饱读仁义礼智的君子,怎会制定出如此下流下贱龌龊腌臜的律法来?
是,谋逆反贼的确该杀,其家人内眷分享过逆贼们的好处,可以迁罚其中。可惩罚的手段有无数种,甚至可以直接处死她们,总比贬其为官妓强罢?臣着实无法想象,那些入教坊司顽弄过去同僚妻女之人,到底是甚么样的衣冠禽兽!
着实令人恶心,也应该受到唾弃!”
说实话,隆安帝并韩彬、韩琮、李祐等,其实并不大能共情于贾蔷的激动和愤怒。
说句难听之言,女人在这个世道里的地位,着实……低下。
便是正室夫人,除了生育繁衍、孝敬舅姑、伺候好男人、管理好内宅家务外,也没甚大用……
至于寻常妾室,更是和顽物无异。
看着隐隐激愤的贾蔷,隆安帝捏了捏眉心。
此子之落足点和着重点,总是和这世道的主流认知格格不入,也让他这个天子颇为吃力费劲。
偏偏,他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只是似乎有些不值一提。
隆安帝看向林如海道:“林爱卿,贾蔷是你的弟子,你的这番话,你以为如何?”
林如海微微躬身一揖后,问贾蔷道:“可是有人登门寻你说情?”
一语惊醒梦中人,君臣诸人纷纷挑起眉尖看向贾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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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蔷倒没隐瞒,道:“倒是有人说过,想救其姑姑,但我并未应下。此事事关朝廷法度,怎敢私相授受?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林如海提醒道:“既然你知道是公事,又岂有将这些人要到自己手里的道理?”
贾蔷干笑了声,道:“弟子,想给朝廷做个示范,尤其是礼部,让他们看看,该如何对待犯官家眷。还是那句话,除却罪大恶极者,能不杀的最好少杀,一刀斩下去倒是干脆,却白白浪费了这条命,哪怕让他们劳作累死也能赎些罪过,挽回些朝廷的损失不是?且内眷也有别的用处……将来出海立足后,少不得多迁移些无地流民和乞丐之类的过去,这些妇人给这些人当老婆也强过当那些官员的顽物强罢?”
林如海摇了摇头道:“心是好的,但不能以这些名义来办……”
不合朝廷法度,无章程可依,也不合规矩。
他思量稍许后,同隆安帝道:“皇上,不如将教坊司从礼部拆出来,交由绣衣卫来分管……”
隆安帝闻言哼的一声笑出声来,韩彬、韩琮亦都莞尔一笑。
韩彬打趣道:“如海啊,老夫算是知道,贾蔷为何有如此多不受约束的不羁想法了。敢情根源还在你这里!你这也太宽纵他了罢?他想做这些离经叛道之事,你这当先生的不仅不规劝教诲,还帮着他出主意规避朝廷规矩?岂有此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