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臣-第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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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安义向身后的杜纪涛做了个手式,众人暗自戒备。说话间那队人已经走了过来,张广在江安义的示意下,硬着头皮迎上去问好道:“金头,今夜是您巡山啊。”
借着火把的红光江安义打量着这位金二当家,见他三十来岁的年纪,留着短须,面相刚毅,两眼有神,看了一眼张广,又往江安义等人看来,口中笑道:“张兄弟回来了,辛苦了,这次收获还好吧。”
“有五六百石粮食,还有些干货。”张广按事先商量的话回应道。江安义他们赶了二十多辆马车,一车能装二千斤,算算数量有五百多石了。
金一鸣虽然是山寨的二当家,但不可能每个喽啰都认识,从队伍中看到不少熟人,也不疑有诈,笑道:“寨里急等粮食呢,何老三只弄来了百余石,大当家正发愁呢,你们算是立了大功了。徐当家和麻脸呢?”
“四当家和麻爷在后面押车呢。”张广含糊地道。
“行,你们往前走吧,我找徐当家说两句。”金一鸣示意张广带着车辆继续前行,自己带着人举步往后走去。
车轮一转,金一鸣猛然立住,喝问道:“车上装的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轻?”金一鸣为人心细,听到车辆转动的声音立时发现不对,装着二千多斤谷物的车轮转动不会如此轻巧。
被识破了,杜纪涛暗中移步向金一鸣逼去。金一鸣机警得很,将腰前佩的宝剑抽出,高声叫道:“兄弟们小心了,官兵来了。”
夜深人静,一声高喊传出老远,头道关卡寨墙上火把往下移动,显然有人追过来了,头顶处第二处寨墙也火光大亮,江安义等人被困在了山路之上。
事先有应急方案,江安义一手搭在张广的肩膀上,问道:“哪里有开阔处?”夜晚,人生地不熟,最怕的是暗箭。
张广见识过江安义的神勇,被他的手搭在肩膀上,丝毫兴不起反抗的念头,急忙道:“往右拐有处练兵场。”
江安义让李马两校尉押着车辆跟着张广向练兵场退去,自己向与金一鸣战在一处的杜纪涛走去。杜纪涛在刀法上浸淫多年,金一鸣有些抵挡不住,身旁的众人自然不会看着二寨主吃亏,纷纷仗刀枪上前帮忙。
龙卫的另几人被江安义安排去护卫车辆,所以杜纪涛没人帮忙,双拳难敌四手,杜纪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刀光缭绕将自己紧紧护住。江安义提了条铁棍,也没什么客套,左一扫,飞起一片兵刃,右一摚,碰飞数把钢刀,杜纪涛立感压力大轻,往后一撤步,退到了江安义的右侧。
“你先走。”江安义用手指了一下方向,杜纪涛已知富罗县的山匪皆是江安义所拿,知道他本领高强,也不客套,径直追车辆去了。
江安义边战边退,山道只有丈许宽,他手中铁棍就有丈许,舞动开来,将道路封堵得严严实实。
这时山寨中的喽啰已经闻声赶到,纷纷向江安义围去。金一鸣吩咐道:“大伙不要太靠前,官兵去的是练兵场,那里是绝地,他们逃不脱。快去仓库里多取些弓箭来,派人通知雷当家。”
江安义心中暗喜,他要的便是引雷毅洪出现,擒贼擒王,只要抓住了雷毅洪、金一鸣等匪首,其他的喽啰自然闻风而降。
行出里许,眼前开阔起来,前面不远杜纪涛等人已经用二十多辆马车的车架围出个简易的屏障,那些塞满稻草的麻袋堆放在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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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清理吏治
风声、呻吟声,还有沉重的喘息声,就是没有喊杀声,整个练兵场无论敌友都被江安义雷霆一击惊呆了。
江安义举步向雷毅洪行去,雷毅洪全身微微地颤抖着,挪不开步子,火光中看到江安义脸上有几滴溅到的血滴,那温和的笑容在他的笑容有如地狱中魔神的狞笑。
雷毅洪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抱着头叫道:“愿降,愿降,别杀我,我降了。”
雷大当家形象在众喽啰心中轰然倒塌,这个平日凶残、狠毒,以鞭打他人为快的大寨主居然如此脓包,大寨主都降了,咱们还拼什么命,不知是谁先丢了手中兵器,一时间有如下雪,“当啷”声不断,数百名喽啰纷纷跪倒,口呼“愿降”。
独自一人卓然而立,江安义顾盼自雄,得意地纵声长笑。
左斜角,一道寒光直射江安义的后心。江安义的笑声嘎然而止,异乎常人的灵觉让他查觉到后背有异,自然而然地向前抢了一步,低头哈腰。一柄宝剑从他的头顶飘过,冷风撩动头顶的发丝。
这感觉就像高潮时被人泼了盆冷水,愤怒、羞恼、烦躁,所有的负面感受都涌上心来,江安义怒吼地转过身来,看见金一鸣捂着胸口颓然地坐在地上,右手无力地从空中垂下。看见江安义大踏步向自己走来,金一鸣无力地冷笑道:“狗贼,算你命大,金爷与你们这些狗贼誓不两立。”
江安义举掌正要劈死金一鸣,猛然间看到金一鸣脸上流露出解脱的神色,心头一动,掌风稍斜,擦着金一鸣的脸边重重地击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杜纪涛带着人赶了过来,没想到事情居然如此轻松地解决了。江安义让官兵收缴喽啰们的兵器,又让齐立带着些人押着雷毅洪去第一道关卡,放下吊桥让秦子雄等人进来。功夫不大,秦子雄带人来到江安义身边,看着满满当当畏缩地蹲在练兵场上喽啰,笑道:“黄羊寨多年匪患一举平定,大人真乃神人也。”
收降喽啰,查抄物资,一直忙到第三天晨时,江安义等人才押着四百多名喽啰,赶着百余辆大车浩浩荡荡地下了山。临走前,杜纪涛提议将黄羊寨的焚毁,江安义没有答应,白天他在黄羊寨四处看了看,发现此处风景极佳,心中对黄羊寨已有安排。
一百二十多里的归程还算平安,那些喽啰估计是被江安义吓怕了胆,再加上江安义告诉他们可以服劳役赎罪,一路上杜纪涛等人骑着马手持弩弓来回巡视,四百多名喽啰居然一个也不少地进了富罗县。
进城又是一场哄动,满城百姓都来看黄羊寨的山匪,要知道黄羊寨的名声在富罗、江安、宁平一带是家喻户晓,不时有客商被劫的消息传出,没想到被县太爷带人一窝端了,不用说被绳子串在一起的山匪足有一里多长,光看那长长的车辆,从城门口都快排到县衙门口了,全都是山匪打劫的粮草和财物。
石清乐和刘九思带着县衙内的胥吏远远地迎了过来,远远地侧立躬身,石清乐高声道:“石某为丽州百姓谢过江大人,大人此举活人无数,乃为大仁大勇。”
刘九思更是激动得满面红光,径自拜倒在地,高呼道:“大人辣手仁心,一举荡平多年匪患,刘某佩服得五体投地,此一拜,为富罗百姓。”
两旁欢迎的老百姓闻听纷纷跪倒,山呼道:“我等谢过江大人。”
江安义骑在木炭身上,享受着百姓们出自内心的欢呼声,这感觉确实比那夜顾盼自雄要来得欢畅些。
俘虏和物资交由刘九思和秦子雄处置,胥吏和衙役们忙做一团,已经不止一次地领教过江太爷的厉害,这些衙役和胥吏都变得安分起来,听说江县令在黄羊寨杀得血流成河,煞气正浓,如果惹恼了他还得是自找死路。
接下来是分赃时间,按照事先的商议,剿匪的功劳大部分归于龙卫和州府官兵,匪首雷毅洪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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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 深思熟虑
十月的帝都永昌城,已经有些微寒。那些年少轻狂的公子哥儿迫不急待地披上了华丽的轻裘,香车快马载着青楼中的名妓,游山玩水,伤春悲秋,打发着富有而无聊的时光。
皇城乐游苑静心亭内,石方真负手而立,面朝湖心,看着渐显萧瑟之意的畅心湖。三十岁及位,如今已有十三个年头,石方真的眼角已经隐现皱纹,风吹动身上的明黄锦袍,带不去身上淡淡的愁怅。
及位以来励精图治,石方真抑制世家,起用新锐之臣,清仗田地防止兼并,然而一路行来阻力不断,如今化州糜烂,北漠虎视耽耽,吏治令人触目惊心,段次宗在楚州试行“合税为一”也不如人意,阻力重重进展缓慢。想到自己竭尽心力治理国家,似乎并不比父皇宣帝时强多少,这让石方真多少有些失落和沮丧。
亭内树着屏风,挡住吹来的湖风,刘维国侍立屏风侧,有些担忧地看着天子。这段时间以来天子忧心忡忡,茶饭减量,明显消瘦下来,再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吃得消。
从九曲桥的另一端传来女子笑语声,刘维国心中一喜,听笑声就知道是安寿公主进宫来了。果然,安寿公主快步向亭心跑来,老远便高声笑道:“父皇,女儿来看你了。”
石方真转过身,脸上露出笑容,看着跑近的女儿,佯嗔道:“怎么还是这般疯疯颠颠,韦佑成也不知约束于你,一味由你胡闹。”
安寿近前也不行礼,直接搂住父亲的胳膊娇笑道:“他敢,看女儿不收拾他。”
石方真爱怜地拍拍女儿的脑袋,叹道:“你呀你,都让朕宠坏了。”
王皇后带着太子石重伟近前行礼,石方真摆手道:“一家人那么多礼干啥,都坐吧。刘维国,将魏州进献来的水果选几样端来,再每样准备两蒌让安寿带回去。”
安寿喜孜孜地摇着父亲的胳膊,笑道:“父皇最好了。”
接过王皇后递过来的一瓣柚子,石方真道:“安寿,佑成可跟你说了,年后他可能要出京外任?”
安寿噘起了嘴,娇声道:“说了,父皇,您不能不让他出京吗?”
“朕明年有意命学政诸人外任历练,这对他们成长有益,你不希望佑成一直长在温室之中吧。经历风雨,方能展翅高飞,成为国家栋梁之才,要不然就让佑成安心做他的富贵驸马好了。”
王皇后在一旁插言道:“母后向你父皇求情,让佑成外任时带上你,这样你们夫妻就不用分开了。”
安寿凄然道:“可是,这样一来我就不能常来看父皇和母后,还有弟弟了。”
石重伟笑道:“这好办,让父皇将姐夫安在靠近京城的县就是了。”
安寿半是伤感半是骄傲地道:“韦郎说他到要到边远的穷县去,要为父皇分忧解愁,还说些什么越是穷苦之地愿要沐浴皇恩之类的话。”
“好”,石方真赞道:“这才是朕的好驸马,他能脚踏实地,将来有一天韦家祖孙皆相亦不是没有可能。”
一家人吃着水果,看着湖光山色,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中,石方真眉头的忧色淡去了不少。
申时中,一旁侍立的刘维国轻声咳嗽起来,安寿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道:“刘公公,父皇难得和我们放松一下,你就不要催他了。”
石方真很勤政,早上接见大臣处理政务,然后起驾御书房批阅奏折至酉时,奏折多的时候还要夜以续日。不过人都有疲惫的时候,偶尔石方真也会在午膳后到后宫听听歌舞或到御花园中散散心,然后再回御书房。欢愉时光易过,因而石方真立下的规矩,游乐不过申时中,到了时间要刘维国提醒自己回御书房。
“朕为天下之主,哪能像你这般整日悠游。太子,你随朕一起去御书房,朕想听听你是如何处置政事。”石方真笑着站起身,精神重新焕发,唤太子与自己同行。
在王皇后殷切的目送下,石重伟跟着父亲来到御书房,桌上摆着半尺高的奏折,是政事堂送来需要天子御决的。石方真见奏折不多,示意太子拿起奏折念诵,自己则靠在座椅上闭目倾听,等太子念完,顺便听听太子的见解,再把自己的看法分析给太子听,最后提笔在奏折上批复。
一个时辰左右,奏折剩下二封,屋内已经掌起了灯。石方真笑道:“伟儿再辛苦一下,读完这两本咱们一起回你娘那用膳去。”
石重伟笑道:“儿臣不累,有此良机跟父皇学政,是儿臣求之不得的快事,怎么会辛苦呢。”
石方真微微颔首,重新闭上双眼。石重伟伸手取过奏折,清了清喉咙,念道:“奏请试行“合税为一”疏。”
“喔,可是江安义所奏吗?”石方真睁开眼问道。半个月前,吏部和刑部将江安义的处置结果奏报了天子,果然是被人陷害,想起朝中诸臣对他处置,石方真对这位冲锋陷阵的臣子有愧疚之意。
“正是江师所奏。”石重伟应道。富罗日记让身居深宫中的太子感觉到民间的趣事、异闻,不亚于为他打开了一扇向外的窗户,石重伟对每旬一次的富罗日记充满了期待,虽然江安义远在富罗县,但太子对其的感情比在东宫授业时更增进了几分。
“……合税为一,吏无可渔利之处而奉法,则必风纪肃清,积弊顿改,天下为之大治也。然南北地势不同,或有以田为富,或有土瘠而少产,臣请万岁推政之时,因时因势因人而异,慎而处之,方能不取利于前遗害于后。富罗县地少而物丰……”
奏折读完,石方真沉默不语,石重伟狐疑地望向父皇,不敢做声。良久,石方真叹道:“江安义真乃国士也。”
“皇儿,你还记得两年前静心亭中,当时你读江安义的所奏的合税为一的奏折吗?”
石重伟还真记忆深刻,因为父皇当时夸过江安义是国士无双,娘暗中交待自己记清这篇奏折。石重伟开口诵道:“君以人为本,民以食为天。天下田地有数,而渐集于少数人手,民失其地国失其财,民失地则无以为生,国失财则无以为续,是故……括一州县之赋役,量地计丁,丁粮毕输于官。一岁之役,官为佥募……悉并为一条,皆计亩征银钱,折办于官……佐之扬商、开矿、兴百兴以使民有其业,或可养之。则民安其所,国祚绵长。”
石方真嘉许地点点头,道:“皇儿有心了。当时江安义提出合税为一之策,朕以为时机不对,期以十年后能抑制世家,逐步开始合税为一。”
“那为何父皇急着推行呢,父皇不是说过留待儿臣执政之时吗?”石重伟问道。
石方真叹了口气,道:“西域入侵化州,北漠虎视中原,国库空虚,捉襟见肘,光化州兵事就将国库存银消耗一空,余尚书叫苦连天。如果北漠南下或是境内大灾,恐怕灾祸立生。所以父皇不得不提前推行合税为一之政。”
石重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石方真站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踱着,语气沉重地道:“朕命段卿在楚州试行,结果不如人意,各县纷纷推诿拖拉,段卿疲于奔命却无计可施。江安义是朕有意派去富罗县的,朕想如果边远的穷县都能推行合税为一并且国家和百姓都获益,那就可以全面铺开了。”
“江安义的这封奏请合税为一疏,不光考虑试行合税后的益处,还充分考虑到了不良的后果,他奏折中提到的问题段卿在楚州都有表现,兵法云,未虑胜而先虑败,方能百战不殆。江安义能深思熟虑,而不是轻易动手,朕已知其在富罗县推行合税为一之政必然成功矣。”
回到书桌,石方真提笔批下“准奏”两个字,想了想又在上面写下,“抄录转发给楚州段次宗,让他不妨借鉴。”
放下笔,石方真的神情振奋起来,手按在书案上的奏折上,噪音高了几分,道:“看来朕让学政诸官外任是对的,江安义外任不足半年,便能体察民情,当初的青涩渐褪,将成大气矣。天下英才多的是,但像江安义这样可称为国士的不多,伟儿,你将来要重用此人。”
石重伟重重地点头。
天色已经不早,剩下的二封奏折很快处理完,石方真带着儿子前往坤安宫。走到坤安宫和淑宁宫的分界处,黄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