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臣-第2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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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奴听过一句话,‘合则强,分则弱’,万岁要想在化州拿住这伙元天余孽,恐怕要调动地方、军队、龙卫、暗卫等多方力量形成合力。”冯忠事先与黄喜商量过,说起对策来有条有理,听得石方真频频点头,用目光示意冯忠继续说下去。
冯忠得了嘉许,越发振奋,尖细的声音变得高昂起来,“地方政务以刺史为头,军方可暂时归于江刺史调配,化州龙卫不过三十几人,暗卫只有吕督监和严典史(思雨)两人,力量着实有些单薄,四十名供奉各自为政,恐怕是一盘散沙,难有大用。老奴以为吕督监曾是龙卫副都统,熟悉龙卫规程,化州秦州统又曾是她的旧部,不如就让吕督监揽总,命四十名供奉暂听指挥,再暗中调集附近五州的龙卫力量,在化州四境形成一个包围网。待江刺史查明这群贼人的藏身处后,合力一击,不愁贼人不破。”
“唔,冯忠说的不错,看来你这个暗卫督统做的还算称职。此事你与韩督统细细商议,报与宁王,再由宁王告诉朕。”石方真给了宁王面子,表面上将暗卫和龙卫端平了,宁王站起身,和韩志、冯忠一起躬身应“是”。
化州,自打江刺史带着几车尸体从西门进了会野府,官场上便陷入死寂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忐忑地望向府衙。江安义回衙后召会了张别驾和华司马,让他两人暂理政务,自己则回了后宅养伤。
张文津原本想着等江安义回来让他把牢中关押的犯人处置掉,让这场贩卖人口案早日落地为安。现在发生了刺杀事件,张文津又惊又怕,虽然刺杀的不是他,但兔死狐悲,身为别驾,心中也发慌,元天教的贼人杀红了眼,可不会管自己与江刺史不合。
另一方面张文津也害怕此事是华政昏了头借着元天教的名头做的,这个时候要摘清自己,绝不敢提贩卖人口之事。他听说过江刺史有“二愣子”的美誉,今年才二十出头的刺史大人遭了劫杀,还不得发泄发泄火气,自己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当出气筒。
相对官场的沉寂,民间的议论却沸沸扬扬,各种猜测越传越奇,有说是西域派来的杀手,有说是元天教的余孽,还有说是江刺史得罪了人,言下之意把矛头指向了镇西男华政。
得知消息后,华政第一时间赶回了会野府求见江安义,想解释一番,结果江安义让亲卫传话:清者自清,此刻伤重,暂不见客。华政无奈,只得回返府中,做出随时等待发落的姿态。
韩元庆也派出王怀忠前来探望,并带上了两车礼物。王怀忠见到江安义,自然替自家老爷说了一大筐好话,韩府已请江湖上的朋友帮忙打探这群贼人的下落,据称有人看到这伙贼人消失在前往青州的沙漠中,看方向应该是去了西域。
江安义收下了韩府的礼物,送走了王叔,韩元庆不知道那夜江安义在他府中看到了几个熟人,紧接着元天教的卫大昌等人就出来劫杀他,要让他对韩府不动疑,怎么可能?
化州的其他豪门纷纷送出好意,亲自或者派人前来探望刺史大人,结果礼物被收下,人没见着,江刺史派人统一回复:不胜感激,待伤好之后回拜。
时间一天天过去,府衙中很安静,梅弘民做好了准备,如果江刺史请他出兵,便要好好地敲上一笔出征费,结果等了好几天也没有看到府衙的来人。江安勇和石头回营带走了剩下的亲兵,这百余人不可能都住进后宅,江安义在州衙旁买了套宅子安置他们,每天十六人入府轮值。
听死里逃生的亲卫们述说大人的英勇,冲锋在前;再看到死去的亲卫都被专人送返故乡,随行带去了二百两的安葬银子,这些亲卫都觉得江大人是值得效命之人,再加上亲卫的福利着实不错,忠心有的时候也可以用钱来买。
史清鉴每天一大早便出现在后宅,吃过晚饭后过回住处,江安义的伤不重,借着养伤的理由,他与史清鉴正在准备任化州刺史以来最重要的一封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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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集思广益
府衙的后宅很安静,院中的紫丁香树正绽放着满树的华彩,浓郁的香气沁人心脾。喜欢在花树下像喜鹊般叫闹的小丫头让思雨带着上街买衣服去了,欣菲去了龙卫府,安勇和石头带着亲卫到郊外骑马训练去了。书房内,史清鉴慢慢地品着茶,偶尔抬头望一眼正在桌边认真书写奏章的主家。
经过几日的商讨,看着自己毕生的心血化成桌上几本奏章,史清鉴满是欣慰,《奏请军屯御边疏》、《奏请重开慈幼养孤院疏》、《奏请化州境内设立西域边市疏》已经写好,江安义正在一丝不苟地写着《奏请师夷所长疏》。
江安义的眉头微微蹙着,眉梢那道淡淡的伤痕飞扬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划空飞去。史清鉴自认老眼不花,眼前这位几乎能做他孙辈的大人怀着一颗悲悯之心,这四篇奏章皆怀着为国为民的热忱。
跟着这样一位主家,或许不光仅为儿孙谋,自己未尝不可以建功立业。虽然自己年过六十,但身子骨还算硬朗,如果能追随主家做一些有益化州百姓的事,也不枉自己此生所学,史清鉴看向江安义的目光多了一切殷切的期盼。
晚上,书房外安勇和石头在比斗,劲气摧残着满树花朵,思雨站在廊下大声喝彩,一会替丈夫鼓劲,一会给石头加油。她身旁围着十几个小丫头,几天功夫,思雨已经混成了大姐头。
书房内沉水香在博山炉内悠然地吐吞着云雾,欣菲将轩窗关闭,笑道:“思雨这丫头,都嫁作人妇了还这般天真烂漫,我看她还没长大,大呼小叫的像什么,让婆婆看见了非说她不可。”
江安义微笑道:“赤子之心最难得,我娘才不会管她。思雨这丫头向来对我不忿,总算这次选拔亲卫我总算露了一手,让她肯叫我大伯了。”
夫妻俩谈笑了几句,便说起了正事。元天教的事是当务之急,朝庭以暗卫和龙卫双重身份给欣菲传来的指令,让她统辖五州龙卫和四十名供奉之力,务求把元天教余孽消灭在化州境内。指令中还提到让江安义配合,在关卡要道加强巡查,让梅弘民所部暂时归他调配,协助欣菲做好此次收网行动。
“督监大人,请您示下吧。”江安义调笑道。
欣菲白了丈夫一眼,心里还是美滋滋的,丈夫并没有因为要听从自己的命令而生出反感,表现出对自己的尊重和理解,按大郑的习俗,女子成了家便要在家中相夫教子,江郎却没有约束自己,让自己仍在暗卫中效力,不管出自什么目的,都让欣菲很感动。
“此事急不得”,欣菲沉吟道:“龙卫的调集和军队的部署都要有一定的时间,那伙贼人刚袭击过我们,此刻必定深藏起来,仓促间无从下手。”
江安义笑道:“为夫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我准备在化州重新清仗田亩,同时查问各家各户的人丁,追查隐户。这伙贼人从青州流窜至此,必定没有户籍,即使包庇他们的人替他们上了户籍,也会留下蛛丝马迹,助追查隐户,或许能逼他们现身。”
欣菲大喜,补充道:“各县都要派人盯着,以防疏漏,只是龙卫拿不出这么多人来,那些供奉恐怕也不会听命,化州有五十三个县,把军队分派出去,每个县不足二百人也无济于事,根本对付不了这伙贼人,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江安义叹道:“是啊,这伙元天教匪人高手众多,光靠龙卫这些人手和梅弘民一万人马怕是难以将他们围住。化州地处边境,四周多有沙漠,逼急了这伙人随便找处沙漠都能逃出境去。”
让这伙匪人逃走,天子断然不肯,此次放权给江安义夫妇,更说明天子对此事的重视。两人愁眉相对,压力山大,一时间都没有什么好办法。外面的比斗结束了,思雨一头闯了进来,看了一眼江安义和欣菲,抱起桌上的冷茶喝了一气,抱怨道:“你们两个成天窝在房里,也不去指点一下安勇和石头的武艺,非得让我出丑。”
欣菲笑道:“我看你大呼小叫的高兴着呢,巴不得当这个师傅。”
见心思被师姐道破,思雨不好意思地岔开话题问道:“你们俩窝在这干什么呢,说出来听听。”
欣菲也不瞒她,把不知该如何清剿那伙元天教匪的忧虑说了一遍,思雨笑道:“大伯还是状元郎呢,连集思广议都不知道,你们想不出办法,不等于别人没有办法。大伯,这化州光县令就有五十三个,你不妨悬赏出去,谁有好主意就奖赏谁,在升官发财的刺激下,保管人人争先,个个有主意。”
思雨说的不错,第二天江安义升坐了府衙,刺史大人养伤有六天了,阖府的官员心中都有些忐忑,不知劫后余生的刺史会怎样发作。张文津禀报了这几日府衙的情况,江安义不置可否,道了起“辛苦”。
刺史大人遇袭,华司马执掌着治安,追查匪徒责无旁贷。等张别驾坐下,华思源红着脸禀道:“大人,卑职根据大人所述,带人前往现场,往西南追出二十里,有乡人说匪人进入沙漠,消失无踪。因沙漠变化异常,卑职恐人马有失,没有再前往追寻,请大人治罪。”
华思源与江安义关系不错,江安义自然不会发作他。江安义笑着安慰道:“华大人无需自责,这伙贼人武功高强,诡计多端,朝庭通辑他们已经数十年,想来不比寻常盗匪,华大人只需加派人手辑查便是。”
看来这次劫杀刺史大人不准备追究下属的罪责,众人悄悄地松了口气。江安义扫了一眼众人道:“这伙贼人是元天教余孽,本官曾在青州赈灾,与他们打过交道。青山匪寨被朝庭大军清剿之后,不料这伙贼人流窜至此,听说这伙贼人与西域人还有勾结,此次西域入侵,他们在其中助力不少。”
“天子有旨,在交通要道和州县城门画影图形捉拿他们,还让悬赏江湖人士出力,可是见效甚微,这伙贼人为何能在化州安稳地呆上这么长时间,居然敢在刺杀任大人之后再度出手刺杀本官,着实胆大妄为到了极点。华大人说这伙贼人潜入沙漠不见,或许这伙贼人潜出化州去了西域,但也有可能他们仍乔装隐藏在化州境内,是不是我们化州有人通匪,替他们隐藏。”
江安义的话在大堂上滚滚而过,张文津下意识地伸手去抓茶盅,借着喝茶稳定一下心中紧张的情绪。他与元天教匪并不瓜葛,但却怕江刺史借此事发作,硬把自己往上扯,或者让自己去清剿这伙贼人,那就等于让自己去送死。
“天子严令龙卫追查此事,命本官协同办理。”江安义语气一顿,目光威严地从众下属面前扫过,道:“本官才疏学浅,想不出好办法,不过先贤曾云:集众思广思益也,一人思浅,众人思广。”
大堂上三十多号人,在江刺史的目光纷纷低头,把注意力投向地面上的砖缝。大伙都知道这伙凶徒可都是亡命之徒,前任刺史任大人与几位县令大人就死在他们手中,随行还战死了几位龙卫高手,连龙卫州统都死了,要对付他们,嫌命长吧。如今他们再次出手,对付的是新任刺史,只要他们不把目标对付自己,就阿弥托佛了,哪敢去招惹他们。
大堂上沉寂无声,江安义怒火中烧,冷笑道:“诸公想明哲保身,可别忘了你们拿着朝庭的俸禄。本官来到化州不久,对诸公还不熟悉,年前的考绩无非是德、能、勤、绩、廉,此次谁能想出追查这伙匪徒的办法,考绩时本官便提他两级,从优选拔任官。”
与县令不同,刺史有权任命包括录事参军在内的属僚,甚至可以用红贴暂时任命县令,权力极大。此语一出,堂下的众人立时神色变了,不少人现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江安义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诸公回去后细细思索,将治贼之策集中交于华司马,本官自会细细观看,被选中者本官绝不食言,除了晋官之外还有银两赏赐。”
转过头对着张文津道:“张大人,劳烦你行文发给各县,让各县也出谋划策,同样依例封赏。”
正如思雨所料,升官发财谁都想,整个化州府的官场都被调动了起来,连守门的衙役见面都要扯了几句治贼之策,说不定自己的主意能被刺史大人看中,岂不是一步登天。州县的小吏变得吃香起来,不识字的衙役们要找他们写方略,请饭、送礼自然是少不了的。
华司马看着堆得满桌都快放不下的方略,心中苦笑,他当然不会是亲自验看,只苦了司马府的几位文吏,从早到晚看得眼睛发花。绝大多数方略都是老生长谈,抬人牙慧,根本无用,但随着各县的方略陆续报来,治贼之策还真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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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无米之炊
大堂上,江安义饶有兴趣地翻看着治匪之策。这些方略经过华司马的挑选,送到他这里仍有数十份之多,江安义笑着对华思源道:“看来集思广益还是对的,这些法子有不少可行。”
办法还真不少,有说将驻收的万名军队分成四块,驻守四方,有事便于出击;有说加紧盘查,清点外来人口;还有说分责到县,责令各县盘查所辖区域,出事则追问县令、县尉之责等等,江安义一边看一边点头。
华思源走到公案边,从大堆的公文中挑出一份边角用朱砂点着红记的道:“这是你推荐给我的史明玉写的方略,着实有见地,这年轻人办事利落,要不大人干脆让他跟着我?”
史明玉,史清鉴的次子,州衙之中除了何司马没人知道他是江刺史幕僚史清鉴的儿子。史明玉办事勤快,出手大方,加上众人知道他是何司马的远房亲戚,不敢排挤于他,这些日子史明玉和同僚们相处融洽。
江安义打开方略,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华司马在旁边道:“这方略上说加强乡村的管理,以村为编,村正为编长,督促村民耕田种地,巡查维安,防贼防盗,打探消息;十村设一乡正,闲时抽丁训练,守护地方;村正、乡正统归县管,哪里出了匪患,或知情不报,则处置村正、乡正。按这个方略,我这个司马可就轻松不少。”
“此法不错”,江安义不想再看,将所有的方略都推给华思源,道:“具体就由你去操办,结合这些,拟出个章程来报我。”
江安义心中怀疑,这法子究竟是史清鉴还是史明玉的主意,如果是史明玉所想,此子也是个人才,可堪大用。
华司马道:“方略是史明玉所写,具体的章程还得由他来想,我可把他带到司马府去了。”
江安义答应,道:“方法是不错,但要严防扰民,抽丁训练可折服役,村正、乡正县里要支付相应的薪酬,不能光差人办事不给钱,还有要谨防村正、乡正借机勒索,这些在章程里都要考虑到。”
华思源皱起眉头道:“县里穷得叮当响,哪有钱给村正和乡正,要不府衙拨笔钱?”
江安义头痛无比,不当家不知油盐贵,他到化州任刺史的两个月来,钱花得像流水,向郭怀理预支的五万两税银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再没有银子进帐,恐怕连府衙官吏的薪俸都开不出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钱怎么办事?
“你先把章程想出来,钱我来想法子。”江安义冲着旁边侍立的小吏道:“去请司户参军颜易来。”
听到刺史问自己衙门有多少钱,颜参军原本的圆脸拉长了,叫苦连天地道:“大人,您来的时候帐上只剩下二十八文,还有杨大帅留下的一万石粮米,那些粮米您也到看过了,能用的不过六成。您收到了五万两税银,请梅将军用兵花了……”
颜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