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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变臣-第3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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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就要多一分。
  数个时辰,围绕合城县四门外,已经挖出大大小小的壕沟百余条,陷马坑将近千个,里面密布竹签。西城门外,是戎弥人必经之地,五里范围内几无两丈宽的平地,戎弥战马要来,恐怕要叫苦连天,据冯定忠估计,要埋平这些沟坑,戎弥人至少要耽误半天时间。
  井门关,戌末,虎敢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耳边听到压抑的欢呼声:“好了,大王醒了。”
  胸口像压着一块大石,呼吸变得困难,虎敢挣扎地想坐起身,身旁有人掺扶他,后面塞上柔软的垫子,虎敢这时才看清自己躲在床上,看四周的装饰应该是井门关镇将的住处。
  “利儿”,想起利儿的死,虎敢老泪纵横,轻声痛呼道:“利儿,痛杀父王了。”对于两个儿子,虎敢倾注了深厚的感情,费尽心力培育,为他们的将来谋划。老来丧子,人之大不幸,虽然贵为国主,痛楚却并不比普通人少半分。
  “发军,血洗合城县,为利儿报仇。”虎敢挣扎着要起床,身子一晃,又险些摔倒。
  鞬乐达是虎敢的心腹,轻声相劝道:“大王,保重身体,医官刚才说了大王你伤及内腑,要注意休养。此时天色已晚,我等地形不熟,冒然出兵怕中了郑人的埋伏,大王放心,明日一早,末将便带着飞彪骑去平了合城县,杀光郑人为王子报仇。”
  虎敢点点头,软弱地瘫在背垫之上,原本满面的红光化成了灰败,丧子的打击让虎敢仿佛瞬间老了十岁。此次东征,利儿身死,便是夺下整个化州也难解丧之痛。
  子时,合城县外火把照亮夜空,无数军民仍在奋力挖掘,数匹战马从后方驰来,小心地绕过壕沟,短短的三四里路居然走了两柱香的功夫。东门外,范思本一脸兴奋地对着来人道:“安义,你赶来合城,合城有救了。”
  烛光映照在年青的脸庞上,正是刺史江安义。得知井门关丢失的消息,江安义马不停蹄从玛台工地上赶来。
  ………………………………


第五百四十七章 合城危局
  刺史大人亲临合城县让合城军民精神大振,低沉的士气高涨起来,对于这位刺史每个人都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原本沉闷的空气开始变得轻松,欢笑声开始在夜风中飘扬。
  江安义在范师本等人的陪同下视察了防御工事,冯定忠在一旁介绍井门关丢失的情况,当听到戎弥轻骑的数量在四万左右,而且飞虎、飞彪、飞狮、飞鹰戎弥四大亲军旗帜俱都出现的时候,江安义神情凝重,实力相差悬殊,光凭合城县的这些人马不只能否支撑到管平仲援军的到来。
  戎弥人意外没有到来,让合城县获得了一线生机,眼见快到半夜,江安义让众人回城休息,攒足力气应对明天的大战。合城县大堂,江安义与江安勇、思雨、范师本、冯定忠等人商议如何御敌。
  冯定忠率先道:“江大人,敌众我寡,而且我军缺乏弓箭,难以抵挡戎弥大军,不如先行让屯丁和百姓撤退,只留轻骑在此滞留敌军,一旦城破,轻骑能迅速逃脱,而屯丁和百姓难免遭了毒手。”
  江安义在莎宿与居须和尉车大军交过战,战居须军时靠的是出其不易的奇袭,而闯尉车大营的时候却有点靠运气,如果不是箭伤了尉车大帅拔科汉胜负就要逆转。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仅凭现在手中的人马,江安义便是再骁勇也不敢说能打败戎弥军。
  范师本身为县令,自然替治下百姓着想的多一些,闻言道:“两军交战,普通百姓助力不大,要不然现在就让他们连夜出城,免得县城被围,想走也走不了了。”
  朴天豪陪同江安义一同到过莎宿,与居须、尉车以及后来戎弥人的征战中出谋献策,逐渐树立起信心,他将自己在江安义身边的定位从亲卫长调整为佐臣,与敌征战正是他显露才能之时,朴天豪不想放过机会。
  心中思忖着,合城县与会野府相距三百余里,井门关丢失的消息今夜应该能传到会野府,管平仲明晨出兵。三百里地轻骑能在一天一夜内赶到,步兵却要三天时间,管平仲手下有一万五千名驻军,除去江安勇所部的千名轻骑,还有二千轻骑,最快后日能赶至战场。有三千轻骑,配合万名屯兵,勉强能与戎弥人一战。如能拖到管平仲的一万多人进入战场,戎弥人东进的希望几乎就被粉碎了,就算他们能击溃合城守军,也要耽误几天时间,到时抢掠屯田衙门中的屯粮,算算时日,安西都护府的援军也差不多该到了。
  朝庭对军功的封赏向来大度,以一县之力阻挡戎弥东侵之师,这场功劳足以让在座的众人升上几级,朴天豪的眼中露出希冀,只要指挥得当,江大人绝不会隐匿自己的功劳,或许这一次能从仁勇校尉直升到宣节校尉,甚至翊麾校尉也未可知。
  深吸一口气,朴天豪让自己火热的心思降降温,功劳谁都想要,越大的功劳意味着面对的风险越大,这场大战的关键是时间,最重要的是前三天,对合城县来说最艰难的是明日。冯定忠挖掘壕沟、陷马坑、挖断道路的做法很聪明,能延滞戎弥人两至三个时辰的时间,但戎弥人铺平道路后,合城县危险了。
  江安义沉吟片刻后道:“两军交战,百姓何辜,范兄,你让人通知城中百姓向后撤退,再派人通知附近各县像合城县一样挖断道路,挖出壕沟和陷马坑。”
  想到刚入化州的时候经过石河镇,通往镇子的道路上树着栅栏,垒着沙土袋,挖着壕沟,用木板搭路方便通行,一旦遇敌抽去木板便可阻敌,这个法子不错。江安义把这个办法一说,众人皆称好,这样一来,戎弥人来去如风的轻骑就被无数的壕沟限制,难以在化州境内展开,而郑军通过壕沟上的木板能迅速地通过,几乎不影响增援的速度。
  “要利用河流”,朴天豪灵机一动道:“沿途如果有河,不妨将河水引入壕沟之中,形成烂泥沟,这样戎弥人的马就更难以通行了。”
  范师本一拍手,赞道:“这个法子妙,合城县西北五里就是毕斯河,我这就让人将毕斯河水引入壕沟之中,明日戎弥人见到合城县外一片泥泞,定然束手无策。”
  天蒙蒙亮,鞬乐达就带着一万五千名戎弥军从井门关奔向合城县,小半个时辰后,合城县就出现在戎弥军的眼前。鞬乐达虽然是猎户出身,但外粗内细,从军后跟在戎弥王虎敢身边,少说多看多做,甚得虎敢喜欢。虎敢出征,鞬乐达偶显身手,引得虎敢注意,让他指挥作战,屡有建树,虎敢一看原来鞬乐达不光是个勇将还有勇有谋,甚以自己慧眼识人自得。在戎弥王的期许下,鞬乐达屡建战功,不到二十年便成了十大金护将军之一。
  从猎护到金护将军,鞬乐达对虎敢是死心塌地的忠诚,眼见大王心伤王子之死病倒,鞬乐达心如刀绞,他读书不多,不知道什么君辱臣死的说法,但心思却是一样的。
  前面的侦骑飞驰过来禀报:“将军,合城县外一片泥泞,五里范围布满壕沟、陷马坑,请将军定夺。”鞬乐达默不作声地催马上前,果然大大小小的壕沟、陷马坑布满合城县前,壕沟内引入河水,沟中浑浊不堪,不知深浅。
  “穆赫、噶里,你们两人各领三千人到附近村落抓拿郑人,让他们拆除房屋,运送木料石头前来。”鞬乐达面无表情地下令道。
  大战起时,范师本已经派衙役到四村八乡通知百姓避祸,可是总有些人故土难离、带着钱物食物躲进山中,被戎弥人抓住。太阳初升之时,戎弥军陆续抓到了近千余名郑人,拖曳着百余辆大军装载着木板、石块到来。
  鞬乐达一挥手,戎弥军逼着抓到的郑人填埋壕沟,有人不支倒支,戎弥人上前一刀杀死,尸体便丢进沟中,血水混和着泥水越发污浊不堪。随着被抓的郑人越来越多,填沟的速度越来越快,看来不用到中午,合城西门外的壕沟和陷马坑就会被填平。
  江安义站在西城之上,看着不远处哭嚎的百姓,生出无力感。不是他不想营救,只是手中这些人马出城就要被围住,他已经知道就算武功再高,面对千军万军最终的结果也是一个死字。
  江安勇在一旁道:“哥,等壕沟填平,我带轻骑冲杀一阵,挫挫戎弥人的锐气。”
  江安义瞪了他一眼,骂道:“匹夫之勇,千名轻骑冲杀上万戎弥军,你以为戎弥军是泥捏的吗?”
  朴天豪的脑袋一直在想着御敌之策,他原以为加水后的壕沟能把戎弥军拖延到傍晚,只要太阳下山,戎弥军趁夜攻城的可能性不大,就能挨过这一天,说不定半夜时分会野府的二千轻骑就会到来。可是戎弥军折屋填沟,甚至把郑人杀死丢进沟中,使填沟的进度加快,眼见填沟的队伍已经接近城外二里,午时就能填平壕沟了。
  江安义皱着眉头也在想着退敌之策,猛然眼神一亮,还真被他想到个办法。战国史中有记载,“……收城中牛千余,束兵刃于其角,灌脂束苇于尾,烧其端,夜纵牛,牛尾热,怒而向前,后随壮士衔枚击之,敌败走”。江安义知道合城县内有运送粮草的牛千头,虽然眼下是白天,似乎也可以用一用火牛计。
  一人计短,江安义召来冯定忠、范师本等人,把自己想用牛冲乱戎弥军的阵形,趁机冲杀一阵的想法说了出来。范师本显然看过这段记载,笑道:“妙,古人用火牛破敌,安义不让古人专美于前,妙哉。”
  朴天豪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愧是主公,自己想破头也没有办法,主公却能从书中得到启示想出妙招,看来自己要成为名将还得多多读书。
  江安勇有些为难地道:“合城县到哪找芦苇去?”
  思雨气得一拍江安勇的头,骂道:“你这个榆林脑壳,没有芦苇,田里的麦杆不是多的是,还怕找不到引火的东西。”
  “还有鞭炮”,朴天豪补充道:“我听范县令说当日燃放鞭炮引得戎弥人战马发惊,可见戎弥人的战马害怕鞭炮的炸响,不妨在牛身上多缠些鞭炮,说不定能起到奇效。”
  马上就是上元节,上元节后就是中秋节,合城县内不少店铺买入了鞭炮和烟火,百姓已经送走,范师本让衙役径自破店而入,至于损失等退敌之后再行补偿。
  城外戎弥人加紧填沟,城内众人开始装扮牛,两只角上绑上利刃,麦杆浸透豆油绑在牛尾,再在牛身上披挂着鞭炮,只等着戎弥人来攻城。
  午时刚到,一条宽约七丈的道路铺就,鞬乐达举起战刀,传令道:“让剩下的郑人在前,冲车在后,弓箭手准备,攻进合城县后再吃午饭。”
  ………………………………


第五百四十八章 火牛冲阵
  号角声起,近千名郑人被戎弥人的钢刀逼着,哭哭啼啼地向合城县走来。西城内,牛队已经准备妥当,准备着刺史大人一声令下便打开城门,点燃牛尾冲击敌阵。再远些,江安勇带着千名轻骑准备跟在牛后冲锋。
  江安义站在城头,看着号哭而来的郑人,载愣城下的情景浮现在脑海中,难怪加特诉苦说面对攻城的百姓无论如何抉择都是错。
  冯定忠看出江安义的为难,低声劝道:“大人,两害取其轻,下令冲阵吧。”
  随着江安义一声令下,合城县城门打开,数十条奔牛窜出,角上明晃晃的短刀,尾巴燃着火,向前拼命地奔跑。城外的百姓离城还有二三十步远,被奔牛吓得四散避让,奔牛不管不顾地往前窜,身上的鞭炮这时燃响,一路“劈劈啪啪”地响个不停。
  紧接着,第二批、第三批……无数头角上带刀、尾巴燃火、身上挂鞭的牛从城中奔出,撞翻冲车、撞倒人群,朝着戎弥人的轻骑冲去。鞬乐达命令放箭,箭只挂在牛身上越发地激起牛的野性,不管不顾地朝着马匹扎去。
  弯刀砍在牛的身上留下深深的伤口,得到的回应是牛角上的短刀捅破马的肚皮,鞭炮声吓得战马嘶鸣乱窜,千头牛向前猛冲,将戎弥人的队伍冲得七零八落,不少马匹落在没有填埋的壕沟和陷马坑中。
  鞬乐达的座骑被裹胁在退避的洪流中,眼看着奔牛在他的队伍中横冲直撞地肆虐,这些奔牛刀砍不死箭射不透,像一只只冲车般粉碎着戎弥军的士气,一万五千轻骑被奔牛分割的零零碎碎,溃不成军。
  江安义下了城,上马提刀,带着江安勇等人冲了出去。自打元天教劫杀过他之后,江安义已经养成兵器随身的习惯,长枪、弯刀、弓箭、盔甲等出行时交由亲卫们保管,要用时随时可以取用。
  “主公,尽量驱赶牛群冲阵,我等在后见机行事。”朴天豪建议道。
  江安义从善如流,带着千余轻骑闻着牛尾巴散发出的焦香味,一路高歌猛进,沿途落单或者阻挡的戎弥军被轻易地斩杀。
  向后退出七八里,鞬乐达总算甩脱奔牛的威胁,再看身边的将士,不过两三千人,其他一万多人如同一盘散沙散布在四面八方。找到军中号角手,鞬乐达下令道:“吹响号角,命令诸军向我集结。”号角声响起,看出戎弥军的素质,散落的戎弥军就像铁屑般向磁石聚去。
  江安义眉头一皱,虽然奔牛将戎弥军冲散,但真正死伤的戎弥军不过数百人,相较一万多戎弥军几可忽略不计,若让戎弥军整军再来,怕是要前功尽弃。一鼓作气,趁着戎弥军散乱之际,不让其组成队型,唯有冒险一搏。
  号角声离江安义有百丈远的距离,江安义挂刀摘弓,毫不犹豫地朝着号角声响起的地方冲去。朴天豪知道主公的心意,与江安勇一左一右护在江安义身侧,不让戎弥散兵影响江安义出手。
  五十丈距离转瞬即过,江安义的心随着木炭的奔腾而起伏着,就像一叶小舟在微波的湖面上荡漾,呼吸动静之间暗合玄意,正合明玉心经所述的圆融无碍之状。
  元神腾空而起,箭意锁定四十丈外的那名号角手,那个号角手鼓着腮帮,正憋得满面通红地吹着号角,丝毫没有意识到死神正在向他狞笑。一箭飞出,在空中划出灼热的白光,鞬乐达意识到危险,手中特大号的弯刀护住要害,目光如电落在射来的破甲箭上。
  “噗”的一声,利箭从号角手的咽喉穿过,号角发出一声鸣咽,随着号角手摔落马下,号角声止歇。聚集的号角停了,发生什么事了,不少戎弥军勒住战马张望。
  鞬乐达的目光落在江安义身上,这股郑军想要趁自己立足未稳斩将夺旗,主意倒是好主意,只是他们想得美。鞬乐达冷笑一声,对着身旁的将士道:“郑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大猖狂,千余人居然敢向我万余人冲阵。儿郎们,随我将他们斩于马下,替二王子报仇。”
  说完,鞬乐达纵马向江安义迎来,身后的戎弥轻骑紧随其后,而远处的戎弥军看到军旗前指,纷纷策马跟随,万马奔腾,气势滔天。
  江安义知道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不能斩敌将于马下,那么身后的千名轻骑便会被戎弥人吃得干干净净,合城县也必然不保。杀月刀感觉到主人心中的杀意,泛起淡淡的黄光在江安义手中兴奋地轻颤着,仿佛在传递着对鲜血的渴望。
  鞬乐达很冷静,无论是身为猎户是成为将军,他都明白面对猎物或者敌人时要冷静,这样才能找出对手的弱点,一刀制命。相隔三丈,鞬乐达横起手中的弯刀。
  普通戎弥将士手中的弯刀长四尺,重五斤,他手中的弯刀是大师所制,长有五尺半,重有十二斤,刀名斩风,这把刀是他斩杀田韦国大将柯萨后夺得,近十年来斩风刀下不知砍杀过多少头颅。
  轻骑冲锋,并不用挥舞弯刀砍杀,只要利用马儿奔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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