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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5章

变臣-第3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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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等大江两岸有三十余县受灾,请朝庭允许开仓赈灾,并拨银一百五十万两用于修缮河堤。
  石方真讶然道:“朕记得丰乐七年起开始修缮元华江中下游河堤,历时三年共拨银五百余万两,直至丰乐十年三月才峻工,当时的都水监使者石尚洪对朕说可保元华江两岸五十年无患。这才十年时间,怎么就决堤了。”
  大郑都水监与工部水部并衙办公,专设都水监使者(正五品下)兼任水部郎中,工部尚书宁泽额头见汗,他在工部多年,又从工部侍郎升任上来,知道河工弊政诸多,自己也曾得过好处,细究起来恐怕脱不了干系。
  耳边天子的声音滚滚如雷,“沿河诸县有维护之责,江南转运使司(最高长官转运使,从五品上)每年从国库中要走四十万两岁修款,都花到什么地方去了?此事必须彻查。”
  当年修缮元华江河堤时恰逢北漠南下,国库空虚没有出兵的银两,当时的户部尚书柳信明因为天子清仗田亩有意为难,后来在丞相韦义深的劝说下才得以顺利度过难关。就是那样难,石方真都没抽走修河堤的两百万两银子,因为他知道能治理好元华江不让其泛滥,功在千秋利在后人,这能为他在史书上添上一笔浓墨重彩。可是钱花出去了,效果却让人寒心,怎不让石方真火冒三丈。
  “孔卿,政事堂派出巡察使前去查看,务必要将侵占治河款的蛀虫揪出来,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石方真杀气腾腾地站起身,袍袖一抖散了朝。
  江安义愣在那里,万岁让自己来朝觐,这究竟是见还是不见。余知节走过来道:“安义莫急,且等一下。”
  其他人纷纷离开,师徒两人站在大殿下聊了聊家长里短,半柱香的功夫,太子石重伟从内殿出来,笑道:“余大人,江师,父皇今日心情不畅,让小王告诉江师,且先回家歇息,等待朝庭安置。”
  江安义躬身应是,正要和余师一起离开,石重伟道:“江师,一别三年,小王十分想念,随小王回东宫叙叙如何?”
  余知节告辞离开,江安义跟着太子前往东宫。从紫辰殿到东宫不过一柱香的时间,石重伟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江安义实在是忍不住了,问道:“太子爷可是休息得不好,脸色有些难看。”
  江安义的话触到石重伟的痛处,石重伟叹道:“唉,江师看出来了,不瞒江师,自打成婚以来,小王实在是辛苦,每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父皇上朝要陪着,父皇批阅奏折要看着,等父皇休息了回到东宫要听老师们讲课。文武百官旬末有休沐,可怜小王还要向父皇禀报一旬所得,汇报老师所授之课。”
  石重伟显然是苦闷已久,好不容易逮到个人述苦,那话语滔滔不绝,听得江安义哭笑不得。
  ………………………………


第五百九十二章 暗争纷纷
  斜阳晖里,江安义总算回到了太平坊的住处。都说京城就像泥潭,行走期中艰难无比,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江安义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驱走身上的疲惫感。
  范师本夫妻在范志昌成亲前已经搬走,同住在太平坊,离江安义的住处不过三十丈的距离。范志昌被招为驸马,驸马爷的爹娘总不能太寒酸吧,范师本在化州江安义可没亏待他,有什么发财的生意顺带拉着师兄一起,三年时间范师本积下了五万身家。
  有钱胆气壮,夫妇俩一商量总住着师弟家不好,新乐公主跟儿子回来总不能上别人家。六千两银子就在附近找了处住宅,同样大小的二进宅院,比起江安义买时贵了一千两,这还是看在范志昌这个驸马爷的面子上,卖家有意交好没多拿银子,比起三年前,京城居越发不易了。
  虽然搬走了,范乔氏留下了几名仆人专门替江安义打扫院落,看家守门,得到消息后,范师本匆匆赶来,这位户部员外郎有些发胖,圆润的脸上写满生活的如意,肚子也微微前突。
  江安义取笑道:“范兄,再过几年你就可以跟郭怀理称兄道弟了。”
  范师本自嘲地拍拍肚子,笑道:“人人看到我都说户部油水足,哪里知道是你嫂子的厨艺好,她跟你学做的菜,已经青出于蓝了。走,跟我家去,你嫂子要替你接风。”
  这无需客气,江安义让亲卫上酒楼自行解决,自己跟着范师兄来到他的范府。金柱大门十分气派,门前高挂着红灯笼,正中黑匾金字“范府”,范师本略带得意地解释道:“志昌招为驸马,天子御赐的门头,就是个花架子。”
  “志昌在康善县可好?”江安义随口问道。对于自己的这个弟子,他是引以为豪的。
  “还可,去年考绩得了上评。”说起儿子,范师本满面笑容,嘴中却抱怨着:“这臭小子,一年来不了几封信,他娘总念叨去看看,可是雯儿还小,脱不开身。”
  范师本在建武二年八月添了个女儿范芝雯,江安义被言语提醒,停住脚呼道:“唉呀,我都忘记给小侄女准备礼物了。”
  “自家人哪那么多讲究。”范师本推了江安义一把,让他继续走,笑道:“要不,下次来补上。你在信中说又添了四个儿女,亏得你家大业大,再多儿孙都够分。”
  宅院的样式跟江家差不多,范乔氏牵着女儿在内垂门迎候,双方见礼后,江安义蹲下身子看着小小的人儿道:“小雯儿,快叫叔叔。”
  “叔叔好。”范芝雯并不怕生,奶声奶气地喊道,乌溜溜的眼珠打量着江安义,伸出手来要抱。江安义大喜,抱起范芝雯,从怀中掏出锦囊,倒出块红宝石递到她手中,笑道:“这是叔叔给的见面礼。”
  这颗红宝石有鹌鹑蛋大小,颜色鲜艳明亮,娇嫩的小手衬得宝石越发耀眼。范师本在合城县见过胡商携带过这种称为“鸽血红”的宝石,知道
  这么大的一颗至少在万两银子以上,当即道:“安义,这礼物太重了,孩子受不起,你还是收回去吧。”
  范芝雯听爹爹要让她交还手中的玩具,嘴一扁,准备祭出法宝。江安义笑道:“一块石头不算什么,雯儿的周岁宴我没有参加,就当补上吧。雯儿别哭,把这石头藏好了,别让你爹爹收了去。”
  范师本摇摇头,不再说话,与江安义并肩进宅。三年未见,兄弟俩边喝边聊,喝到戌时,两人都有了几分醉意。
  听江安义讲起今日朝觐时天子对元华江决堤发怒,范师本叹道:“河工耗费甚多,收效却甚微,每年都有河堤崩溃的奏本,其中弊政不言而谕。”
  江安义在化州每年冬季都要加固河堤,兴修渠道,清理河道,当政的六年来化州境内未发生过大的河堤险情,对河工弊政了解不多。江安义道:“范兄,朝庭工部设都水监专门管理河工,并设有江南转运使司和洹阳转运使司专门治理元华江和洹阳河,如今元华江河堤出事,江南转运使难脱其罪,都水监也罪责难逃。”
  范师本道:“不是那样简单,其中错综复杂,一言难尽。河工分岁修、抢修、另案和大工四类。岁修是指每年定期加固河堤两岸,朝庭每年从户部拨银八十万两,其中四十万两是给江南转运使司;抢修是遇到灾情或汛期洪水,需要多备料物,派人日夜巡防抢护,丰乐七年至九年治理元华江的五百万两银就属于这类,这还不包括地方属县所出的人力和物力……”
  “河工款项由转运使衙门管理,地方州府监督河工经费的使用,如遇今年这种元华江下游决堤的情况,由当地州府与转运使衙门联合上奏要求朝庭追加拨款,另案和大工是突发**,一般由当地州府通过开捐等手段募集资金,但金额较大的同样需要朝庭给付,我记得建武二年六月,灵州观城县洹阳河洪灾致改道,淹没观城、宁平等七个县,朝庭紧急调拨一百二十万两赈灾。”
  江安义认真地听着,发问道:“听范兄之言,河工之弊在于官员的贪腐、料物的买办、夫役的管理以及工程的实施,不知然否?”
  “不止,还有衙门的庞杂、胥吏的克扣、谎报灾情,不胜枚举。”范师本闷闷地将杯中酒饮尽,颓然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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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自家,亲卫黄柱呈上张请柬。黄柱是最初的一批亲卫,元天教劫杀江安义时就跟随在身边表示效忠,此次江安义把朴天豪让给弟弟,作为副队长的黄柱便顶替他的位置。
  请柬是礼部侍郎邓怀肃送来,里面附着一封简信,四月初十晚间在丰乐坊寻醉楼泽昌同窗为他接风。将信丢在桌上,江安义心想泽党的手好快啊,自己今天才朝觐完天子,信就送到了家中。
  对于泽党这个团伙,江安义并没有多少认同感,在李世成的力邀下,参加过两次泽党的聚会。后来去了化州,与邓怀肃等人有书信往来,从他们口中得知些京
  城情况,一来二去联系便紧了,这场聚会是推不掉了。
  方林宾进京之前,邓怀肃俨然成为泽党领袖,余景山、于明阳等人为他助势,魏怀超已经被排斥在外。不过方林宾进京成了光禄寺卿正,从声望、官位上都压着邓怀肃一头,而邓怀肃显然不肯相让,泽昌党魁的争夺战很激烈。江安义苦笑,这场接风宴慢是要逼自己站队了。
  第二天江安义先去拜望李来和夫妇,在李家吃了顿午饭,李世成赶来相陪。花了近五千两银子打点,李世成终于心想事成从正九品下的掌醢丞升为了两级,以从八品上的官阶暂理良酝署令。良酝署令是正八品下的官阶,掌酒之政令,算得上是位卑权重,油水丰厚,李世成笑称明年考绩后应该能名正方顺了。
  大舅兄神采飞扬,官职升迁让他的家庭地位提升,年初时纳了妻子的陪嫁丫头洛兰做小妾,正是官场和情场都得意之时。李世成的话题往初十晚的接风宴上引,江安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这位是替方林宾说话,要他支持方林宾成为泽党的党魁。
  江安义有些郁闷,问道:“世成一直以来不是和邓侍郎交厚吗,怎么会支持方大人做党魁?”
  李世成脸上现出尴尬的神情,吱唔着道:“我与邓侍郎依然交厚,但不能因私废公,邓侍郎比起方大人还是差了些,如果方大人能成为党魁,我泽党在朝堂上必然声势大增,同党中人前程越发远大。”
  江安义醒悟过来,最后一句话是关键,良酝署是光禄寺的下属机构,李世成的升迁是方林宾的一句话,估计方林宾已经找过他谈过,所以大舅兄才会如此热情地替他说话,难怪刚才暗示自己明年考绩能名正言顺地升阶。
  这种选边站让江安义倍感为难,李世成知道自己妹夫的个性,连忙敲定下来,道:“初十那日我跟安义一起去赴宴,中午索性就到你那里混上一顿,说定了,不见不散。”
  对于舅兄扯虎皮做大旗的做法江安义已经习惯,李来和在旁边替儿子说话:“贤婿的面子大,帮附世成一把。”
  老丈人发了话,江安义只能点头答应,心中打定主意,到了酒会自己便装聋作哑,谁也不得罪,早点喝醉了事。
  头昏脑胀地从李家出来,江安义去了余府。余师尚在户部办差,没有回来,家人通知余庆乐前来相陪,余庆欢在建武二年去了平州任府学教授。没有父亲在身边,余庆乐表现得很放松,翘着腿对江安义道:“安义久不在京城,不知京中又添了许多好玩的东西,明日得空我带你去转转。”
  余庆乐嘴中好玩的地方无非是吃喝玩乐之所,江安义推辞道:“我还要在家中候旨,等得了闲再与余兄玩耍,香水铺的生意可好?”
  “好,供不应求。”说到生意余庆乐笑逐颜开,身为香水铺的大掌柜,有太多的得意事要炫耀,眉飞色舞地讲了近半个时辰,余知节终于回来了。
  ………………………………


第五百九十二章 盛世隐忧
  江安义从余知节的笑容中看出疲意,关切地问道:“余师可是累了,为国操劳也要注意身体。”
  “无妨,每日都是这样。”余知节道。余庆乐在父亲面前换了一副形象,站起身站在余知节背后,讨好地替他按摩着肩头。
  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下,余知节对儿子道:“乐儿,你去安排酒菜,为父跟安义说几句。”
  江安义看余知节有些强打精神,伸出手道:“余师,我替你把把脉。”
  余知节笑道:“你什么时候还学会了诊脉,真是了不起。”
  江安义哪会什么诊脉,三根指头搭在太渊、经渠、列缺穴上,余知节微微一笑,没有说破江安义的错处,闭上眼往椅背上一靠,任由江安义诊脉。
  一股清凉之意顺着江安义的指尖流入体内,余知节感觉十分舒适。凉意在体内循环,余知节心想这大概就是听说过的真气了,安义是内家高手,他这是在用真气替自己调息。
  “余师平心静气,莫要多思。”耳边传来江安义的声音,余知节忙敛神收心。那股清凉之意漫延到头部,原本有些昏胀的脑袋变得清晰平和下来,随着清凉之意游遍全身,余知节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倦意上涌,坐在椅子上鼾然入梦。
  睁开眼,看到书房内已经燃起了蜡烛,余知节感觉神清气爽,浑身舒坦,仿如年轻了十多岁。站起身伸胳膊抬腿,自觉轻快了许多,余知节笑道:“安义神技也,老夫觉得轻快了许多。”
  刚才替余知节疏通经络,江安义发现余师体内有不少淤塞,虽然自己耗费真气替他打通,但治标不治本,不用多久又会复原。想了想,江安义道:“余师操劳有些过度,体内郁气积累,我有个行气的方法,余师每日睡前打坐半个时辰,应该能强健身体,祛除百病。”
  说着,江安义将从明玉心经中转化而来的宁神静气的功法传给了余知节,余知节知道这种行气的方法十分难得,耐心地听江安义讲解,又学了半个时辰。
  晚饭早已冷了热,热了冷,时间已过了戌正,余知节笑道:“耽误安义吃饭了,咱们边吃边聊。”
  家常菜,没有刻意安排,余知节坐在上首,江安义和余庆乐左右相陪。余知节先举杯谢过江安义替他调理并传授功法,余庆乐好奇地问道:“安义,学了这功夫是不是能成为武林高手,拳碎石腿踢桩,我能不能学?”每个人都有个武侠梦,余庆乐也不除外。
  江安义笑道:“只是静坐养气的办法,只要你坐得住自然可以学,强身健体可以,打架是不成的。”
  余知节瞪了余庆乐一眼,斥道:“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成天还不务正业,你媳妇又向你娘诉苦,说你偷着逛青楼,勇儿都快进学了,你还不知道收心。”勇儿,余庆乐之子余乐勇,张玉珠所出,今年七岁。
  见余庆乐尴尬,江安义岔开话题问道:“余师,此次进京朝觐,天子可是有意留我在京中?”
  “不错”,余知节道:“留京是定了的,只是天子还未决定将你安置在何处?”
  得知回不了化州,江安义有些失落,闷闷将杯中余酒饮尽,道:“真有些舍不得。”
  余知节外任多年,理解江安义这种心情,劝道:“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只要能造福一方,在哪里都是一样。”
  余师说的是,安义敬你一杯。”
  吃了口菜,余知节道:“前次紫辰殿议过你的安置,孔相说让你做中书侍郎,让老夫拦了下来,此官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凶险莫测,你的性子过于刚直,这个位置不坐为好。”
  “我已经听方卿正说过此事,他还让我多多体谅余师说此话的用心,我对余师的用意十分明了,感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只是余师让我去宿州、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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