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臣-第3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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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差来了,满城皆惊,大小官员齐聚林华县大堂拜见钦差。邹素洁已经先行赶到了林华县,得知六万两银子已经送出的消息,常玉超等人稍微安心了些,熊以安和李玉波两人也站在转运使衙门的队列中,只是位置稍后,与前面几人泾渭分明。只是位置稍后,与前面几人泾渭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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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四章 浊浪排空
见钦差大人责问,李玉波有点心慌,起身禀道:“下官转运司衙门典作李玉波,有下情回禀。”
鲁从茗刚才听常玉超夸赞李玉波尽忠职守,以为李玉波是常玉超一伙的,心中不悦,这个典作不通世故,上官把你夸成一朵花你就真把自己当成花了,也不知道替上官一起担责,居然和那个熊以安一样坐着,好不晓事。用鼻子哼了声,冷冰冰地道:“讲。”
“禀钦差大人,元华江溃堤,天灾是小,人祸为大。”李玉波慨然道。
几句话差点没把鲁从茗从椅子上惊得站起身来,他收了六万两银子,自然想着从轻发落江南转运司衙门的官员,这个典作李玉波怎么胳膊往外拐,这分明是想干架的架式。
只听李玉波一桩桩、一件件将转运司衙门上下联手贪污河工银两、克扣民夫工钱、以次充好以少充多等等弊情陈说一遍,鲁从茗的脑袋已经在“嗡嗡”作响,他总算明白为何邹素洁花六万两银子只求保命,这分明是在买自己的命,如果自己事先知道转运司衙门内部不和,说什么也不会接那些银票,如今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继续问。
等李玉波说完,鲁从茗一拍公案,喝道:“常玉超,李玉波所说可是实情?”
事到如今,常玉超等人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常玉超道:“禀大人,李玉波犯有狂躁之症,近月来在大堤上辛劳致使病症发作,所以才会信口胡说。衙门的银两、工钱、料物每一笔都有帐目可查,李玉波身为典作交接料物时亦有签字,怎么可能做假。”
鲁从茗一听有帐,问道:“可曾将帐本带来,本钦差要验看。”
“禀大人,昨日贼人攻打林华县,有贼人混入城中,闯入转运司衙门杀人放火,转运司衙门的账房和库房被烧,账房的几名胥吏都被贼人所杀。”常玉超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查无实据,顶多丢官罢职,只要能何住命就行。
鲁从茗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么拙劣的手法都使出来了,不过还真有用,查无对证吗,让谁来也治不了常玉超等人的死罪,看来这六万两银子不难到手。佯做大怒道:“常玉超,是不是你派人将账房和库房烧毁的,你好生大胆。”
常玉超满口叫屈道:“下官当时正与衙门的众位大人在大堂中议事,阖府上下都可以做证,真的是钟山寨的贼人,要不是下官躲的快,差点就被杀了。”
“常玉超,如果李玉波所说是实,本钦差自然有的是办法来查验真情,明日一早本钦差便亲自到大堤决口处查看,询问真像,一旦被本钦差查出弊处,定严惩不怠。”
熊以安站起身道:“钦差大人,下官熊以安有事禀报。”
鲁从茗的眼中熊以安就是颗老鼠屎,说不出的腻味,冷声道:“讲。”
“下官建武二年到转运司衙门任都水参军,每月衙门按例分给下官五十两伙房结余,下官不过是七品的小官,朝庭每年
的俸禄也不过才五十余两,家父曾告诫我为官戒一‘贪’字,所以下官不敢动用这些银子,至今已积下一千二百五十两,全部登记封存。”
熊以安目视鲁从茗,戒贪二字意有所指,常玉超等人心中大骂,分银子的时候你笑容满面,现在翻出来告状,真是笑面虎,吃人不吐骨头。
鲁从茗没有在意熊以安所说的戒贪,暗自盘算难怪邹素洁出手就是六万两银子,这伙房结余放在明面上都都能一年分到六七百两,加上其他的进项少说也有二三千两一年,难怪都说河工肥得流油,确实是放屁都油裤裆的差使。如若能替常玉超等人将此事摆平,少不了让他们再出点血。
熊以安继续道:“这银子按品阶发放,下官记得常转运使是一百二十两一个月,两个副转运使大人是百两一个月,衙门上下二百余人,连门房都能分到五两的份例,下官粗粗算了一下,这一个月的伙房结余大概是四千两左右。一年便是四万八千两,不知这银两从何而来?”
常玉超等人早已料到这件事会被翻出来,早已议定对策,常玉超不慌不忙地道:“钦差大人,河务辛苦,风吹日晒披雪淋雨,成月不着家。常某心疼下属,于是想办法利用河工之便做些营生补助衙门官吏的用度,朝庭每年四月将银两拨付到衙门,转运司衙门却按工程实际拨付银两,因而有巨额的银两存积在衙门内。常某便让下属利用这些银两在元华江上下做些货运生意,一年下来也便有五万两左右的收入,常某不敢私用,按照职阶大小以伙房结存的名义发放给了大家,熊参军虽然任职两年,但平日难得来衙门,所以对此情不了解。常某违背朝庭律法,与民争利,甘愿受罚。”
既然撕破脸,常玉超也不准备留余地,反过来告了熊以安一状。鲁从茗如获至宝,喝问道:“熊以安你身为转运司衙门的官员,为何难得去衙门,为官不为,如何对得起天下百姓,辜负圣恩枉领俸禄。”
熊以安道:“大人,下官体弱多病,偶尔是有过告假,不过下官告假常大人可都批准了。”
邱光明冷不丁地出声讥道:“熊大人,你生病都生到青楼中听歌舞喝花酒去了吧,青楼玉公子的美名林华县可是人人皆知啊。”
鲁从茗勃然大怒道:“身为朝庭命官,不务正业流连青楼,实在有失体统,本钦差要奏明天子免去你的官职。熊以安,你有何话可说?”
熊以安心中暗怒,这个鲁从茗河工弊案不问,反倒纠结于自己逛青楼的事,看样子是得了常玉超等人的好处,有意将水搅浑,好替他们脱罪,自己不但不能让他如愿,还要想法将他拖下水来。
“大人,一面之辞焉能取信,你真要籍此向天子弹劾下官的罪,下官等着便是。不过下官流连青楼是小事,元华江河工一案才是大人应该问的大事,鲁大人可不要因小失大。”
鲁从茗迅速地应道:“方才你说一面之辞不足为信,现在转运
司衙门的其他官员异口同声否认贪腐之事,你和李玉波两人的话反倒是一面之辞,让本钦差如何相信?”
李玉波道:“大人,下官任典作以来,每有营建工程都记下了衙门报送的物料数和实际的物料数,大人一看便知。”
“喔,速速取来。”
段爽开口道:“钦差大人,李玉波的假账不足为凭,物料派送是下官经手,每次的数目李玉波都签字画押认可,如今拿出本帐本来,说是物料数有假,下官以为是李玉波从中克扣物料,然后做假帐冤枉我等,请大人明察。”
“唔,说的有理,本钦差自会细察。”
李玉波有些急了,道:“大人,转运司衙门的物料以少充多、以次充好之事,河堤上的河工都知道,大人只要一问便知。正因为下官记了这本帐,衙门中才有人暗派刺客来刺杀下官,想夺走这本帐,那刺客已经拿住,招认是城中物料商人叶彦光所派,那叶彦光便是此次叛乱的匪首。”
常玉超等人冷汗涔涔,原来侥幸地以为刺客逃走了,没想到被李玉波抓住了,不过听李玉波的话语只是推测叶彦光是受转运司衙门的指使,只要叶彦光一日不落网,自己这些人便还有一线生机。
林华县的大堂上阴风怒号,浊浪排空,电闪雷鸣。河工案牵出刺杀案,鲁从茗感觉到深陷泥潭之中,一个不小心自己便可能有灭顶之灾,叛乱的匪首叶彦光居然是与转运使衙门勾结的物料商人,常玉超等人嫌死得不快吗。后悔,那六万两银子就藏在身上,此刻如同六块烧红的铁块揣在怀中,折磨得他痛不欲生。
鲁从茗强自收摄心神,问道:“那名刺客现在何处?”
“禀大人,由端州龙卫州统纪大人带人看押着。”
这句话一出,鲁从茗、常玉超等人的心凉了一截,人由龙卫看着,几乎没办法想了,鲁从茗就是想用钦差的身份去要人恐怕龙卫也不见得买账。
龙卫怎么会出现在林华县,鲁从茗查觉自己有些急切了,快刀斩断麻固然是个好办法,但如果不是乱麻是堆石头,那刀就要卷了。鲁从茗有些沮丧起来,方才自己一时得意,以为身负皇命又是京官,与地方的官员没有什么交集,言辞中得罪了艾刺史和林华县的官员,现在要找他们找听事情恐怕面子上不好看。
看看天色已晚,鲁从茗站起身道:“时辰不早,你们双方各执一辞,本钦差初来乍到情况不明不好做出判断,明日待本钦差到河堤过查看过,再找些河工询问后再做决定,大家都散了吧。”
寅宾馆已经没有了住处,袁德成在县衙旁包了个客栈专门安顿鲁从茗一行,又从衙门派了十六个机灵的胥吏和衙役和店中的伙计一起侍候这位难侍候的钦差大人。
鲁从茗吃罢饭,正寻思着去拜访艾刺史缓和一下关系,守门的衙役来报:“兴凌县县令卢声远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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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五章 明暗钦差
鲁从茗认识这位卢家俊秀,卢声远是国子监的监生,算起来是他的学生,鲁从茗通过这位学生求见过工部尚书卢家林,应该算是旧识了。虽然卢家林从工部尚书的位置默然退出,但卢家作为十大世家之一,三院六部九卿中卢氏子弟遍布,建武三年卢家秀从宿州刺史转任黄门侍郎,卢家在朝堂上的势力并未受到大挫。
在京城做官,如果不能将自身织入进盘根错节的网中是难以持久的,君不见许多官员在六部中混到致仕也才是六七品的郎官,鲁从茗靠着楚安王起家,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虽然不想见这个卢声远,还是极不情愿地说了声“请”。
卢声远是来套交情的,鲁从茗是钦差,自己的英雄壮举能够通过他直接上达天听,哪怕官升一阶也不枉自己受的惊吓。
鲁从茗漫不经心地听着卢声远吹嘘自己,心中腻烦透了,偏生卢声远不识趣,茶水凉了没有更换也不自知。半个多时辰过去了,这两天赶路着实累了,鲁从茗打了个哈欠道:“声远落入贼手能忠君爱国、大义凛然,着实让鲁某佩服,我回京后定当把声远的壮举禀明天子,替声远你请功。”
卢声远见此行的目的达到,欣然起身道:“鲁大人,一切拜托你了,我卢氏将来定当还报。”
送卢声远离开,鲁从茗撇撇嘴,空口说白话谁不会,不过替卢声远扬名是顺手之劳,积些香火人情也好。回到屋中哈欠连连,实在是熬不住了,鲁从茗上床睡觉,错过了机会。
林华县的阴风浊浪刮不到兴凌县,江安义第二天并没有离开,天子派他来暗中查访的任务已经完成,江安义将他所知的事情经过详详细细地描述了一遍。奏折中表彰了袁德成、李玉波、熊以安、纪大涛、周臻等人尽忠职守,谈到了捕头王齐辰、役?刚愿纭18胪钒锾??绕胀o傩盏淖魑??擦俗?怂狙妹诺拇笮裸羧绾翁拔酆庸ひ?健9偕坦唇嵋源纬浜谩14陨俪涠唷1贪??福?堆骞庥胱?怂狙妹殴唇帷6芡信扇税瞪崩钣癫ā8幼吆蠊唇嶂由秸?脑羧朔磁眩?枋隽寺??兜牟豢昂脱罟??母侥妫?岬搅嗽?旖膛涯娴耐撇ㄖ?剑?詈蟛晃奚烁械亟驳狡胀o傩彰娑源笤质甭舳?襞?钠嗖遥?辉羧斯?彩钡奈弈危?话捕?蓟じ?俦?彼赖牟易础?/p>;
这份奏章从辰初写到午正,江安义时而愤慨、时而欢欣、时而伤痛,多次掷笔起身徘徊,待情绪稳定后才继续往下写。周臻走进来请他吃饭,看了一眼高高堆起的奏章,心中暗喜,这份奏章送到天子手中,自己就要升官了。
陆续有兴凌县的百姓返乡,粮食成了问题。江安义一面派人四处买粮,一面让周主簿组织清理烧毁的房屋,注意搜搜有无隐藏的粮食。铁头陀被江安义派去了钟山寨,匪窝要清剿,不过江安义吩咐铁头陀最好不要杀人,山上的青壮都下了山,留下的多是老幼女人,不准欺凌,将他们带下山来安置。
周臻面带喜色地道:“大人真是神算,今日清理废墟时找到数次粮窖,里面的粮食约有六七十石,够大伙支撑两天了。下官已经派人前往林华县告急,粮车最迟后天就会到来。”
傍晚时分,铁头陀带着六百多钟山寨的老幼回了城,向江安义禀报道:“山寨的房屋已经被郭德这小子烧了,这些人躲在山上不肯出来,我告诉他们朝庭不追究他们的罪责,可是这些人不信,没办法只能强迫他们下山。”
江安义让人先给他们准备吃食,等这些人吃饱了后江安义亮明身份,把那块金牌也展示过,让这些人放心朝庭不会追究他们的罪责,以后安心做个良善百姓便是。看着那些凄惶的眼神,江安义心中不好过,他们的丈夫、儿子可能再也不回来了,这场大祸要怪谁呢?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江安义长声叹息。
井娃得知江安义要带他去德州新齐县,这个早慧的孩子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当初为了救娘他便将自己卖给了江安义,虽然江安义无意但这个读过两年私塾的娃儿却死守着信义。只是事到临头,井娃又有些不舍,自己走了娘和妹子怎么办?
江安义看出他的顾虑,笑道:“如果你娘愿意,你们一家三口便都随我去平山镇,我家中小有产业,饿不到你们。”
井娃欢呼一声,磕了个头跑去跟娘商量。周臻羡慕地看着这个娃儿,感叹道:“大人宅心仁愿,这孩子也算福缘深厚,能遇到大人,将来这小子肯定前途不可限量。”
士林中传说这位江状元不光在理财上是“点金手”,便是育人方面也是点石成金。驸马爷范志昌且不说,李家子弟李东晟高中在三十二位,事后曾说若无江安义半个月的指点实难得中。这个井娃周臻看在眼中,是个可造之材,如果能跟在江状元身边,一个进士出身妥妥地跑不了,说不定得中前三四,那真是祖坟都冒了青烟了。
江安义在兴凌县没有立即动身,除了要写这封奏折外,他还在等亲卫黄柱的到来,林华县城下他与纪大涛交待了几件事,其中一件便是让他告知熊以安,让黄柱到兴凌县与他会合,然后一同前往德州。
黄柱却带着一群小丫头来到兴凌县,这让江安义有些哭笑不得。黄柱是化州人,小时遭遇兵乱妹子曾被爹娘卖掉,这成为黄柱永远抹不去的痛。成为江安义的亲卫后,黄柱曾多次找寻过妹子,却没有下落。这让他对客栈里的那个平州张姓商人怨念极深,那些小姑娘让黄柱想起自家妹子,所以黄柱假借江安义的意思要救出这些被卖的小丫头。
熊以安以为江安义怜香惜玉,这是同道中人,有他出面,纪大涛再派了两名龙卫,吓得那张姓商人屁滚尿流,二话不敢多说,一分钱不敢要,赶紧出了城。黄柱将卖身契发还给这些小丫头,只是多数人已经找不到父母亲人了,没办法黄柱只好雇了五辆大车,带着这二十多个无处可去的小姑娘来兴凌县找江安义。
四月二十五日一早,鲁钦差在转运使常玉超以及袁县令的陪同下视察了元华江大堤,洪水差不多退却,站在大堤上仍能看到身后大片的淤泥,就像大地上的伤口,渗出的水便是流着的血。
鲁从茗没有让熊以安和李玉波一同前来,在常玉超的带领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