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臣-第4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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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建材冷汗直淌,吩咐亲卫赶紧回官廨从湿衣中取鱼符过来,没有鱼符明知城外是太子他也不敢先下令开城门。等鱼符取来,合上,开城门,将近半个时辰过去了,众人恭迎太子入城。
借着火把的光芒,众人看见石重伟的目光凌利,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要是白天定能瞧出铁青的颜色。任谁在城门外呆上半个时辰心情也好不了,左卫将军朱易灵更是气急败坏,一眼瞅见侍立在道旁的严建材,怒从心头起,冷笑道:“我当是谁这么大胆,将太子挡在城外半个时辰,原来是严中郎将啊。也难怪,严将军是刘侍中的爱婿,听说有事没事还爱学古人弹铗而歌,这么久不开门是不是又喝醉了酒在骂街呢?”
严建材哪敢开口,惊恐之下腹中痉挛,死死咬住牙关忍着,只等太子的人马过去后大吐一场。朱易灵见他凝眉瞪目,误以为他不服气,催马近前用皮鞭点指道:“严建材,不服气是吧,有种的话改天轮休咱哥俩个校场上比划比划,朱某一只手就能把你干趴下,谁输了喊谁三声爷爷。”
这是欺上门来了,泥人尚有三分火性,严建材武人出身,这个时候不开口这辈子也不要抬头做人了。
“朱易灵,你不要欺人太……呃!”一道浊浪飙出,空气中弥散着难闻的酒气,关键是呕吐物还好死不死地喷在石重伟的马前蹄上。石重伟原本压抑着怒气再也忍不住了,怒喝道:“值守城门时喝成这样,罪不可恕,将这厮先关起来醒醒酒,明日押往兵部论罪。”
亥初,熊执安终于等到了怒气冲冲的太子殿下。一看石重伟的脸色,熊执安心中一凉,八成是挨了万岁的训斥,才会如此气急败坏。心中发急口中安慰道:“殿下莫急,万事都有回转的余地,你先喝口茶歇歇气,细细跟老臣说下经过。”
接过何子英递来的茶,石重伟发现熊执仁竭力想掩饰的惶急,心中一暖,笑道:“国丈误会了,宿西县之事已经妥善解决,孤生气是另有其事。”
何子英在旁边念了声佛,道:“没事就好,国丈爷这两个时辰可是急得团团转,殿下要再不来,这殿中的金砖就该换了。”
听何子英这样严肃的人居然也开起了玩笑,众人莞尔。熊执仁松了口气,颓然地靠在椅中,叹道:“皇庄之事涉及先皇和万岁的颜面,老臣唯恐太子年少气盛,江大人又是个急脾气,闹将起来难以收场。没事就好,殿下把经过给老臣说说。”
石重伟自觉此事是他的得意之做,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时的场景,熊执仁和何子英听得心情激荡、惊心动魄,虽然石重伟竭力夸耀自己的作用,两人都是饱学之士,自然能从中听出江安义的智勇来。
等太子讲述完端起杯来喝茶,熊执仁长出一口气,道:“能得安义相助,太子之福也。”
(但愿人长久,中秋节快乐!)
………………………………
第六百九十章 温良之誉
忙碌了一天,回到宫中放松下来石重伟不免呵欠连天,熊执仁原本还想跟他细议一下扩大声誉之事,见状站起身道:“殿下好生歇息,明日朝会后早些返回东宫,老臣和江大人还有事情与殿下商议。”
第二天朝会,左相孔省问及宿西县一事,太子将经过简单描述一遍,最后的处理结果要等大理寺问清案情后再奏报天子处理,众臣皆称善。
右相马遂真问大理寺卿吕良真,道:“吕大人,不知大理寺办案之人可以回报。”
“禀马相,案情复杂,闻讯前来诉冤的百姓太多,短时间内怕难有结果。”吕良真恭声道。
其实大理寺的官员已经送来一份密报,里面罗列的案件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十张纸,吕良真准备散朝后将这份密报附在自己的密奏中向天子禀报,石慎一案关系重大,该如何结案要等天子圣裁。
石重伟记着昨夜熊执仁让他早些回东宫有事商议,站起身看了一眼静坐在一侧的楚安王,道:“孤王还有事先走一步。石慎一案父皇十分重视,三法司要商量出个处治办法来,皇弟眼下兼着刑部的差事,不妨多花点心思,有了结果会同三法司告诉孤,孤再向父亲奏报。”
石重杰心中暗骂,自己是来看热闹的,太子却要将自己拖下水,可是太子找的理由不容反驳,只得起身恭声道:“是。”
东宫,詹事府,熊执仁和江安义谈笑风声。
一大早熊执仁便来到东宫,见到江安义笑道:“江大人,昨天做的一篇好文章,熊某佩服得五体投地。太子忠孝、仁义、礼智、勇让之说发聋振聩,让那些心怀不轨的宵小胆寒,熊某钦佩之余,一夜细思以为还可为太子添上温良之名,急着来与安义商量商量。”
石重伟回到东宫时,熊执仁和江安义已有定计。熊执仁道:“殿下在宿西县所为可圈可点,天子嘉许、群臣称善,太子在百姓中的声誉也定会高涨。太子在朝会之时,老臣和江大人拟了个奏折,太子奏上或许能添些彩头。”
接过熊执仁和江安义两大智囊的联手之作,石重伟展开观看,片刻览罢,喜笑颜开,拿起笔在奏折的尾处签上自己的名字,取出随身所带的印章盖上,然后吩咐道:“速将此折送往政事堂,让政事堂与今日的奏章一起送给父皇。”
雁山别苑,石方真心事重重,午膳随便吃了两口就来到书房等待朝中送来的奏折。虽如江安义所说,是石慎一案是他辜负皇恩在先,属于自作孽,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当年落水获救的场景时常在脑海中浮现,让石方真感到心烦意乱。太子命大理寺审案、龙卫查抄家产,应该有回报了,自己要看看石慎一家到底犯了哪些罪,能否从轻发落。
刘维国也感到不安,他生恐石慎老来糊涂,手上染上人命就难逃干系了。心中患得患失,小太监惊
讶地发现一向稳如泰山的刘公公不时伸长脖子往书房门口张望。
脚步声终于响起,小太监抱来政事堂送来的奏章,刘维国取过放在桌案上。石方真把政事堂的奏章先放在一旁,示意刘维国将两份暗奏打开。刘维国保管着暗奏皮匣的钥匙,开锁时他看到这两份奏折一份是龙卫所奏,另一份是大理寺卿吕良真所奏,不用问这两份暗奏都是关于石慎一案的。
石方真先拿起吕良真的奏折,看了片刻便拍案怒道:“罄竹难书,可恶至极。”一把抓起桌上厚厚的奏折,在手中抖动着,对刘维国吼道:“刘维国,这就是你所说的谨慎人,你拿去看看,石慎一家都做些什么,省得说朕不顾念旧情,忘恩负义。”
刘维国连忙跪倒在地,此时不便分辩,索性接过吕良真的暗奏看起来,看到吕良真在奏折中罗列的罪行,刘维国眼前发花,心中发凉,若这些罪行查实,石家够抄家灭门好几次了。
“石慎倒是个人才,替朕当的好家,早知道朕的户部尚书就该让他来做了。”耳边传来石方真殊无笑意的“呵呵”声,刘维国头皮发麻,这是万岁气极的表现,不知道龙卫的那份暗奏中又说了什么触目惊心的话。
“刘维国,你来看看龙卫查抄出石慎的家财,此等无君无父的东西,杀了都脏了朕的刀。”石方真将龙卫的奏折“啪”的一下丢在刘维国面前,突地一下站起,像只暴怒的公牛在书房内横冲直撞起来。
“万岁息怒,石慎有罪自有国家王法处治他,既是烂肉忍痛挖掉就是,届时将其公诸于众,百姓只会交口称颂,绝不会损万岁半分威名。”刘维国劝道:“老奴糊涂,还误会太子听信馋言,请万岁降罪。”
刘维国一番连打带消果然让石方真的怒气平息下来,石方真停下脚步长叹一声:“他要自作孽,朕也没有办法,只是当年的情分不能不念,他年岁已大,总不能让他挨上一刀,他的罪过朕替他担了,天下臣民要骂就骂朕吧。”
刘维国松了口气,拣起石方真扔在地上的奏折细看,龙卫的奏报中细列着抄没石慎家的财产:金一万八千两,银三十四万余两,铜钱五万六千余贯,宅院四处,商铺十三家,地契六百四十余顷,字画、珍玩等若干……
长长的名录与大理寺所列的罪名可相媲美,刘维国暗暗心惊,拿自己的私产与之相比,恐怕十分之一都不如,这么多财富积累里面有多少血腥、腐臭可想而知,难怪万岁气成这样。
“朕赐给太子的皇庄是一千顷,石慎的儿子石逢恩十年间将皇庄变成了三千四百顷,果然是生财有道,余知节跟他比差得远呢。”石方真坐回椅子,继续愤愤地道:“可是他给东宫的进献还是按着一千顷来给,其他的钱都进了他的腰包。拿着皇家的好处却让百姓们骂太子贪得无厌,刁奴欺主胆大的很呢。”
刘维国默不作声地起身,将两份奏折整理好摆在书案上,万岁正在气头上他不敢替石逢恩求情,只能等石方真消了气再想办法。刘维国没想到,自己眼中乖巧、可爱的小胖球会如此胆大妄为,这一劫怕是难躲过去了。
石方真发了通火,拿起政事堂送来的奏折开始批阅,头一本便是太子奏请《中秋普天同庆疏》。石方真疑虑立生,宿西县查抄石慎家产所得甚巨,莫非太子想用这些银两大肆庆祝。
对于太子奢华的性子石方真向来不喜,他看到宣、昭两帝时期的奢糜致使国力耗尽、民怨沸腾、江山不稳,所以即位以来克勤克敛苦心操持,才使社稷中兴,而太子好游冶的表现让石方真深为忧虑,生恐他走上宣、昭的老路,江山所托非人。
皱着眉头往下看,石方真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露出笑容,等奏折看完,提起朱笔在上面写下“准奏”两个字。
转头看见刘维国一脸戚容,笑道:“老东西,朕都不愁了你苦着脸做甚,太子这篇奏章甚合朕意,摄政以来伟儿确实让朕刮目相看了。”
刘维国知道轮到自己凑趣发问了,笑问道:“太子爷奏请了什么事让万岁如此高兴?”
“伟儿说这段时日东宫和楚安王府暗中比试中秋节赏谁发的多,杰儿的楚安王府据说节赏将近十两了。”石方真眉头微蹙了一下,杰儿向来节敛,怎么这次跟东宫攀比上了,黄家是不是该敲打敲打。
念头闪过,石方真继续道:“伟儿经过宿西县一事,发现天下穷苦人不在少数,眼看中秋将至,准备不与楚安王府攀比,节赏仍按往年旧例发放,多出的银两凑成一万两,捐给各州县的抚幼养慈院,让院中的老人小孩能吃上月饼。”
刘维国赞道:“太子一片温良之心,着实让奴才感佩。说实话,这一万两银子不算什么,难得的是这份心意。恭喜万岁,殿下能体会万岁克勤克敛之意,再多的银子也换不来。”
石方真开怀大笑,刘维国的话总能说到他的心里去,提起笔在奏折上继续写道:“太子有此心意,朕甚慰。着户部拨银二十万两,由各州县先行购买月饼送予抚幼养慈院中,中秋月圆之夜普天同庆,为朕即将出世的皇孙祈福。”
写完后,石方真重新看了一遍奏章,笑道:“这笔字是熊执仁所书,朕估摸是他和江安义两人合计出来的主意,太子能从善如流,也不枉朕的一片苦心。”
想了想,石方真道:“传旨,今年中秋佳节由太子替朕主持中秋赐宴,着东宫臣属一并与宴。”
圣旨传回京中,天子嘉许太子温良的消息很快传得沸沸扬扬,据说天子还夸过太子忠孝、仁义、礼智、勇让,如果太子妃再产下皇孙,储君之位越发稳如磐石,这个时候不抓紧讨好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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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一章 不速之客
京中为官最要随风摇摆,前一阵子暗中传太子不如楚安王的话消失得无影无踪,太子英明神武之类话处处可闻,连带着东宫的官员也吃香起来,宴请不断。
东宫詹事府少詹事江安义成为京中新贵,收到的请柬摞起来有近尺高,有泽党的同窗、有六部九卿的熟人、有试图结识他的皇亲国戚,对于这样的宴请江安义能推则推,但有些宴席却是无法推脱,比如今夜泽党党魁方林宾相召,李世成亲到东宫相请,江安义只能虚与委蛇。
江安义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泽党党魁之争已见分晓,光禄寺卿方林宾力压礼部侍郎邓怀肃成为新的泽党党魁。酒席宴上方林宾与邓怀肃谈笑风生丝毫不见芥蒂,让江安义暗自佩服。
酒没少喝,泽党中人谁不想与这位朝堂新贵套上交情,一个个轮着上前寒喧敬酒,江安义自不会摆架子,酒到杯干,大半个时辰的酒喝下来至少三四斤金玉液入了肚,江安义带着五分醉意归家。
回到家中已是戊正,刚进二门何希桂闻讯接了出来,道“师傅,范大伯来了,还带了个客人,等了你好一阵子了,来高先生在书房里陪着。”
江安义点点头道“你去跟他说一声,我洗漱一下就去见他。”江安义已经跟太子说过,让何希桂到东宫卫率府任职,太子看在江安义的情面上想重用他为郎将,被江安义婉拒,石头以前是从六品上的振威校尉,正好在左卫率做个司阶。
换了身衣服来到书房,老远就听到李来高的声音,“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这畜虫之具又分为笼、罐、盒、管、葫芦,材料有金、银、玉石、象牙、骨、木、泥、陶、瓷及葫芦,造型不一而足,或圆或方或六角、八角,在高手眼中,万物皆可为器。”
一个少年声音兴奋地响起“先生说的好极了,我随身带着个葫芦,先生替我看看如何”
江安义迈进屋内,见范师本无聊地把玩着茶盅,李来高手中拿着个虫葫芦观瞧,他的身旁站着个锦衣少年郎,满是崇拜亢奋地看着他,江安义不认识这个少年人,不过总觉得几分眼熟。
“范兄今日怎么得空前来看小弟”江安义笑着含喧道。
范师本放下茶杯,含糊地道“安义总算回来了,这壶安龙茶快被我喝完了,石头这小子也不知道叫人换一壶。没什么事,就是带个晚辈来看看你。”
李来高心中腹诽,没事还等了一个时辰,分明是嫌我在此碍事,将葫芦交还给那少年,道“葫芦以紫润坚厚者为上,这葫芦是上上之品,而且银镶牙嵌做工精细,好东西。”说罢,李来高站起身冲着众人一礼,洒然笑道“江兄回来了,我这个陪客该告辞了。”
少年郎低头摩挲着手中的葫芦,爱不释手,对江安义的到来浑不在意。范师本轻声咳嗽提
醒,那少年郎会过意来将葫芦揣入袖中,抬头好奇地打量起江安义。
范师本有些头痛地介绍道“安义,这位是洛怀王爷。”
江安义一惊,难怪觉得面善,洛怀王的相貌与太子有六分相似,平直眉、悬胆鼻、薄唇,缘自血脉,只是那双眼睛中满是少年人的天真、好奇。洛怀王石重仁,比太子小六岁,比楚安王小两岁,时年十四岁。
“不知王爷驾到,江某失礼,还请王爷恕罪。”江安义起身朝着石重仁施礼。
石重仁笑道“姐夫常在我面前夸江先生学识渊博、智足决疑,小王有桩难处想请先生帮忙。”石重仁的姐夫是范师本的儿子、江安义的徒弟范志昌。
范师本不好意思地道“安义,王爷找到我家中,托我来找你,唉。”语气中透出的为难、无奈,范师本知道洛怀王解决不了的事找江安义帮忙,明摆着是给师弟添麻烦,但因为儿子的原因还不能不帮忙,只能满怀歉意地前来烦他。
仆妇前来换茶,江安义笑道“范兄不是外人,没了茶水只管吩咐就是,你要客套怪谁。我回京的时候带来几斤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