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臣-第4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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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的花费骤增,王皇后心喜皇孙,以押岁钱的名义给了太子四十万两银子,这让石重伟花钱变得毫无顾忌,物品越发精致,装饰越发奢华,赏赐越发大度,光上元灯节东宫采购彩灯的银两就高达三千两。
程明道不仅不劝告太子,反而说富足兴旺乃是盛世太平安乐之像,如今时清海宴正是歌舞升平享乐之时,太子甚以为是,还赏了程明道二百两银子。熊执仁几次劝说,程明道都在旁边反驳,此人智足以拒谏、文足以饰非,数次争论熊执仁都辩他不过。这让熊执仁分外想念江安义,后悔没想办法让江安义兼任东宫少詹事他,有安义在定能辩过程明道这个小人。
熊执仁与何子英商量过,两人都对太子的奢华之风深为担忧,熊执仁数次进谏不听,所以这次改由何子英来劝说。何子英看到熊执仁以目示意,清清嗓音道:“殿下,臣子们的赞誉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圣意……”
石重伟立时醒悟过来何子英要劝说自己节敛,忙岔开他的话头道:“江师去了清田司,父皇让三弟去做清田司的督办,三弟哪办过差,还不是挂个名字。我听说这几日洛怀王府前门庭若市,都是想削尖脑袋钻进清田司的人,你们说我们要不要也选派些人手到清田司任职,孤王开口江师不会拒绝吧。”
熊执仁被太子的话分了神,道:“不妥。老夫听闻安义一个口子都没开,就连他的大舅子李世成也没答应,全都推到了洛怀王那里,如果殿下开口,安义定然感到为难。安义虽然去了清田司,殿下切不可疏离,等清田司的差使结束后,太子一定要把安义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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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四章 攻防往来
一年之计在于春,农为天下本,二月春耕、三月劳作,稼穑之事是重中之重。农人为衣食操劳,士人为功名驱动、工商则为利益奔走,整个大郑像蛰伏了一冬的蜂蝶,围着花朵嗡嗡地忙碌着。
身为天子,石方真很勤政,每天寅末起床,朝会、与臣子商议朝政、批阅奏章,要忙到酉正才回后宫。后宫佳丽没有三千,但也足够天子操劳的,刘维国看着天子因亢奋而泛出红光的脸颊,心中担忧,没少和御医商议进补的方子。
朝庭的大事不断,农耕、团练、吏治、清田,石方真将主要精力放在了北征之上,其他事先放在一边。兵部奏报各州县团练陆续组建,地方势力得到加强,石方真下旨再从镇东、镇西和镇南都护府各抽调三万兵马,与京中十六卫抽调出的六万兵马合在一处前往镇北大营操练。
这样一来镇北大营的兵马达到了六十万之多,加上降伏漠人部落拼凑出五万轻骑作为先驱,镇北大营声势浩大,镇北城一带聚集着十六万大军,随时准备杀向北漠王庭。
官道上一批批兵马、一车车粮草、无数的军械给养形成长龙,滚滚向北。数十万兵马的消耗是个天大的数字,明眼人都知道明年开春转暖,天子便会再次御驾亲征,一举拿下漠人王庭,将漠人赶向苦寒的更北方,解除中原千年以来北方的威胁。
将门第一家朱家,除了朱易锋外,朱易光、朱易尘相继披甲前往军中效命,原国公之子李建昭、孙李敬玄随左骁卫大军前往镇北大营,宜城侯王克彦之子王知平随右威卫出发;宣武侯之子左武卫将军黄继飞三月初六率大军万人开拔,韩国侯三子魏猛刚、韦佑成堂弟韦佑航为随军记室……
贵戚子弟在酒楼之上尽吐慷慨之语,青楼之内每有弹铗之声,谈论的话题也从女人、玩乐转到了今天又有谁被征召前往镇北大营,那句“男儿何不带吴钩”成为最热闹的话语,整个京城无论是官吏还是普通百姓,都在热切渴盼着能到北边去建功立业。
群情激荡的情形通过暗卫的奏报被石方真得知,民心可用让他感到欣喜,二十二年励精图治,大郑国在他的手上凝聚力空前,虽然帝国还有各种弊病,但比起昭帝、宣帝时的民生凋敝已好上百倍。
奏报是经冯忠之手整理收集,他当然知道天子在高兴什么,躬身贺道:“老奴恭喜万岁,众志成城万众一心,万岁北征必然势如破竹,一举获胜,成就千秋基业万载声名。”
石方真很受用地道:“若能扫平北漠,朕这辈子便足以夸耀了。冯忠,派往北边的暗探最近可有什么回报?”
丰乐十七年北征归来,申国公王克明建议对北漠进行封锁,严禁粮食、茶叶、铁器等物资运进漠境,并让镇北城派出官兵巡逻搜查商队,石方真准奏。四年时间,已见成效,漠人生活困窘,粮食缺少只能以牛羊肉为主,而缺乏茶砖让漠人易染疾病,战斗
力下降。
北漠感受到了大郑的威胁,知道大战随时可能暴发,生死存亡就在眼前。北漠部落在法王的号召下,逐渐聚焦在一起,昆波和利漫两兄弟暂时搁置争端,听命于圣女缇珠居次。
面对郑国的禁运,缇珠派出商队越过贺牢山开通前往西域的商路,抛洒大量的金银从西域购买物资,戎弥王虎锐不仅让北漠人大量采购物资,还出售盔甲、连弩、攻城弩等器械给漠人。虎锐知道一旦让郑国驱逐了漠人,西域便要独自承受强大的郑国带来的威压,而帮助漠人战胜了郑国,则可趁机东进瓜分郑国领土。
缇珠将漠人部落中的精锐组织起来,编进狼骑之中,配备最好的装备、座骑,法王的弟子加入到军队之中充任将军,渠逆道和从镇北城逃出投靠漠人的周处存等人给漠人讲解郑师的战法、军械的用途、应对的办法。
周处存因科举舞弊被撸官发配到镇北城效力,他被安排到马厩喂马。从五品官变为阶下罪人,周处存万念俱灰,当同为贬官的罗跃飞悄然找到他,说有机会叛逃去北漠,他毫不犹豫地加入到叛逃的队伍中。漠人派出高手接应,罗跃飞被追军射死,他却幸运地进了漠人王庭,见到渠逆道。
渠逆道曾随利漫王子前来娶亲,他见过渠逆道,看着渠逆道端坐在王庭侧座,漠人圣女及两位王子都对他尊敬有加,周处存找到了自己的定位,郑国是回不去了,要回去也只能像渠逆道那样双手染满郑人的血。咬咬牙,为了荣华福贵,周处存心甘情愿地成为了渠逆道第二。
变成郑奸后的周处存就像条恶狼,他曾在太子身边任过东宫洗马,知道些郑国派往北漠的细作,在他的指认下,郑人的细作网被破坏迨尽。周处存尚不肯罢休,郑国的商队进入王庭后,他亲自带了漠骑前去侦查,被人找出不少暗藏在商队中暗探,因他而死的龙卫、暗卫多达三十多人。在他的建议下,漠人不准一匹马南下进入郑国,不准郑国商队进入到王庭五百里范围,每一个郑人都被当成奸细严查,连漠人都感觉周处存就像条疯了的狗。
石方真得知周处存的事之后勃然大怒,下旨抄斩周家满门,孔省以渠逆道之事劝说天子,石方真方才传旨将周家老小发配到黔州,永不许回归。在过元华江的时候,押送的龙卫气愤同僚被周处存害死,有意弄翻船只,周家老小皆葬身江中。消息传到北漠,周处存剃发换衣,以漠人自居,发誓要报血仇。
这种情形下,谍报要得到北漠的消息变得十分艰难,只能靠高手潜入打探,而萨都教也派遣高手追踪,龙卫和暗卫的高手损失很大。
冯忠如实禀道:“漠人封锁得很严,二月份龙卫和暗卫损折十二人,有用的情报很少,只得漠人聚焦在王庭一带训练,应对我大军北上。”
石方真的眉头皱了起来,知此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现在北漠的情况不明,冒然北上风险很
大,可是大军集结,每日消耗巨大,有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明年无论如何也要开始北征。
思索片刻,石方真道:“朕记得化州有一批暗探设在西域,漠人与西域通商密切,不妨让那些西域的暗探化身商队前去打探消息。龙卫、暗卫多招揽些江湖好手,只要他们能打探回来消息,重重封赏。”
冯忠应是,看天子没有别的交待,躬身离开。回到暗卫衙门,冯忠在他的座椅上沉思了一会,吩咐道:“去把严先生来。”严先生,严青泽,已经是六品暗卫典史了。
严清泽的官廨就在旁边,闻声赶到,看到冯忠一脸阴沉,问道:“督公,有何难事?”
冯忠脸上绽出一丝笑容,道:“先生且坐。今日万岁命我多派人手前去北漠打探消息,暗卫中的人手损折近三分之一,人人谈漠色变,恐怕没谁愿意前往,咱家无计可施,不知先生有何良策?”
严青泽一旁坐下,前往北漠的暗谍损失严重他很清楚,只是天子催得急,明知是虎山仍要硬着头皮派人前去。冯忠把天子有意让潜伏在西域的暗探化身为商人前去北漠,又让向江湖招揽高手前去的两个办法说了说,严青泽道:“这两个方法都可行,西域的暗探多是龙卫,让韩督统去安排,招揽江湖高手这件事督公可以筹办。黄副都统身边有几个江湖高手,姜镇抚(姜健)就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
姜健是黄喜忠实的走狗,此人在天下比武时被黄喜招揽,前年从北漠带回来周处存叛敌的消息,天子加封他为副镇抚,官阶还在严先生之上。黄喜得楚安王之助,眼下羽翼已丰,虽然表面上还对自己表现得恭顺,其实已然自行其事,可恨的是暗卫中居然有人对他俯首贴耳,不把自己放在眼中。
冯忠当然不是善茬,几次暗下手脚让听命于黄喜的人吃苦头,黄喜私下找到他说两人年纪相差二十岁,冯忠已老,天子有意让他顶替冯忠成为下一任暗卫督公。黄喜暗示,如果冯忠不找他的麻烦,将来他便会照应冯忠的家人,冯忠的兄弟侄子一大帮人在京城靠他吃饭,黄喜的话切中他的要害,从此冯忠对黄喜的冒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隐忍不等于放弃,在宫中大半生冯忠就像一条暗伏的毒蛇,突视他的下场只有死亡。
“严先生的意思是让咱家也招几个像姜健这样的高手听用。”冯忠抚着光滑的下巴道:“姜健是特殊情况,他是参加天下比武被选中的,咱家若要招人手恐怕不易。嘿嘿,暗卫的名声不大好,江湖上的大侠们恐怕不愿意屈就。”
严青泽笑道:“督公,你是替朝庭办事,大可明令十大门派选派高手前来听用。督公不妨启奏万岁,以圣旨的名义传檄武林,宣扬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许诺江湖人为国立功杀漠人立功将来按功行赏,官府为其扬名,修建大侠府,想来无数江湖人愿为督公效命。”
冯忠嘿嘿笑道:“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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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五章 江湖是非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个字对重诺轻生的武林人来说简直有如魔咒,吸引着无数江湖豪杰辞别家人师友、背起刀剑前往京城赴英雄会,有白发苍苍的江湖名宿,有刚出师门的年少豪客,有开山立派的一代宗师,有隐居多年的武林高手,有名门大派的子弟,也有想借机扬名的少年侠士。
这是一股洪流,向着京城汹涌而来,带着奔腾呼啸之势,激荡起人心。大道之上常见鲜衣怒马,酒楼之中每有豪气凌云,这种激扬奋进之意连深宫之中的天子都感觉振奋,情不自禁地高呼:“天下归心,谁能阻挡。”
侠以武犯禁,数以千计的江湖人聚焦在京城,刀光剑影不断,京兆府尹李功昭奏报,半月之中便发生六十余起,亡七人,伤二十三人,京兆府的衙役疲于奔命,无力应付,奏请天子派龙卫、暗卫维持京中秩序。
此次招揽江湖豪杰前往北漠刺探军情由暗卫府负责,冯忠听从严青泽之言,奏请天子开放芙蓉苑收纳江湖人,号称聚英会。芙蓉苑在京城右下角,是皇家园林,占地接近两个坊市,里面殿宇连绵、楼亭起伏、堂榭密布,二千多名武林人安置在其中绰绰有余。芙蓉苑四周有坊墙,个门户出入,石方真派了三千右卫看守门户,方便约束武林人的行动。
皇家园林的宫殿不可能开放,但供臣子、太监宫女居住的地方清理了出来,那些门派掌门、江湖名宿都安排了住处,有些武林人不愿受拘束,随便找个亭榭就能安身。酒菜由光禄寺供应,掌门、庄主、名宿等按七品级别供给酒食,一般的江湖人按九品供给食料,每天的花费都超过五百两。
芙蓉苑开阔,处处都可作为比武之地,冯忠知道这些武林人一言不合便要拔刀相向,并没有制止他们拼斗,只是规定不许伤人。为了能从北漠打探到有用的情况,冯忠从龙卫、暗卫中选派了一些有经验的好手向武林人传授如何搜集有用的情报、刺杀漠人的将领,姜健也被派来授艺。
这么多武林人聚在一起,是武林盛事,有些江湖宿老好为人师,升坛讲些武林逸事、江湖规矩,给年轻人增长见闻;有些门派掌门招揽门徒,传授武艺;还有些人趁机向高手请益,学习功夫;当然免不了有人借机了却恩怨……
四月十二日,一场春雨悄无声息地降落。聚英馆的膳食不错,就是酒不够,这对好酒的江湖人来说是件难受事。天雨地湿,户外的活动取消了,于是呼朋唤友到外面喝酒去。
申正时分,一队车马从启夏门进了城,何希桂和数名亲卫有说有笑地在前面引路,守城门的校尉识货,看到他们骑的马匹神骏不凡,忍不住出声赞道:“好马。”
马上的汉子随着马步轻微地摇晃,身子如同长在马背上一般,这名刘校尉是军中好手,曾经在西域做过侦骑,知道这些汉子鞍马熟稔。这些汉子身侧跨着刀弓,自然流露了一股铁血杀
气,刘校尉分感亲切,这是沙场上见过血的老兵,不知是哪位将军进京了。
五辆马车紧随其后,拉车的马同样是良马,刘校尉暗暗嘀咕,这样的马都是西域产的良马,等闲难有一匹,谁家居然用这样的宝马来拉车,真是暴殄天物。马车车身很简朴,青榆木制成,胜在轻便牢固,比起檀香木、铁木来更适合跑长途。
车尾还跟随着十多名汉子,同样剽悍勇猛,等车队离开,刘校尉忍不住叹道:“这二十多人都是军中好手,不知是哪位将军府的亲卫。啧啧,那么多好马,要是俺老刘能有一匹做梦都会笑醒。”
第一辆马车的车帘被撩开,一颗小脑袋探出车窗外张望,“娘亲,京城真热闹啊,好多人。娘,你快看,那有捏糖人的。”
“韵婧,快坐好,马上就要见到你爹了,你开不开心。”彤儿搂着六岁的儿子江晨毅,对岁的女儿笑道。江晨毅努力地想挣脱母亲的胳膊,想趴到另一边往外看。
江韵婧依旧趴在车窗口往外看着,扁着嘴道:“爹都不来接我们,我才不要理他呢。”
“你爹在忙朝庭大事,他不是让你们的石头哥来接我们了吧。”彤儿将女儿拉回车中,道:“你要乖些,京城有好多好玩的、好吃的,等你爹有空了让他带你们去玩。”
江韵婧笑道:“我要吃糖人。”江晨毅跟着姐姐叫嚷起来,“我也要,我也要,我要两个,一个是大马,一个是猴子。”搂着一双儿女,彤儿的眼中满是温柔之色,一年多没见到江郎了,真是想啊。
突然,从街旁的酒楼上传出一声厉喝,一个身形从二楼的木窗跌出,向着街心落下。那人武功不俗,人在空中竭力扳正身形,看到街心有队车马经过,凝身向车顶踩去,想在车顶处站住。
楼上传出厉喝时何希桂便已警觉,见跌落之人要往车顶上踩,当即飞身而起,拔拳向那汉子的腰间擂去。那汉子一蜷腿,长笑一声向着石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