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臣-第4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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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安义笑道:“薇儿,来襄宁府还没出外玩过,我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常,趋着闲暇我俩四处转转?”
欣菲的眼睛亮起来,娇声道:“襄宁府南门十五里的青华山风景秀美,景色宜人,正宜消暑。可惜眼下是六月,要不然可以到桃花潭去看桃林,艳若朝霞,美不胜收。”
两人都想起当年在仁州林阳县的相遇来,互视的目光中饱含着浓情蜜意。六月的火热,将那浓郁的情意弥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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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章 上进之心
六月的炎热挡不住江安义夫妇的游兴,接下来的半个月里,襄宁府四周的山水名胜可见这对夫妇携手同游的身影,情到深处,只羡鸳鸯不羡仙。
姜州境内已被龙卫细细地篦过数遍,有欣菲陪着,暗中还有龙卫护卫,安全用不着担心,而且江安义现在是“凶名赫赫”,看到他神色如常地登山嬉水,哪有杀手嫌命长往他身边凑。
六月将尽,到各县清理官田的属下陆续回来述职,江安义不得不中断了他的游山玩水之旅,整理此次姜州清理官田的成果。一个多月的时间不见,江安义发现这批属下们都有变化,言谈举中带着自信、沉稳以及收获的喜悦。
一个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看着属下一脸振奋、意犹未尽的样子,江安义笑道:“诸君,此次来姜州清理官田收获甚丰,回到京城后江某会向天子替诸位请功,不会让大家白辛苦一场。”众人喜笑颜开,眼中闪出希冀的光芒。
他们大多是仈jiu品的小官,往上走的机会十分艰难,多数人终其一生只能累迁做到六七品的官员,没有什么机会外任,至于肥差优差几乎不可能落到他们头上。但如果能得江大人提携就大不一样,江大人以而立之年官居正四品上的清田使司,在历朝历代都是了不起的人物,他至少还有三十余年的仕途,能追随在他左右是幸事,将来的造化就凭各人的本事了。
拍拍手边众人呈来的案牍,江安义继续道:“姜州各县的官田情况已然清楚,接下来各位还需回头再看府衙的情况,经过一个月的核查,相信诸君又能发现不少新东西。”
李来高沉声道:“大人,李某这段时日一直在思索府衙官田的帐目,受启于大人所说的分组同列、交叉对比的方法,想到一种推洐比较法,准备比照“白簿”、“黄籍”以及户房的田地、人口账簿,发掘出其中的隐弊。”
江安义看到李来高的双眼放出光来,心中暗叹,李来高对仕【零零看书00ks】途并不热衷却醉心于术法之道,将来说不定会成为一代术法宗师。江安义笑道:“来高看来又要发明一种新术法,到时江某一定奏明天子将之推广天下。”
李来高不以为意,旁边人却羡慕不已,要知道李来高因图表对比表获天子赞许,直接擢迁四阶,如果新术法与图表对比表一样好用,恐怕又要擢迁了,按这种升迁的速度不出二十年就能做到户部尚书了。
“诸君不必羡慕,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只要你们用心办差,江某不会让诸你们的心血白费。”江安义微笑着看着众人,他在京城根基浅薄,或许可趁此机会收罗一些得力属下驱策。江安义愿意助人的名声在外,刘逸兴、李来高就是眼前的例子,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多谢大人提携”。
“此次清理官田诸君功劳不小,不过清查弊端乃是治标,尔等不妨多想想该如何治本。”江
安义谆谆善诱道:“当今天子圣明,朝庭任用贤能之士,诸君回去后想想如何根治官田之弊,将所得写成奏疏,若能切中时弊,江某定然替为转奏,向天子荐材。”
一席话说得众人心头火热,李东鸿因《请建团练疏》为天子所知,钦许其为国效力,妥妥的一名预进士。进士对读书人来说意味着光宗耀祖,是官场上迁升的资历,像李东鸿那样一篇奏疏为天子所重,是天下读书人的梦想,而促使美梦成真的就是这位江大人。
群情振奋、磨拳擦掌,江安义有几分得意,笑道:“此事不急,诸君不妨细细思索,返京前将奏疏给我便是。时间不早,都散了吧。”
众人施礼告退。江安义叫住刘逸兴、李来高和潘和义,笑道:“夫人准备了一桌家宴,请几位赏光。”
李来高、潘和义脸一红,刘逸兴立时反应过来,笑道:“恭喜两位,刘某可得多敬两位几杯。”说心里话,刘逸兴有几分羡慕,能与主公建立起亲密关系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事,李家虽然是世家,却已经没落,将来的二三十年里倚仗主公的地方很多;至于潘和义算是遇到贵人,有主公相助将来的仕途必然坦荡。
洛怀王走了,寅宾馆都归了清田司所有,住处十分宽松,欣菲到来,江安义便搬到了洛怀王住的小院,清静自在。得知两个师妹有了着落,欣菲高兴得直抹眼泪,拉着思晨、思晴问长问短,问得思晨两人满面通红。
江安义等人来到小院时,欣菲带着两个师妹已经张罗好了一桌酒菜,带着两个师妹敬了杯酒便进了里屋,时不时传出几声压抑的娇笑声音。
潘和义多少有些不自在,刘逸兴拉着他调侃了几句,众人喝了两杯酒,也便逐渐放开了。简单地说了几句清理官田的情况,潘和义道:“江大人,卑职认为官田之弊与皇权、吏治息息相关,难以根除其弊,唯有猛药方能治之。”
江安义笑道:“和义,这是家宴,不必称我为大人,我年长于你,你道声江兄便是。”
刘逸兴道:“官田之制始于商周,分皇庄、赐田、职田等多种,牵一发而动全身,史书上记载的数次清理官田行动皆以失败告终。安义就任清田使司,实是凶险万分,行事要多加小心。”
李来高咬着块红烧肉,满嘴流油地道:“官田之弊其实就是官夺民利,而清理官田弊端的是官,有多少人愿意把自己到手的好处分给百姓。”
潘和义激愤起来,道:“李兄这句话我不赞同,皮之不存毛之焉附,百姓若是活不下去了哪来的官吏。大人就任清田使司时就曾说过‘若利于江山社稷,岂以祸福趁避’的话,潘某矢志追随大人,纵然粉身碎骨又有何惧。”
江安义眼睛眯了一下,淡淡地笑道:“和义满腔热血,虽千万人吾往矣,让江某十分敬佩。不过清理
官田之弊连万岁都深感棘手,需徐徐图之。和义莫要心急,将来有得是为国报效的机会。”
看着眼前慷慨陈词的潘和义,江安义有些恍神,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跟自己二十来岁时十分相像,但似乎又有些不同,让自己感到一丝不适。江安义自失地笑起来,莫非自己老了,看不得年轻人积极向上,当年那些人称自己“二愣子”大概就是这种心态吧。
李来高敏锐地查觉到江安义话语中的敷衍,显然对潘和义刚才的说辞并不赞同。两人携行一个多月,已成无话不谈的好友,再加上思晨和思晴的关系,李来高觉得要替他说几句好话。
擦了擦油嘴,李来高笑道:“江兄,和义不畏艰难、勇于任事,此次到石台、朝河等县清理职田,多亏他不辞辛苦亲临田地,李某偷懒在衙门翻阅文书,苦活累话都是和义在干。”
刘逸兴也笑道:“后生可畏,和义,刘某敬你一杯。”
潘和义捂着杯子,对着江安义道:“官田之弊难除,大人越要迎难而上,为君解忧、为民解难,将来大人也会因此而名留青史。潘某不才,愿追随大人一尽心力,纵九死而不悔。”
江安义笑着举起杯道:“和义一片赤胆忠心,着实可敬。来来来,大家同饮,敬和义这份忠君报国之心。”
放下酒杯,江安义若有所思,自己当年满怀热忱要为国为民做一番事业,但不像潘和义这般疯狂,动不动就要粉身碎骨、名垂青史、九死不悔,自己的初心只是守护家人、亲友,进而护国佑民,两者看似相同,但所站的立场却不一样,说到底理念不同。
慢慢地品着菜,微笑着听着潘和义与李来高谈论着清田时的趣事,江安义的目光却清冷下来。他从潘和义身上看到了熊熊燃烧的野望,这种火焰能催人奋进,同样也能使人疯狂,不择手段地上进,最终被野望焚毁。
里屋传来清脆的笑声,不知是思晴还是思晨,从笑声中可以听出喜悦。江安义微微皱起眉头,觉得自己有之操之过切,李来高与自己相处较久,算是知根知底,但是潘和义自己仅是从表面看他努力上进,才学也不错,却没有留意到此人功利心过重,或许并非是思晴的良配。潘和义的进取心江安义不想评判,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生活方式,或许在天子的眼中潘和义这种人更是纯臣,更是国之栋梁也说不定。
放下筷子,江安义决定试试潘和义,只要品性不差,这种人说不定会成为史书中的清官、明臣。替众人倒上酒,江安义笑道:“看到和义,江某有一种老了的感觉,都说宦海浮沉最易消磨锐气,此话不错。要说这官田之弊,江某也曾细思过,总觉制肘过多,要得罪天下官员,有些畏手畏脚。”
众人停杯,听着微醉的江安义侃侃而谈:“就拿职田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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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一章 治本之道
“就拿职田来说,是朝庭以禄米、田租的方式支付给官员的俸禄,可是官吏却变相盘剥,侵渔百姓。”江安义显然有些醉了,目光迷离,话语含糊地道:“你们呈来的文牍上写得清楚,什么借机侵吞、课以杂捐、虚造账簿、强行摊派等等,租种官田的百姓苦不堪言。”
刘逸兴倒了杯热茶递过去,道:“安义,你的酒喝得急了,喝点茶醒醒酒。”
“我没醉”,江安义推开刘逸兴的手,继续道:“官侵民利,国之大害。朝庭推选合税为一,轻徭薄役让百姓得以生息,江某曾想地想过官田为何不能合税为一,杜绝侵吞、杂捐之事,若是再进一步,朝庭本意是为了补发官员俸禄,何不直接以银钱、禄米折算支付,这样一来,官田之私或许可根治。”
潘和义目光烁烁、凝神倾听。李来高哂然笑道:“江兄这个方法倒是不错,可是砸了官员的饭碗,到时候官场上举目皆敌,恐怕真要粉身碎骨了。”
江安义拿起茶喝了一口,笑道:“所以清理官田一事不能急,需徐徐图之。”
潘和义举杯笑道:“和义见识浅薄,还望大人和诸位兄长多多赐教,潘某敬大家一杯。”
…………
灯下,江安义秉烛夜读,欣菲在缝着一件短褂,短褂易做,熟能生巧,准备在回京前多做几件,将江安义身上穿的“蹩脚货”换下,欣菲甚至寻思是不是在短褂上绣点什么东西。
“江郎,思晨和思晴两个丫头让我谢谢你。”欣菲抿嘴一笑,道:“这两个妮子对李来高和潘和义很满意。江郎回去后要催促两人上门提亲,早早成亲才是。”
江安义沉吟片刻,道:“来高父母已丧,婚事李明行可以做主,等回京后我会亲去分说,再写封信告知李家族长李明德,应该问题不大。不过思晴与潘和义之间,还是再等一等吧?”
欣菲急道:“潘和义虽然家世不如来高,但听思晴说他为人正直上进,为人处事与江郎有几分相似。江郎,咱家可不能嫌贫爱富,思晨和思晴双双出嫁多好。”
江安义苦笑一声,道:“薇儿,我可是那种嫌贫爱富之人,那潘和义……”把发现潘和义功利心过重的事跟欣菲说了说,欣菲道:“读书人谁不想升官上进,只要品行端正对思晴好,我看不是什么大毛病。”
“我并不是反对,只要想多看看,毕竟关系到思晴的终身,你不想她嫁错郎埋怨你吧。”江安义放下书,目光幽幽地道:“今日家宴,我有意提及治理职田可将禄米、田租折成银钱之法,说等思虑成熟后再向天子奏报。”
欣菲目光一跳,道:“江郎可是想试一试潘和义?”
…………
七月四日,清田司一行离开姜州返京。十里长亭送行的洪刺史、刘长史都是春风满面,一脸惜别之意。
看着清田司的队伍消失在官道上,刘长风伸了个懒腰
,笑道:“总算把灾星送走了,洪兄可以好生休息几天了。”
洪振扬叹道:“韩督统还在姜州,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来襄宁府,大意不得。”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刘长风别有深意地笑道:“徐马脸这次怕是劫数难逃喽。”
除了各县查出的问题,李来高等人回过头来在别驾府查出假造籍账、荒地侵夺百姓良田、巧立名目征收高额地租等弊政,作为直接责任人徐祥国这次罪责难逃,只等江安义返京后奏明天子,姜州别驾的位置就做到头了。
洪振扬看了一眼刘长风,道:“长风,机会难得,你是不是该运作一下,我这边也能帮点小忙,向政事堂的相公举荐你。”
“多谢洪兄美意,今晚下官在吉运楼相请。”刘长风嬉皮笑脸地道:“不瞒大人,早清田司两天,刘某就派人进京打点去了,可惜江大人水米不进,要不然有他替我说几句好话,这件事就稳了。”
洪振扬用手点指着刘长风,相视而笑。
…………
七月十五日,江安义一行返京。次日,天子在紫辰殿召见。简单地询问了几句姜州清理官田的情况,让江安义将文牍交给政事堂,并将此行有功人员的名单一并呈上,具体事宜交由政事堂处置。
江安义看出天子对清理官田兴致不高,奏完事后回到朝班之中静听,天子与众臣在讨论北征之事,看来明年北伐已成定局,自己的内力恢复缓慢,真不知道出征之时能否恢复正常,如果没有内功傍身,沙场凶险怕要倍增。
朝会结束,刘维国叫住江安义,带着他来到御书房。石方真一脸倦意,用热毛巾擦过脸后略解乏意,示意江安义不必拘礼,在一旁坐下,问了问杀手刺杀的事,石方真问道:“安义,你的伤怎么样了?”
“禀万岁,行动已无碍,但要恢复正常怕是要些时日。”
“你身体不适便多休息些时日,清田司的事眼下不急,你有空去看看便是。”石方真仰靠在椅子,微闭着双眼道:“刺客的事你不要着急,朕已命韩志去追查幕后之人,只是眼下用得上江湖人,不宜等平定北漠后,朕自会为你做主。”
江安义应了声“臣遵旨”,他知道这件事多半不了了之,等平定北漠一切安定下来至少是三五年之后的事,现在出于种种考虑不宜动手,到那时便会生出别的顾虑来,所有的线索也断了。
石方真按着自己的思路往下继续道:“朕决意明年三月再次北征,你养好身子随朕去看看大漠风光,到时候写几篇壮美的诗篇来传于后世。”
江安义感到气馁,他渴望到沙场上建功立业,而天子却希望他当一名词臣来记录丰功伟绩,只得闷声道:“臣遵旨。”
怏怏地回到清田司,将随他前往姜州的属官召集官廨,把面圣的情况简短地说了说,给假半个月,八月再回清田司办差,至于治理
官田弊政的奏疏也等那时再交给自己。
潘和义从衙门出来,步行前往大通坊的住宅,出门有两个月了,家中老娘肯定在倚门张望。路过坊口赵屠夫的肉案时,潘和义买了半边猪头,还有一个猪心,又到徐和记前买了条烤羊腿,用油纸包了捧到手上。这趟前往姜州,得了几两程仪,潘和义手头宽裕了些,想到家中清贫,自己不在家母亲肯定不舍得买荤腥。
拐进胡同,潘家在胡同第五家,这间两进的宅子是其父在世时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