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臣-第4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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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买荤腥。
拐进胡同,潘家在胡同第五家,这间两进的宅子是其父在世时置下,如今已有些年头,宅门上的黑漆斑驳,透出颓败的气息。听到推门声,家中仆妇张妈迎了出来,笑道:“义哥儿回来了,这趟去姜州时间可不短。”
潘和义的妹子已出嫁,家中仅有三口人,张妈是牙行介绍来的仆妇。将油纸包交给张妈,潘和义走进正屋,看到娘正坐在椅中,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潘和义跪倒嗑头请安,潘母道:“义儿辛苦了,娘这就叫张妈去上街买菜,为我儿接风。”
潘和义在一旁坐下,从怀中掏出银子放在桌上,笑道:“娘,路上我已经买了几样菜,不必再去。此次前往姜州得了些程仪,娘你收好,家用不要太省,儿子这段时间不在家,娘看上去清减了几分。”
潘母慈爱地笑道:“你已经到了娶亲的年纪,娘总要替你风风光光地把媳妇娶进门来。你在清田司任差,晚间还是不要忘记温书,明年又是科举之年,得中进士才是正经的晋身之道。”
“娘说的是”,潘和义想了想道:“娘,儿子这次前往姜州看中了一个姑娘。”
“真的,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姜州离京城可不近,这姑娘愿不愿嫁过来?那姑娘多大年纪?模样怎么样?配不配得上义儿?”潘母惊喜地连连追问。
潘和义微笑地道:“是龙卫的一名典史,还是江大人夫人的师妹,与孩儿同年,二十五岁了。”
潘母的脸沉了下来,冷声道:“龙卫的名声可不怎样,咱家虽然清贫但也是地道的书香门第,而且这姑娘有二十五岁了,二十岁左右还能勉强,这么大的年纪怎么配得上义儿你,这门亲事娘不答应。”
潘和义想替思晴分说几句,潘母站起身道:“义儿你且回房歇息,娘到厨房帮着张妈弄饭,等饭熟后叫你。”
回到书房发了会呆,潘和义满脑袋都是思晴的笑容,连潘母进屋都没有查觉。看到儿子望着房梁发愣,潘母叹了口气,硬起心肠道:“义儿,我知你孝顺,急于改变家中状况,只是人生在世名声最重要,咱家可穷但却不能毁了声誉。娶了那女子虽然能在仕途上助力于你,但背后别人肯定要说你仗了裙带关系,就算你有再大的本事也免不了旁人指点。听娘的话,与那女子断了关系,娘会替你寻一门合适的亲事。只要你明年能取中进士,到时候咱家的门槛也会让媒婆踩平,大丈夫何患无妻。”
“娘说得是。”
………………………………
第七百三十二章 母子筹谋
时近三更,潘和义油灯下仍在奋笔疾书。
潘母端着碗热气腾腾的手擀面走进屋,将碗放在书桌上,柔声道:“义儿,吃点东西吧,时间不早了,你也不必太操劳。”
潘和义放下手中笔,转动了一下手腕,笑道:“真香,儿子在姜州可是无时不想念娘做的面。”潘母在一旁坐下,顺手拿起儿子放在桌上的文稿看起来,她识文断字,颇有见识。
“……内外官职田,多有侵夺百姓,亩收税二到六斗,加上变米雇车般送等杂捐,亩税多达七八斗者甚众,三五倍于官税,佃民不堪其苦,多有流亡,而官吏捕系亲邻,征赔地租,民怨至深……”
潘母叹道:“民生困苦,义儿此行姜州清田看来感触良多,不妨多替百姓鼓与呼。”
潘和义挑着一根面条吹着凉气,道:“儿子写此奏疏正是要向天子进谏,为百姓鸣不平。”
“义儿做得对。”潘母继续往下看,“……职田籍帐虚乱编造,地方豪强借机吞并,官曹多领虚数,疲人患苦,无过于斯,以致丁壮亡徒;无人以耕,长期以往必然伤及国本。臣清田司令史潘和义,位卑不敢忘国,冒死向万岁启奏,除皇庄、赐田、陵地、牲地外,职田、学田、屯田等官田统收归朝庭,而将职田等所得折算粟米或银钱发放百官,或可根治其弊。”
潘母手一抖,手中纸页飘落在桌上。潘母惊道:“儿啊,你这个方法倒不失为良策,可是你可知道这篇《请罢职田疏》呈上,我儿便是千夫所指,届时固然天下闻名,但也极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潘和义放下筷子,眼中映照的灯光闪闪跃动,亢奋地道:“大丈夫不当五鼎食,便当五鼎烹,有此良机孩儿总要搏上一搏。”看见娘满面凄容,潘和义温声道:“孩儿不惧生死,只恐累及娘亲,心有不安。”
潘母伸手拭泪,叹道:“汝父死得早,可怜孩儿你十几岁便为家操劳,至今尚未成家,娘无用不能帮你。这篇奏疏实在太过紧要,我儿要三思后行。”
“儿子早已想得明白,天子有意清理官田只是眼下要对北用兵,一时间顾及不上,等北定之后,清理官田势在必行。官田之弊已延续数千年,期间不乏明智之士提出治理之策。”潘和义沉声道:“不瞒娘亲,儿子所提的这个将田租折为禄钱之策受启于清田司使江安义,此人深得天子信宠,如果被他先行向天子进谏,儿子岂不错失良机。”
“儿子想清楚了,这篇谏疏实为治理职田的良策,若被天子采纳,自然名扬天下、前程似锦;即便遭到贬斥,孩儿不过是八品的小令吏,忠君爱民之心拳拳,天子亦会记在心中,明年科举得中的机会大增。等天子清理官田之时,定然会重用孩儿,孩儿才二十五岁,等得起。”雾气升腾,灯光下潘和义的脸变得有些扭曲。
潘母点头道:“不错
,此事无论成败,我儿的贤德之名已成,若得贵人相助,再有士林清流相帮,我儿必成大气。”
想起儿子说这个策疏是受江安义启发,潘母皱起眉头道:“如此说来,这篇奏疏倒要即早呈上才好。我原说江安义乐于助人,我儿将这篇奏疏让其转呈可一举数得,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潘和义思忖道:“我有意将此疏投于铜匦之中闻于天子,又恐理匦监的那些官员看到此疏触及其利不向天子转呈,所以想请朝中哪位大员转为呈送。可恨,我官微职小,不能直接面对,要不然面圣时儿子肯定能打动天子。”
“职田与百官息息相关,能仗义相助的人不多。”潘母蹙眉一展,笑道:“我儿何不向洛怀王进献此疏,洛怀王是清田司督办,有他代为转呈正好。”
“洛怀王?”潘和义沉吟道:“洛怀王与江安义关系密切,我不知江安义是否曾跟王爷提及过此策,如果曾经提过恐怕弄巧成拙。不过娘提醒了我,不能向洛怀王献策倒是可以向楚安王献策。”
潘和义兴奋起来,笑道:“楚安王向有贤王之誉,清理官田是天子所急,有此良策楚安王定然会献上。江安义是太子心腹,传言楚安王数次为难于他,就算江安义说此策是他所想,有楚安王出面,他也只能吃哑巴亏。天子十分喜爱楚安王,孩儿能借此疏投靠楚安王,也不失为一条晋身之路。有楚安王在后面支持我,百官就算不满我所献之策,也不敢对孩儿怎样。”
(请稍等十分钟)
时近三更,潘和义油灯下仍在奋笔疾书。
潘母端着碗热气腾腾的手擀面走进屋,将碗放在书桌上,柔声道:“义儿,吃点东西吧,时间不早了,你也不必太操劳。”
潘和义放下手中笔,转动了一下手腕,笑道:“真香,儿子在姜州可是无时不想念娘做的面。”潘母在一旁坐下,顺手拿起儿子放在桌上的文稿看起来,她识文断字,颇有见识。
“……内外官职田,多有侵夺百姓,亩收税二到六斗,加上变米雇车般送等杂捐,亩税多达七八斗者甚众,三五倍于官税,佃民不堪其苦,多有流亡,而官吏捕系亲邻,征赔地租,民怨至深……”
潘母叹道:“民生困苦,义儿此行姜州清田看来感触良多,不妨多替百姓鼓与呼。”
潘和义挑着一根面条吹着凉气,道:“儿子写此奏疏正是要向天子进谏,为百姓鸣不平。”
“义儿做得对。”潘母继续往下看,“……职田籍帐虚乱编造,地方豪强借机吞并,官曹多领虚数,疲人患苦,无过于斯,以致丁壮亡徒;无人以耕,长期以往必然伤及国本。臣清田司令史潘和义,位卑不敢忘国,冒死向万岁启奏,除皇庄、赐田、陵地、牲地外,职田、学田、屯田等官田统收归朝庭,而将职田等所得折算粟米或银钱发放
百官,或可根治其弊。”
潘母手一抖,手中纸页飘落在桌上。潘母惊道:“儿啊,你这个方法倒不失为良策,可是你可知道这篇《请罢职田疏》呈上,我儿便是千夫所指,届时固然天下闻名,但也极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潘和义放下筷子,眼中映照的灯光闪闪跃动,亢奋地道:“大丈夫不当五鼎食,便当五鼎烹,有此良机孩儿总要搏上一搏。”看见娘满面凄容,潘和义温声道:“孩儿不惧生死,只恐累及娘亲,心有不安。”
潘母伸手拭泪,叹道:“汝父死得早,可怜孩儿你十几岁便为家操劳,至今尚未成家,娘无用不能帮你。这篇奏疏实在太过紧要,我儿要三思后行。”
“儿子早已想得明白,天子有意清理官田只是眼下要对北用兵,一时间顾及不上,等北定之后,清理官田势在必行。官田之弊已延续数千年,期间不乏明智之士提出治理之策。”潘和义沉声道:“不瞒娘亲,儿子所提的这个将田租折为禄钱之策受启于清田司使江安义,此人深得天子信宠,如果被他先行向天子进谏,儿子岂不错失良机。”
“儿子想清楚了,这篇谏疏实为治理职田的良策,若被天子采纳,自然名扬天下、前程似锦;即便遭到贬斥,孩儿不过是八品的小令吏,忠君爱民之心拳拳,天子亦会记在心中,明年科举得中的机会大增。等天子清理官田之时,定然会重用孩儿,孩儿才二十五岁,等得起。”雾气升腾,灯光下潘和义的脸变得有些扭曲。
潘母点头道:“不错,此事无论成败,我儿的贤德之名已成,若得贵人相助,再有士林清流相帮,我儿必成大气。”
想起儿子说这个策疏是受江安义启发,潘母皱起眉头道:“如此说来,这篇奏疏倒要即早呈上才好。我原说江安义乐于助人,我儿将这篇奏疏让其转呈可一举数得,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潘和义思忖道:“我有意将此疏投于铜匦之中闻于天子,又恐理匦监的那些官员看到此疏触及其利不向天子转呈,所以想请朝中哪位大员转为呈送。可恨,我官微职小,不能直接面对,要不然面圣时儿子肯定能打动天子。”
“职田与百官息息相关,能仗义相助的人不多。”潘母蹙眉一展,笑道:“我儿何不向洛怀王进献此疏,洛怀王是清田司督办,有他代为转呈正好。”
“洛怀王?”潘和义沉吟道:“洛怀王与江安义关系密切,我不知江安义是否曾跟王爷提及过此策,如果曾经提过恐怕弄巧成拙。不过娘提醒了我,不能向洛怀王献策倒是可以向楚安王献策。”
潘和义兴奋起来,笑道:“楚安王向有贤王之誉,清理官田是天子所急,有此良策楚安王定然会献上。江安义是太子心腹,传言楚安王数次为难于他,就算江安义说此策是他所想,有楚安王出面,他也只能吃哑巴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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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三章 唯才是举
在楚安王府吃罢午饭,丁楚送潘和义离开。回望身后的王府,潘和义想着与沈文清见面时的情况,脸上露出四分兴奋,三分自得,二分期许,一分失落,心情十分复杂。
沈先生看过他的《请罢职田疏》后大加赞赏,认为此疏一出职田之弊当为之一清,然后问潘和义有此良策为何不直接呈给清田司使江安义?
潘和义早想好应对,从容道:“下官已将此疏让江大人看过,不过……”言语一顿,潘和义面现为难之色,似为上者讳,最后叹道:“江大人认为此疏牵连甚广,恐引发百官反对,认为当徐徐图之,吩咐我不要上疏。潘某此行到姜州,见职田弊端给百姓带来的困苦,实难安眠,王爷有贤王之誉,向来关爱百姓,故而潘某冒死进疏。”
“江大人说的也有道理。”沈文清从潘和义的脸上收回目光,微笑道:“潘大人忠君爱国之心让人感佩。王爷喜才,像潘大人这样的贤才王爷定然十分喜见。”
沈文清露出招揽之意,让潘和义心中狂喜,接下来的交谈中打起百分精神,引得沈文清和丁楚两人频频点头赞许。沈文清微笑拈须,心中盘算:这个潘和义确实是有才之士,不光通晓经义,而且长年任小官对实务相当熟悉,这等人才正是楚王府欠缺的。
一直等到午时才得知楚安王朝会后去了宁王府,要到晚间才能回来。沈文清和丁楚招待潘和义吃了顿饭,潘和义不得不怏怏地起身告辞。沈文清起身相送至仪门,笑道:“今日不巧,王爷不在府中。不过潘大人且安心在家等消息,王爷很快就会请潘大人过府详谈。”
申末,石重杰回到王府,刚在书房坐下,沈文清和丁楚便来了,把潘和义留下的疏文呈上。石重杰读罢,眼神一亮,笑道:“此乃治理职田的良策,是何人所写?”
“清田司令史潘和义。”沈文清应道。
石重杰将疏文放到桌上,若有所思地问道:“此人舍近求远,意欲何为?”
沈文清轻笑起来,道:“无论是货卖识家还是待价而贾,王爷都无须理会,对王爷来说只是能用之才和该用之才罢了,潘和义此人才学过人,尤为难得的是熟知实务,这一点臣亦有不如。”
石重杰抚着光洁的下巴,笑道:“沈先生如此看重此人,看来是想让孤招揽他,此人品性如何?”
“初识之人怎知性情。”沈文清道:“不过臣与之交谈,觉得此人言行多伪。”
丁楚不以为然地反驳道:“沈兄何出此言,我看那潘生一身正气、为民忧思、勇不惜身,实是吾辈读书人的典范。若是忧国为民之心为伪,那丁某不知何人才能入沈兄之眼。”
沈文清苦笑,跟丁楚这样迂直之人难以争辩,道:“我只是个人感觉,对与错容后再看。”
石重仁笑道:“既是有用之才,孤不妨见见,让人在休沐之日请他过府叙话。”
丁楚道:“潘生乃是大才,王爷何不效仿先贤礼贤下士,亲到其
府上延请。”
“不可”,沈文清急道:“王爷绝不能听丁楚的这个建议。”
“为何?孤倒是觉得丁楚所说的不错。潘和义只是八品的微末小官,孤能登门延请,必取到千金买骨的作用。”
沈文清大急,道:“王爷,你若是这样做,恐怕大婚之后万岁就会让你归藩。储君之位坚固,天子并无易储之心,王爷有贤王之誉,万岁尚能容忍,借以打磨太子。王爷若是做出过分之事,让万岁觉得王爷有别样心思,天家无私情,届时就算万岁再喜欢王爷,恐怕也要为太子计,让王爷就藩。”
丁楚道:“选贤用能,为国举才,王爷何错之有。”
“王爷是没有错,却怕有心人借题发挥寻王爷的错。万岁让王爷跟宁王署理龙卫暗卫事务以来,权威日重,沈某看王爷行事略有放浪,不可不慎。”
石重杰悚然而惊,起身对着沈文清一礼,道:“孤王这段时日屡得父皇赞许,行事难免轻狂,多谢先生点醒孤,孤当谨守本份,循规蹈矩,不负皇恩。”
沈文清捊须微笑,道:“谨守本份,王爷得之矣。”
丁楚不满地道:“秉直而行,何惧人言,先生太过小心了。”
石重杰和沈文清相视而笑。丁楚昨夜值守,今日又在王府呆了一天,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