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臣-第5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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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五章 华府谋叛
刺史府,大堂。
方仕书将江安义让到正中落座,众人重新见礼,参见化州经略使江安义。除了新任的司马姚长风不认识外,大多数是熟人,江安义笑道:“官面文章做过,诸位不用站着,找位置坐吧。”
方仕书在左首的椅子上坐下,笑道:“安义经略化州,眼下可没办法建经略府,只能委屈你暂用刺史府了,我搬到参军官廨去办差。安义,你怎么孤身入城,朝庭的大军何在?”
江安义笑道:“我跟方公可不客套,你也不用到参军官廨,直接用二堂便是,我在前面替方公遮风挡雨,至于住处,我就住在李家为我所购的府第,不劳动方老搬动了。朝庭十万大军已至,我将他们安扎在黄远、紫云一带,让他们机动待命,守城有管将军的十多万兵马足够了。”
方仕书如释重担地道:“安义来了化州,老夫感觉卸去千斤重担,能够喘口气歇歇了。”
江安义见方仕书满面憔悴,双眼通红,疲态尽显,道:“方公受累,再坚持两天,等安义熟悉情况后再好好歇歇。军事上不用方公费心,但收拢、赈济难民等事还需劳烦方公。”
寒喧几句,江安义开始询问军情。管平仲禀道:“江大人,杨大帅失守文进县,以身徇国,少帅杨怀武亦身死敌手,让人痛惜,文时县一战我军折损七品以上的将官二十余人,战死、被俘、失散的将士多达六万余人,眼下城中仅有安西都护府和朝庭派来的援军十二万人,另有屯兵一万五千,府兵五千,粮食五十万石,牛羊约二万五千头,弓箭……”
江安义默默听着管平仲介绍军情,心中哀叹将军难免阵前亡,当初与杨怀武之间的龌龊随着人死烟消,不知身在镇北大营的杨怀忠得知父兄阵亡的消息该怎样悲痛。
“西域联军伤亡亦在二万人以上,剩余的联军加上新增援的人马约计三十万,分成三块围住会野府的东、西、南三门,从旗帜上分辨西门大军是戎弥、尉车、居须、吐笃等国,南面是休梨、莎宿、羌兰、田韦等聚集,东面则是勒离、温姑、乌末、皮夜的旗帜,各个城门都有十万左右的兵力。西域人有意放开北门,瓦解军心,围城初期,城中百姓逃走十余万,城中富户也逃走了近半。”
“城门守军的士气如何?”江安义问道。
管平仲沉重地摇摇头道:“士气低落。西域人在三月初试着攻了几次城,原本守城是我军强项,可是西域人使用了一种声音很响的车子往城中投石,石头大如磨盘,砸在墙面之上很快让城墙破损,对士气影响很大。”
“霹雳车”,江安勇插言道:“漠人也曾用过,这玩艺是攻城利器,难办。”
江安义见众人面带惧色,朗声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填。从古自今,出现过多少尖兵利器,还不是一样靠人打仗,我出京之前得到消息,工部和军器监已经在研发克制霹雳车的办法,再说我军有守城的绞车弩、连
弩,比起西域人的军械只强不弱,大伙不用怕他。”
主帅信心十足,加上江安义以往的战绩,连管平仲也觉得放松下来,大堂内紧张的氛围消散了许多。已近酉正,散衙的鼓声按时响起。方仕书笑道:“安义一路鞍马劳顿,我已命人备下酒宴为你接风洗尘。”
江安义想了想道:“劳烦方公散出贴子,就说明日晚间我在栖仙楼宴请城中士绅和百姓代表,将朝庭的旨意公布出去,安定人心。”
江安义兄弟在府衙赴宴,欣菲则与秦子炎去了龙卫州统衙门交接,黄柱带着几名亲卫先去府邸安排。
回到住处已是戌正,府门前红灯高悬,家中的仆人翘首张望,江安义任官京中,彤儿带着一双儿女也去了京城,这座名义上的江府便冷清了下来,江安义和彤儿都提出让李家把宅院收回,作为李家在化州会野府的落脚地,家主李明德回信道,宅院是彤儿的嫁妆,如何处置是江家的事,李家不可能收回宅院,而且那些李家送出的仆佣也任由江家处置。就这样,宅院闲置了下来,偶尔李家人前来化州有事,便寓居在此。
彤儿去京城的时候将江家的护卫、仆人全都带走,只剩下李家的仆佣,管家仍是李云霞,看到江安义等人马匹驰到,连忙率领阖家仆佣下拜迎接,道:“老爷一路辛苦,府中已经打扫干净,请入内歇息。”
从姑爷到老爷只有一字之别,其中的意味却大不相同。江安义跳下马,笑道:“辛苦霞姑了。”
李云霞看着这位权势越来越大的姑爷,丝毫没有了当初李家人的傲气,恭敬地道:“不敢当老爷辛苦二字,老爷、小姐和小公子们去了京城,这里其实没事可做。小姐、婧儿、毅儿可好,有一年多没见到,真想他们啊。”说着,李云霞伸手拭泪,她与彤儿感情不错,而江韵婧和江晨毅都是在这里出生,两个孩子算得上一把屎一把尿地带过,怎能不想。
江安义微笑道:“彤儿也时常念叨起你,婧儿还说要请你到京中去。霞姑,等西域军退去,我派人送你去京中看彤儿和孩子们,不过也说不定过段时日她们又要回来了。”
迈步上台阶,却听见大门内有人大声笑道:“小江来了。”人未至笑声先闻,江安义脸上露出笑容,高声道:“郭兄!”
一个胖子出现在门前,将半扇大门挡在身后,江安义上前握住郭怀理胖乎乎的肉手,用力地摇晃着,笑道:“郭兄,见到你太高兴了。”
郭怀理不无得意地道:“小江,你可得好好犒劳犒劳我,什么红烧肉、烧蹄筋、羊蝎子之类的多准备些,我跑来跑去的可瘦了不少。”
江安义看着郭怀理圆鼓鼓的肚子,笑道:“郭兄这段时间便住在家中吧,我抽空与郭兄好好叙叙旧情。”
…………
西域联军围城,会野府戌正时间便开始宵禁,五千府兵分成数十队,在大街上往来巡逻。
华胜几年
前移居去了庆中县,会野府的老宅却没有卖掉。此次西域军入侵,庆中县也遭了兵火,华胜便带了家人重新回到会野府的老宅避难。老宅与镇西男府在同一条街,这条大街以前都是镇西侯的产业,时过境迁,家业中落,部分产业逐渐卖与了外人。
回到家中,华胜亲自来到一处偏院,韩忠带着几名从人就住在这里。看到华胜一脸喜色,韩忠知道镇西男华政已经答应里应外合献城投诚。华胜将大哥决定明日三更夺取南门的消息告诉了韩忠。华政有个族侄华文磊在守军之中,是六品的致果校尉,受过华政的恩惠,韩元实知道这个消息,所以才让韩忠潜进城来劝说华政献城投降。
华政原本有些犹豫,舍不得连累长子华文庆,含含糊糊地拖着,不过暗中也下了功夫,请华文磊过府暗商过,知道华文磊每两天守一次南门,明晚又轮到他当值,所以华政才会舍近求远决定明晚三更夺取南门。
韩忠笑道:”这几日我四下走动,已经联络了不少人,特别是威远镖局的章总镖头答应届时出手相助,城中还有不少西域人的细作,到时候会随我们一同动手,我估计最少有三四百人。”
威远镖局的罗士明已经退隐,将镖局一分为三,会野府的镖行交给了三徒弟章天刚。韩元实投降西域人,杨祥亮父子战死,章天刚的后台倒了,已有心思跟着投靠西域人,如果以后西域人能占据化州,自己一家独大做化州与西域间的生意岂不快哉。韩忠找到他,许了四品将军的位置,章天刚大喜,能做将军谁还去做镖头。
镇西男府,华政将两个儿子找到书房密谈,与两个儿子商谈明日夺城投降之事。华文光和华文明既心动又胆怯,若是有人夺了城带了他们投戎弥国,从此做官享福自然是好,可是要拿了刀枪去拼命万一伤着怎么办。
华政暗自叹息,几个儿子中除了老大华文庆,余子皆平庸,偏生此次事发突然不得不放弃长子,自己就算当上那个镇西侯,恐怕也后继无人。只是这个时候箭已上弦,由不得他后悔,华政只好笑着鼓励两个儿子,道:“文光、文明,你们不用亲自与人厮杀,届时为父会让人保护你们的安全,你们明日将家中护卫、家丁召集起来,就说为父摆酒犒劳他们,等到二更天再告诉他们实情,谁要是敢不听从,杀他几个立威便是,为父老了,你大哥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为父镇西侯的爵位将来要传给你们,至于传给谁就看谁立的功劳大了。”
华文光和华文明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出敌意。
华文光笑道:“爹,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华文明生怕哥哥占了上风,忙道:“爹,您说该怎么做,儿子一定遵照而行。”
华政听两个儿子的话光想着得到那在虚无中的爵位,根本没人想到大哥的安全,心中越发失望,若是真能晋封镇西侯,自己要再生两个儿子继承爵位,胜过这两头蠢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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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六章 家人告发
江安义和郭怀理在书房聊了半个多时辰,说说过往、聊聊子女、谈谈生意,欢声笑语不断。朋友间的情意有如美酒,经过时间酝酿,经过风雨洗礼,每一份回忆都是值得珍藏的财富,会相伴两人一生。
亥初,郭怀理笑着站起身道:“时间不早了,安义一路鞍马劳倦,早些歇息吧,明天再聊了。”
送郭怀理到客房入住,江安义回到住处,欣菲居然还没有回来。江安义眉头一皱,随即释然,欣菲身为龙卫督监,责任不比自己轻。想起初识欣菲时她便是龙卫的镇抚,风风火火的侠女形象,嫁给自己后安心在家相夫教子,从内心来讲,妻子恐怕还是渴望以前的生活。此次随自己来化州,憋闷了许久的欣菲终于可以再次大展手脚。
拿本书在灯下看着,亥正过后欣菲方才回来。江安义笑道:“督监大人辛苦了,忙到这么晚才回来。”
欣菲疲惫中带着振奋,歉声道:“江郎,会野府有不少西域人居住,种族众多,情况复杂,州统府人手不足,我把此次带来的龙卫、暗卫全都布置下去了,还是难以监控。”
江安义想了想道:“文进县防线就是因为韩家出卖溃败,会野府的情况更为复杂,确实不可大意。我把天豪、黄柱他们借给你,让他们先帮着你加强监察,明日我会与管平仲商量,让他抽调军队加强巡逻,将会野府隔成数个区域,不准随意往来。”
欣菲见丈夫全力支持自己,心中甜蜜,偎依在江安义胸前,娇声道:“多谢江郎宽厚,不以寻常女子约束于我,能嫁于江郎实乃妾身之幸。”
江安义抚着欣菲的香肩,道:“能得薇儿垂青,才是江某之幸。薇儿可不只是江某的贤内助,这防守会野府就要借助贤妻相助。”
欣菲娇声笑起来,道:“你我就不要谢来谢去了,早些安歇吧。”
…………
华文光回到住处,思量着将来成为镇西侯,兴奋得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妻子乔氏嗔怪地道:“你这是得了什么失心疯,半夜三更翻腾什么?”月光照在床上,华文光看到妻子胸前粉腻一片,心头火起,免不了云雨一番。
风驰雨骤,很快止歇,华文光心满意足,乔氏却欲求不满,幽怨地问道:“你心中有何事,这般魂不守舍的。”
华文光留恋花丛,早淘虚了身子,感觉到妻子的不满,华文光有些心虚的炫耀道:“我快要成为镇西侯,你就是侯爵夫人了。”
乔氏一惊,诧异地道:“你不是被公爹召去议事了吗,身上也没有酒气,怎么说起醉话来了。”
华文光被乔氏的话堵得翻了个白眼,骂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可知道,父亲叫我前去何事?父亲与韩家搭上线,准备夺取城门引西域联军入城,戎弥国主答应晋封父亲为镇西侯。大哥远在端州,事发后恐怕难以逃脱,我是次子,将来这爵位自然由我继承,你说你是不是要成为侯爵夫人了。”
乔氏惊得坐起身来,道:“城里这么多守军,怎么能夺下城门?”
华文光自知失言,含糊地道:“妇道人家管那么多做什么,你只管等着享福就是。”
身边的华文光发出阵阵鼾声,乔氏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了,她是娄州府学教授乔礼华之女,乔礼华是大儒,乔氏跟随父亲识字读书,是有名的才女。得知华家要献城投降,乔氏真如五雷轰顶,父亲教她忠君爱国,又让她嫁夫随夫,可是丈夫要背叛家国,她当何去可从。
一夜难眠,起床后到佛堂向婆婆尤氏请安毕,见到婆婆闭目诵经,仍是万事不理的样子,乔氏默默拜过,起身回屋。几年前华家得罪新上任的江刺史大难临头,一家人惊惶欲散,婆婆尤氏却不为所动,与公爹一起渡过难关。后来转危为安,乔氏记得公爹十分感动,遣走几名妾氏,说是要与婆婆白发厮守,可是时间一长,公爹故态复萌,又开始沾花染草,江刺史离开化州之后,公爹又娶进了三名妾氏。婆婆心灰意冷,守在佛堂不再过问家事。
想到自家丈夫,没有公爹的本领却将公爹风流个性学了个十足,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外面置了两家外室,时常夜不归宿。乔氏心中苦涩,就算是丈夫真的做上了镇西侯,这个侯爵夫人会不会落到自家头上还是两说。
管事彩珠进屋禀事,她是乔氏的陪嫁丫房,嫁给了华府的一名护院。看到乔氏神色紧张,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彩珠问道:“小姐,是不是姑爷又跟你吵架了。”
乔氏摇头不语,彩珠没有再问,禀过事后回到住处。丈夫华威昨夜值守,此刻正在屋中休息,彩珠忍不住向他提了一句。华威道:“我刚才见到二少爷,喜气洋洋的样子,不像吵了架。二少爷还告诉我,这几日大伙辛苦,晚上府中摆酒饷劳大伙,让我务必参加呢。”
彩珠出门做事,恰巧看到三少爷一改往日倨傲神情,满面笑容地与家中护卫打招呼,说的也是晚间饮酒之事。彩珠动了疑心,府中不时会摆酒犒劳众人,但每次都是管家通知大伙,这次怎么二少爷说完三少爷又说,兴师动众的样子。
起了疑心的彩珠再次出现在乔氏的屋中,借着做针线活与乔氏闲扯着,有意无意地往府中晚上摆酒犒劳大家的话题上扯,乔氏心烦意乱地说了一句:“卖命的酒,喝他做甚。”
彩珠心中一惊,急忙追问道:“小姐,卖什么命,华威不会有事吧?小姐,你看在我的面上,想法子救救我那口子。”
乔氏苦笑道:“我自身是泥菩萨过河,如何救得了他人。彩珠,你莫要声张,暗中告诉华威,让他想办法出府躲一躲,过了今夜再说。”
回到屋中,彩珠推醒鼾睡的丈夫,把乔氏的话悄声告诉了华威。华威想了想,道:“彩珠,你说华家会不会想学韩家,让我们做乱投降西域人啊。”
彩珠吓得坐在地上,惊恐地道:“看样子很可能。昨天江大人进了城,我估计华老爷怕江大人对付他,想先下手为强。当家的,这可怎么办?你还是赶紧出府躲一躲吧。”
华威拉起妻子,笑道:“躲什么,傻瓜,这是天送福贵给你我。”
“华威,刀枪无眼,我可不要你去与人搏命,再说就算挣来福贵也落不到你的头上。”彩珠劝道,急得嘤嘤地哭起来。
“收声”,华威捂住妻子的嘴,侧耳听听外面,他们一家人住在西跨院的三间厢房,此刻院中其他人都出外做事去了。华威放开手,轻声道:“华家要做乱,我怎么会跟着卖命。得了这消息,我往龙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