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臣-第5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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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便在坊学中读书识字,会野府中六成以上的孩童皆在念书识字。”
严青泽猛然想起一事,他在合城县的时候听过官府兴办雨学和夜学之事,就是在下雨天无法出门干活的时候官府会在县学内免费教授文字,逢三、七晚间戌时也会授课一个时辰。他听到这个消息时以为是官府做秀,县学的那些教谕们本身的差事都是敷衍,哪里有那功夫免费教人识字。
如今看来,免费教授适龄儿童识字是江安义在化州推出的一项德政,开千年之先河,此事若能坚持下去,江安义的地位将不亚于一代文宗。夫子说有教无类,也仅能教习弟子百余人,可是江安义大打门户,化州有多少适龄儿童,有多少人因之受益,同为读书人,严青泽深感江安义此举功德无量。
“我家院中蜜枣新熟,娘前些日子跟江大人提过,江大人说等枣子熟了要尝尝鲜,树梢处的枣子已经红透,娘让我送上一篮给江大人尝尝。”少年人一指墙边的那些篮子,道:“这些人都像我家一样,受了江大人的恩惠,无以为报,只有用这些家常之物聊表心意。”
严青泽暗暗心惊,江安义笼络民心到了如此地步,但是自立为王恐怕化州百姓多数也会跟从,不知其志如何?严青泽心中隐隐期待起来,他感于冯忠的真诚加入暗卫,其实从内心来讲十分抗拒,作为一个读书人还是想着能跻身朝堂,为国为民做一番事业。
从江安义的作为来看,成为一代名臣不成问题,如果能追随他既能报了私仇又能施展抱负,何乐而不为。紧了紧夹在腋下的密报,严青泽对此次求见充满了期待。
这时,从江府内走出几名女子,“叽喳”笑着奔向墙边的篮子。林益解释道:“江府每天都会派人前来收取这些礼物,然后将回礼放在篮中。”
“回礼?”严青泽一愣,对于百姓送的这些东西江府居然还还礼,还些什么礼?
林益解释道:“江府会在放还的篮中装几样竹器、瓷碗、酒水等物。严先生,小可失赔一下。”说着,林益往前几步对着一名五十来岁的妇人行礼道:“小可见过霞大娘。”
霞大娘,李云霞,江府的内管家。江安义带着彤儿等人回京任职,李云霞并没有跟随,她知道自己当初的做派惹了主人的厌,江安义对她的观感很差,虽然心中舍不得彤儿和她的两个孩子,还是请求留在了化野府照看江府。江安义重回会野府,彤儿却没有回来,李云霞有些失落,动了念头前去京城,她丧偶后返家,儿女们都留在夫家,因为她生性刻薄,连儿女也少有来往,所以把彤儿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也当成了自家晚年的依靠。
大夫人欣菲可不是善茬,李云霞小心伺候,趁欣菲心情好时提出要去京城照看几位少爷小姐。欣菲知道她的心事,看在彤儿的面子上也没有为难她,让她等天气九月天气凉爽再动身不迟。李云霞喜出望外,眼看前往京城的日子一天天临近,行事越发勤勉,生恐得罪了欣菲耽误了进京。
收取府外的果蔬原本用不着她亲自前去,不过李云霞喜欢上了百姓们对她的尊敬、亲切,这种感觉无论在夫家还是李家都不曾有过。李云霞知道这是因为她是江府的内管家,爱屋及乌,会野府的老百姓见到她才会称呼她“霞大姐”、“霞大姑”、“霞大娘”。
自家儿女不亲是李云霞心中之痛,年过五旬越发注重亲情,让她忘记了曾经的倔强,来会野府后托人给儿女捎了不少东西,母子、母女间的关系缓和不少,互相之间有了书信往来。孙子、外孙差不多跟眼前的林益一样大,也在读书识字,只是比不上林益已经是童生了。
“林益啊,今天送了些什么来?”李云霞微笑着打招呼,跟几年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自家院中的蜜枣,可甜了,霞大娘你尝尝。”林益指着身后的竹篮笑道。
李云霞点点头,收到的这些礼物夫人让她们自行分配,等下自己要尝尝这蜜枣滋味。彤儿和几个孩子在就好了,他们肯定喜欢,自己进京要不要带点枣子去,九月正是蜜枣大熟的时候。
心中想着,李云霞笑道:“林小子,你现在是童生了,可要好好用功,你爹娘为了供你们几个读书可不容易,长大了要好好报答爹娘。”
“霞大娘说的是,小可记下了。”
林益恭谨的态度让李云霞十分舒坦,笑道:“小子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我那孙儿要像你一样就好了。你慢些走,府中新近进了一批纸砚,老爷吩咐我用来回礼,小梅,小梅,你去取一套笔墨纸砚来。”
严青泽看着林益与江府的女管家寒喧着,举步走向府门,向门子道:“劳烦通禀一声江夫人,就说京中故人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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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九章 千里投名
郑国男女礼教并不严苛,妇人女子也可随意出行,不过上门求见夫人的行径还是让门子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严青泽。严青泽神色从容,取出事先准备好的拜帖递上。
门子打开,见上面写着“故友严青泽拜见”,再打量一番严青泽,短须青衫,拿不准眼前这位是做什么的。想起夫人的身份,门子脸色一变,道:“请先生稍待,我这就是替你通报。”
欣菲看到拜帖上严青泽三个字一愣,她在京中与严青泽打过交道,严青泽是原暗卫督统冯忠的谋士,暗卫的五品镇抚,冯忠以师礼事之。冯忠失势后此人便消失不见,暗卫还发出过追缉的通告,他怎么出现在这里?
拿着拜帖思量了片刻,欣菲吩咐道:“请来人到大厅略坐,派人去衙门请大人回来,请张先生前来陪客。”
严青泽是冯忠心腹,暗卫诸多事宜都由他来谋划,知晓许多阴私隐秘事,眼前这张半枯半荣的脸的主人是是卢家弃子、江安义的谋臣张克济。文人相轻,何况严青泽此次抱着投靠江安义的心思而来,难免想和张克济别别苗头,两人在大厅中谈笑风声。
张克济原本就猜这位严镇抚是不是想改换门庭,说了半刻便心知肚明了。严青泽的才学自不用说,要不然冯忠也不会师礼以待,这位严大人大概是看不起我,话里话外在考究,不露一手今后还真压不住他。笑语欢声中无形的刀光剑影飘荡,几个回合下来两人都暗自心责,对方不是省油的灯,等江安义踏进屋内,两人倒有几分惺惺相惜了。
传信的亲卫把严青泽的求见告诉了江安义,江安义并不认识严青泽,不过知道他是冯忠的谋臣,前几日田守楼来信提及冯忠自缢身死的消息,揣测极可能是黄喜派人动的手,没想到消失多日的严青泽便出现了,江安义对他来意有几分明白,且见上一见,听他说些什么。
严青泽没有废话,直接把冯忠被黄喜派的人所害说了出来,然后道:“严某得冯公厚恩,听闻江大人与黄喜有仇,严某愿为江大人驱驰,借江大人之手为冯公报仇。”
江安义一皱眉,心中不喜,严青泽为报恩所以拿自己做刀,这话**地听到耳中着实不喜。张克济笑道:“严先生,我家主公虽然跟黄督统有些不睦,但同朝为臣,都是为天子效力,些许小怨怎么用生死决之。”
严青泽早已准备,打开放在桌上的包袱,从最上面拿出几张纸递给江安义。江安义接过一看,赫然写着唐文忠收受贿赂,帮张伯进改名换姓以小喜子的身份进宫,这件事欣菲曾暗中查探过数次,皆无结果,没想到暗卫已有记录。明眼人不说暗话,江安义与黄喜之间仇怨唯以你死我活方能解之。
张克济将谍报放在一边,看了看包袱里厚厚的一大叠,应该都是暗卫这些年搜集的阴私事,这东西拿到手可以替主公拿捏多少人的短处。严青泽知道张克济心意,将包袱往前一推,道:“这些是我出京前冯公交给我的,让我把它转给江大人,冯公说与江大人有旧,请江大人看到往日交情上替他报仇。”
江安义一愣,他与冯忠交情泛泛,最初搭上交情是因为千金赌坊的缘故,江安义在碧玉坊、云山坊大杀四方,给了冯忠面子放过千金坊,后来在宫中遇上,冯忠不咸不淡地感谢了两句。说起来朝堂上下提起冯忠之名无不惊悚,他对自家倒从未有过什么为难,莫不是念着当初的交情。
张克济不待江安义答应,早已起身伸手将包袱拿在手中,这东西就是匕首、毒箭,有了它纵横官场将百战不殆。江安义有些尴尬,张先生的做派有些丢脸,掩饰地道:“严先生请喝茶。”
严青泽见张克济收下谍报,放下大半的心来,收下谍报意味着接纳,不过他不想在江安义身边做个可有可无的人,要加重分量潘和义这个投名状不能少。
端起茶呷了一口,严青泽抛出了投名状,道:“江大人,严某从京城逃出,乘坐威记车马行的马车来化州,同行遇到了来乔装前来化州清理田亩的潘和义。”
“什么?”一石击起千层浪,低头看谍报的张克济也惊得投起头来,京中公文称清田督查组八月十六日从京城出发,潘和义居然已经悄然来了化州。
严青泽很满意江安义和张克济的神情,道:“说来也巧,我到了会野府后准备先行到合城县住处取这些谍报,在前往合城的马车上又遇到了他。”
江安义和张克济互视一眼,合城县,潘和义的目的在屯田。江安义暗道侥幸,幸亏昨日冯定忠来家中讨要主意,要不然真让潘和义抠到了痛处,屯军私隐万顷田地可不是小数目,潘安义借此可以做篇大文章,踩着自己往上升。
屏风后传来脚步声,欣菲从后面转出,张克济与严青泽交谈的时候,欣菲便躲在后面倾听。严青泽见到欣菲,连忙起身施礼道:“见过江夫人。”
严青泽知道欣菲是龙卫、暗卫双料的督监,这位出身彩蝶门的前辈惊才绝艳,年纪轻轻便在一众龙卫中脱颖而出,龙卫暗卫中现在仍有不少倾慕者。不过,可别被她的美貌迷惑,严青泽听闻了不少有关欣菲办差的故事,这女子冰雪聪明、行事果决,兼之心狠手辣,也就是江安义能降得住她,让她安心在家相夫教子。
欣菲与严青泽打过交道,点头招呼道:“严镇抚,好久不见了。你说潘和义来了化州,不防详细言说。”
张克济对欣菲十分了解,他有时候甚至觉得欣菲比主公更要果决,若是把欣菲换成主公,迈进的步子可以再大些,前行的速度可以更快些。当然,主公弘毅宽厚、心怀百姓、识人善用这些优点又为人所不及,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便愿随着时势变化主公能更加果毅些。
严青泽开始详细讲述见到潘和义的经过,欣菲不时的插嘴相询,等严青泽讲完,欣菲道:“江郎,潘和义身为朝庭清田督查使,乔装前来化州这是对你的不信任,此事你只做不知,交由我来处理。严先生,你是冯公的谋臣,既然有意投奔江郎,那便从此是一家人了,暗卫有令追拿你,虽在化州你也不好抛头露面,你以后便随我一起行事,江郎以为如何?”
见江安义点头答应,严青泽大喜,起身施礼道:“严某从命。”
对于严青泽来说,跟随欣菲确实胜过江安义,江安义身边有张克济,自己是后来者,肯定不能超过张克济去;他与欣菲出身相同,行事风格一样,对于严青泽来说还是熟悉的事,只不过把冯忠换成欣菲罢了,走夫人路线是条捷径。
欣菲行事雷厉风行,当即起身道:“严先生远道而来,我让人安排酒宴接风,不过还有些时间,先生随我到书房细谈,我把师妹思雨也叫来,咱们商量商量如何对付这个潘和义。”
等欣菲和严青泽离开,江安义叹了口气。张克济抬起头,笑道:“主公不用担心,夫人善长处理此事,何况还有思雨和严青泽相帮,又在巴清镇上,潘和义是自投罗网。主公来看,京中碧轩居、环采阁居然都是宁陵郡王的产业,满春院是彩蝶门的外院,还有……”
张克济兴高采烈地翻看着那堆谍报,不时地发出惊叹声。江安义暗自好笑,他不是担心欣菲处理不了潘和义,而是替潘和义可悲,落入欣菲和思雨的手中,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在张家住了八日,潘和义对屯军隐匿田地的情况已有初步了解,光巴清镇这一带所驻的屯军就隐报了近万顷田地,这些田地有的是无主之田被屯军充装屯田占下,有的是屯军及家属新垦所得,当然也少不了侵吞暗夺之事。
张天德租种的四十亩地便是屯军私垦的田地,屯军精力有限,开垦出的田地耕种不过来,租给张天德这样没田的人,白得三成粮食,而张天德的身份是无业游民,不用向官府纳税服役,能得到耕种的七成粮食,比起在老家还多得二成粮,皆大欢喜。
九月初二,潘和义一大早就带着潘和齐出门“访亲”,潘和义打算再住二天就回会野府,在会野府与朝庭的清田督查组会合,自己表面上什么也不做,到时候把手中的证据带回京中,在天子面前狠狠地告江安义一状,到时天子定要处罚江安义。
张天德父女等潘和义出了门,收拾一下拿了乐器准备到镇上转转,门外传来呼唤声:“张老弟在家没?”是里正杨全宗,张天德连忙答应道:“在家呢,杨老哥快往里请。”
冯定忠以军制治驻地,巴清镇是帅府所在,镇上的大小官吏都是屯军中的将官,杨全宗是屯兵的小头目,从九品的陪戎校尉,巴清镇被冯定忠划了八块,张天德所住的镇西这块归杨全宗管,而且张天德租种的四十亩地就是杨全宗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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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章 私订终身
张家小院养着鸡,杨全宗霸气十足地进院,吓得鸡飞狗上墙。张天德陪着笑不敢做声,柳儿气恼地一扔扫帚,扭腰进了屋中。杨全宗站在院中,目光紧盯在柳儿姑娘的身上,露出满满的淫欲。
张天德拿起檐下的竹椅,挡在他的身前,躬身道:“杨老爷,您怎么来了,快坐,我给你倒碗水去。”
杨全宗咽了咽口水,淫笑着道:“柳儿这小妮子是越长越可人了。老张,把柳儿嫁给我作妾如何?那四十亩地就算是我给的聘礼,老张你就是我的老丈人,以后这巴清镇就可以横着走了,下半辈子就享福吧。”
屋内传来“哐”的一声响,张天德苦笑道:“杨爷说笑了,您是贵人,我家柳儿哪高攀得上。杨爷,您有事?”
杨全宗沉下了脸,冷声道:“不识抬举,你不愿意爷还能逼你不成,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要受穷的狗骨头。爷这次来有两件通知你,一是帅府有令,让各家各户这段日子小心一点,朝庭派清田使来清查田亩,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要是出了事可别怪我没事先通知。家里如果来了外人,要赶紧告诉我,要是被查出是别有用心之人,窝者同罪。”
张天德心中一沉,借宿在自家的林公子说是找亲戚,可是每天拉着自己喝酒尽往屯田的事上扯,搞不好这位林公子就是朝庭派来清田的暗使。张天德在酒楼时听食客们说起,朝庭又开始清理田亩,前来化州的官员据说跟江经略使有仇,大伙都说要防着朝庭派来的官员对江大人不利。
“咣”,屋内又是一声响,柳儿听到外面的对话,手中拿着的勺子吓得掉落在地。
杨全宗自顾自地继续道:“还有便是冯帅发了话,朝庭来清查田地,那些没有上报官府的田地都要如实上报,你耕种的那四十亩地就在内。既然报了官府,那从明年开始就要交纳税赋了,你明年要交的租赋涨了一成,要给我四成了。朝庭还要清缴前几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