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臣-第58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的兄弟,声望达到了顶端,成为了草原部落无可动摇的共主。利漫大汗尊重渠逆道众人皆知,去年年底有个部落首领喝醉了酒骂渠逆道是郑狗,结果被利漫汗剥了皮挂到旗杆上风成了肉干,如今谁还敢对渠逆道有半点不敬。
好半天,渠逆道止住咳声,捂嘴的白丝绢上显见腥红。渠逆道闭着眼喘息了片刻,当年在北漠冰海的旧伤复发,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不知道能否看到明年的白雪了。
利漫看到丝绢上的血迹,霍然站起身喝问道:“来人,把那几个郑医带进来,给渠先生看病。”
渠逆道将丝绢揣入怀中,轻声道:“大汗,不用了,送我回帐中吧,让大夫到我帐中为我诊治,我就不在此影响大汗与众位头人喝酒了。”
多年跟随在渠逆道身边,利漫明白渠逆道有话对自己说,连忙下令道:“来人,拿副担架来,把渠师抬回帐中。”
那几个大夫是石重伟送给丽华公主的医官,与漠人签订和约后,石重伟为加深两国情谊,除了明面上的资助外,还送了不少珍宝、器物给利漫的阏氏丽华公主,其中就有三名医官,希望丽华公主能吹吹枕头风,维系两国间的和平。
诊脉的医官一脸苦色,渠逆道道:“我还能活多长时间?”
利漫正好一脚踏进帐中,听到渠逆道的话大惊道:“渠师,你不过是偶感风寒,静养些时日自然康复。渠师放心,郑国的御医再过几天就会到来。”
转过脸,利漫恶狠狠地对着医官道:“渠师若有个万一,本汗就剥了你们的皮,把你们做成肉干喂狗。”
医官吓得抖做一团,渠逆道摆手道:“不要为难他们,我旧伤复发,怕是再难痊愈。人皆有一死,我已年过七旬,早就该死了。”
利漫心如刀绞,他自幼跟随渠师学习,一晃三十余年,在渠师的相助下,自己成为了草原大汗,当初答应渠师挥军南下替他报仇的事却没有实现。利漫挥手逐走医官,跪倒在渠逆道的榻前,握住渠逆道冰冷的手,强颜道:“渠师,等雪化了我率军南下,带师傅你回家。”
渠逆道的手抽动了一下,喃喃地语道:“回家,家早就没了。”老母早成了刀下之鬼,家中亲人也受自己连累被宣帝下旨族灭,家门前池塘边的那棵老梅树不知是否还是,便是归家自己也是孤魂野鬼了,无一熟知之人。
依稀仿如回到南院书房,自己灯下苦读,母亲在灯下缝补,困倦时母亲会轻声吟唱几句,渠逆道情不自禁地凄声唱道:“金井……锁……梧桐,长叹……咳咳咳……”
凄风冷语不成调,利漫紧握住渠逆道的手,大声道:“渠师你放心,我这就调集兵马南下,一定为渠师报仇。”
刚要起身,手被渠逆道拉住,渠逆道道:“利漫,别急。”
喘息了片刻,渠逆道轻声道:“郑**情司的细作遍布草原,你调集兵马定然被他们发现,一旦镇北城得知大军南下,会倚城死守。镇北城有二十多万兵马,加上绞车弩、霹雳车这些守城利器,很难攻破,郑人还有重骑、斩刀,坚守两个月不成问题,等郑国境内增援来到,胜负恐难预料。”
利漫沉声不语,渠师与他多次议过南下之事,得出的结论是郑国元气尚在,安南屯军叛乱对郑国造成的损伤不大。以渠逆道的看法漠国还需休养四至五年,待控弦之士超过六十万才有入主中原的实力。利漫低头看了看渠逆道腊黄的脸,只是渠师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你去我桌上把地图拿来。”渠逆道道。利漫起身来到桌上,与郑人签订和约后,他派人到郑国搜罗了不少地图,再不用站在臭烘烘的牛皮地图前了。
渠逆道挣扎地坐起身,示意利漫把地图铺在他的身上,枯瘦的手指指点着镇北城道:“镇北城是契进草原的一颗钉子,要想南下势必要拔除这颗钉子。不过这颗钉子已经在草原扎稳,要想蛮拔会伤筋动骨。”
“那该如何?镇北城的位置挡在南下的必经之地,几无可能绕过。”地图利漫也看过无数次,理论大军可以绕过镇北城南下,可是将背后交给数十万郑军,腹背受敌,只要不傻谁会这样干。王帐内争吵过多次,甚至有人提议大军越过贺牢山,绕道孟州攻打郑国,可那想法实在太过离奇,数十万大军的补给从何而来,要想攻郑,镇北城是绕不过的关卡。
渠逆道的手指点向东边,道:“这里是乌梢江入海口,这个季节应该被冰冻住了,让昆波带领所部从这里渡江,绕过镇北城前往恒州。郑国将兵力布署在镇北城、百胜关一带,平海关仅有五千兵马守卫,昆波大军若能夺下平海关,郑国的防线便撕开了口子,郑国要从安北大营抽调兵马回援恒州。”
渠逆道说着兴奋起来,腊黄的脸色有了一丝血色,道:“昆波打仗是好手,安北大营回防的兵马挡不住他,届时郑国朝庭只有两个办法,一是从镇北城抽调兵马回援,二是等永昌城内十六卫兵马前去增援。从永昌派遣兵马前去恒州,远水解不了近渴,我猜郑国皇帝很可能抽调镇北城的人马回援。到那时,大汗再挥兵南下,镇北城内空虚,便不难攻破。”
“从巴乐噶草原前往乌梢江入海口要经过三百里盖苏沼泽,那里终年笼罩浓雾,风雪无常,牧民走失了牛羊都不敢入内搜寻。”利漫语气沉重地道:“昆波怎么肯冒险过沼泽,就算他听命行事能否度过沼泽地还是两说,有人会说我在借机害他。”
利漫发出一阵森冷的笑声,道:“草原争夺原本就是拼个你死我活,你率军南下会放心留昆波在巴尔噶吗?如果你损兵折将昆波会讲兄弟情谊不与你争夺汗位吗?就会昆波不争,其他部落的首领会坐视吗?你身为大汗还存在妇人之仁吗,你难道想你几个孩子将来替人放马挤奶吗?”
一连串的发问让利漫遍体生寒,成为大汗之后他和昆波的关系缓和下来,毕竟是兄弟,昆波是左贤王,是草原上一只重要的力量,能拉拢到身边当然好,草原足够大,能够容纳他人当然也能容纳昆波。
一通咳嗽后,渠逆道森冷的声音继续教训道:“身为大汗,要总揽全局,化解危险。让昆波行险过盖苏沼泽,若是成功,昆波功大,你大可重重地封赏他,若是失败,你可以将新收的部众划归他进行补偿,若是他抗命,那就是先行逐走他。论功行赏,论过行罚,抗命则讨这是大汗的职责,你如果做不到,自然会有人取代你成为新大汗。”
…………
五天后,昆波接到了大汗利漫的命令,让他率领所部四万人马穿越盖苏沼泽到达乌梢江入海口,攻打郑国平海关。大帐内,兰祦焘破口大骂,利漫这是借刀杀人,有意削弱左贤王部的实力。
昆波脑筋崩起,手中的金杯被捏得变了形,须卜纳英看完利漫送来的命令,抚着胡须沉思道:“大汗的命令不能违抗,要不然便是草原的公敌,王庭的兵马就会来对付我们。利漫汗让我们穿越盖苏沼泽进攻平海关,是想让我们从侧翼进攻吸引郑军的注意力,为大军南下做准备。”
周处存来到左贤王部后昆波待他还算礼遇,被任为当户,参与军政议事。周处存知道自己已无退路,积极参与到左贤王部的建设中来,提出在河流两岸耕种、加强部落往来、奖励生育、与郑通商等策,都得到昆波的认可,在左贤王部施行。
此刻,周处存知道自己要发表意见,争取在昆波心中更大的话语权。清了清嗓子,周处存道:“大王,现在是冬季,盖苏沼泽冰冻,越过的机会大增,值得冒险一试。而且利漫汗送来了二十万石军粮,这批粮食对部落来说有大用,到开春之前用不着担心粮食不够用了。越过盖苏沼泽夺取平海关,是招险棋,但用得好却是招妙棋,值得冒险一试。”
须卜纳英也道:“周先生说得不错,一旦夺下平海关,整个恒州便掌握在手,恒州的男女、财物任由掳取,我也认为值得一试。”
昆波丢开手中的金杯,沉声道:“既然如此,挑选勇士,三日后随我起程,我要亲自踏破平海关。”
………………………………
第九百六十九章 战起平海
北漠的人口仅有郑国的十分之一,面积却跟郑国差不多大小,把边远、无人之地都算进去的话,恐怕比郑国还要大上三分,千万人口撒在草原之上星星点点,有的时候骑马走上三天都不一定能碰上人。
哈硕部是个仅有千余人的小部落,居住在巴尔噶草原的东南角,是左贤王麾下的部族。快马带来了左贤王的命令,哈硕部挑选五十名勇士前往左贤王帐下听命,要打仗了。
姜健在哈硕部已有五年多了,当年他重伤昏倒在伊根河边,便随牧场迁徙的哈硕部所救,身上穿着漠人的服饰,哈硕部众以为他是受伤的战士,首领尼切桑命人小心照看。三个月后姜健逐渐恢复了力气,随着部落迁徙到了千里之外,因为沉默不语,被哈硕部的族人叫做赛额,意思是不说话的石头。
哈硕部前去参战的一百个勇士只回来了二十二人,没有带回来期待的牛羊、食物,带回来的是郑漠交战两败俱伤的消息,头人苏和克是个六十来岁的老者,沉默地说了一句:这个冬天难过了。
这个千余人的部落面临缺衣少食的状况,部落里的牛羊本就不多,打仗时带走了一半,若是过冬宰杀了干净明年吃什么。姜健养病的日子多数是一个名叫札杨的女子在照看,她的丈夫出征没有回来,留下两个年幼的孩子,部落分给的食物根本不够吃,两个孩子没有吃食根本挨不过冬天。
圈里只有五头羊,是札杨丈夫留下的遗产,札杨流着泪杀了一头羊,羊肉端上桌招呼姜健一起来吃,看着两个孩子狼吞虎咽,姜健转身出了帐,走进风雪中。
两天后,姜健背着两头马鹿回来,惊动了整个部落。马鹿十分机敏灵活,要多人配合才能狩猎,眼下风雪漫天,出外连方向都无法辨别,姜健是如何狩猎到马鹿的。姜健把分到的一条马鹿后腿交给札杨,当天晚上札杨钻进了姜健的帐蓬,姜健没有拒绝,为了两个孩子能好好地活下去,札杨做出了选择。
这个冬天,赛额带着部落中剩下的一百多名汉子猎获了数百只鹿、兔、野羊、野驴等物,靠着这些猎物哈硕部度过了最难挨的冬季,赛额成了部落中最出色的勇士。
跟着哈硕部东奔西走地迁徙,姜健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远离了郑国报仇的事也变淡了,他和札杨有了个儿子,取名拉普,看着札杨背着儿子在圈子挤奶,时不时回过头来冲他露出笑脸,姜健想这样在草原上放牧打猎过完此生也不错。
若是没有战争,这一切平静而美好着。左贤王的召集令传来,战争又要开始了。札杨流着眼泪替姜健收拾行装,空地上燃起的篝火,部落中的神师在火前舞蹈,为出征的勇士们祈福。马奶酒散着着草原特有的芬芳,族人们纷纷上前向勇士们敬酒,姜健抱着拉普,将马奶酒倒入口中,作为部落最勇敢的勇士,他要带领部落的勇士赢得胜利,为部落带回了“猎物”。
夜已深,竭尽体力的札杨沉沉睡去,帐篷外传来马匹轻轻的响鼻声,姜健辗转难眠,这才安生了几年,郑漠之间又要开始打仗了。姜健有些茫然,替漠人打郑人是肯定不会的,但是再让他向漠人动刀也不可能了,在哈硕部落生活了五年,有了自己的孩子,这里便也是他的家,身处夹缝,左右为难,不如一走了之,眼不见为净。
打定主意后,姜健起身,伸手在札杨的颈后轻轻一拍,札杨昏睡过去。找到根牛皮绳,姜健将札杨绑在背后,伸手抱起儿子拉普,轻手轻脚地出了帐蓬,至于札杨的另两个儿子已是少年,在部落中自然有人照应他们,姜健不想带上他们。拉着马绕过守卫,行出里许后翻身上马,姜健辨了辨方向,朝西南而去。
第二天,哈硕部的人发现赛额不见了,带走了札杨和儿子,不用问,赛额害怕打仗带着妻儿逃走了,众人恨恨地咒骂着,重新挑选了一个勇士补足名额前往左贤王帐下。
哈硕部的骑士来到左贤王大帐驻地时,这里已经是人山马海,四万多兵马聚集在一处一眼望不到边,马嘶声响成一片,连说话都要大声地叫嚷。
姜健逃了,周处存却无路可逃,他被昆波指令随军出征,参赞军事。平日想着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但真的骑上战马跟着大军出征,周处存却忐忑不安,盖苏沼泽可是杀人窋,一不小心就会被泥潭吞没,让别人冒险一试可以,自己还是不去为妙。
周处存紧紧地跟随在昆波身边,沿着前军走过的路向前,不断有连人带马被沼泽吞没的消息报来,周处存估算了一下,从进入草地以来,至少有一百多人没了。这才刚进草地,三百里盖苏沼泽,按这个比例下去至少损折千人以上。
昆波冷着脸问道:“你们有什么办法,这样下去士气低落,过了沼泽恐怕也打不成仗了。”
周处存灵机一动,道:“大王,可以让将士们把牛皮索绑在腰间,这样互相拉着,就算陷入泥潭也能救上来。”
三天后,昆波的四万人马以二百一十六人的代价越过了盖苏沼泽,前面百余里便是郑国的平海关了。昆波下令道:“休整一天,明日出发,拿下平海关。”
因为要穿越盖苏沼泽,大车无法通行,这四万人马只随身携带了七天干粮和肉干,路上已经花费了六天,明日如果夺下来平海关大军就要断粮杀马了,夺取平海关是招险棋,如果平海关的守军能支撑三天,到时要逃亡的便是昆波了。
撒出侦骑,大军休息,昆波召集将领议事。
兰祦焘道:“平海关多年不历战事,守备十分稀松,但平海关地势险要,据险而守,强攻不易,若能派人入关潜伏,里应外合,则可事半功倍。”
周处存赞同道:“可化妆成客商入城。乌梢江入海口离平海关很近,时常有海商从平海关入城。”
“海商?”一名将领道:“大王,要让儿郎们加点小心,别让海商发现大军的存在,泄露了消息平海关有了准备就麻烦了。”
昆波问道:“此处离港口有多远,索性派人将港口控制住,既不会走漏消息又可以补给。”
一个时辰后,昆波大军将海港围得水泄不通,守港的三百郑军连同港口的商贩一个也没走脱。半个时辰后,周处存和一百多名化妆成商贩的漠军赶着车队前往四十里外的平海关。
平海关,依山襟海而设,城高四丈三,厚达二丈五,地势十分险要,是郑国东北的屏障。关内驻守五千郑军,因多年未有战事,平海关成为清闲无事的关卡。
镇将胥义刚来到平海关两年了,接手的时候发现五千守兵实际只有三千不到,关中守卫暗中经商,通过港口贩运货物,不曾想这样一个边远的关卡暗中的油水真不少。年底胥义刚往家中寄回了二千四百两银子,他打定主意,如果能再做满两年就解甲归乡,花钱运动运动,争取做个州司马,胥义刚打听过了,一个州司马大概要花费五千两银子,若是如愿,这笔钱花得值,不要几年就能回来了。
每天例行巡关,胥义刚站在箭楼上极目远眺,从港口过来了一只长长的商队,守关的兄弟今天的收成不错。胥义刚微微笑着,没打算去分一杯羹,自己吃肉总得给手下的弟兄们吃口汤,这些入关税银还没有放在他眼里。今年多弄两条大船出海,争取分红超过四千两,胥义刚信心十足地想着。
交了十两银子的入关税,车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