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臣-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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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善见到杜公直,心中安定不少,松开手,马友直也累了,松开手。两人相对怒视着,喘着粗气。
“哪位是平岭村何老爷子啊?”杜公直豹眼环顾,找寻设局的人。
躲不了了,江安义从角落里走出来,微笑道:“杜掌柜,好久不见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看到江安义杜公直的双眼立时红了,手情不自禁地向腰间的大刀摸去,真想一刀将这只笑面虎斩为两断。
杜公直虽然豪迈,但不鲁莽,要不然伯府的金玉坊也不会让他主掌。手扶到刀柄,瞬间的冰凉让杜公直冷静下来,伯府消息灵通,他知道江安义高中了状元,正跟随他的老师余知节来仁州清查田亩,是十大清查副使之首。看来局是此人所设,杜公直亦感头皮发麻,上次在赌场中的赌斗他已经见识过江安义的诡计多端,千千万万要小心,一个不慎伯府将受到重创。
想到这里,杜公直抱拳拱手,满脸笑容地道:“原来是江状元,贵足落贱地,不知所为何事?”
江状元,李明善差点没瘫软在地。江状元,江安义,清仗副使,一切都明白了。看到众人纷纷围上前去与状元见礼,李明善脚步后挪,准备出大堂最后一搏。
“李县丞,李大人,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啊?”马友直笑眯眯地叫住李县丞,风水轮流转,我马友直总算要扬眉吐气了。
李明善脚步不停,继续往外走,嘴中答道:“卑职去把门前的百姓叫进来。”
“李大人,我进来的时候李刑曹已经把百姓请进来了。”杜公直插言道:“对了,李刑曹说有些田契上的事要向你询问。”
李明善感激地看了杜公直一眼,转身跑出了大堂,此刻也顾不上矜持了,只要能将大部分暗契拿回,江安义就抓不住自己的把柄了。
这回轮到江安义急了,他手中只有一份伯府的暗契,还被田义雷背了锅,如果不能收到百姓手中的暗契,那林阳县的清仗任务就彻底失败了。
江安义也往大堂外走去,杜公直笑吟吟地拦住去路,无话找话地寒喧道:“江公子,一别半年多没想到江公子高中了状元,段老爷子还时常提及……”
“让开”,江安义哪有心与杜公直扯皮,身子往旁一侧,就想甩开杜公直。杜公直脚步微退,照样挡在江安义面前,道:“江公子,故人相见怎么如此冷漠,就算你是状元郎,我老杜也曾在沙场上为国流过血,能与你说几句吧。”
杜公直嘴角泛起冷笑,身后跟随的六人上前一步,七人同时手握刀把,一堵墙边拦在江安义面前,杀气凛然。江安义目光变冷,看来不动手是出不了门了。
一个衙役远远奔来,呼喊道:“清仗使余大人到。”
………………………………
第一百零四章 抵死不认
余知节是江安义杀手锏。
与马友直定计之后,江安义思之再三,毅勇伯府和李家这两块大石,不是自己能搬动的。何况看马县令的意识,只想对付李明善,夺回被架空的权力,真正到了关键时候并不可靠。
江安义托石头叔叔向清仗使衙门送了一封急信给余师,将自己的计划全盘告之。十日江安义收到余师的回信,告知他明日开始动身,十二日巳时中会赶到林阳县,让江安义万事小心。
安阳府到林阳县百里的路程,江安义骑着木炭不过半天的时间,余知节坐马车的话一天能走七八十里,时间正好来得赢。
南城门,伯府的赵管事将兵丁甲和兵丁乙拉到一旁,给每人塞过去一张银票,笑道:“两位兄弟辛苦,有个贼人偷了伯府的东西潜逃,想请两位帮着巡查一下,等抓住贼人另有重谢。”
拿人手软没话可说,两人任由伯府的家丁拦截进城的可疑人物。半柱香的功夫,许县尉带着兵丁赶到了,城门口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兵丁甲和兵丁乙对视一眼,看来真要出大事了。
宽出严进,每个进城的人都要盘问一番,得知是去县衙或伯府换田契的立时被带到一边看管起来,时间不久,城门口就堵了一堆人,大家怨声载道。
远处灰尘扬起,众人纷纷回头张望,许县尉带过兵,一看烟尘扬而不散,仿佛是军队。正惊疑不定时,只见两匹快马飞奔而来,当先一人厉声吼道:“清仗使余大人前来林阳县办差,闲杂人等让开道路。
兵丁甲和兵丁乙面面相觑,果然要出大事了。
许县尉心中一沉,今日林阳县要变天了,好在他名下的田地很少,不怕出事。唤过一名兵丁前去县衙报信,自己带着众人在道旁迎接。伯府的人一看情形不妙,赶紧带着搜查出来的人撤了。
将近午时,余知节的人马来的晚了些。沿路过来,余知节陆陆续续碰到了十余起前往县城换契的农人,知道江安义已经发动。紧赶慢赶,总算在午时前来到了林阳县。看到城门处堵着一堆人,有不少是农人的打扮,余知节立时明白这是有人不准农人进城换契。
此次来林阳县,余知节向州府借了二百名兵丁,刘玉善随同一起前来。余知节叫过刘玉善,道:“玉善,看来安义的动作不小,你先在此处收集农人的暗契,另外三个城门也派人前去看看,我先行一步,到县衙为安义撑腰。”
县衙,衙役奔呼“清仗使余大人到”,江安义如释重担,马友直笑逐颜开,杜公直怅然若失。已经奔到户房旁的李明善面如死灰,冲着李来强道:“快,快将这些人带到吏舍暂藏,让他们不要发出声响,谁敢不听,皮鞭伺候。东杰已经到我房中取田契正本,换好后让他们速速离开。生死关头,切勿疏忽。”
李来强红了眼,“刷”地抽出腰刀,吼道:“他妈的,不要吵,跟我来,这就把田契给你们,谁要不听话,小心老子的刀子不认人。”
余知节踏进县衙,在县令马友直和县丞李明善的陪同下来到大堂,见到了站在大堂阶下恭身相迎的江安义。衙门内怎么如此安静?与想像中的不同,余知节脚步不停,经过江安义时送上诧异的眼神。
刚才院中还吵吵嚷嚷,大堂上都能听见,转瞬间就烟消云散,人都到哪去了,江安义没有跟着进大堂,站在院中凝神静听。果然,从左侧传来低低地声音,声音虽然低但去嘈杂急切,应该藏在这里了。
江安义悄身上前,转过兵房,果然见一大群人挤在吏舍前,李东杰挥舞着手中的田契满头大汗地跟农人更换暗契,旁边有不少衙役和小吏。想了想,江安义没有上前,抽身向大门行去。余师此来肯定要带兵,自己不能在县衙动手,用兵丁对付衙役才是正理。
说来也巧,带队的还是熟人,田厚宏田校尉,当年就是这位将自己从书院捆至司马府。
“田校尉。”
田厚宏骑在马上,顺着声音看去,差点没从马上掉下来。江安义,他的梦魇。当年他把江安义捆到司马府,已经得罪了这位江状元,而尚司马归还江安义银两时,他昧下的六百两可不在其中。倒不是他有心不还,当时他已经和兄弟们到酒楼庆贺去了,等知道消息江安义已经回了书院。
善财难舍,田校尉想着江安义不来找自己这六百两银子就不还了,后来得知这位江秀才中了解元。心中忐忑了一阵,毕竟德州解元管不到仁州,渐渐地田校尉的心安定下来,银子也拿出来花了。
两个月前他从尚司马口中得知,当年的江安义中了状元,还要随余大人来仁州清查田地,田厚宏开始睡不着了,闭上眼就看见江安义找他算账,要银子。状元郎、清田副使要对付自己还不容易,田厚宏省吃俭用地凑银子,准备见到江安义时归还。
此次跟随余大人来林阳县,田校尉就担着心,生怕遇上江安义,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听到叫声,江安义的脸出现了,怎么能不让田校尉害怕。
连滚带爬地来到江安义身旁,田校尉挤了笑容道:“江大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当年是小的错了,银子没带在身上,到了安阳我一准还您。”
江安义一愣,当年的事他真没放在心上,田校尉是奉命行事,怪他何用,至于六百两银子,此时的江安义还真没放在心上。江安义笑道:“当年之事不怪将军,那些银子只当我与将军交个朋友。”
事情有时就是这样,你认为天塌下来的大事在别人眼中微不足道,整日提心吊胆吃食不安的事,在别人的眼中不值一提,站在高度不同,对事物的认识自然不同。
田校尉心上的石头被搬开,顿觉开朗,感激涕零地巴结道:“多谢江大人,您真是个活菩萨,难怪高中……”
“打住,有话咱们待会再聊。”江安义止住田校尉,道:“眼下有个事要田将军帮忙。”
“您说。”田厚宏拍着胸脯,慨然应诺。
“你派人守住县衙的出入口,不准人离开,抓住想离开的人就送往大堂处,余大人可能要传唤其中的紧要人物。”
县衙两个门,一个大门,一个后门。田校尉二话不说,点起二十名兵丁,吩咐他们守住后门,不准任何人出入,要是强闯,即行拿下。
正在这时,刘玉善带着人回来了,看到江安义,老远就高高扬起手中的暗契,笑着招呼道:“安义,你此次可是立了大功,掏了这些贪官污吏的老窝。”
刘玉善手中的田契厚厚一匝,至少有二三十份,江安义松了一口气,有了这些暗契,就不怕伯府和李家翻出手掌去。
来不及多寒喧,江安义和刘玉善带着二十名兵丁急急向吏舍走去,准备堵住换地契的那伙人。还没走到吏舍,迎面正撞上李来强带着人出来,看到官兵,李来强知道大事不好。
李来强低低地声音对着李东杰道:“七叔,你带人赶紧从后门走,此处我拖延一下。”
拔刀在手,李来强带着几个衙役迎上前,厉声喝道:“你们是哪里的官兵,怎么无故擅闯县衙,莫非欺我们林阳县无人吗?”
身旁的衙役得了好处,听了李来强的鼓动,纷纷拔出刀来,横成一排挡住去路,李东杰带着其他人转头就跑。
“我乃清仗副使江安义,这位是清仗副使刘玉善,奉清仗使余大人之命来林阳县清查田地,发现有不法之徒将田地挂在乡绅名下,现前来抓拿。”
“可有公文?”李来强明知不假,但仍拦住不放,拖延时间。
刘玉善随身带着公文,让人递给李来强,李来强装模作样翻看了半晌,估计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收起刀,笑道:“原来是清仗副使,误会误会,兄弟们收刀。大人,可要卑职做些什么?”
刘玉善一把夺过公文,冷笑道:“只要你不拦路就行。”
江安义心知那些人跑不掉,笑道:“没事,有请这位大人跟我去趟大堂吧。”
李来强也豁出去了,了不起革职,隔个半年老子换个地方照样当官,雄纠纠气昂昂跟在江安义的身后向大堂走去。
大堂上,余知节拿着半路收来的十几份田契斥问李明善。事到如今,李明善只能抵死不认,强辩道:“大人,卑职确有失察之处,这些田契想是手下差官为讨好本官,暗中与乡人签定,本官确实不知。自从清仗使的公文下发之后,卑职正在严加盘查,今日还有不少乡人前来更换田契,卑职才知道这些事都是李东杰背着卑职所为。卑职任人不明,请大人责罚。”
丢车保帅,关键时候只能牺牲李东杰了。
江安义等人踏进公堂,刘玉善将手中田契交于余知节,道:“李大人,这里还有二十七份田契,其中二十一份都挂在你的名下,你做何解释?”
“卑职已经说过,这都是户曹李东杰背着我所为,卑职一概不知。”李明善死猪不怕开水烫,只要没证据,清仗使又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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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打草惊蛇
马友直站在公案旁心花怒放,看着李明善垂头丧气的样子,马友直恨不能欢呼出声,吟诗一首以为贺。大堂又陷入沉默,李明善微垂着头,死死地盯着身前地上的青砖,一言不发。
“李大人,这县衙所有的出口我都让田校尉派兵守住了,没有人能逃出去。”江安义清亮的声音响起。像是在验证江安主的话,大堂外响起嘈杂的呼喊声,其中一个大噪门吵吵得最厉害,是李东杰。
完了,李明善身子一软,跪倒在地,叩头道:“卑职知罪。”丢车保帅,这回自己成了家族的弃子了。
“哈哈哈哈哈”,马友直再也忍不住,纵声大笑,充满快意和怨毒的笑声有如枭叫,在大堂上空飘荡。
清查结果很快呈报给了余知节:林阳县在册应税田地五千四百三十顷三十六亩三分七厘四毫,其中田三千九百二十顷,地一千一百三十顷,山、荡、圩若干。而清查出李明善名下有田三百二十三顷七十亩,皆是李明善任林阳县县丞后所置办的。
结果不言而喻,李明善、李东杰、李来强都住进了监狱,马友直重掌大权,忙着排除异己提拔亲信,这些是县务,余知节等人不可能过问。
第二天,余知节亲自到伯府拜望老太太,与三爷一番密谈。下午,伯府送来了枉法的张管事和田小管事,主动退回了被两人暗中纳在伯府名下的田地五百二十三顷十亩。初战告捷,短短三天,在林阳县共清查出挂在乡绅名下的土地一千零二十一顷十六亩七分,占了林阳县田地的二成多。
林阳县城最好的悦朋客栈临时成了清仗使衙门,门前有兵丁看守,客栈内人来人往,算盘声响成一团。
客栈后的小院,余知节看着整理出的账册叹道:“小小林阳县光挂在乡绅名下的田地就多达二成六分,这还不算上其他弊处。由小及大,仁州二十三万顷田地,至少可以查出侵吞的田地二万顷,而我大郑又有多少田地被这些贪官蛀虫们侵吞。”
“田税一年不超过一千五百万两,除了支付百官俸禄,支付兵饷兵粮,赈济灾民,国库所剩无己,遇到特殊事件,往往入不敷出。宫中养仪殿失修,天子都拿不出钱来。”余知节闷闷不乐地将账册放回桌上。
刘玉善笑道:“万岁借助大人清理积弊,如果能够重新清仗田亩,田库每年将多出五百万两银子来,万岁便能放开手腿大干一场,余大人便是首功之臣,必得万岁信任,入阁拜相亦有可能。安义此次居功甚厥,天子必有重赏。”
江安义兴奋地搓了搓手,道:“侥幸,如果不是余师来的及时,恐怕要功亏一篑。”
余知节嘉许道:“此次安义做的确实不错,林阳县原是仁州清仗的一处难点,被安义攻克了。最难得的是这次林阳县被翘动,其他各县深受震动,原本进展艰难的清仗工作陆续传来好消息。昨晚我汇总了一下数据,不算林阳县,已经有一千多顷田地被清查出来。”
仁州六十二县,光林阳县就查出一千多顷,其他六十一县加起来才一千多顷,这数目怎么也说不过。刘玉善苦笑道:“知易行难啊,我到拓云县数日,与冯县令好说歹说,又亲到田头清量,只清查出十亩田地,比起安义来惭愧啊。”
江安义指着伯府报上来的数据道:“余师,据我所知,伯府名下的田地不只这些,要不要继续追查下去。”
站的高度不同,考虑问题的角度也不同,余知节摆摆手道:“罢了。杨伯爷在边疆为国效力,我们不能让他家中生乱,他府中能报出五百多顷田地已经给了我们面子,其他的事让杨伯爷和万岁去打交道去。”
夸了两人几句,余知节话风一转,道:“林阳县这次清仗必然会打草惊蛇,特别是李家。我之前查过李家在仁州的田地,挂在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