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的陷阱-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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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定哲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一边因为陆凌的好转而高兴,一边也清楚的认识到,沉郁川的对他而言到底有多重要。
当初陆正安车祸时他受到惊吓发了一场高热,如今沉郁川的离开同样也压垮了他最后的意志。
该是多么刻骨的喜欢,才能伤成这样……季定哲不敢再去想。
“季定哲……”陆凌看他发愣,轻喊了声。
季定哲回过神来,赶忙来到他身边,关心的问:“怎么了,鹿鹿,觉得哪里不舒服?”
陆凌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想告诉你,我在医院的事不要让奶奶知道。”
“你放心,我没说。”
陆凌低低“嗯”了一声,从床上起来,身子一阵酸软,知道自己躺了太久,叹出一口气:“季定哲,我想出去走走。”
季定哲欲扶起他,道:“好,我陪你。”
陆凌不动声色的推开他,笑了笑:“我有那么娇弱吗,你不用管我,我自己能起来。”
季定哲愣了一下,觉得陆凌的笑容和从前有点不一样了,但又具体说不出来哪里变了。
他陪着陆凌来到楼下的一方小公园,里面设置了一些简陋的锻炼器材,想来是医院专门为病人设计的。
虽正值炎热,但公园里种了一排白杨。下午时,偶有微风抚过,树叶婆娑作响,倒也显出了几分凉爽。
陆凌曲着腿坐到长椅上,呼吸着病房外的新鲜空气,心里终于惬意了一点。
季定哲靠在椅背上,用手虚摸着陆凌的头发,看着他在阳光下扑闪的睫毛,心里一阵悸动,嘴里的话不由跟着说出了口:“陆凌,我——”
“陆凌?”一个女声打断了季定哲的话,两个人皆是往后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长相温婉的女子直直的站在公园的入口,正惊诧的看着陆凌。
“真的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女子朝他们走近,眼神询了一圈,“郁川没有过来吗?”
陆凌听到沉郁川的名字时,眼神倏然黯淡,好一会,他才挤出一丝笑容:“王医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王芳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嗯,也没什么,感冒发烧,小病。”
王芳道:“那也要多注意一些,要不然,郁川该心疼了。”
陆凌错过她的目光,没有回答。
王芳皱了皱眉头。她是心理医生,最能捕捉到人的各种情绪细微处的变化。从她刚刚提到沉郁川起,陆凌的反应就很不对劲,她不难猜出两个人目前可能在闹矛盾。
季定哲皱着眉头看了王芳一眼,似是很不满他频繁的提起沉郁川,拉了一把陆凌,欲把人带回病房。
王芳见两人有要离开的意思,单刀直入:“陆凌,你和郁川闹别扭了吧?”
陆凌抬头看着他,没有回答。
王芳继续问:“陆同学,你有没有空,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陆凌脸上一片阴郁,犹豫了好一会,复而点头,关于沉郁川,他心里其实也有一些话要问。
季定哲拉起陆凌的胳膊,直觉女人要聊的话跟沉郁川脱不了干系,防备的架势拉的满满的。
陆凌抽出自己的手,平静的看着季定哲:“没事,我刚好也有些事要问一下王医生,你不用担心。”
季定哲知道他骨子里倔强,真要是想做什么,没人能阻止,有些不乐意的点了点头,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公园。
他一走,王芳就大方落坐到陆凌身边,摇了摇头:“你们年轻人呐,有自己的想法,也都倔。陆凌,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告诉阿姨,是不是郁川欺负你了?”
“他要是真欺负我了,王医生,您说我应不应该生他的气?”陆凌反问。
王芳愣了一下,看着陆凌眼神里藏着的受伤,心里一咯噔,知道事情并不简单。她一直把沉郁川当成自己的半个儿子,看到他因为陆凌开始好好生活,不知道多欣慰,实在不想两个人之间有任何矛盾和隔膜。
“陆凌,阿姨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但是,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郁川他很喜欢你。”
陆凌一怔,眼睛里重新闪过一丝亮光。
“阿姨不是拘泥的人,郁川看你的眼神不一样,他很珍惜你,只是这孩子心事重,又不愿意说出来,什么都自己扛。”
“王医生,沈哥……沉郁川他一直有失眠症,您知道原因吗?”这也是一直困扰陆凌的问题,从前,他小心翼翼的不敢问,总觉得沉郁川不主动告诉他,都是自己藏起来的伤疤,再疑惑也不忍心揭开。
但是现在,他隐隐约约预感出,沉郁川不肯说的秘密,心里藏着的沉重心事极有可能和他的失眠症有关系,也和他为什么这样对付陆正安有关。
王芳犹豫不决,作为一个心理医生,沉郁川也是他的患者,她有保护自己患者隐私的责任,但私心里又想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陆凌,从而让陆凌更加心疼和了解沉郁川,解开他们的心结。
于是,漫长的沉默后,王芳的天平发生了倾斜,在心理医生和沉郁川的半个母亲的艰难抉择中,她有了私心。
“陆凌,沉郁川的确有很严重的失眠症,时间也很久了,真说起来,大概是沈诚出事那天开始。”
沉郁川的父亲原名叫沈诚。
“这是他心里永远也愈合不了的伤疤。”
陆凌眼神波动,屏住呼吸继续听王芳说下去。
“郁川他……”王芳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他不是沈诚的亲生儿子,这个,你知道吗?”
“我知道。”
陆凌能知道的恐怕也就这些了,所以王芳才会那么犹豫纠结,她目前无疑在揭开沉郁川的旧伤,让陆凌自己切除里面的腐肉,得以让他能鲜血淋漓的愈合。
“沈诚也知道,他甚至比郁川知道的更早。”
“沉郁川的母亲一直以为自己瞒的很好,那是因为沈诚善良,他其实早就知道了,沉郁川后来不惜一切代价的瞒着这件事,就从来没有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他想埋进黄土里的秘密早就不是秘密了。”
这是沉郁川这辈子做的第一件错事,他为此痛苦执念了很多年,以至于后来犯了第二个错,亲手把陆凌越推越远。
何静遇到沈诚时,已经怀孕半个月时间,她怕沈诚嫌弃他,选择隐瞒了这件事。
何静在外的名声并不好,大家私下里都传,她是某个集团老总的小三,企图怀个儿子扶正,结果被人正室赶出了家门,人财两空。
她和沈诚刚领证那会,没少被人戳脊梁骨,沈诚却从来不在乎这些风言风语,格外护着她。
“沈诚是真心想和何静过日子的,有了郁川后,更是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他们身上。”
“何静望子成龙,对沉郁川要求苛刻,总期望着儿子照着她的期许成长,沈诚却只希望郁川开开心心的就好,从不逼迫郁川做他不喜欢的事,父子俩的感情那时就很好了。”
再大一点时,沉郁川到了叛逆期,跟何静的矛盾也愈加激化,但一家三口也算安安生生的过着日子。
“改变这种平衡的是沉郁川的亲生父亲秦汉庭,他的出现彻底毁掉了郁川平静的生活,导致了后来的悲剧。”
?【作者有话说:】
感谢温吞水的三叶虫,mua~文冷,但你们是热哒!
第94章
何静并不是秦汉庭唯一的情人,却是他众多情人当中最聪明的那一个。她后来被带回秦家不全然靠那张漂亮脸蛋,只能说她足够听话,松弛有度,让秦汉庭处着舒坦,如果当时没有被正宫赶出家门,真给秦汉庭生了个儿子,极大可能真的就做上了秦家半个女主人的位置。
可惜秦乐生母家大业大,他们允许秦汉庭在外面玩,却不许他把人带回家,纳入族谱。
何静后来还是被秦汉庭打发了出来,她那时并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回到老家遇到沈诚后,才知道了这件事。
但她并没有挺着肚子再回去找秦汉庭,何静聪明,她知道那时的秦汉庭并不能好好护住她,秦乐的爷爷奶奶必然想办法弄掉她的孩子。
于是,她跟沈诚撒了慌,说孩子是他的,沈诚为人老实善良,并没有探究什么,疼沉郁川疼进了骨子里。
沈诚一直以为何静是真心想和他过日子的,对母子俩不可谓更上心了。
何静的名声一直不好,老家人只知道她从小就爱慕虚荣,十几岁年龄就辍学跟着外地跑过来的男人出去闯荡,每年回老家都会开着轿车,打扮的花枝招展,挽着不同男人的胳膊。
再后来,大家伙就听说她攀上了大户,飞上枝头当了凤凰。
出于嫉妒也好,真的不耻也罢,提到何静此人时,全都是戳脊梁骨的骂声。
所以,她被秦汉庭赶回来时,老家人看尽了笑话。人心总是如此,看着你不劳而获得到的奶酪泡了汤,总还想连你的面包渣都扔掉。
何静就这样被人指指点点的生下了沉郁川,当时不断有人跟沈诚说,孩子不是他的,不知道何静跟哪个野男人厮混让他背锅的,何静压根就不是能好好过穷日子的人,她就是被人赶出来没地方去了,想找个人养孩子。
沈诚愤怒的斥责当众侮辱何静的人,维护着何静的名誉,久而久之,人们也就只敢在背后说说闲话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沉郁川再大一点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些风言风语。他从小性格就孤僻,不大与人说话,有了这些闲言碎语后,基本上就被完全排挤在了同龄小朋友之外。
但他对此置若罔闻,沈城对他太好了,他那时想的极简单,只想好好的一家三口过日子,即使他和何静的关系一直都很紧张。
谎话说的多了,自然而然就能成真,更何况何静从前的行为又都有迹可寻,沉郁川多多少少听进去了些,又加之何静似乎在他身上寄托了一些其他什么妄念,两个人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的隔膜着。
但沉郁川对于自己是沈诚儿子这件事一直深信不疑。
他的一整个童年时期大都孤孤零零的,而陆凌是唯一原意靠近他的人。
这样的生活泛善可陈,但还算融洽,真正发生改变,是他七岁那年,秦汉庭的发妻去世,他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是何静当时离开秦家时,肚子里怀了他的儿子。
这让他喜出望外,发妻留给他的只有一个女儿,碍于发妻背后的家势,其他情儿压根就没有给他生孩子的机会。
那时的秦汉庭滚打摸爬多年,羽翼逐渐丰厚,有了把何静接回秦家的想法。
现在看来,放出这个消息的人多半是何静自己。
小城镇的生活太破败了,她早就习惯大城市的灯红酒绿,哪里能和沈诚安生过日子。
这么多年以来,她对沉郁川教育极为严格,可谓倾尽了所有心血,那是因为她把儿子当成了自己挤进豪门的潜在工具。
她怎么会甘心这样平淡的和沈诚过一辈子,说白了,她只需要一个接盘侠,随便是谁都可以。
“郁川那时才八岁,一个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能懂的年龄。”王芳叹出一口气,“他后来撞到了秦汉庭和他母亲在房间里……亲热……”
那是沉郁川第一次看到这世间的丑陋,主角却是他的亲生母亲。
他躲在书房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何静和男人浑身赤裸,龌。龊横流的纠缠在一起。
何静的喘。息声刺破他的耳膜,沉郁川静静打开门,走了出去。
何静慌张的从男人身上解下来,狼狈弯身去捡衣服。
男人反倒一脸云淡风轻,若无其事的走到他身边,想去摸他的头发。
沉郁川一把打掉男人的胳膊,觉得男人恶心透了,自己的母亲也恶心透了。
他不是没有听到过旁人在背后是怎么侮辱诋毁何静的,即使心里也发生过动摇,可何静毕竟是他母亲,他们的关系再如何僵持,沉郁川也是向着她的,没少因为这事和人起冲突。
但如今,血淋淋的事实就摆在眼前,他只觉得自己可笑愚蠢。
“可他后来却选择了沉默。”王芳看着吃惊的陆凌,摇了摇头,继续道:“秦汉庭那天带他去做了亲子鉴定,郁川看到结果后情绪崩溃。”
陆凌的手指头都在发着颤,他对沉郁川的痛苦向来能感同身受。他不难想象到沉郁川当时该有多绝望,自己再怎样口是心非都维护着的母亲在他面前和其他男人厮混,一直以来最尊敬的父亲和他并无血缘关系。
“他后来跟何静协议,彼此都对这件事保持沉默——”
“郁川会装作没有看到他和秦汉庭厮混,何静也不要把自己不是沈诚亲生儿子的事情说出来,但他绝不会认一个企图毁掉他家庭的男人做父亲。何静一时半会还无法回到秦家,怕刺激到沉郁川,只得答应。”
“郁川到底年龄太小,想的简单,以为这事他不说,一家人仍能像从前一样过着简单的生活。但何静又怎会甘心就此和秦汉庭断了关系,后来——”王芳几乎咬牙切齿的说:“她不只一次和秦汉庭出去,频繁的借口不回家,一直和秦汉庭藕断丝连,耐心的等着秦汉庭带她离开。”
“而这些,沉郁川心知肚明,但他没有说出来,他帮着何静瞒着沈诚,试图把这个即将支离破碎的家拼凑完整。”
沉郁川一次又一次的跟何静妥协,痴心妄想着她能和秦汉庭彻底断干净,回归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而何静每一次的承诺皆是在哄骗安抚他。
“可是纸又怎么能包住火,沉郁川十岁那年,沈诚还是撞破了何静的私情,那些被埋在黑暗里的肮脏全部暴晒在阳光下。”
“沉郁川既自责又害怕,他不怕沈诚跟何静离婚,他只怕沈诚不原谅他的期骗,不再要他。”
陆凌心里猛然一沉,突然记起,沉郁川十岁那年,他刚好六岁,所以,就是那一年,沈家发生了变故,沉郁川才不坑一声的消失。
沈诚却只避重就轻的告诉他,他和妻子离婚,沉郁川跟着母亲去美国了,实则,是他发现了何静的私情提出了离婚,也不再接受沉郁川。
毕竟,深爱的妻子出了轨,只把他当成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疼到骨子里的儿子是别人的,默默的帮着母亲隐瞒这些腌臜事,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拿刀子剜他的心,他再大方也做不到无所事事的原谅。
“沈诚放弃了扶养郁川的权利,何静因此省了不少心,郁川以为沈诚在生他隐瞒真相的气,判决书下来那天,他从秦汉庭的车上跳下去找沈诚,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孩子这么绝望……”
沉郁川拖着满身的伤口和鲜血,敲响了沈诚的门,沈诚看着他一身的泥泞和血渍,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沉郁川哀求沈诚原谅,希望他留下自己,沈诚不忍心,点头答应了下来。
“可是”,王芳一想起那天沉郁川拖着一身伤站在沈诚大门口的模样,到了此刻仍然心疼。她的印象里,沉郁川永远都是一副冷漠不服输的倔强模样,从来就没见他因为什么事哭过求过,所以,他看起来永远比同龄小朋友们成熟许多。
王芳第一次见他这么狼狈,便是他从车上跳下来去找沈父的时候。说起来沉郁川再如何早熟,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知道疼,而沈诚就是能让他疼的软肋。
他那天像所有同龄孩子一样,搂着沈诚哭,求他不要丢弃自己。
他在用一个十岁孩子的方式留住自己最珍重的人。
“可是,第二天,沈诚还是打电话把何静喊了过来……他们把郁川强压回车上时,那孩子流露出了属于一个同龄人的软弱,挣扎着让沈诚留下他……”
“但是沈诚充耳不闻的关上了大门。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