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亡国太子妃-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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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百姓家中,要供养一个读书人更得倾尽全家之力。
他想象不到秦筝所描述的那个天下是什么样的,再过三百年,大楚也不可能变成她口中故国的模样。
楚承稷想起从前在两堰山时,自己问秦筝是不是想家,她眼眶发红的样子,那时候他以为她的家是在汴京,她在为汴京易主难过。而今才明白,她难过的,分明是她的家再也回不去了。
秦筝敏锐发现了楚承稷的情绪变化,主动握住他的手,同他五指相扣:“发什么闷?”
楚承稷回握住她的手,缓缓道:“阿筝会不会想家?”
秦筝一怔,反问他:“怀舟会想三百年前的一切吗?”
楚承稷语气平淡又笃定:“不会。”
三百年的大楚,和如今的大楚,于他而言,无甚区别。
许是自幼被送往佛门修禅,亲缘又浅薄,他骨子里便也刻着一股淡薄,三百年前的入世,他更像是一个旁观者,旁观这人世间的悲欢冷暖。
人情世故,也是在那入世的十载里学会的。
秦筝道:“我有时候会想起从前的种种,毕竟是那段过往,给予了我学识和思想。我会感激和感慨过去的经历,但也仅限于此,对我来说,那一世已经终结了,这里才是我的开始。”
秦筝念旧,却不是个会把自己困在过去的人。
明知已回不去,伤春悲秋就变得毫无意义。
楚承稷轻拥住她:“这里的一切都比不上你曾经的朝代。”
秦筝仰头看他,眉眼含笑:“可这里有你啊。”
可能是落在积雪上的日光太耀眼,连带秦筝那个笑容都让楚承稷晃眼了一下,心中那份隐秘的不安被驱散,反叫某种情绪胀满,他揽在秦筝肩头的五指因为加大了力道指节突出明显。
他收紧手臂让她贴向自己,下颚抵在她额角,缓缓闭上眼:“我会尽力给你一个和你故国相似的大楚。”
秦筝靠在他胸前道:“欲速则不达,历史有它自己的进程,我们慢慢让大楚向着千年后的样子发展就是,我们完成不了的,还有我们的子子孙孙去做。”
从来没有哪一刻,子子孙孙这个词,在楚承稷看来这样美好过。
他从来不惧死亡,但千百年后,这片土地上还会有他和秦筝的子孙,或许还在努力让这片土地上的百姓过得更好,他突然觉得那是件很值得期许的事。
他们的爱不会因死亡终结,而是伴随着生命一代一代延续了下去。
有着他和秦筝的血脉。
庭院里没有旁的下人,楚承稷在秦筝光洁的颈侧落下一吻,映着雪色和天光的眼眸里,还映着完完整整一个她:“阿筝,给我生个孩子。”
秦筝很想说好,但昨晚房里的拔步床吱吱嘎嘎响到半夜,她现在后腰还隐隐有些酸痛,只能一脸纠结地看着楚承稷:“……改天吧?”
***
开春时,前线传来捷报,北戎军从河西走廊一路败退,在河西四郡的最后一郡沙洲做最后僵持,不过已是负隅顽抗。
国不可一日无君,天下大定,登基的事被底下臣子们提上了议程。
秦筝在别院休养的这些时日,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圆了几分,她担心自己胖了,懒觉都不再睡,通常是楚承稷晨起练武,她便也打着哈欠跟着起床打太极,还磕磕绊绊学会了楚承稷教她的那套拳法。
虽然早起艰难,但这么坚持了一段时间,秦筝的确感觉自己身体好了不少,有时跟着楚承稷去后山散布,从山地沿着石板路走到山顶都不带喘的。
一恢复了精神,她又闲不住了。
鱼嘴堰的水库已抢修完毕,秦筝开始琢磨建水库提升水位改善航道的计划,皇宫的书库里有着天底下最全的水文资料,她命人把记载元江和赤水两大河流的水文资料全送到了别院来,慢慢翻啃好让心中有个谱。
如今的大楚才安定下来,几经战乱国库和各地州府的府库都是空的,已难再支撑什么大型战役和工程,秦乡关一带的百姓先后被李信李忠劫掠过,更是苦不堪言。
短时间内秦筝不会把自己的计划提出来,可这类一旦动工兴许得三五载乃至十余载才能完工的大型工程,光是拟提案都得花费不少时间,水库的选址、整个河道的考察,几经筛查下来,耗时也得一年半载,从现在开始拟定计划,倒也不算为时过早。
楚承稷听秦筝讲了她的设想,大概估算了一下要花的银子,万军阵前都不曾变过的脸色,竟也微微一滞,“国库五年之内大概拿不出这笔银子。”
秦筝很是乐观:“又不用一次就把银子凑齐,要靠这个水库的蓄水量来提升江流水位改善航道,这水库得建得比鱼嘴堰和大渡堰加起来还大,光是水库的修建,快则三五年,慢则十余载,国库的钱要用在其他地方,你用就是了,一年省下一点给我修水库就行。”
她在舆图上比划给楚承稷看:“先前挖的那条泄洪渠,也可以作为联通赤水和元江的运河。航道一经改善,严冬枯水季也能航运,南北通货会更加频繁,不出几年,就能把修水库的银子全赚回来。”
这点楚承稷倒是认同,他问:“你打算修的这水库,可想好叫什么了?”
秦筝道:“我和工部齐大人他们私底下商议过了,打算给这水库取名山海堰。”
楚承稷笑:“这名字倒也配得上你们打算用十年来修的计划。”
**
楚承稷称帝是在这年春末,秦筝同他并称“二圣”,共治天下。
诏书一出,四海惊愕,毕竟史无前例。
一些老古董还没来得及上书说这不合礼法,凤郡、青州、坞城等地的百姓,就已自发地为秦筝塑石像立生祠,传颂秦筝的功绩。
朝臣中,一半是秦筝一手带出来的近臣,另一半对楚承稷唯命是从。
让秦筝共治天下的诏书又是楚承稷下的,老古董们除了干瞪眼,也别无他法。
此后每一道上奏的折子,批阅后除了要落楚承稷的章,还得落秦筝的凤印。
朝臣们论功行赏,已故秦国公、陆太师,还有在凤郡时只身前往淮阳王大营的唐大人都被追封。
当日秦国公和陆太师故去,满朝文武惧李信不敢前去祭拜,如今不管是做样子还是真心实意,陆家和秦家门前又热闹起来。
还在战场上的将军们无法回京朝圣,写了折子送回京恭贺,楚承稷的封赏也是一道圣旨送去关外的。
先前他带大军撤回紫荆关御敌时,就已命留在羌柳关的林尧兄妹和连钦侯的人马一同深入北戎,捣毁牙帐。
北戎在大楚屡屡打败仗,在开春后眼见漠北草原又能牧羊了,沙洲被楚军攻破后又往老巢撤,回去才发现牙帐已叫人给推平了。
老单于在和大楚的这数场战役中,膝下爬得上马背的儿子几乎全战死了,拥护他的猛将也是死的死,残的残,归乡后老巢也没了,大恸之下直接一病不起。
北戎再无与大楚开战的实力,林尧兄妹和连钦侯的人马联手,按照楚承稷的意思,逼得对方退回乌梢河以北。
所有人都觉着北戎和大楚的这一战,到此应当终结了。
毕竟如今的大楚经历太多战乱,也供给不起这样的长线征战。
楚承稷却命大军继续向乌梢河以北推进,但又不攻打。
朝臣们纷纷谏言,说三百年前武嘉帝也只是打到乌梢河就退兵了,楚承稷没必要再耗尽国力去继续把北戎逼到绝地,若是再给疆土外的其他异族可乘之机,岂不是得不偿失。
眼见楚承稷完全不听劝诫,朝臣们又只得来求秦筝。
楚承稷前不久才和自己说过国库空虚,秦筝觉得他不会做出这般冒进的决定。
不到半月,关外果然又一次传来捷报。
北戎各部落已经被大楚的全力回击打怕了,眼见大楚的军队越过乌梢河继续逼近,一些部落首领怕大楚此举是要灭族,为谋出路直接砍了老单于的头颅献降给大楚,承诺年年朝贡。
朝臣们这才明白了楚承稷的用意,一时间又高呼他圣明。
楚承稷派了使臣前往北戎,答应撤兵的条件却不止北戎的部落承诺的那些,大楚要在北戎设立都护府,北戎的选立出来的首领,需要大楚这边认可后才得以掌权,同时大楚这边会带去各类医疗、工匠、农业方面书籍、作物种子,两地通商,帮助北戎富庶起来。
换而言之,大楚会帮助自愿成为附属国的北戎富裕,但北戎的首领得由大楚任命,并且还会在那边设立都护府共同监治。
北戎那边不知道大楚国库已空,大军过乌梢河也只是吓唬他们,让他们自乱阵脚,在这般恩威并施之下,答应了大楚的条件。
楚军凯旋,连钦侯被封镇国公,林尧兄妹和王彪有违反军令的大过在先,但也立下大功。
林尧被封骠骑将军,罚俸半年;林昭被封昭武将军,也罚俸半年,成了历朝历代第一个载入正史的女将军。当初的追敌之责主要源于王彪,王彪被封威武将军后,罚俸一年。
一切尘埃落定,秦笙和裴闻雁也被接回了汴京,凉州裴家死于北戎和李信之手,乃大楚忠良,追封了裴将军,裴闻雁也被封为郡主,在汴京赐了府邸。
让秦筝意外的是,秦笙回京不久,谢家大公子谢桓竟写了折子,言谢家祖陵无人祭拜,想回京祭祖。
言外之意,便是想入京为官。
毕竟谢家镇守北庭十余载,先前从没递过这样的折子。
她给楚承稷看过后,楚承稷只说了句:“也好。”
守关大将手握重兵,不得天子调遣,轻易不得回京,一是怕擅离职守边境失防,二则是怕守关大将有逆反之心,通常还会把妻儿都扣留在京中,谢家早年也是如此,后来才举家迁至北庭。
如今谢桓主动回京,从某种方面来说,也是自愿前来为质。
秦筝一开始还觉着谢家是为了向楚承稷表忠,让他宽心,等从秦夫人那儿得知秦笙都归家了,谢家隔着千里之遥,还时常送东西来府上时,终于觉出不对劲儿。
第150章 番外 他也不讲理
京中权贵换了一批;各家适龄的儿女都在忙着看亲事。
被问及最多的,自然还是秦家和陆家。
毕竟一个是皇后娘家,一个是天子外祖家;并且秦笙和陆锦颜都是出了名的美人胚子。
托人前来问亲的人家;都快把秦、陆两家的门槛给踏平了。
这日秦夫人带着秦笙一起做针线活儿时问她:“这些日子来府上拜访的郎君;都是为娘托人探听过家风;你兄长也考察过品性的;笙儿可有中意的?”
秦笙低着头继续下针脚:“母亲,兄长的婚事还没着落呢,您先给兄长看亲事吧,我还想在家多陪您几年。”
秦夫人笑她:“宋大人有意招你兄长为婿;你兄长的婚事娘是不必愁了;现在只记挂你。你都十六了,再陪我几年,熬成老姑娘了可没人要。”
秦笙下针的手微顿,说:“那我当一辈子的老姑娘就是!”
秦夫人诧异看她一眼,这可不像自己记忆中那个乖巧柔弱的小女儿。
她叹了口气:“傻丫头尽说傻话,娘知道你跟林小将军走得近,不过林小将军是陛下亲封的正四品将军,这天底下的男儿,都没几个能越过她去的;你不必处处都同林小将军学。”
林尧兄妹都在朝为官;为了方便区分,大家都称呼林昭为林小将军。
这么一位有官职在身、又武艺超群的女将军,虽也在适婚年龄;满朝文武却无一人敢上林家说亲去。
毕竟朝中官阶比林昭高的;大她好几轮;年纪同她相仿的,官阶又没她高。
亲王公爵府上的公子,又贯讲究,娶妻一定要娶知书达礼、相夫教子的女子。
林昭乃朝廷命官,那些个当婆母想拿乔的,便是做梦也不敢作威作福到朝中四品武将头上去。
秦笙知道秦夫人的意思,道:“我自是比不得阿昭的,家中经历了这么多变故,我只是想多陪陪母亲。”
秦夫人琢磨着北庭谢家送来的那些物件,试探道:“林家虽没什么底蕴,但有着从龙之功,那两兄妹也是极好的孩子,你又同林小将军交好,若是能和林家结亲,你将来倒也不会受委屈。”
“母亲……”秦笙险些戳伤手指,无奈抬头:“这话您可别乱说,我同阿昭要好,是我跟阿昭的事,与他兄长无关。这话若是传出去了,以后我同阿昭走得近些,怕是都会被人说道。”
秦夫人见她拒绝得这般干脆,面上笑意明显了几分,“好好好,娘不说了。”
心中愈发确定小女儿的心思怕是是落在了北庭谢家公子上,但想到北庭距汴京千里之遥,又多了几分踌躇。
秦笙见秦夫人眼中升起愁绪,放下针线问:“母亲怎么了?”
秦夫人道:“没什么,只是听你说想多陪陪我,你若是嫁在汴京,整个皇城也就这么大,娘想你了就能来看你。你若是远嫁他乡,娘怕是得三五载才能再见上你一回了。”
秦笙不自觉攥紧了掌心,轻咬住唇瓣不发一言。
母亲果然什么都猜到了,今日同自己说这些,大抵也是试探她的态度。
一时间愧意涌上心头,秦笙眼眶泛起湿意:“母亲……”
秦夫人握住了她的手:“莫哭,娘同你说这些,不是责备,只要你欢喜,未来姑爷是个值得托付的,娘和你兄姊都不会阻你。娘盼着你寻个京城夫婿,是想着娘和你兄姊都在这边,你出嫁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也有人给你做主。人这辈子,谁能一眼就看到头呢?你远嫁他乡,隔着千里之遥,好些委屈就只能自己个儿往肚子里咽了。”
“你又是个性子软的,三兄妹中,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老话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媳”,秦家几经沉浮,秦夫人记倒是不想再让女儿嫁什么公侯王卿了,去那些高门大府媳妇熬成婆,不如从翰林院挑个年轻上进的女婿。
之前但凡有来府上说亲的,秦笙只想着寻由头推拒,经秦夫人谈话后,心下倒是头一回迷茫起来。
谢桓待她是极好的,谢夫人也很喜欢她。在雷州时,谢夫人那儿有什么时兴的料子或是从南边送去的吃食,都会给她也送一份过来。
但秦笙不知,谢夫人这般待她,究竟是纯粹喜欢她,还是看在阿姊的份上。
而且仅因为念着一个人的好,就不顾母亲兄姊远走他乡,让她们为自己担忧,秦笙觉得自己不孝。
夜里她捧出上元节谢桓给她做的那盏兔子灯看了很久,最后收进了床底积灰的木箱里。
她想她大抵是喜欢谢桓的,不过那份喜欢还不足以让她拿余生和背井离乡去做赌。
入睡时秦笙辗转难眠,想起离开北庭的那天,清泪沾湿了枕巾。
那日朔风不绝,天阴阴的,下着雨夹雪。
家丁们进进出出,忙着搬运她和裴闻雁的东西。
她和裴闻雁撑着伞走下台阶要登马车时,身后传来一声浅唤:“秦姑娘。”
她转头一看,疾步走来的人是谢桓。
裴闻雁看出谢桓有话要同她说,将伞递给她,率先上了马车。
秦笙往回走了几步,在距谢桓三步远的地方站定,略微有些局促回了句:“大公子。”
抓着伞柄的手,却不自觉有些用力。
她其实也不知如何同眼前人道别。
谢家是镇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