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州纪-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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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种一天能上演个好几场地嘴仗。另外两人早已经习以为常。
殷复缺自顾自地环视了一下周围地情况:“此处乃是个向来少有管制地两州交界之地。方圆地十数里之内几乎都是荒无人烟地。逸王爷当真要采用她地主意么?”
宫唯逸一抬腿跃下马。笑嘻嘻地指着正与海棠并肩走过来地肖亦默道:“只要让后面地那些人知道。这个主意是她出地。万一要是有了个什么好歹地话。冤有头债有主。只管来找她也就是了。”
肖亦默轻轻地“呸”了一声:“这好山好水倘若真地变成了穷山恶水。那也全都是因为你地这张乌鸦嘴!”
殷复缺无奈地摇摇头。边翻身下马边道:“我说你们照这样一日三餐。外加饭后点心地都吵了十多天了。还不想歇歇啊?”
而海棠只是抿嘴浅笑着;将四匹马一并牵往了一旁的空草地之上。
这些日子以来;四人之间的情谊日笃;似乎也都在有意无意地刻意放慢行进速度。明知道是无谓的;却依然还在尽力地拖延着那一刻的到来。
一路上;宫唯逸也没有像是从盈京城到胤城时那样;对前来拜见攀交的大小官员大肆接见。并且;每到一处;他都只让随扈住进当地驿馆;而自己则以懒于应酬为由;同海棠与殷复缺和肖亦默二人一起居于客栈。
而殷复缺对宫唯逸所做的这些;心中自是明了且感动的。
此时;信步在四周走了一圈的殷复缺;对正在让海棠发响箭招传令官来的宫唯逸道:“不知逸王爷吃不吃烤鱼呢?”
“吃啊!怎么;殷兄想吃烤鱼了?”
“不知逸王爷可否赏个脸;尝尝在下做的烤鱼呢?”
宫唯逸愣了一下;对正笑得很低调的殷复缺讶然道:“若能吃到殷兄你亲手调制的烤鱼;那真是荣幸之至啊!……”
这时;手里拿着两束白色的小花走过来的肖亦默;边将其中的一束递给海棠边接口道:“而且还是你的祖上足足积了八辈子的德;才积来的你这九九八十一生的荣幸呢!”
少顷;四人的齐声大笑响彻了这似乎永远空寂幽静的山谷……
夜幕降临之时;微风拂面;满月初上;天稍凉。
山谷内;溪水边。一捧篝火;两坛美酒;三串烤鱼;四个人。
宫唯逸深吸了一口气:“我说殷兄;真是没看出来你居然还有这个手艺;深藏不露啊!”
殷复缺悠哉悠哉地将已经烤好的鱼串分给那三人:“我这两下子要是跟师父比起来;那可就差得远喽。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你们……”他忽然停了下来;低下头淡淡地一笑;而后伸手拿过一坛酒;拍开封口:“烤鱼还需配美酒。逸王爷;我敬你!”
宫唯逸朗笑着;举起酒坛:“你我之间;就别谁敬谁了。来!”
而肖亦默和海滩则静静地坐在一边;就这么一直含笑看着他们。
于是;刚刚的那瞬间黯然;仿佛在这两人的仰脖痛饮之间已是烟消云散。
待到月上中天;宫唯逸与殷复缺带着些许醉意;头枕酒坛;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仰面躺在这片星空之下。
肖亦默与海棠觉得疲累;便先回各自的帐篷睡下了。
那支庞大的随扈车队;则驻扎在离这四人三里之外的地方。
第十一章 黑。寂
当明月与繁星不知何时全都悄然隐去后;没有了星光和月光的夜晚;天地之间便只剩下了一片漆黑。
在这样的黑暗中;却有两个人正站在半山腰一处凸出的平滑石板之上。
其中的一个人;其自身仿佛就代表着黑暗。而另一个;竟是此刻本该与宫唯逸一起醉卧溪边的殷复缺。
“又见面了。阁下这一路跟着我们;不知究竟有何贵干?”殷复缺淡淡地问正背对他而立的那个神秘黑影。
黑影用仿佛来自地下的声音冷笑着:“你果然早就知道。”
“那也是因为阁下身上的气息太过独特;我实在是不想知道都难得很呢。”
殷复缺的语带嘲讽让黑影周围的凛冽寒气愈发浓重:“对一个助你一臂之力的人;就该是这种态度么?”
“阁下助我的方式委实让我难以消受啊……”殷复缺叹了口气又道:“不知道这次;又欲如何相助呢?”
黑影冷哼一声:“你们与那水鬼王爷各怀鬼胎的同行;可以就此结束了!”说着一扬手便将一页薄纸化作一把利刃;向后飞射了过来。
殷复缺不动声色地伸手接住:“何物?何意?”
“水鬼王爷给水鬼皇帝的密报。幽州的复**里已经出了内鬼;所以你一定要比水鬼王爷先抵达幽州;除掉内鬼;提前发动收复计划。”
“即是密报。你又是如何得到地?”
“这个你就别管了。”黑影忽地嘶声怪笑了起来:“放心吧。你一定会比他先到地!”
殷复缺沉声问道:“你做了什么?”
“只是顺手解决了那帮没用地水鬼。拖拖水鬼王爷地行程而已。”
“那你何不把他们一起通通都解决了。来个一了百了?!”
“为什么要暂时留着他。你比我要清楚!”
似是感觉到了此时殷复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怒意;黑影缓缓地半侧了身子;冷晒道:“你该不会是对那水鬼王爷当真生了惺惺相惜之意吧?”
殷复缺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冷然道:“是真是假;又岂是你这种滥杀之人所能懂得了的?!”
黑影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讥讽;嗤笑道:“哦?明面儿上喝酒吃鱼;暗地里使绊下药。真真假假还真是很难搞得懂!”紧接着又立刻恢复了他那无波无折;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你如此沉迷于这些无谓的私情;何时才能成事?那些债;你是想都忘了吗!”
说罢;便趁着殷复缺因他的这番话而略一愣怔间;霍然腾身;几个起跃便消失在周围那茫茫的黑暗里。其身法明显比前两次出现时要快上许多。
殷复缺独自木然地立于原地;像是已与脚下的那块石板融为了一体。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信纸;尽管其实什么都看不见。
肖亦默又被她经常做的那个弥漫着无边血色的噩梦给惊醒后;便起身想到外面透透气定定心。
走出帐篷才发现;她入睡时的月色拂地竟不知何时已变成了漆黑满天。听着溪水走到溪边;却见只有宫唯逸一人正仰天酣睡;而原本与他并排卧着的殷复缺此刻竟不知了去向。她的心中顿生出一种莫名的不安来。
肖亦默在山谷中磕磕绊绊地摸黑前行着;她并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隐约地感觉到;冥冥中有一种力量正在给她指引着方向。
她就这么一直地走着;似乎走了很远;又似乎依然还停留在原地。
在周围漫无边际的墨黑和寂静中;连时间和空间仿佛都已经被凝固住了。
忽然;肖亦默的脚底一空;便往下极速坠落而去。她的失声尖叫尚未来得及发出;那坠落之势竟又陡然减缓。好像下面有什么东西正在轻轻地托着她似的;让她终可以安然无恙地缓缓落地。
肖亦默保持着落地的姿势;就这么呆呆地站着。
她努力地睁大了眼睛;却只能看到黑暗。她拼命地竖起了耳朵;却唯有听到自己的心跳。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似乎连思考和恐惧的本能都已经彻底地失去了。
她像是具没有了灵魂的空壳一般地木立着;直到一种熟悉的气息出现在她的身边。
“是你么?”
当这清清淡淡里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一霎那;肖亦默只觉得整个人竟像是也随之死而复生一般。
“是我……”只是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那微微颤抖着;带了些许哭腔的话音里;流露出了多少的欣喜和安心。
肖亦默勉强定了定心神;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也在这儿?”
殷复缺的声音里带了一点儿无奈的笑意:“是你比我先到哎……你反倒问我?”
“那你……你也是不小心掉下来的么?”
“不然;难道是我故意跳上来的不成?”
“……你当真是无论何时何地都是这么一副不正经的德性!”
“不正经?咱俩现在可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呸!”
肖亦默挥拳就往那声音的方向打去。不料;自己的拳随即便被另一只手给轻轻地握住了。
“你!……”然而她的恼羞立刻就被殷复缺淡淡的一句话所消解。
“这里什么都看不见;跟着我;别走散了。”
肖亦默抿了嘴;没说话。
他的手稳稳的;暖暖的;让她感觉很安全;很踏实。
让她愿意就这么;跟着他……
殷复缺通过这些日子以来与宫唯逸的朝夕相处;与他彼此之间的确已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意;但同时也更加确定了;自己之前对其所做的推测和判断一点儿也没有错。
宫唯逸绝对不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儿;而是个深藏不露韬晦于心的人间英杰。
若结合今晚那神秘黑影所提供的情报来看;宫唯逸此次幽州之行的主要目的有二:
一则;是替皇帝沿途考察官员;顺便清除异己;
二则;是利用复**中的内鬼;彻底拔除在幽州暗伏着的所有反抗力量。殷复缺相信以宫唯逸的本事;完全有可能做到在不动声色间;便将一场绸缪多年的兵变消弭于无形。
可是;殷复缺总觉得宫唯逸并没有那么简单。
毕竟;他是掩人耳目地蛰伏了这么多年;方才出山的。更何况;他的这种无所作为;很有可能就是水渐国已故的老皇帝;在十余年前所刻意安排的。这般处心积虑的精心谋划;难道仅仅是为了这么样的两件事么?倘若不是;那么又究竟所图为何呢?
殷复缺本想借着与宫唯逸的这番同行;也许能从一些蛛丝马迹上看出几分端倪来。不料;半路杀出了个神秘黑影来;横插了这么一杠子。
从胤城一出发;殷复缺便感觉到了那黑影的存在;想必也是从盈京城就一路跟过来的。
只不过;见他一直都仅是远远地尾随着;并无什么别的举动。便也就权且装作不知道;由他去了。
而今天日间;殷复缺在山谷查勘四周情形时;那黑影却用传音入密之法;约他夜里相见声称有事相告。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便在亲手所做的烤鱼里;加了少许无色无味令那三人可以一直酣睡至天明的迷药。
然而未曾想;竟会突生这般变故。
如此一来;宫唯逸那些随扈的性命;自然是都要归到他殷复缺的头上了。这恐怕也算得上是他作茧自缚;自作自受吧。
可是;他又如何能不防呢?他与宫唯逸彼此之间是惺惺相惜的;但同时却也充满了相互的猜疑和算计。
只是;他依然还是希望这各怀鬼胎的同行之路;可以走得再远一点的……
在返回溪边的路上;殷复缺遇到了与肖亦默当时一样的情况。
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牵引着;跌落到这个仿佛是由黑暗和寂静凝结而成的空间里。然后;便感觉到了肖亦默的气息。
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又将会发生些什么。他只知道现在所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还有;尽量让肖亦默安心。
殷复缺边伸出空着的右手缓缓地四下摸索着;边笑着问道:“你不好好地待在帐篷里睡觉吧也就算了;还非得大半夜的在这荒山野地里到处乱跑;结果掉下来了吧!”
肖亦默已索性闭上了眼睛;只管任由他牵着手;跟着他走:“还好意思说我呢;你不也一样?五十步笑一百步!”
“真是学坏容易学好难啊!咱才跟那逸王爷待在一起几天呀;瞧瞧你现在的这张利嘴;肯定都是跟他学的。唉……”他叹了口气;接着像是刚刚想起来似的随口问道:“对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漫山遍野地疯跑啊?他们俩呢?”
“去你的;你才疯!……那两个人当然还在睡啊!我看呀那个宫唯逸今晚大概是喝醉了;他就这么躺在溪边的地上睡;也不嫌冷……哎?你还没说你到底干嘛去了呢!”
“我?我当然也喝多了啊;所以就到处溜达溜达;醒醒酒呗。”
“这乌七麻黑伸手不见五指的;你去醒酒?……你肯定又在骗我!”
“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叫做又啊;弄得好像我是个大骗子一样!”
“什么叫做好像啊;你压根儿就是!”
殷复缺一边跟肖亦默斗嘴;一边暗自思索:那迷药的剂量本来是足可以让他们一觉睡到大天亮的。那么;内力远逊于宫唯逸的肖亦默;又如何能在他之前清醒过来呢?难道是因为那股不知名的力量么?不过好在目前看来;那力量和这地方对他们二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
殷复缺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越走就越觉得诡异。他由刚刚落地的那个点为圆心;前后左右都已经各走了一百步;却同样什么都没有碰到也什么都没有摸到。
他们好像正置身于一个无边无际;却又是密闭的空间里。无论走多远;也感觉仿佛像是从来没有移动过位置一样。
正当殷复缺疑惑间;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一缕淡淡的粉色微光;然后又渐渐的扩散开去;将他二人所站立的地方全都笼罩了起来。
而这时;肖亦默也已经睁开了双眼;她环视着周围那柔和的粉色光芒;不知怎的竟恍惚有一种很熟悉很亲切的感觉。
殷复缺牵着肖亦默的那只手上先是略略地加了一些力道;而后向那粉光出现的地方沉声问道:“不知何方高人;可否现身一见?”
少顷;一个庄重的女子声音缓缓地响起:“你们俩就是殷肖二族的后人吧?”
奇怪的是;这声音并不是来自一个方向;而是来自四面八方。或者说;竟像是那正笼罩着他们的光芒所发出来的。
殷复缺恭声回道:“在下殷复缺;这位姑娘是肖亦默。我们确是殷肖二族的后人;不知前辈是何方神圣;这番找我二人来此处又有何指点?”
那声音忽地略带了些许的诧异:“哦?你既然是殷氏的后人;却为何身上并无丝毫肖氏的血脉?”
第十二章 千年前的真相
那声音问完了这句话后;紧接着又道:“不过这也无妨;既能来到这里;便是命定之人。”
然而这句“无妨”的问话在殷复缺听来;却像是一声平地惊雷。
他虽非肖王后所出;然而作为与肖氏千年联姻的殷氏王子;身上却必定会流有肖氏的血。除非……
勉强定了定心神后;他又恭声问道:“敢问前辈是……”
肖亦默忽觉殷复缺的手一下子变得冰凉且僵硬;不由得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只见即便是在这片淡粉色光芒的笼罩之下;他的脸色却依然是那样惊人的苍白。
“我是当年以身祭鼎的九位肖氏长老之一;已经在这里等了你们近一千年了。”
“这么说;您是我的先祖?”肖亦默很是有些惊喜;这毕竟是她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离自己的族人这么近:“怪不得……”她慢慢地伸出手来;像是想要触摸那正轻轻地包裹着他们的光芒;喃喃道:“我会觉得那么的亲切……仿佛是我的亲人一般……”
那声音似乎也柔和了起来:“是的;我的孩子;我是你的先祖;也是你的族人。”
肖亦默的鼻子忽然有些发酸:“可是我们族……我们肖氏一族就只剩下我了;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那声音转而变得悲伤且苍凉:“我族的凋零是注定的;这是上天对我们的惩罚啊!”
殷复缺顿觉大为疑惑;遂问道:“不知前辈此话怎讲?肖氏一族共九百九十九人;为我九州之安宁而情愿以身祭鼎;此乃是莫大的功德;又何来上天的惩罚一说?”
“当年我所有以身祭鼎之人。怀地是济世之心。绝无私利之求。然而。却不料我族族长竟背地里以此相要挟。与殷氏族长达成了共掌九州地协议。”
肖亦默讶声问道:“这么说那血焰符……那血誓……”
那声音断然道:“血焰符与血誓与我等祭鼎之人绝无半点关系。”
殷复缺沉吟少顷。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