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残疾反派的残肢-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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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啊。”被儿子冷淡,太后娘娘也不以为意。她露出笑容:“那也很快了,娘亲一定让皇后把守岁宴办得热热闹闹的,让我儿看了喜欢。”
楚韶曜没有答话。
“曜儿,娘今天在水榭里说话的语气有些重了,你不要生娘的气。”太后娘娘犹豫着说,斟酌用词道:“娘不是要你一定要娶王家的姑娘。”她看着楚韶曜的脸色,试探道:“只要我儿中意,哪家的姑娘都可以。”
“你觉得我会中意谁家的姑娘?”楚韶曜扬起头,嘴角挂着恶劣的笑。
太后咬咬牙,摒退左右宫人,语速飞快地说道:“娘听说你待赵家那个庶女格外优厚。可那不过是个家仆后代妾生子,如何能配得上我儿。更何况当初哀家已经命人厚葬奶娘,善待她的家人,我儿并不欠他们什么的。”
“赵家庶女?”楚韶曜远山黛螺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的迷茫,他冷笑道:“本王不知道母后又听到了什么有的没的。但本王从不觉得庶出就低人一等,也不觉得家仆后代就是配不上谁了。”
太后仔细观察着楚韶曜的神色,放下了心。旋即又道:“便是赵家嫡女也不行!”
“赵家嫡女?”楚韶曜更加的错愕了。
然而太后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赵家嫡女已经许配给了三皇子,他们二人从小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更是皇上亲自做主明媒保纤。你不好再掺和进去的。”
“母后!”楚韶曜怒斥出声:“本王不知你怎么会有这等荒诞想法!”
“曜儿。”太后忽得面露疲惫,她抚着额头,强撑着笑容道:“当年你父皇和虞家的儿女婚约,只是一场戏言,做不得数的。”
“他当时只是同虞将军在酒后玩笑,而且说得也是若哀家诞下嫡子,便替嫡子从虞家里讨一个媳妇儿。并没有说那媳妇儿就是赵家丫头了。”
“此事都怪娘亲。娘当初在老三和赵家嫡女订婚后,跟你皇兄随口开了句玩笑,说赵家丫头本该是曜儿你的媳妇儿,结果却被他许给了老三。不想这玩笑就让你听了去,还记了这么些年。”
“只是曜儿,无论是你父皇还是哀家,当初都只是戏言一句罢了。你与赵家嫡女本身,真得是从来没有过婚约的。如今她马上就要出嫁了。你,你还是不要再着相深陷了——”
“赵家嫡女与本王何干,本王如何就深陷其中了?”楚韶曜简直莫名所以,他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太后,“母后实在是思虑过度了。”
然而太后并不相信,她寸步不让地逼问。
“若是没有关系,你今日在水榭为何绕着赵家嫡女的话题不放?还反复笃定说人家迟早要被老三辜负?今日大殿之上,你又为何亲派了齐光济去往赵府替赵家嫡女医治?”
“你从来都不是会做那等无谓举动的人,自小一言一行背后就都带有深意。哀家不信你今日这番反常举动会是出自无心。”
“小时候也未曾见你厌恶宫女,十二三岁开始知人事的时候,却突然将身边伺候的人全都换成了小厮,至今身边都不允许一个稍有姿色的女佣靠近!哀家过去只以为你是不通人情不近女色,直到今日才恍觉你竟是为了那赵家嫡女!”
楚韶曜:……
楚韶曜一脸无语地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凉凉道:“母后是不是近日戏班子看多了?今日之事,不过是本王日行一善的随手一举罢了,不想竟叫母后从中猜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果真?”太后狐疑地看着楚韶曜。
“果真。”楚韶曜点头。
“所以你今天在水榭里说那些辜负不辜负的,还派齐太医去给人家看病,就真的只是无心之举?”
“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楚韶曜说,唇边浮起一抹讥笑:“本王拢共也没见过那赵家嫡女几回,如何就能像母后说得,对她念念不忘乃至情根深种?况且,”他墨染的眸子里闪过无边无际的荒芜风暴:“本王这辈子都不想娶妻生子。”
太后:……
太后愣怔了半晌,老半天才嘟哝出一句:“那还不如去惦记一下老三的未婚妻了。”
楚韶曜:……
“没什么事儿的话,儿臣告辞了。”楚韶曜掀了掀眼皮,打手势给符牛离开了沾鹿殿。
而太后娘娘像是还没从楚韶曜所说的终生不娶的震惊中缓和过来,老半天还怔怔地伫立在原地,任由寒冬冰冷的晚风裹挟着湖边潮湿的水汽拍打在她的身上。
而楚韶曜也没有径直离开皇宫,而是命符牛将他远远地推去了仪元殿。
仪元殿便是如今皇子们读书生活的地方。殿宇楼阁比起沾鹿殿还要恢宏大气,更经过几番扩建修缮,已经成了皇宫里规模仅次于宣和殿和养心殿的场所。包括楚席轩在内,宫内所有未开府的皇子都住在这里,公主们及笄前也都会在的偏殿进行开蒙。而他废太子楚韶曜,最初也是从东宫迁到了这里,与小辈的皇侄儿们一道上学。
符牛将楚韶曜推到了仪元殿的宫苑。
此刻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两位后宫之主举办的家宴尚未结束,仪元殿里的皇子公主们都尚未回来,宫苑里没什么人,只有零星几个值守的宫人在院子里洒扫。
“王爷,要卑职推您去往哪一座宫阙吗?”宫苑里,符牛看着仪元殿那一排排的殿宇楼阁问。
符牛虽身在煜王府,可职位和级别都是仍然挂在皇城的羽林军系统里的,俸禄也是从皇宫内库里走,故而面对有大晋军神之称的楚韶曜,他自称的都是卑职而不是属下。
“不必。”楚韶曜看着仪元殿前的那两棵遮天匝地的香樟树。即便是寒冷的冬季,这两棵香樟也仍然枝丰叶茂、墨绿繁盛。浓密厚实的樟叶华盖绵延斑驳地伸展开来,像是遮住了半边寝殿。
符牛知道煜王可能在怀念幼年时宿在仪元殿进学的日子,便轻手轻脚地隐到暗中去了,不去打扰楚韶曜的回忆。
一阵凛冽的寒风吹过,几片香樟叶子从树上打着旋儿地坠落。
楚韶曜伸出修长白皙的右手,缓缓接住了其中的一片。
母后说得对,他从来都不是会去做那无的放矢举动的人。今日之举,确实是他冲动为之,却也不是完全的随性而为。
他的确记得那个赵家嫡女的。
却不是像母后以为的那什么滑稽可笑的婚约。
母后并不知道他生来早慧、记事极早。所以与虞家的所谓婚约,他并不是从母后和皇兄之间玩笑的话语里得知,而是早早在父皇还在世的时候,就已经从父皇的口中知道了。只不过,正如母后所说,那的确就只是父皇时不时调侃身高八尺却面若好女的虞将军的一句戏言,双方都未当真。而他自己,自然也没有当真。
他之所以记住赵家嫡女,是在这个院子,在这两棵香樟树下。
赵家嫡女两三岁大,就和他的三侄儿楚席轩订了亲。
二人刚定亲的那阵子,皇后娘娘奉了皇兄的旨意,时不时地就会接赵家嫡女入宫来做客,算是给这位虞家的遗孤撑撑面子。
这位虞家的遗孤该怎么说呢?
她很虎。
不愧是继承了将门虞氏的血脉,小小年纪才两三岁大小,就可以举着五六岁的楚席轩满地跑。
没错,是举着。
那会儿楚韶曜也不过才七八岁。他虽然也在仪元殿里同这些后辈的皇侄儿们一起进学,却吃住都还是独自在换了匾额的东宫里。因他身份特殊,出生又高,辈分还长,没有什么小孩儿敢和他玩耍的。就连说话,这些皇侄儿都不敢过来跟他说上一声。
那个时候,楚韶曜每每就一个人坐在这两棵茂密繁盛的香樟树下,看着这些或大或小活泼顽劣的皇侄儿们互相打来闹去。
后来,那个一点点大小的赵家嫡女便来了。
皇后命人将她带至仪元殿,说是要让赵家嫡女和三皇子楚席轩培养感情。
两个小萝卜头一见面,头上扎着两个小啾啾的赵家嫡女就将楚席轩给举了起来,并且还风风火火地举着满地跑。
被一点点大的可爱小妹妹高举在头顶满院地跑,五六岁的楚席轩吓得嚎啕大哭,成了个小泪人儿。而他楚韶曜,却看得很羡慕。
他坐在小轮椅上,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奔跑的滋味儿了。
身边伺候的人也好,还是皇兄抑或是母后,统统都在照顾着他的情绪,体贴着他越发阴沉孤僻的性格,没有人敢触碰逆鳞地,去将他举高高地带着奔跑。
看着哇哇大哭的楚席轩,七八岁的楚韶曜时常都会想,如果那个小女孩儿举着的人是我就好了。
如果举着的是他,他才不会哭呢。
后来,赵家嫡女果然把他举起来了。
两三岁的赵家嫡女跟他这个羸弱残废的人不同,头顶两个羊角揪揪,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衣裳,粉雕玉琢的像是从年画里走出来的胖娃娃,紫葡萄似的大眼睛,怎么看都是玉雪可爱。
就这么一个可爱的小人儿,居然被皇兄后宫里的贤妃给打了手心。
小人儿的手心被打得又红又肿,她哭着从贤妃宫里偷跑出来,一路跑到仪元殿朝她的席轩哥哥告状。
可仪元殿正上着课,她的席轩哥哥正和其他皇子们一道儿,在先生的带领下摇头晃脑地读着书呢。
扎着两个羊角揪的胖娃娃就这么冲了进来,哭着举起自己又红又肿的两只小胖手给她的席轩哥哥看。
可惜她的席轩哥哥是个小古板,正上着课呢根本不敢搭理她。众目睽睽之下只知道尴尬地让他的小媳妇儿先出去耐心等待,不要闹。
胖娃娃就这么又哭着跑开了。
楚席轩却还在一板一眼地读着之乎者也的文章。
而后楚韶曜便摇着轮椅出去了。
他本来也不耐烦去读这些早就背熟了的之乎者也,被胖娃娃再这么一哭一闹,更加是读不下去了。不如就提前早退了再说。
因着他地位尊崇又身份特殊,授课的先生们没一个敢管着他的,都视若无睹地由着他出去了。
楚韶曜一出殿门,就在院子里看到了那个坐在台阶上哭得一抽一抽的小泪人儿。
远远的地方传来若隐若现的呼唤,像是贤妃宫里的人正在四处寻找走丢了的赵家嫡女。
小泪人儿听到这个声音就一哆嗦,蹭蹭地就从台阶上爬起来,跑到院里香樟树的后面躲了起来。
“你这么胖,大树后面根本藏不下你。”楚韶曜摇着轮椅走到树下,恶意地对她说。
泪眼朦胧的胖娃娃迷茫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肉嘟嘟的小肚子和小胳膊,竟然就信了他的话。真以为粗壮到成人合抱都抱不过来的香樟树,藏不下她一个两三岁的小人儿。
胖娃娃撅了撅嘴,抱着大树就蹭蹭地爬了上去,嘴里咿咿呀呀地说:“那歆儿就藏到大树伯伯身上去!有大树伯伯的树叶替歆儿挡着,她们肯定找不着歆儿了!”
“那我会告诉她们的。”楚韶曜仰着头看她,威胁地说:“她们来问我的时候,我会告诉她们你在树上!”
“你坏!你太坏了!”胖娃娃委屈地歪着小脑袋,哇的一声又要哭了。
“我就是坏!我是最坏的大坏蛋!”楚韶曜飞快地说,心跳如鼓:“除非你把我也背到树上去。这样我和你一起呆在树上,她们就看不见我了,也就没法儿朝我问话了。”
胖娃娃抱着大树的枝杈,咬着胖胖的小手指仔细地想着,紫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满是纠结,似乎在思考他说得话有没有道理。
“快一点!”宫人呼唤的声音近了,楚韶曜连忙催促她,语气半是哄骗半是威胁,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欺负小孩子:“我可是大坏蛋!你要再不行动,我就去告诉别人你在这里了!”
胖娃娃不再犹豫,两条小短腿抱着树干就滑了下来。
她力气大得吓人,一把就举起了他,口中咿咿呀呀地满是疑惑不解:“你不是席轩哥哥的叔叔吗,你怎么比席轩哥哥还要轻?”
楚韶曜并不回答,急着催促她:“快把我的轮椅推到树后面藏起来!”
胖娃娃听着指挥,先是将他抱起来放在草坪上,再笨里笨气地将小轮椅推到香樟树后面的草丛藏起来,最后再回身将他背起来,急匆匆地朝香樟树上爬。紧张得整张肉嘟嘟的小脸儿都涨得通红,手心里满是涔涔的汗水。
就这样,七岁多的楚韶曜平生第一次地,坐在了大树的枝头。
时隔多年,记忆已经遥远淡化。在那天以后,赵家嫡女许久未曾入宫,而他也终于开辟王府,聘请专门的师傅教习,不再和仪元殿里的皇侄儿们一起读书写字了。
打那之后,他未曾再见过赵家嫡女几次,每每只是宫宴上擦肩而过的瞥上一眼,便摇摇头抛在脑后了。三年前,他于边境得胜凯旋,整个皇城举办国宴为他庆贺,他也曾在宴席上远远地见过赵家嫡女一次。
那时也不过是感慨,小时候爱哭的胖娃娃,竟然也出落得清丽可人成为一名小姑娘了。
而后便又重新抛诸脑后,不再关注。
毕竟他是大晋的煜王,而她,不过是他众多皇侄儿当中一个的未婚妻罢了。互相皆是不相干与无关联的路人。
而那段小时候的插曲回忆,恐怕她也是早已经就忘记了。
就连他,都已经记不大清了。
然而今日,他又见到了那没出息的三侄儿。还从三侄儿的怀里看见了那方银钩弯月的锦帕,他那阴晴不定的暴脾气一下子就又上来了。
这浅浅的银钩弯月图案,他楚韶曜熟悉得很。
这不就是奶娘的亲妹妹的女儿时常会孝敬他的图案么?!
他从打小开始庇护奶娘的亲人起,就时常会收到奶娘的亲妹孝敬回报上来的衣裳糕点。后来连带着奶娘那给人当小妾的亲妹生得女儿也会一起给他做东西孝敬。那些孝敬上来的东西里,每每都会带有这个银钩弯月的图案。
楚韶曜从来都不以为意。
他手下庇护的人和家族都有很多,每年都要收到不计其数类似的孝敬。虽然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但礼轻情意重,他也从来都会收下来,不去辜负这些手下人的一番心意。
在楚韶曜看来,他既然庇护了奶娘的这些亲人,那么她们便跟他王府的家生子抑或是奴仆没什么区别了。都是他的下属,都是受他照拂,在他势力范围之内讨生活的人。
他收这些下属仆人的孝敬,天经地义和理所应当。
毕竟他带给这些人的庇护,远远超过这些人的孝敬。
可是楚席轩呢,楚席轩凭什么收到他奶娘的当了小妾的亲妹妹的女儿的帕子孝敬呢?
楚席轩连府都没开,又怎么可能给他奶娘的当了小妾的亲妹妹的女儿提供庇护呢?
既然不是凭借提供庇护而得了帕子的孝敬。
那就只能是,凭借奸夫的身份了。
未婚男女互相产生纠葛,既然不涉及利益,必然就是涉及情感了。
楚韶曜没来由地感到恼怒。
他想到那年高高的香樟树上,天色渐晚光线昏暗,整个皇宫的宫人都在打着灯笼寻找消失了的小煜王爷和小赵家嫡女。月光如水滑过,婆娑树影映在枝头,繁密茂盛的枝杈与绿叶将两个小小的身形遮挡得严严实实。
微风徐徐吹过,斑驳光影倒映在青白石砖上,授课所在的前院已经没有了人,空旷又寂静。小胖丫头伸着肉嘟嘟的小手怯怯地扯了扯他的衣角:“天晚了,咱们下去吧,歆儿怕黑。”
他恶狠狠地回头,握着拳头凶她:“你是怕黑还是怕我?我可是大坏蛋!”
“那还是怕你。”小胖娃娃委屈地抿了抿嘴。
“那就继续在树上呆着!”楚韶曜翘起嘴角,凶狠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