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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错嫁良缘-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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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跟你娘是不是长得很像?”他忍不住问。
  “应该罢,我不太记得我娘的长相了。”沈葭大大咧咧道,“不过听外祖母说,我的眼睛和我娘长得很像。”
  沈葭的眼睛是双狐狸眼,却不显狭长,而是圆溜溜的,只眼尾有些上翘的弧度,更像是猫眼,眼瞳乌黑,像葡萄一样,总是水汪汪的。
  怀钰忽然生出点妒意,遮住她的双眼,不想让别人瞧见。
  沈葭视线被阻,不停眨眼,睫毛刮擦过掌心,触感有点痒。她看不见,就在他胸膛上划圈,指甲不慎划到某个地方。
  怀钰闷哼一声,抓住她的手指:“别闹。”
  沈葭任他抓着,好奇地问:“怀钰,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这问题难住怀钰了,他也找不到一个确切时间,想了想,道:“大概是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第一次见面?
  沈葭用力回想,她和怀钰初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好像那时她才进京不久,不过场景已经记不清了。
  沈葭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那咱们成亲那会儿,你是真心想娶我的?不是迫于圣旨?”
  怀钰道:“那会儿我还没开窍呢,只是觉得,不能不对你负责,误了你的一生。”
  沈葭又问:“那你跳进院子里,说什么三书六礼、凤冠霞帔,别的姑娘家有的,我都会有,还说不管从前如何,以后会对我好,这些话是真心的?”
  怀钰点头:“这是真心的。”
  沈葭一时沉默,心情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复杂,原来那时怀钰说的就是真的,他想和他的父王母妃一样,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他的一腔真心,却换来她一句“嫁错了”。
  沈葭终于明白,那晚在小蓬莱朱雀阁外的回廊上,她随口而说的一句气话,将怀钰伤得有多深。
  “你呢?什么时候对我动心的?”
  “在银屏山上时。”
  准确地说,当他一柄单刀,挑飞八人,跪着喊出那句“睁眼”的时候,就已经叩开沈葭的心门,当李宝让他在沈茹和她之间二选一,而他选了她的那个时候,她便彻底沦陷。
  那一刻,带给沈葭的震动是难以形容的,只是让她觉得,在这世间,除了外祖母和舅舅外,还有一个人会坚定不移地选择她,百折不挠,始终如一,虽千万人,吾往矣。
  沈葭打了个呵欠。
  “困吗?”
  “困,但不想睡。”
  “那要不要出去打雪仗?”怀钰问。
  “现在?”沈葭讶异。
  怀钰坐起身来,替她穿起了衣衫鞋袜。
  他连抹胸都帮她穿好了,比辛夷还周到,刚套上白袜,沈葭用脚尖勾起他的下巴,笑问:“你这伺候人的本事,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怀钰俊脸一红:“你就别问了,走罢。”
  他将她抱起来,来到院中,天际微亮,又落了一夜的鹅毛大雪,院子里积雪盈尺,新雪还未被人踏足过,洁白得让人生出破坏的冲动。
  沈葭从他怀里跳下来,欢快地冲入院中,捡起一捧雪朝他扔过来。
  怀钰早有准备,抬臂一挡,雪球砸到披风上,顿时碎成雪粉。
  他勾唇一笑,走到石桌边,将上面的雪拢到一处,搓成一个比沈葭脑袋还大的雪球,朝她投过来。
  沈葭只觉得眼前一黑,被砸进雪地里。
  沈葭:“……”
  怀钰嘴角的笑凝固,急忙跑过来,将她从雪堆里挖出来。
  “珠珠!你没事罢?醒醒!”
  沈葭被雪粉糊得睁不开眼睛,好不容易睁开眼,她幽幽问道:“你这是打雪仗还是杀妻?”
  怀钰忍不住笑:“对不住,我下手重了。”
  沈葭将他拉得仰躺在雪地上,二人看着天上明月,不过片刻,沈葭扭头,对身侧的人认真地说:“怀钰,我喜欢你,很喜欢。”
  像是回应先前他在琉璃宝塔上的那番剖白。
  怀钰的双眸刹那间变得温柔,凑过来,捧着她的脸开始细细吻她。
  …
  小蓬莱,朱雀阁。
  “今夜是十五,月亮又该圆了。”
  陆婉柔跪坐在琴案后说。
  谢翊立在窗边,抬首去看天边那轮圆月,他的背影挺拔高大,虽已年过三十,气质却丝毫不输年轻男子,反而因为岁月的沉淀,为他更添一份成熟魅力。
  陆婉柔打趣道:“七郎貌若潘安,风采依旧,今晚在秦淮河畔,又不知要引得多少女子心折了。”
  谢翊淡淡扫来一眼:“你这话我便听不懂了。”
  陆婉柔摇摇头,今夜在秦淮河畔放河灯时,那陈夫人痴痴望着他,眼神写满情意,聪明如谢翊,她想他不会看不出来。
  “有时候我会想,你是真听不懂,还是装作不懂。谢七郎是这世上第一多情之人,却也是这世上第一无情之人。”
  谢翊回首笑道:“如此良夜,如此美景,如斯美人,切不可辜负,抚一首曲子来听罢。”
  陆婉柔跟了他许久,知道这就是让她闭嘴的意思了,他总是这般温柔,却又处处透着冷漠,明明字“良卿”,却从不是什么良人,她是欢场中人,自认心如铁石,不过逢场作戏而已,谁知天长日久的,自己竟先动了心。
  她咽回喉头酸涩,素手拨弄琴弦,丹唇轻启,柔声唱道:“长相思,在长安……”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
  西府,海棠坞。
  “得偿所愿?!你的愿望是什么?是不是要去给人家做小?还是背着你妹妹,和他暗通款曲?今晚见他大手一挥,就是一万盏河灯相赠,你眼红了?看人家蜜里调油,回来就伤心地抹着眼泪哭?不要脸的下贱东西!你记不记得你嫁给了谁?!”
  陈适掀翻了紫檀茶几,双眼赤红,扬起巴掌扇了沈茹一耳光,将沈茹扇得倒在地上,额头磕中美人榻一角,顿时血流如注。
  喜儿急忙冲上来,扶起沈茹,扭头道:“她好歹也是相府的小姐,岂能任你如奴仆一般打骂?你若再打她,我便去告诉老太太,让她给夫人做主!”
  陈适怒道:“你是什么东西!轮得着你来多管闲事?”
  说着就要一脚踢过来,沈茹赶紧将喜儿护在身后,横眉冷目道:“她不是我的婢女,是东府王夫人派来的,背后是谢家,你打死我没关系,但你打她一个试试?”
  “拿谢家来压我,你也算有脑子!但是夫人,你想清楚了,我们可不会客居金陵一辈子!”
  陈适扔下这句话,摔门而去。
  屋子里一片狼藉,全是被他摔坏的东西,喜儿将沈茹扶起来,坐在榻上,察看她头上的伤势。
  “得请个大夫来……”
  “不用。”沈茹用手帕包裹着伤口,指了个方向,“屉子里有药粉,你拿来给我。”
  喜儿将药粉拿来,沈茹将塞子拔开,将药粉往脑袋上倒,不一会儿血就止住了,她手法熟练,显然是经常这般处理伤口。
  喜儿被王夫人拨来服侍沈茹多日,今日还是第一次见陈适打她,往日只觉得这对夫妇有些奇怪,看着相敬如宾,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总觉得一方太温存,另一方又太冷淡,一直没做深想,直到今日看见陈适爆发的这一幕,喜儿才知那说不出的怪异在哪儿,陈适平日太假了,戴着面具一样,他那些人前爱护妻子的举动都太刻意,像演出来的,反而让人毛骨悚然。
  喜儿皱眉道:“往日看着这陈姑爷,还以为他是谦谦君子,今日才知他发起火来竟这般可怕,姑娘是他的发妻,他说动手就动手,简直像个恶鬼。”
  沈茹似早已习惯,神情毫无波澜,淡淡道:“你若想回去了,就告诉我,我去跟王夫人说。”
  喜儿之前是有过这个想法,但当沈茹挡在她身前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下定决心跟着她了,没人会把奴才的命当命,可沈茹会,这让喜儿对她既是感激,又心存怜悯。
  “不然我去找老夫人,让她替你做主?”
  沈茹摇头:“我只是府里的一个外人。”
  这话说的也是,若被打的是沈葭,谢宅恐怕会翻过天去,从谢老夫人到谢翊,每一个人都不会饶了陈适,但沈茹一个外姓小姐,跟谢家毫无亲缘关系,生母还是逼死谢柔的元凶之一,想必这事若传出去,不仅无人替她做主,反而都会来看她的笑话。
  喜儿思来想去,忽然想到一个人:“那……孙小姐呢?”
  沈茹还是摇头:“我已是半个死人,谁也帮不了我,等我哪日被他打死,这一切就结束了。”
  说到这里,她抬起脸,眸中含泪,露出一个悲伤的微笑:“喜儿,你相信吗?我有种直觉,我一定会死在他手上,而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第56章 落水
  凌晨打了一场雪仗; 很少生病的沈葭竟然患上了风寒,一夜之间病来如山倒,发了几场来势汹汹的高烧,吓坏了谢府一帮人; 急忙请来大夫; 药材流水似的往浣花小筑送,谢老夫人更是一天派人来看七八次。
  怀钰愧疚不已; 白日院子里人太多; 他挤不进脚,只能在夜里守着。
  沈葭半夜醒来; 见他坐在床边的脚踏上,长手长脚地蜷在一堆; 像一条忠诚的狗; 困得趴在床沿睡着了。
  沈葭推醒他,他抬起头; 睡眼惺忪地问:“要喝水吗?”
  说着就要起身要去倒茶,沈葭拉住他:“不用,你睡上来罢,别睡地上。”
  怀钰已经彻底清醒,犹豫道:“我怕吵着你。”
  “不会; 没你我睡不好。”
  沈葭往里面挪了一点,让出位置,掀开被子。
  怀钰只得将外衣脱了; 穿着一身雪白中衣上床,被窝里很暖和; 沈葭靠过来,抱着他的脖子; 腿架在他腰上,因为发着烧,她浑身烫得似个火炉。
  “你想那个吗?”
  沈葭闭着眼,声音因为高烧变得嘶哑。
  “……”
  怀钰迟疑地看来一眼:“现在?你还病着呢。”
  沈葭忍不住想笑:“我知道,我就是说说,不过你能别抵着我了吗?”
  怀钰脸色绯红,他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想上床的!
  “你……你别管它。”
  沈葭笑着睁眼,抬头看着他问:“我帮你?”
  怀钰蒙住她的眼睛:“你哪儿来这么多话,快睡。”
  沈葭听他的话闭上眼,过了好一会儿,怀钰都以为她睡着了,她又小声嘀咕:“我这不是看你憋得太厉害了嘛。”
  怀钰咬她耳朵:“先欠着,等你好了再说。”
  病去如抽丝,等沈葭完全好起来,已经出了正月,待她一好,怀钰就迫不及待带她去院子里练拳,说要给她强身健体。
  沈葭之前就缠着他要学武功,但他一直不肯教,这次竟然主动提出来,她求之不得,学得很积极,但她打着他教的拳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想什么呢?要专心。”
  怀钰将她抱在怀里,手把手地纠正她的姿势。
  他宽大的手掌就贴着沈葭的腰部放着,源源不断的热度隔着衣料传来,实在令人无法忽视,沈葭忍不住扭头道:“我怀疑你就是为了吃我豆腐,什么学拳,都是借口。”
  “怎么吃?这么吃?”
  怀钰在她腰上捏了一把,正好挠到痒痒肉,沈葭腰一缩,发出一声爆笑,急忙跑开,又被怀钰捞住,急得她大叫:“怀钰!你再挠我!我就恼了!”
  “你恼罢。”
  怀钰往手心呵了口气,又去挠她咯吱窝。
  沈葭笑得喘不上气,身子扭成麻花,进院的观潮见了这幕,急忙避到门外。
  沈葭拍打怀钰的手:“别闹了!观潮找你来了!”
  怀钰早就看见了,便停下呵痒的手,扬声问:“什么事?”
  “殿下,七爷找。”观潮立在门槛处道。
  “舅舅找你做什么?”沈葭一边整理衣裙,一边问。
  “估计是喝酒。”
  上次那两坛女儿红,他和谢翊只喝了一坛,约好另一坛下次再启封。
  他偏头问沈葭:“你要去吗?不过你病刚好,不能喝酒,只能在旁看着。”
  沈葭摇头:“我不去,你去罢。”
  怀钰便亲她一口:“那我走了。”
  …
  到了绿猗园,谢翊果然是找他喝酒,已在竹林茅舍摆下酒具。
  怀钰坐下,谢翊抬腕替他斟了杯酒,十八年的女儿红,酒液清亮,能照出人影,味道醇香,令人口舌生津。
  谢翊调侃道:“近日乐不思蜀了?连院门都不出一步。”
  怀钰敬他一杯,脸颊渗出点薄红:“舅舅,你就别打趣我了。”
  “不是打趣,恐怕你该回去了。”
  谢翊从袖中抽出一封黄绫覆面的信,道:“今日刚到的,这是第几封了?”
  怀钰接过信,果然又是圣上八百里加急催他回京的信,信中还要求南京水师营护送他返京,说是护送,恐怕行的是看守之职。
  谢翊道:“再过一阵时日,运河解冻,你们也该上路了。”
  怀钰将信放在竹桌上,也不言语,闷闷地喝了口酒。
  谢翊看出他心中烦闷,便开解了一句:“你既出身王侯世家,欲得其位,便承其重,这辈子就不要妄想自由了。”
  怀钰喝着酒,不屑一顾地道:“王爷又如何?我宁愿是您手下的一名伙计,至少想去哪里去哪里。”
  谢翊抬眸看他一眼,淡淡道:“你若是商行里的伙计,只怕我不会将珠珠嫁给你。”
  怀钰开怀大笑:“说的也是。”
  二人喝光一坛酒,怀钰回去时,已有些醉意,观潮搀扶着他,二人路过海棠坞,门子里突然冲出来一个小丫鬟,将怀钰撞倒在地。
  观潮立即喊道:“什么人?竟敢冲撞殿下!”
  那丫鬟恓惶地抬起头,左脸上好大一个巴掌印,怀钰认出是沈茹跟前伺候的喜儿,站起身,问了一句:“你跑什么?”
  喜儿跪在地上,哭着叩头:“小王爷,求您快去救救陈夫人罢,她快被打死了!”
  “什么?!”
  怀钰的酒意彻底跑光,上前一脚踹开院门,只见沈茹披头散发,衣衫凌乱,被陈适一手拽着头顶一撮头发,像条狗一样狼狈地拖下台阶。
  “了不得了!竟敢打女人!”
  怀钰热血上头,撸起袖子冲进去。
  陈适看见他,怒道:“怀钰!我管教自己的夫人!这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怀钰冷笑道,“老子想揍你这张脸很久了!”
  说罢,一拳揍在陈适脸上。
  …
  “王妃!王妃!不好了!”
  观潮气喘吁吁地跑进浣花小筑。
  沈葭正和辛夷、杜若坐在院中染指甲,闻言讶异道:“你不是同怀钰去找舅舅了?怎么这副样子,后头有狼追你?”
  观潮急得跺脚:“王妃!殿下和陈公子打起来了!”
  “什么?!”
  沈葭碰倒了凤仙花汁,却来不及扶,起身就走,跨出院门,才想起来问道:“人在哪儿呢?”
  “海棠坞!”
  沈葭拔腿朝海棠坞的方向跑去,辛夷和杜若急忙跟上。
  辛夷问观潮:“怎么回事儿?怎么打起来了?”
  观潮嚷道:“还不是为了沈大小姐,哎呀,我也说不清,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等沈葭赶到海棠坞,架已经打完了,怀钰一人跪在院中,廊下坐着谢翊,他还未醒酒,正是脾气最差的时候。
  沈葭惊疑不定,走过去一看,见怀钰满手的血,顿时吓哭了,扑过去道:“怀钰,你怎么了?受伤了?”
  怀钰忙安慰她:“我没事,是小白脸的血,别哭别哭。”
  谢翊走过来,面色不大好看,将沈葭从地上拉起,冷嘲道:“你夫君好大的本事,仗着酒意,将人家的脑袋都砸破了,我若不来,他越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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