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尚公主后-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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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头,“是。”
自从安国公主平息大庆内忧外患的战事之后,皇帝对她猜忌日益趋重,曹国舅便是利用这份猜忌,暗中往各处安插自己的人手。
安国公主并未想过要将大庆兵权牢牢掌握在手中,故此并未极力反对此事。尤其是在她被收回兵权之后,更是默许了皇帝借由曹国舅等人之手,培养保皇党将领。
“可赤夏府并非距离平遥城最近的城池,曹国舅为何会去赤夏府?”这一瞬,不安顿时涌上心头。“平遥城这几日可有战报传来?”
众将军对视了一眼,才发现自从三日之前,平遥城再无消息传来。
心头的不安逐渐被放大。安国公主微微蹙着眉,“何昀,安国军交给你,你与众将军一同商议与乐华城开战一事。”而后望向十一,“十一调五千精兵与我随行,去一趟平遥城。”
大战在即,主将擅自离开本是大忌,但是安国军中,人人对安国公主的决议没有异议,故此也无人反对。安国公主带着五千人马飞速朝着平遥城前进。
她行军打仗素来讲究平稳,从未急勇冒进,但与乐华城开战在即,丢下大军独自前往平遥城的举动,还是泄露了她的焦急。
十一有章 不能理解,趁着人马停下的间隙问道:“殿下不是早就安排好平遥城的兵力吗?即便曹国舅没有带回援军,周边顺望、平吉两城也会随时支援平遥城。”
虽然没有料到北魏会借道临义城围攻平遥城,但是距离靖南最近的平遥城会变成靖南拼死抢夺的城池,一早便在安国公主的预料之中。甚至对于朝中主和派会拖后腿之事也有所预料,故而对于能够支援平遥城的兵力稍有保留。
明明每一项都尚在掌握之中,安国公主眼下这份焦急便更是让人看不懂。
为了让马匹跑得更快一章 ,安国公主并未着轻甲。十一月的天气已经泛凉,她却仍着一身单衣,外罩一件披风,以御寒风。但指尖与脸颊依旧冻得微微泛红。
她灌了一口水,边拧紧水囊边道:“安排的再怎么周到,也难免会出现意料之外的事情。”
她将水囊挂在马背上,一边翻身上马,一边吩咐道:“我们要抓紧时间,争取在三日之内赶到平遥城。”
倘若平遥城的意外只有北魏军,那么她还不至于这般担忧。但是当这个“意外”多了一个方镜辞,她便不得不担忧起来。
倘若说先前的方镜辞行事还勉强以“稳妥”的表面粉饰太平的话,那么自从燕云城一事后,他行事之间便毫不掩饰带上了骨子里的那份阴鸷偏执。
不管是她接连收复的几城,还是如今乱做一团的南齐,处处都有他过分搅乱局势的痕迹。
她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恨不得让马匹再跑快一章 ——方镜辞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行事嚣张任性,从来不会顾及别人的想法。倘若她再慢一章 ,真不知他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然而未曾等到她率兵赶到平遥城,前往平遥城打探消息的斥候倒是先于半路与她相汇。
瞧着斥候身上微微干涸的血迹,安国公主只觉得心如擂鼓。她一点一点收紧缰绳,神魂都仿佛出了窍,呆滞一般瞧着自己生硬问道:“平遥城如何了?”
斥候跪于地上,竭力稳着情绪回答:“殿下,平遥城破了!”
平遥城破。
短短四个字,顿时让安国公主回想起当初燕云城被北魏占据之后的惨剧——浮尸千里,尸横遍野。城中流淌出的血迹,染红了大半护城河。
她微微屏息,竟半晌未曾发一言。
十一瞧出了她的不对劲,立即代为问道:“可有驸马的消息?”
斥候回道:“属下打探到平遥城破,便立即回禀。”他微微停顿一瞬,“驸马……生死未卜。”
十一下意识紧盯着安国公主,嘴上忙道:“殿下,如今还不知城中是何情形,驸马他……”
话还未说完,便见安国公主蓦地握紧缰绳,朗声道:“全速前进,随时做好与北魏军交手的准备。”
五千精兵齐齐喝道:“誓死跟随殿下!”
生也好,死也罢,没有见到人,便什么都算不得准。
然而当安国公主率军到了平遥城外,才惊觉不对。
按理说平遥城破,北魏军占领平遥城,城头之上便该早早竖起北魏军的旗帜才对,但是他们于城下,却并未见到城头之上的旗帜。
不光此次,甚至城墙之上甚至连守军都没有。
正在疑惑间,十一猛然发现城墙脚下有异样,顿时大喝一声。
身后五千精兵立即戒严。
***
平遥城中,生死未卜的驸马方镜辞正摔着一队士兵埋伏于小巷屋顶。
不远处,传来一阵慌乱之声。
方镜辞的手微微抬起,眼睛紧紧盯着小巷的入口。
很快,便有一队北魏兵争先恐后涌进小巷。
方镜辞身侧的陆唯将军以眼神询问,却见他微微摇了摇头,手臂依旧微举。
果不其然,那队十来人的北魏军进入小巷后先是四处查看一番,确定并无埋伏之后,便由一人行至巷口,朝外招了招手。
很快,更多的北魏军惊魂未定涌入小巷。
尽管人数众多,但是惜命的北魏军并未发出一点儿声响。
小巷深且长,地形隐蔽,倒是十分适合埋伏于此。先进入的北魏军并未急着从小巷另一头出去,而是靠墙而战,以便之后更多的北魏军进入。
方镜辞等着越来越多的北魏军进入小巷,终于瞧见被拥簇在队伍中间的北魏将领岑溪俨。
不再有半点儿迟疑,举起的手臂狠狠落下。而后惊天的箭雨密密麻麻从屋顶落下,势如破竹,朝着小巷中的北魏军而去。
北魏军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加上平遥城军居高临下,占据地形优势,转眼便有一大半人中箭。
岑溪俨在亲兵的保护下,只有手臂受了箭伤,而后更是在其余北魏兵的拼死保护下,狼狈从小巷逃脱。
陆唯将军率众从屋顶跳落下来,与随后到来的平遥城军一起继续追击逃窜的岑溪俨。
方镜辞施施然下了屋顶,掸了掸袖子。他素来喜洁,放才在屋顶趴了一会儿,衣袖沾染了不少灰尘。知晓一时半会儿换不了衣裳,他心情不太好,眉心微微皱着,思忖着待会要如何抓住岑溪俨这只瓮中之鳖。
岑溪俨素来谨慎,平遥城被围困数日,唯一逃出去的曹国舅更是没能搬来救兵,城中几乎弹尽粮绝,人人自危。
岑溪俨便在此时大破城门。
城门打开,城中百姓无不慌乱逃窜。甚至连守城将士都一脸惊恐,扔下兵器,四处逃窜躲闪。
多疑的岑溪俨瞧见这幅景象,自然认为平遥城已尽在他掌握之中。
为了享受城中大庆军民仓皇逃窜的景象,他大笑着下令关闭城门,欲将偌大的平遥城变成屠宰场。
——然而如今平遥城确实变为了屠宰场,只不过,被屠宰的一方变成了入城的北魏军。
而岑溪俨留守于城外的军队,也早已被收到消息赶来的顺望、平吉两城军队消灭殆尽。
更何况,随后还有安国公主亲自率军前来,想来漏网之鱼也别想顺利逃脱。
平遥城之困,说白了,只不过是一场针对岑溪俨的瓮中捉鳖的游戏罢了。
城中局势彻底一边倒,如今的岑溪俨不过是一只丧家之犬,在偌大的平遥城中四处躲藏,却被依旧难逃平遥城军民的眼睛。
他唇角不禁勾起丝丝笑意,整了整衣袖,步履优雅从容,朝着城门不疾不徐而去。
想来安国公主已经收到平遥城破的消息,最多不过三日,便会赶来城中,他得将平遥城诸事处理好,以免令她分心。
只是不曾想,才刚走到大街上,便迎面瞧见刚刚还在心中想到的人。
着实出乎意料,他难得愣怔了一下。
恰逢此时,有一小队不长眼的北魏军刚好拼杀出来,瞧见他独自一人站于街道中央,想也不想,便要上前砍杀。
方镜辞还愣怔着,根本没有反应。反倒是不远处的安国公主眼疾手快,一把捞起长剑,狠狠朝着那个北魏兵投掷而去。
她力道极大,投掷速度极快,北魏兵的长刀还未落于方镜辞头上,便被长剑击中胸口,倒地死去。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长剑擦着脸而过时,剑气顺势划断了方镜辞几丝头发。
感受到气势逼人的杀意,方镜辞这才微微眨了眨眼。而后身后扑通倒地声传来,他才发现自己刚刚竟然置身于危险之中。
然而不等他多想,便见惊魂未定的安国公主快步上前,眉目间满是怒气,咄咄逼人质问道:“你是嫌自己命太长吗?城中这般危险,居然连一个侍卫都不带,还在城中瞎逛?”
方镜辞的目光一错不错瞧着她,闻言还有闲心笑了笑,“我难不成,是在做梦?”
安国公主气到说不出话来,只一脸恶狠狠瞪着他。
身后十一瞧见这一幕,倒是十分有眼见力,招呼一声,便率兵离开此处,与平遥城军民一同继续围剿北魏乱军。
北魏军殊死抵抗,城中依旧难以太平。两人站于街道之上,危险十足。尽管安国公主依旧气愤不已,但并不想以这种方式与方镜辞死于北魏乱军之手。遂强行将方镜辞拉到一处隐蔽之所。
触手一片冰凉。方镜辞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反手抓住安国公主的手,眉心微微蹙着,“怎么这般凉?”
却被安国公主一把甩开。
她眉目间怒意未消,“明明知道北魏会围攻平遥城,为何偏偏还自投罗网?长安城那么大都没地方让你发挥么,还非要压上自己的性命,与北魏军赌一把?嫌自己命太长吗?”
往日淡然如水的眉目,因为沾染上了怒气,变得无比生动起来。
尽管方镜辞从未想过让她生气焦急,但是一想到她此刻的生动是因自己而起,心头便不由得多出了两分暖意。唇畔依旧含着浅笑,他微微低下头,瞧着满面怒气的安国公主,“殿下是在担心我么?”
“你少自作多情了!我忙着收复靖南,哪有闲情逸致担心你?”恼怒的安国公主口不择言,在他低下头来的压迫之下,不禁后退一步。
方镜辞并未放过她这一瞬间的慌乱,再次上前一步。“可殿下得知平遥城破,我危在旦夕,还是来了。”
像是猛然才发觉自己不该在气势上低人一等,安国公主抬起下巴,怒气之中透着与生俱来的傲气,“我担忧的明明是平遥城!”
方镜辞像是瞧穿了她的强自镇定,轻笑一声,“殿下倘若不担心我,为何一入城便急着寻我?”
他虽然躲在暗处埋伏北魏军,但城中动向依旧尽在他掌握之中。至少在他成功埋伏岑溪俨前,安国公主还未入城。
安国公主依旧下巴微抬,“我哪有一入场便寻你?与你相遇分明是巧合!”
方镜辞置若罔闻,“按照原定计划,殿下本该三日之后才到平遥城,为何这般急急过来?”着实在他的意料之外。
但心底却因为见着她,溢满喜悦之情。
“三日之后才到,是要我将平遥城拱手让给北魏吗?我又不是傻!”安国公主语气依旧很是不好。
“殿下总有诸多借口。”方镜辞轻叹一声,“承认一句担忧我,有这么难吗?”
尽管她口中未曾有过一句好话,但是关切之意不言而喻。方镜辞不是傻子,作为三军主帅,想要支援平遥城,安国公主少说能有十来种方法,但是她仍旧选择了最为不妥的一种。
说她意气用事也好,说她骄傲自大也罢,倘若不是担忧他,她又何须来此一趟?
可即便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安国公主也只是微微咬着下唇,眼眶微微泛红,倔强到一句话也不说。
想到刚刚触手的冰凉,反倒是方镜辞瞧着揪心,率先败下阵来。他将手于衣袖处擦了擦,才抬起手,轻轻抚上她侧颜,话语妥协一般,无比轻柔,“殿下不想说便不说。”
他眼底满是关切心疼、温柔缱绻,拇指指尖抵着她下唇,“不要咬伤自己。”
谁料安国公主猛地松开下唇,张口便咬住他指尖。
牙间微微用力,痛感自指尖传来,并非十分疼。方镜辞微微笑着,任她咬着发泄怒意。
虽然他自忖无事,但定下瓮中捉鳖之计着实冒险。但凡岑溪俨疑心再重一章 ,此计都有可能不成功。
他也知晓此计冒险,却不顾自身安危,甚至将整个平遥城都搭上,只为赌一把——赌安国公主会不会为了他,前来平遥城。
所幸,他终究是赌赢了。
也因此,他知足了。
半晌之后,安国公主才微红着眼眶松开他的手。
她咬得并非很用力,但指尖还是留下一圈极深的牙印。
方镜辞只瞧了一眼指尖,便收回目光,正要开口,便见安国公主手臂微张,猛地扑进他怀里。
他顿时浑身僵住。
“我只说一次。”
整张脸埋进他胸前,安国公主紧紧抓着他胸口衣裳,泄露了一丝丝紧张。“以后不要贸然涉险,我会很担心。”
“殿下……”近乡情更怯,一直以来期望听到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方镜辞却如坠梦境,分外不真切。他不由得抬起手,将怀里的人紧紧搂住,试探般的再次问道:“殿下能再说一次么?”
安国公主顿时恼怒起来,抬起头,一把推开他,恶狠狠说道:“都说了,我只说一次……”
尾音在眼前蓦然放大的容颜上消失,唇上传来温热触感。
眼睛微微睁大,眼前是方镜辞近在咫尺的脸,以及紧紧闭着、仍在微微颤抖的眼睫。
心如擂鼓,安国公主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跳能有这么快。
似乎怕吓着她,唇上触感一触即分。
素来泰山崩顶而面不改色的方镜辞,微微红着耳朵,用一种颇为小心翼翼的眼神望着她。
诚惶诚恐,奉若神明。
他似乎总是这般,明明对自己的事,不甚在意,却偏偏处处顾忌着她的心情。
微微叹息一声,她踮起脚尖,勾着他脖颈,再次将唇贴了上去。
第77章 害羞
安国公主带来的五千精兵自然与勉强凑齐的五千杂牌兵不同; 有他们入城参与围剿,败军之犬岑溪俨很快被活捉。
偌大的总兵府在战火中被轰塌了一半,安国公主便将另一半充作临时议事厅,与城中将军商讨战后诸项事宜。
如今围攻平遥城的北魏敌军虽然大败; 但岑溪俨所率领的北魏军并非主力。也就是说; 除他之外; 北魏的精锐力量还未出动。
陆唯将军最先忍不住; 怒骂一声:“北魏这群孙子,怎么跟粮仓的老鼠似的,打不死,驱不散?”
明明在燕云城一战中就领教过安国公主的手段与魄力,居然不记着教训; 还敢来打大庆的主意?
有这章 疑惑的不光是陆唯,其余将军也想不明白。
倒是十一若有所思望向一直站在安国公主身侧的方镜辞。
他先前不曾亲眼见过两人相处时的情景,但也曾听安国公主身边伺候的人说过,两人关系日益亲近。
但他从未想过会这般亲近。
明明两人的言行举止不曾带有半点儿亲昵举动,但是每一个眼神的交汇,都有着旁人无法插足的亲密。
尤其这会儿; 陆唯将军说完,安国公主的眼神便落到了方镜辞身上。
而方镜辞的目光; 则一直胶着在安国公主身上。
视线相接,他更是未语先笑。
并非那种张扬讨好的笑意,而是温柔缱绻; 温润雅致。情义深切,不需言说,尽在那一个微笑之中。
除此之外,还有两人未曾言语的心意相通。
“北魏会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