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卿卿-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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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望向刘锟,刘锟回禀:“箭要借助羽翎才飞得远,若是绑上一把刀,即便射得出去,一来射不远,二来射不准,更别以箭带刀,在人肩上留下同样的伤口,世间绝无此种箭术。”
清虚绝望大喊:“有,真的有!”
姜宛卿透过象牙屏风镂刻的缝隙看着这一切,心里附和一句:是的,真的有。
比如风昭然身边那位神箭手。
从她这个位置只看得见风昭然的一截侧脸,他的鼻梁挺拔清正,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脸色依旧带着点苍白,身形端庄雍容,谁也看不出他身上有着和清虚身上一样的伤口。
莫雪松呈上另一项证据:“这是在国师房中搜出来的,京城钱庄的银票,总共一万两。”
国师是天子近臣,没道理随身揣着这么多银票,显然是到了行宫之后才得的。
清虚一脸惊恐,连声说自己根本没有见过这些银票。
皇帝已经不再看他,向殿上某一处喝问:“这些银票是谁的?”
那边的人迅速离席而起,跪伏在地,纷纷陈述自己的清白。
在这些人当中,姜宛卿看见一个眼熟的面孔。
南疆贡使。
上一世姜宛卿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风昭然登基之后。
那时京城百废待兴,朝中一片乱麻,风昭然亲自任命了一批官员,其中最要紧的户部就交给了新任侍郎张述。
只是没想到张述还当过南疆贡使……
一念及此,姜宛卿明白了——昨夜风昭然就是去见张述的。
还有,她知道终于风昭然那些钱花到哪里去了。
全花在了南疆——给了越婕妤的弟弟、也就是风昭然的亲舅舅,越先安。
上一世就是越先安率十万精兵追随风昭然,一路打到京城,最终为风昭然打下了江山。
“这些人胆敢在父皇的好日子里给父皇添堵,实属罪大恶极,理应处死。”
庆王道,“不如全拉出去砍了,以儆效尤。”
这个建议得到了皇帝首肯,皇帝道:“庆王杀伐决断,大有朕当年之风。”
庆王的封地在庆州,庆州亦有贡使,此时抖得如筛糠一般:“陛下开恩,王爷开恩,臣对陛下与王爷忠心耿耿,从未靠近过国师半步——”
他的话没能说完,庆王一把拔下刘锟的刀,向他斩下。
血溅上庆王的脸颊,他不甚在意地抹了抹,向皇帝道:“儿臣回头就给庆州太守去封信,像这种贪生怕死之辈就不要送到京城来丢人现眼了,没得坏了父皇的兴致。”
风昭然开口:“七弟,今日是父皇寿诞,当庭杀人,到底不吉。”
“怎么会?只有皇兄这般迂腐书生才有这种老套念头。”庆王道,“灯笼是红的,吉礼是红的,血也是红的,父皇天生神力,有万夫不当之勇,怎么嫌这点血?”
“哈哈哈哈,不愧是朕的景儿!”皇帝仰天大笑,“以血入酒,方显英雄真味,来人,备酒!”
御前近侍皆知道皇帝的习惯,取了金杯就去接那庆州贡使的血。
庆王道:“糊涂,此等低下之人的血,焉配进陛下的龙腹?国师的血,才好化酒呐。”
清虚死在席上。
清虚从一介游方道士爬上国师之位,尊荣得享,如烈火烹油,夸耀无限。
当他将无数女人送入宫中为皇帝配药之进,一定没有想到,他自己的血肉也会有入药的一天。
姜宛卿没有再看下去。
屏风后有很多女孩子都快晕倒了。
但崔贵妃不容任何人离开。
崔贵妃道:“各位都要看好了,这便是触怒天子的下场。”
那位被触怒的天子已经在血酒中得到了很大的欢娱,高声宣布庆王是他最喜欢最骄傲的皇子,他要为庆王赐一桩婚事,让庆王与姜家长女择日完婚。
这是一个明确的信号。
所有人齐齐跪下,为顺应皇命,也为恭贺庆王。
崔贵妃笑得怡然雍容,一脸满足。
姜宛卿猜这就是她不让人离开的原因,她要所有人都听到这个喜讯。
姜家长姐必为皇后。
诸子之中,谁娶了姜家长女,谁就是未来的皇帝。
这就是规则。
崔贵妃正含笑跟姜元龄说“好呀,如今可真得做我的儿媳妇了”,姜元龄低下了头,脸上一片晕红。
姜宛卿看了看外头风昭然。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脸色好像更苍白了。
姜宛卿没有久留,勉强坐了坐,便说身子不适,向长辈们告罪离席。
戚氏轻声吩咐道:“太子心情只怕不大好,你确实该早些回去,宽慰宽慰他。”
姜宛卿心说大可不必,我往他面前一杵,只会给他添堵。
而且以她对风昭然的了解,哪怕心里再难受,他也不会表现出来,一定会坐到终席,根本不可能提前回寝殿。
席上发生的事情宫人们都隐隐约约知道了,张嬷嬷和林嬷嬷两个人的胆子加起来可能还没有一只兔子胆儿大,帮姜宛卿卸钗环的时候哆哆嗦嗦,手都在打颤,口里直念叨:“老天爷,这也太吓人了,咱们要不先回宫吧?”
姜宛卿还没回答,就听外面的宫人报:“姜家大小姐来了。”
上一世自从完婚后,姜宛卿和姜元龄私底下就没有见过面,直到后来风昭然登基,姜元龄入宫,倒是不时会坐在一处说说话。
此时姜元龄进来,神情还是微微有点冷漠:“母亲说你身体不适,让我来看看你。”
姜宛卿:“……”
到底是戚氏会做了,将一对姐妹做成了一对妯娌,还愁这对妯娌不和,特意来做做场面功夫。
“多谢姐姐,姐姐有心了。”两世为人,这种功夫姜宛卿也很会做了,“恭喜姐姐,庆王深得父皇宠爱,姐姐入宫之后地位稳固,身份不减,尊荣无双。”
姜元龄微微涨红了脸:“你是取笑我为权势嫁给庆王吗?”
“我哪里有资格取笑姐姐?”姜宛卿叹气,“我才是被取笑的那一个吧?”
世人只知道姜家庶女为了攀附权势不顾廉耻抢走了姐夫,姜家长女永远是纤尘不染的莲花,不得已才嫁给庆王。
“……你可有后悔?”
姜宛卿看着姜元龄,一时有点搞不清楚她是真的被蒙在鼓里,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后悔,肠子都悔青了。”这是姜宛卿的心里话,“若是可以选,谁愿意嫁给一个心里一直装着别人的丈夫?”
门口袍角一闪,风昭然一脚踏入殿内,迎面刚好听得这一句。
风昭然:“……”
作者有话说:
风昭然:……被嫌弃了。感谢在2022…06…17 01:32:36~2022…06…17 23:19: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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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闭嘴
“殿下怎么来了?”
姜宛卿有点意外; 此时满朝臣子皆在,风昭然身为太子绝不会离席。
“孤听说你病了,过来看看。”风昭然的视线迅速将姜宛卿上下打量了一遍; “何处不适?”
又来骗鬼了,这人嘴里只怕没有一句真话。
偏偏装得还真像,眼睛里当真有一丝关切。
但姜宛卿问完之后就反应过来了; 他会过来当然只可能是因为姜元龄。
两人难得有独处的机会; 姜宛卿不想碍手碍脚,便道:“有劳殿下挂念,妾身一切都好,就是坐在席上有点闷; 所以才寻个借口出来。请恕妾身失陪,张嬷嬷; 林嬷嬷,陪我出去走走。”
她说着便起身,经过风昭然身边时,风昭然忽地伸出左手。
姜宛卿下意识想闪躲,被他的右手握住了肩。
他的手指修长; 显得她的肩只有小小一只; 被按着不能动弹。
他的右肩还有伤; 做这样的动作显然不轻松; 但他的神情平静; 没有露出什么不适。
然后他的手落在她的额头上,袖角微微拂过她的鼻尖,袖中散发出让她熟悉又安心的气息; 那是阳光混着淡淡药香的味道。
姜宛卿:“……”
这是……试她有没有发烧?
停顿了片刻之后; 风昭然收回手; 然后道:“给娘娘加件斗篷。”
两位嬷嬷愣了愣才意识到这句话是对她们说的,两人手忙脚乱给姜宛卿披上斗篷。
姜宛卿走出偏殿之后还是有点恍惚,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甚至开始想昨天晚上有没有打雷,是不是把他脑子劈坏了……
百思不得其解之后她终于找到了答案——这是故意拿她刺激姜元龄啊!
姜元龄要嫁给庆王了,风昭然便宠妻宠给姜元龄——瞧,你可以嫁给别人,我也可以和别人恩爱。
得亏她出来了,此时偏殿只怕已经在上演一场爱恨情仇,比所有的戏本子都要复杂精彩。
姜宛卿走出来不久就遇见了蓉娘。
蓉娘满面春风,身后带着几名宫人,道:“见过娘娘。贵妃娘娘说妾身愚笨,始终不讨太子殿下喜欢,不想让妾身再在这里惹太子殿下厌烦,所以要妾身回去侍候,妾身这便要搬过去了。特来跟娘娘说一声。”
看来昨晚喝醉的庆王还是去了温泉,只不过这一回温泉里的人是蓉娘。
两人自然是成就了好事。
“恭喜妹妹。”姜宛卿道,“祝妹妹前程似锦,平步青云。”
蓉娘笑吟吟地去了。
张嬷嬷悄声道:“她这一去,万一瞧见大小姐和殿下在一起……”
林嬷嬷道:“那又怎么样?只要有姜家在,谁还能惹大小姐呢?庆王就是知道又怎么样?”
姜宛卿点点头,觉得林嬷嬷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
她上辈子为什么还没有一个扫地嬷嬷有见识?
没有人会放弃姜元龄,因为姜元龄代表的不仅仅是她自己,还代表着她身后的姜家。
姜家树大根深,王权可以更迭,而姜家永远都在,没有人能拒绝这样强大的助力与诱惑。
也就没有人能打败姜元龄。
一个是微不足道的庶女,一个是注定成为皇后的嫡女,完全是天差地别的两件东西,根本不会被放在一处选。
两位嬷嬷误会了姜宛卿的沉思,觉得姜宛卿甚是伤怀,立马开始笨拙地引着姜宛卿欣赏开始结冰的湖面,以及还没有绽放的腊梅。
风从冰面上吹过来,腊梅仅剩的几片黄叶被吹落,姜宛卿觉得更冷了。
她开始反省自己——偏殿是她的,她为什么要让出来?
那两个人要谈情说爱,干嘛不让他们回自己的地方呢?
姜宛卿转身往回走。
两位嬷嬷一左一右拉住姜宛卿:“娘娘,想开些!莫要做傻事啊!她马上就是庆王妃了,您才是太子妃!”
姜宛卿:“……”
“本王的王妃怎么了?”
庆王的声音传来。
姜宛卿回头望去。
筵席已散,庆王从长廊上向她走过来,锦袍上还沾着之前的鲜血。
换作以前对于贵人们来说这是很失礼的事,但皇帝和庆王认为世间能彰显男子气概的东西唯有三样,分别是血、刀锋和美人。
血居首位,乃是荣耀。
“听上去皇嫂要去找本王王妃的麻烦?”
庆王走到姜宛卿面前,已经近到了冒犯的程度,依然没有停下脚步,姜宛卿嗅到他身上的血腥气,还有浓重的酒味。
“王、王爷……”张嬷嬷颤抖着开口,试图挡在姜宛卿前面。
然而这阻挡太过无力,庆王甚至没有将视线分给她们,两手一展便将两人推倒了。
“其实皇嫂不必这么生气,是本王的皇兄有眼无珠,不识瑰宝,其实像皇嫂这样纤秾合度的美人才是真正的绝色,跟皇嫂比起来,京城里的女人全都像麻秆……”
姜宛卿转身就跑。
庆王不紧不慢踱步跟上,低笑。
前面是大片的湖面,周遭是广袤的花园,天色阴冷,花又未开,烧着地龙的室内温暖如春,外面空无一人。
前面是死路。
再跑几步这美丽的小猎物就得自己停下来。
庆王慢悠悠地提醒:“小心掉湖里啊皇嫂——”
姜宛卿根本没有停,在跑的过程中解开了斗篷的系带,缀着珍珠的鞋尖踏上湖边的白石阶,纵身一跃。
云层厚重,光线稀薄,天地暗沉,厚重的玄狐斗篷宛如一件蜕下的蛹衣,底下绯红绣金线牡丹的襦裙如晴空中乍然开出的花,以一种飞鸟投林的姿态跃入水中。
“扑通”,水花四溅。
姜元龄和风昭然过来的时候,正看见这一幕。
风昭然脸色大变。
姜元龄发出一声尖叫。
庆王微有一丝慌乱:“本王什么也没做,她自己就跳下去了……”
他的话没说完,就见风昭然从他身边冲了过去。
湖水冰冷,这种冷就像刀子一样扎在身上,姜宛卿屏住呼吸往前游。
这一处湖面比较窄,再努把力就可以到对岸。
就在这时她听见身后有入水声。
难道是庆王追到水里来了?不会吧,这样都摆脱不了他?
姜宛卿大惊,拼命往前游。
不知是水太冷,还是她这具身体尚未经受上一世的打磨,依旧过于娇弱,还未游到一半,一股抽痛从右脚足尖传来。
浮水骤减,身上厚重的冬衣更是吸饱了水,拉着她往下坠。
水下幽深。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姜宛卿。
姜宛卿极力挣扎。
水下无法呼吸,胸膛快要炸开来。
那只手紧紧扣住她的手,然后一张脸在水中凑近,唇堵住了姜宛卿的唇。
姜宛卿张嘴就咬。
然后才在幽暗水底看清楚,不是庆王,而是风昭然。
她这一下咬得极用力,唇齿间尝到了血腥味,但风昭然没有松开她,空气自他的口渡入,濒临绝境的肺腑吸得这一口空气,重新运转。
风昭然的发丝在水中袅袅散开,幽暗的光线让他像起来像一具沉入水底的佛像,冰冷而慈悲。
这一口气渡完,姜宛卿没有再挣扎,风昭然带着她升出水面,两个人都大口呼吸。
姜元龄和庆王站在岸边,正在召唤宫人下水救人。
风昭然没有回头,带着姜宛卿游到对岸。
虽然隔得远,看不清姜元龄脸上的表情,但姜宛卿可以想象。
“殿下是想让姐姐吃醋到什么程度啊?”
一身冬衣吸饱了水,姜宛卿只觉得身上像是背了几十斤铁,且一出水,冷风吹来,人被冻得直打哆嗦,声音也抖得不成样子,“这么不顾一切跳下来救妾身,妾身着实是感动。”
风昭然的发冠没了,长发披散,黑发浸了水愈黑,脸则因为冷而愈白。
他沉默得近乎阴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跳下来。
身后有宫人,让他们去救人便是。
方才在偏殿他试姜宛卿的额温已是失态,好不容易才把姜元龄哄好,他不能再让姜元龄疑心。
可看着姜宛卿跃进水中,他的脑子完全是空白的。
昨晚梦中的凄凉与疼惜蔓延到了现实中,在这一个瞬间模糊了梦境与现实的界限,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她有事。
再也……再也不能让她有事。
而今人救上来了,脑子也清醒过来了,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怎样的荒唐事。
“你以前不是怕水吗?”风昭然语气不善,“竟敢这么跳下来,难道没长脑子?”
“……”姜宛卿,“殿下怎么知道妾身以前怕水?”
她怕水是小时候的事了。有一年上祀节,大家都去平江游湖。那时候她还跟在周小婉身边,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