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卿卿-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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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风昭然的声音中似乎有一丝叹息,“夫妻一场,太子妃可愿意送孤一程?”
姜宛卿其实有点不解其意; 但风昭然从不会做无谓之事; 便点了点头:“妾身送殿下出城。”
出城之后,便是永别了。
姜宛卿上了马车。
风昭然今日穿的是一身鸦青外袍,系着玄狐斗篷,银冠上缀着一块墨玉; 整个人就如一幅山水画卷。
姜宛卿想起了少女时代隐密而羞涩的倾慕。
那个被所有人指责辱骂的小姑娘,遇见了一个肯站出来为她说话的人; 那个人还生得如此风姿如月……这种事情没办法后悔,那个年幼无知的小姑娘注定会喜欢上他。
但上一世凄凉结局够让她清醒了。
“殿下,自此一别,请多保重。”
“嗯,多谢太子妃挂怀。”风昭然道; “但太子妃明知孤未曾当真厌烦过你; 却依旧不肯跟孤走; 是为什么?”
他的视线不像之前在东宫那般淡漠无动于衷; 漆黑眸子里有一丝探究意味。
“殿下; 趋吉避凶乃人之本性,妾身也不例外。”
“太子妃是觉得孤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
“殿下,话何必说太明白?”
“若是孤回得来呢?”风昭然道; “长则五年; 短则三年; 孤必会重返京城。”
姜宛卿从他的眉眼间瞧出了一丝锋利意气,真的像刀锋般能割伤人,姜宛卿垂下眼睛:“妾身定会祝祷殿下得尝所愿,早日返京。”
最后一个字刚落地,风昭然忽然扣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
他的力道并不粗暴,力道刚刚好让她不能动弹,却不会弄疼她。
他仔细地瞧着她,慢慢地道:“太子妃,你说谎。”
都到了这一步了,姜宛卿已然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无所畏惧:“妾身没有。”
“说谎也无妨。”风昭然慢慢收回了手,声音里有一点低沉,微冷,“在这世上,就是要会说谎才能活下去。”
上一世每每当他露出这种神情,姜宛卿都会很心疼。
这才是真正的风昭然,没有披着温和的画皮,也没有露出刻意的冷漠。
身体真的像是有记忆,微微抽痛一下之后,姜宛卿按住了心口。
这个动作让风昭然的动作一顿:“五妹妹,你心痛?”
姜宛卿:“没有,就是早上吃多了,此时有点噎得慌。”
风昭然:“……”
一阵寂静之后,风昭然掀开车帘看了看,“孤有些饿了,先吃些东西再走吧。”
护送——或者说押送——的郎将是莫雪松。
上一世也是莫雪松,所以从京城到庆州的路上可以说是顺风顺水,没有半点不顺心。
当时姜宛卿全没想到莫雪松是风昭然的人,只觉得这位郎将甚好说话,并没有落井下石,还悄悄拿首饰打点他。
风昭然向莫雪松道:“前面应该会经过一家点心铺子,就在春雨巷口,名叫‘香记食铺’,劳烦将军在那里停一停。”
莫雪松答应了个“是”字。
姜宛卿:“!!!”
“五妹妹可尝过那家食铺的点心?”风昭然的语气甚是舒缓自然,像是随口一问。
姜宛卿的背脊僵硬,神情尽量自然些:“不曾。”
“听说口味甚佳,包子尤其做得好。”风昭然道,“孤记得五妹妹挺喜欢吃包子是不是?”
姜宛卿不敢接这话茬,只能笑笑。
春雨巷很快就到了。
铺子地段极佳,就在巷口,招牌也打得颇大,老远就能一眼望见。
关于铺名,结香原说名字就是“姜记”,毕竟铺子是姜宛卿的。
姜宛卿没敢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怕吓着她,便道:“要你来正是掩人耳目,你怎么不取个‘姜宛卿食铺’?”
“好,”结香认真想了想,“不过姑娘的闺名写在招牌上不大好吧?”
阿虎在旁边“扑哧”一声笑了。
马车在店门前停下,风昭然下车之后,手伸向车内。
姜宛卿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殿下去吃吧,妾身现在一点儿也不饿。”
“下来走走也好,吃多了窝在马车里胃更难受。”
“不。妾身胃里有些难受,怕一动弹就要吐了。”
风昭然的姿势一点儿没变,手依然伸在她的面前,声音放低了一点:“五妹妹,当着这么多人,不会要孤抱你下来吧?”
若是放在上一世,姜宛卿是万万不相信风昭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失仪之事的。
但这一世她已经明白,风昭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只好下车来。
她扶着车门,有意无意地避开了风昭然的手。
风昭然没说什么,两人一起进店。
店里生意甚好,一楼厅堂几乎都坐满了,后院还加了两三张桌子。
这是阿虎出的主意,刚开张之时所有的点心买一送一,又实惠,口味又好,客似云来,厨房里多请了两个厨娘才忙得过来。
结香是身兼数职,一时要去厨下做点心,一时要帮忙上菜跑堂,一时还要收钱结账,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八条腿。
一抬眼,瞧前又有客人来,连忙迎上去:“客官里面——”
一个“请”字卡在喉咙里,差点儿把自己呛着。
姜宛卿在后面对她指了指楼上。
“客客客客官楼上请……”结香哆哆嗦嗦地道。
风昭然颔首:“有劳掌柜带路。”
二楼是雅间,倒是有空位,风昭然环顾四周,点头道:“布置得倒是简单素洁,甚好。”
结香一听太子殿下夸人,下意识便道:“这都是——”
然后才看见姜宛卿在一旁猛使眼色,连忙刹住口:“是、是、是奴婢瞎琢磨的……殿下想吃些什么?”
“肉包吧。”风昭然道,“还有什么是你姑娘喜欢的,都上来。”
结香离开之后,姜宛卿道:“她已经脱了奴籍,不再是妾身的侍女了。妾身当时念在她从小侍奉一场的份上,给了她一点银子让她寻一门活路,没想到结香服侍人马马虎虎,做点心倒是很在行,竟开了这么大一间店铺,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风昭然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五妹妹编故事,张口就来,确实是让人刮目相看。”
姜宛卿:“……”
她原本是赌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毕竟他应该没那么闲管她做了什么事。
“这地段不错,铺子花了不少钱吧?”
风昭然问道,“上回偷孤的东西去福荣源就是为这个?”
姜宛卿:“…………………………”
不想说话。
结香几乎是把店里所有点心都端上来了,琳琅满目摆了一桌子。
风昭然拿起筷子,挟了只肉包,放进姜宛卿的碗里。
结香悄悄退下,脸上带笑,眼中还泛着泪光。
呜呜呜真好,这么多年了,姑娘终于梦想成真了。
“……”
姜宛卿只看她的后脑勺都知道在她在想什么。
傻丫头。
“五妹妹占这铺子收益的几成?”
姜宛卿面无表情地咬一口包子:“五成。”
风昭然点点头:“委实仁义。”
“殿下有这闲心,不如好好操心一下自己到了庆州怎么办?那可是庆王的地盘。”
“眼下还未到庆州,孤有心为五妹妹操一操闲心。”
风昭然挟起一只蒸饺仔细端详,“比如说孤吃完这只蒸饺之后,腹内剧痛,疑心有人下毒,五妹妹说怎么办?”
“!!!”
姜宛卿震惊地看着他。
失势的太子依旧是太子,一个开点心铺子的掌柜能怎么办?谋害太子的罪名谁担得起?
“结香才脱了奴籍多久?这么快便转为罪籍,想来还挺可惜的。”
风昭然抬眼望向姜宛卿,眸子深深,语气悠然,“五妹妹你说,这口蒸饺,孤吃还是不吃?”
姜宛卿咬牙:“殿下到底想要什么?”
“上车,随孤去庆州。”
姜宛卿惊呆了,上一世根本不想带她去的人是他吧?
“为何非要我去?”姜宛卿再也顾不上礼节了,直言道,“我什么也不会,手不能提肩不有扛,去了也不会服侍你,对你而言毫无用处。”
“五妹妹怎么能说自己什么也不会?不是还会做红豆汤吗?”风昭然眼角眉梢微微带着一丝笑意,“还会跳剑舞。”
“……”
姜宛卿入宫之后每日里还会练剑舞,但他基本很少离开书房,没想到连这个知道。
“殿下想要厨子和舞娘还不容易吗?为何非得是我?”
姜宛卿忍不住道,“殿下就不能看在上回是我把殿下带回东宫的份上,放我一马?”
“正因为是你救了孤,所以孤得带上你。”风昭然轻轻叹了口气,“五妹妹,你只身一人,是跑不了的。”
姜宛卿一滞:“我……妾身为什么要跑?”
“铺子也有了,当掉的那些东西里,开这铺子绰绰有余,还有存下不少银子。”
风昭然说着往她头上瞥了一眼,语气平平,“连首饰都只剩纯金的,为的不正是随时好兑换成银钱吗?五妹妹准备得如此周全,难道只是为了留在东宫替孤祈福?”
姜宛卿彻底沉默了。
她以为她准备的是万全之策,天衣无缝,没想到早给人家一眼看穿了。
她的模样有点委屈,有点无助,有点凄然。
风昭然忽然有了一种在梦里才出现过的感觉——自己好像太欺负人了。
他低低地咳了一声,视线回到蒸饺上:“五妹妹给句准话吧。”
*
姜宛卿上马车之前,回头看一眼风昭然。
眼神里有掩不住的忿然。
风昭然心平气和,甚至还微微一笑。
姜宛卿觉得自己快气炸了。
“客官等一等!”
结官拎着两只大椿箱出来,摇摇晃晃走得像只小鸭子,热情地道,“客官是要出城游玩吧?这是小店的点心,两位客官带在路上吃。”
还着重介绍:“里头有红豆糕、酒酿饼、桂花圆子,还有两屉肉包和蒸饺。”
前几样是姜宛卿素日就爱吃的,后两样是结香发现雅间里动得最多。
结香把椿箱往马车上放,因是凑近了,不怕外人听见,啰啰嗦嗦道:“姑娘可要好好玩呀,现在天冷,这些都不怕放的,吃的时候让底下人蒸一下就好,可别吃冷的,仔细拉肚子……”
结香自小就是这样,打从被姜宛卿挑到身边起,就比两三个嬷嬷加起来还能念叨。
从穿衣念到吃饭,从洗澡念到睡觉……一念就念了这么多年。
姜宛卿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把抱住了她,低声道:“结香,你可是欠了我的,罚你这辈子、下辈子,都要给我做好吃的!”
结香贴在她耳朵上悄悄道:“放心,奴婢不单给姑娘做好吃的,还给姑娘挣钱,挣好多好多钱!”
“傻结香,你不再是奴婢了,快改口吧。”
结香“嘿嘿”笑,“反正给姑娘做一辈子奴婢,我乐意。”
姜宛卿伸手在结香脸上捏了一把,然后就在结香嗷呜呜的叫唤声里,转身上了马车。
风昭然也上来了:“你跟那傻丫头倒真是感情好。”
姜宛卿没说话,合上眼睛。
风昭然也没再多说了,马车驶动,离开春雨巷。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姜宛卿闭目养神得太久,本来已经快睡着了,因为这个急停,脑袋直接撞在车壁上。
但并不疼,眼前是一截鸦青色衣袖,风昭然的手掌垫在了她的额头与车壁之间。
姜宛卿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一声“谢谢”吃掉。
他不配!
“皇兄去往庆州,臣弟特来送行。”
庆王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庆州是臣弟的封地,臣弟已经去信给庆州地方,到时庆州上下一定会好好照顾皇兄,必定令皇兄宾至如归,乐而忘蜀。”
风昭然声音平静:“多谢七弟。”
“哪里哪里,这都是臣弟应该做的。”
庆王显然心情极好,声音愉快极了,“只是臣弟听闻皇嫂并不愿随皇兄去往庆州,臣弟的母妃正好想寻个人做伴,特命臣弟前来请皇嫂回宫。”
姜宛卿:“!”
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谎言,崔贵妃是第一宠妃,天天给皇帝做伴,哪里需要寻人做伴?
更何况即便是寻人,也寻不到她这个姜家女儿头上。
一刹那间姜宛卿遍体生寒。
她发现自己误会了风昭然。
风昭然说的“跑不掉”,并不是指她在他眼皮底下跑不掉,而是指庆王。
庆王觊觎她非止一日,风昭然离宫之日,就是她落入他手中之时。
他一天都不会等。
作者有话说:
妹想到的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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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太子妃喜欢什么样的人?
风昭然:“有劳七弟挂怀; 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自然是孤在哪里; 太子妃便在哪里。”
庆王笑了一声,忽地以刀鞘挑开了车帘。
姜宛卿下意识想往风昭然身后缩。
“本王听说皇嫂原本打算留在宫中,想来庆州路远; 皇嫂这等花容月貌的美人哪里经得起这般长途跋涉?”
庆王微笑道; “皇嫂不如随本王回去,照旧在东宫做安安稳稳的太子妃,日日是锦衣玉食,不比跟着皇兄餐风宿露要强得多?”
“王爷听岔了。”
姜宛卿克制住了想躲起来的冲动; 这世上并没有什么地方可供躲藏,恐惧与麻烦皆要靠自己去面对。
“妾身起先是怕自己拖累殿下; 后面一想,夫妻本是一体,妾身怎能独自留在宫中?是以还是决定追随殿下。”
庆王显然是从东宫眼线那里得知了姜宛卿早上拒不随行的坚绝,循循善诱道:“皇嫂莫怕,本王是得了贵妃的谕令; 皇嫂只管随本王回去; 没有人敢说二话。”
姜宛卿道:“多谢王爷好意; 妾身心意已决; 无论天涯海角; 皆愿追随夫君。”
“夫君”两个字落进风昭然耳朵里,他的眸子微微闪动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两个字甚是动听。
他低低咳嗽了一声。
莫雪松上前; 行礼道:“王爷; 末将等奉命送太子殿下出城; 不好多作耽搁,还请王爷见谅。”
庆王盯着姜宛卿:“皇嫂,这可是你最后一次留下的机会。庆州路远,前途未卜,皇嫂可莫要后悔。”
姜宛卿垂下眼睛:“妾身无悔。”
庆王终于悻悻然放下了帘子。
马车催动,驶向城门。
其实已经悔青了肠子。
上一世或许是因为她一心求着跟风昭然一起去庆州,庆王并没有拦路之举,她完全没有想到有此一着。
早知道在京城根本跑不掉,她就多带些东西出来啊,她那些纯金的首饰还全留在东宫里!
她恨得直拧袖角,风昭然忽然伸出手,覆在她的手上。
天寒地冻,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
“别怕。”风昭然没有回头,依然是正襟危坐,直视前方,但声音微微温和,“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地方会比京城危险。”
姜宛卿悄悄把自己的手收回到袖子里来。
……才不是。
*
庆州离京城以南八百余里,越往南走,风势越小,吹在脸上也不再如同刀割,但阴雨却一天接着一天,空气冷得像针刺似的。
上一世南下路上无风无浪,姜宛卿的印象里每日里只是赶路、休息,次日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