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卿卿-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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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农人都没有带上的衣裳,自然是补丁叠着补丁,破旧得很。
但两人皆是出类拔萃的相貌身段,姜宛卿穿着绰约生姿,风昭然穿着亦是无损于半分风姿威仪,甚至因为冷着脸,看上去更肃杀。
他一推门便见到三人围着姜宛卿如同众星拱月,姜宛卿还抱着未未,脸色当即更冷了,唤道:“过来。”
这一声没有指名道姓,但眼睛是直盯着姜宛卿的。
姜宛卿见他的神情比之前平静了许多,不再像方才那样剧烈起伏,猜测他大约是冷静下来了,也许还是可以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风昭然关上门,问:“你很想走?”
姜宛卿点头:“是。”
“你以为你走得了?姓张的能找到你,孤能找到你,别人也一样能找到你,不同只是时间罢了。”
风昭然道,“而且你要怎么走?孤身一人千里迢迢独自前行,还是在让宋家父子放下家业随你一起去?就算你愿意在岭南荒僻烟瘴之地终老,他们呢?他们京城的生意与镖局怎么办?你想让他们一辈子就围着你转吗?”
“……”
他太了解她了,这几个问题几乎是个个戳中了姜宛卿的要害。
她原本的计划是出了庆州便雇上一支前往岭南的镖队,然后就后宋延和宋晋夫回京,但皇后的人和风昭然接连找上她,风昭然所言她不能不考虑。
若继续被盯上,未必次次都有今天这般好运,有救星从天而降。
“若是殿下愿意的话,可否帮我制造一个假相,让世人以为我今日就丧命于此,这样皇后就不会再派人——”
“孤不愿意。”风昭然冷冷道,“孤连喜欢一个人都可以拿来谋算,如此唯利至上,放你走对孤有什么好处?”
姜宛卿:“……”
她错了,她居然以为他已经消气了,这分明就是在生气。
说实话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风昭然气成这样。
两世里的风昭然在她面前不是客气疏离,便是温和近人,偶有不悦,也表露得拐弯抹角,且总是点到即止。
她现在才发现,他真生起气来原来跟旁人很不一样。
旁人生气要么大喊大叫,要么尖酸刻薄,他生起气来居然是这么个模样。
脸上冷冷的,眸子冷冷的,语气也冷冷的,只有那浓得仿佛能弥漫出来的讥诮之意,才显示他此时正在气得不行。
姜宛卿本来看他吐血已经有点心虚外加心软,此时倒瞧了一点稀奇:“那殿下想要怎么样?”
“五妹妹瞧不出来吗?你是孤的棋子,孤需要一个女人占住正妻之位,这样便没有人能挤进东宫。而且现在是紧要关头,你若真在此时出事,立刻便会引来崔贵妃与风昭景的怀疑,孤所受的监守看察将会越发严密,到时寸步难行,大事堪忧。”
这些话有真有假,风昭然的胸口隐隐作痛,然而连这痛也压不下心头疯狂翻涌的怒气。
他很久没有生气愤怒过了。
早在五岁时候,他就明白愤怒不仅毫无用处,还会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无能与软弱。
当他自己在冬天跃入御池的那一刻,他就剥除了所有的恐惧、愤怒、悲伤、喜悦,情绪只会妨碍思路,而他要的是永远的冷静。
永远不被任何人任何事干扰,才能操控全局,毫无挂碍。
可此时的怒气像是点燃了全身的血液,他的神情越冷,五脏六腑便被怒火灼热得越厉害。
他盯着姜宛卿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所以,姜宛卿,你哪里也去不了,必须随孤回姚城。”
姜宛卿还没来得及反驳他前头的话,就被最后一句惊住:“不是说丰城吗?”
怎么变成了姚城?”
她方才还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他这边在气头上死不松口,她就估且先认命去丰城,再图他计,另谋出路。
风昭然对着她冷冷一笑:“你以为孤会给你机会,让你从丰城跑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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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果然还是无耻
“风昭然; 你疯了吗?”姜宛卿忍无可忍,“若我就是去呢?!”
“你会去的。”风昭然声音极冷,看了一看门外的方向; “你当初怎么去的桐城,这次便会怎么去姚城。”
姜宛卿正在气头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是指宋延和宋晋夫。
当初他用结香的安危逼她一起去桐城; 这一次则可以用宋延和宋晋夫的安危逼她去姚成。
“风昭然,你无耻!”
风昭然没有反驳。
疯也罢,无耻也罢,他就是要留住她; 不拘方式,不择手段。
只要想到她可能就此远远地离开他的人生; 他再也见不到她,他便觉得心头剧痛,心脏好像要被生剜出来。
姜宛卿气得狠了,咬牙问:“你这样强行把我带在身边,就不怕我坏你事?”
之前不就是嫌她碍事才没带上她的吗?
“你碍不了孤的事; ”风昭然道; “孤之前不带你; 只不过是担心姚城凶险; 不想让你与孤一起身陷险境。”
姜宛卿:“现在就不担心了?!”
风昭然看了她一眼——现在更担心的是她离开。
姜宛卿毫无阻碍地看懂了这一眼里的绝决。
姜宛卿深深呼吸; 她深知若论狠与绝,这世上没人比得上风昭然,她要跟他硬来那纯属自寻死路; 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殿下; 你不愿失去我这个幌子; 我不愿赔上我的一生,我们折中一下可好?我随你去姚城,并且助你在治水成功,到时殿下重返京城,就放我去往岭南,行不行?”
姜宛卿这话很是投机取巧的,因为她笃定地知道,根本不用她帮什么忙,治水一定会成功。
而治水之后,风昭然便会挥师北上,全程她就是个累赘,风昭然根本用不上她。
而且等到风昭然挥师北上之时,无论是崔贵妃还是皇后,绝没有人再有空惦记着她,她可以一路游山玩水,自由自在。
这么一想越觉得自己这主意当真不错,既是缓兵之计,又等待了最后的时机。
她有点紧张地等着风昭然回答。
这种小心思,不知瞒不瞒得过风昭然。
然而风昭然几乎是想也没想,直接便道:“好。”
还伸出手来:“一言为定。”
姜宛卿很是意外,她原以为要说服他还得再费点口舌呢,甚至还想好了,万一不行,她就试试以死相逼,反正死人占不信正妻之位。
结果准备的招数全用不上,她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反握住他的手,“一言为定。”
两只手握在一处,室内的气氛明显松驰下来。
姜宛卿想收回手,风昭然却一时没有松开。
他的眼睛低垂,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嘴角有一丝很浅很浅的笑意,像一个悄悄藏起糖果的孩子。
他很小的时候便听得懂大人的弦外之音,但姜宛卿这几句话里头,他的耳朵只捕捉到一句——我随你去姚城。
只要她随他一起,怎样都好。
姜宛卿挣了挣没挣脱,提醒:“殿下。”
风昭然不想松。
若有至宝,失而复得,人们总是想捧在手心里多摩娑一阵子。
他无论是眼神还是动作都透出一丝依依不舍,最后松开时指尖抚过姜宛卿的手背,一股酥麻之意在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扩散。
姜宛卿只觉得那点热意好像要从手背通过手臂直蹿到脸颊,她把手背到身后,尽量平静地开口:“殿下,现在就启程出发吗?”
“不忙。”风昭然登上了床榻,“先睡一觉吧。”
姜宛卿并不觉得现在有时间睡觉,但人家既然太子不急,她这个太子妃又何必着急?
床帐与褥子之类的东西早不剩了,床上只余了些稻草,风昭然也没有躺着,只和衣半靠在里侧的墙上,合上了眼睛。
他的脸色苍白,眼下那一片青黑便格外明显。
“还不过来?”
风昭然闭着眼睛,道。
姜宛卿想起未未的话,心里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滋味。
她分不清那是什么,也不想分清,上床学着他的样子靠着墙壁。
正要闭上眼睛,风昭然的手揽住了她的肩头,另一只手拔了拔她的脑袋,让她靠在他的肩上。
姜宛卿原本下意识梗住了脖子不肯靠上去,但见他眼睛都没有睁,显然不会有旁的事,便将脑袋靠了上去。
人的肩膀软硬适中,靠着总比墙壁要舒服得多。
姜宛卿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然后闭上了眼睛。
她没有看到,在她的脑袋在风昭然肩上靠实了的那一下,风昭然嘴角微微勾了勾,一丝笑意浮上来。
姜宛卿没打算睡,也不认识这么个姿势自己能睡得着,完全是因为风昭然说要睡,她不得不作陪。
但也许是一路来提防着被官差发现,一颗心一直悬着,即便在睡梦中都是紧绷着的,此时大事已定,整个人放松下来,靠在风昭然的肩头不一会儿,她便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雨后的阳光映在窗子上,洒在两人身上。
两人彼此依偎着,睡得很熟。
门微微一响,一只狸花猫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对着床上两个人低低地叫了一声。
这一声轻轻的猫叫没有将熟睡的人唤醒,阿狸身子一纵,跃上了床,自己找了个位置,就在两人身边盘着躺下,发出轻轻的呼噜声响,去梦乡里寻主人了。
当姜宛卿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绯红色的光芒从窗子里透进来,原来已经是黄昏。
好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了。
风昭然已经不在,在她的脑袋和墙壁之间垫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破衣裳,正是原来穿在风昭然身上那件。
阿狸躺在她的脚下,见她醒来,“喵”了一声。
阿狸淋湿的毛已经干了,姜宛卿睡饱了,人还是懒洋洋的,把她抱过来:“你心心念念的主子来了,怎么没跟着他走啊?”
这一路来阿狸已经认识到谁是衣食父母,不单不再挠她,还在她身上伸了伸爪子,很有节奏地踩起奶来。
姜宛卿微微笑着,忽然注意到阿狸爪子踩着的位置。
那里原是被她打成死结的衣带。
此时变成了活结,还是一个十分漂亮周正的蝴蝶结,连尾端都留得不长不短,一模一样。
“……”
除了那个连包子都不会多出一个褶的太子殿下没有旁人了。
他居然解了她的衣带?!
姜宛卿捂着衣襟脸色通红。
果然还是无耻。
*
宋延说风昭然在未时三刻左右便已离开,也就是说风昭然前后只睡了一个时辰不到。
风昭然给姜宛卿留了四名南疆兵当她的护卫,还留下了未未。
以及两张一千两的银票,和一封信。
姜宛卿拿着银票左看右看,还闻了闻。
啊,好亲切好安心的味道,很久没有闻到了。
重新有钱的感觉真好。
然后再去看信。
信中交待了姜宛卿进姚城之时要注意的各种事项,巨细无遗,最后甚至还提到了姚城城门一里处有一对老夫妇卖酸梅汤,最是清凉解渴,可以喝完再入城。
姜宛卿:“……”
她没有当过风昭然的下属,难道这就是风昭然吩咐下属办差时的样子?
风昭然留下来的南疆兵皆是好手,宋晋夫见猎心喜,正在院子里同南疆兵较量枪法。
姜宛卿等宋晋夫过足了瘾,方宋晋夫和宋延请到房中,问宋晋夫:“舅舅和表哥觉得这些人如何?”
宋家夫子并不知道这些人来自南疆,只当是风昭然的手下,宋晋夫道:“若是比武,我略胜一筹,若是真刀真枪杀个你死我活,我不是对手。”
宋延也点头道:“殿下身边都是能人啊。”
那种明显是从生死场上历练出来的人,和他们到底不一样。
“我从前因为不想回皇宫过勾心斗角的日子,所以想去岭南,但现今殿下亲自来救我,求我跟他去姚城,我还是抛不下他。”
姜宛卿认真道,“舅舅,表哥,我不去岭南了,这些人会护送我去姚城,你们放心吧。”
宋延与宋晋夫彼此对望了一眼,没有说话。
“你们看,他们这样厉害,定然不会让我有什么闪失,你们也可以安心地回京城……”
姜宛卿接着往下说,宋延忽然打断她:“手伸出来。”
姜宛卿一呆,听话地伸出手。
“啪”地一下,宋延在她手上打了一下。
力道还不轻,姜宛卿的手心热辣辣的。
姜宛卿:“!”
“还说瞎话,还骗人!”宋延道,“你母亲小时候怎么教你的?骗人要打三下,骗长辈打五下,对不对?”
宋延从来到桐城起,对姜宛卿就是慈眉善目,永远顺着姜宛卿,姜宛卿若是说盐是甜的,宋延就绝不许旁人说盐是咸的。
此时宋延疾言厉色,把姜宛卿吓得愣住。
宋晋夫幸灾乐祸:“卿卿,爹对你够可以的了,若今日干这种事的人是我,爹早就上鞭子了。”
宋延冷着脸:“手伸出来,还有四下。”
“……”姜宛卿,“我说的都是实话……”
“还说!”
宋延扬眉就要来打,姜宛卿连忙抱着手往外躲,“我知道了,知道了,我再也不说了!”
她在这须臾之间忽然短暂地同情了一下风昭然——当一个人说过一个谎言,那他后面再说什么别人都不会相信了。
*
在京中长大的贵女或许别的不会,摆排场却是耳宣目染,信手拈来。
在距离姚城二十里外,一支华丽的队伍吸引了路人的视线。
长长的队伍逶迤长达半里,每人手中俱捧着仪仗,有红杖、吾杖、仪刀、斑剑、立瓜、卧瓜、镫杖、金钺……每样东西皆是成对,所有的东西金光闪闪,正好遇见天晴,夏日的阳光灿烂,照在金器之上,两三里外的人都要被这金光闪瞎。
除此之外,还有红绣圆伞一把,红绣方扇与圆扇四把,青绣圆扇四把、金银香炉各一对,红纱灯笼两对……香气袅袅,锦幡重重,队伍中心围拥着凤轿一顶,轿帘用金线刺绣,四角飞檐皆垂下长长的璎珞,行走之际,风击碎玉,发出极为悦耳的声响。
沿路百姓从来不见见过这样的队伍,老人们都说这是从云端上降下的神人,在道旁拉着孩子纷纷叩头,求神人保佑。
宋晋夫骑着高头大马,马上亦饰以金辔红缨,宋晋夫穿一身甲胄,英气勃发,朗声开口道:“大央东宫太子妃仪仗在此,尔等速速避让!”
声名立时传了出去,从“大家快来看神人”,变成了“大家快来看太子妃娘娘”。
行到开阔之处,姜宛卿柔声道:“适逢灾年,百姓蒙难,本宫忝居东宫,不忍见百姓受苦,来人,施粮。”
越近姚城,灾情便越是严重,百姓们忍饥挨饿,无论赏赐什么,都比不上一个馒头。
风昭然在信中反复交待,灾民见了吃食,无异于野兽见了血肉,所以一定要先让人维持秩序,做好布防。
宋晋夫和宋延侍立在姜宛卿身后,四名南疆名站在四角,请来的随从站成两排长队挡住人流,人们排着队上前。
未未藏身于远处,万一有人动手,便一箭过去威慑之。
如此方万无一失,姜宛卿出轿。
原本闹哄哄的百姓忽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的视线全部凝固在姜宛卿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