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卿卿-第7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光都敢抽,却没有在她身上动过一个手指头。
芙渠渐渐没那么拘谨了,半夜惊醒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寸步不离地跟着姜宛卿。
她刚来的时候好像生怕挨近姜宛卿,此时则像是生怕姜宛卿会赶她走。
姜宛卿觉得自己很像捡了一只小野猫来养,终于养熟了。
此时已经将近年关,明日便是腊八节,芙渠抱着一大坛的花生红枣芸豆等物进来,说让姜宛卿拣佛豆。
所谓“佛豆”者,是指一边念经一边拣出腊八粥里要用的各色干果豆谷,粥熬好之前先敬神佛,可消一年业力,能保来年平安。
姜宛卿闲着无事,便跟着她一起拣。
小狸和小橘皆窝在暖炉边,睡得呼噜直响。
芙渠拣着佛豆,忽然道:“真好。”
姜宛卿随口问:“好什么?”
芙渠摇摇头,只是笑。
她正值长身量的年纪,几个月的功夫,脸上添了点肉,整个人似脱胎换骨般长大了些,明眸皓齿,笑起来嘴角还有两个梨涡。
“真希望以后都能一直这样。”芙渠轻声道。
以后会比现在更好的。
姜宛卿在心里道。
修堤功成,金銮易主,明主即位,海晏河清,四海升平。
杨遵义和他头顶的主子们,没多少日子好活了。
你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不过姜宛卿嘴上道:“哦,给本宫当丫头就这么好?”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哐当”一下被宋晋夫推开。
“娘娘,河堤那边传来消息,太子殿下遭人行刺!”
姜宛卿正在剥核桃,“喀啦”一下,紫铜钳子把核酸绞碎了。
她尽量保持着声音平静:“死了没有?”
“生死未卜。”
“那说个什么劲。”姜宛卿淡淡道,“等死了再说吧。”
然后向芙渠道:“别的都罢了,这核桃不大好,去厨房换些来吧。”
芙渠乖乖点点头去了,经过宋晋夫身边时轻轻行了一礼,耳尖似是微微发红。
姜宛卿这才细问风昭然遇刺的详情。
冬季是枯水期,乃是修堤最佳时机,河堤上下俱是一片忙碌,风昭然这几个月都没有回姚城。
宋晋夫也是从南疆军处得来的消息,据说当时风昭然正像往常一样登上河堤,不知哪里来的一支冷箭射向了他。
那箭来得又急又快,在场在百姓全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看见风昭然大叫一声,倒了下去。
上一世姜宛卿沾都没有沾过姚城,对于姚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当时风昭然挥师北上,也曾造出一个个天赋神奇的故事在身上,比如说他明明沉入水中,却被金龙托出,无数人亲眼目睹。
这些故事里没有一个提过风昭然中箭。
他不会有事。
他还得剑指龙庭,将所有曾经践踏过他的人踩在脚下,将整片天地全握在自己掌中。
但是……
一个念头幽幽地浮上来,止都止不住。
——如果命运是可以被改变的,上一世死了的人这一世保住了性命,那么,上一世安然无恙的人,这一世,会不会意外死去?
“我要去看他。”姜宛卿慢慢地道。
“全庆州的人都知道你们夫妻俩不对付,他出事,你不在家烧高香就罢了,还去看他,是生怕别人不觉得奇怪吗?”
宋晋夫道,“再说,他若是无事,你根本不用去,若真有事,你去……怕也没什么用。”
姜宛卿知道,但她就是想去。
一点念头,莽撞顽固。
“我有法子,我装着看热闹就是了,我还可以拖上蒋氏,”姜宛卿喃喃道,“我很会演的,不会让她们看出来,一定稳当……”
“卿卿,”宋延双手负在身后,踏入房中,面色颇为沉重,“你还不明白吗?殿下和你在外面闹得那么难看,一意与你划清界限,为的可不单单是与你分头行事,而是等着这一刻。”
姜宛卿只觉得脑子里乱轰轰的,听什么都不是很明白,“等这一刻……这一刻什么?”
“河堤是眼看要修成了,但是杨遵义不会让殿下活着回京城,所以,他们现在下手了。”
宋延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与殿下越是势同水火,便越是安全。”
姜宛卿脑海里的一团乱麻,仿佛因为这句话抽中了线头。
线头直往下坠,冰冷幽深,在心底最深的地方盘成一团,像是就地扎根。
她一直以为“夫妻不和”这场戏码,演出来是为了方便兵分两路,各自行事,比如她搞法事负责安置灾民,他修何堤给灾民生计。
她还想过这是他让她打入姚城内部的意思,可以给他套取不少消息。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种可能。
宋延拍拍她的肩:“你表哥说得对,这种时候你去了也没什么用,保住自己无恙,才对得起殿下这一番良苦用心。”
姜宛卿给这拍了两拍,倒是清醒了一点。
不对,没有这种可能。
风昭然是喜欢她的,这点她已经知道了,但这种喜欢排位不高,最多只有第三。
前两名依次是皇位和他自己。
若说风昭然在自己稳当的情况下扶她一把,她是信的,但像这种自己死了也要保她平安,那便是天方夜谭。
风昭然不会有事。
宋延都猜得到杨遵义要下手,风昭然会猜不到?会没有防备?
那场法事中,庆州灾民蜂拥而来,里面不知夹杂了多少扮成灾民的南疆军,堤岸上看似全是百姓,但事实上早就有一支人马固若金汤般保护着风昭然。
更何况未未还跟在风昭然身边呢。
“舅舅说得是。”
姜宛卿呼出一口长气,自己也不知道方才到底是惶急个什么劲,简直像是鬼上身似的,除了想去亲眼看一下风昭然,竟然没有一丝旁的念头。
此时缓了过来,她才发现手里居然一直没有松开那支铜钳,里面的核桃已经夹得支离破碎,她掏出来放到宋延手心里,“舅舅尝尝,碎是碎了点,味道挺好的。”
宋延:“……”
三天后,风昭然被裹得严严实实,从马车上抬下来,回太守府养伤。
姜宛卿领着蒋氏等人站在内院前迎候。
两人目光交汇。
分别数月,乍然相见,视线都不是很听使唤,下意识想将对方看得更清楚些。
不过这胶着的视线在旁人眼中看来,倒显得针锋相对,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风昭然半躺在软椅中,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娘娘没想到吧?孤还能活着回来。”
姜宛卿:“可不是?本宫差点儿都让人准备纸钱了。”
风昭然冷冷地:“当真是毒妇。”
姜宛卿谦虚:“哪及得上殿下半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0 00:03:00~2022…08…21 01:04: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17758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七章
再说一遍
到了深更半夜; 姜宛卿才有机会溜进风昭然的房间。
“当真受伤了?”姜宛卿问。
眼下修堤已到紧要关头,杨遵义挑这个时候下手,一是庆王催促不能容风昭然当真将水治成; 二是杨遵义自己私心作怪,想夺这治水之功。
风昭然现在跑回来养伤,杨遵义便有借口过去主持大局; 将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
“有未未在; 想伤孤没那么容易。”风昭然道,“杨遵义要想功劳,孤若是不给他,他只怕还会出手段; 虽伤不到孤,却有可能拖慢修堤进程。眼下河床水枯; 正是修堤的最好时机,绝不能耽误。”
姜宛卿松了一口气,忽然想起点什么,“你再说一遍,你没有受伤。”
风昭然不解何意。
“你说就是了。”姜宛卿道; “我想听。”
风昭然的心一下子就柔软下来; 软到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程度。
“孤没有受伤; 你不用担心。”
他的声音很低; 语速慢; 神情里满是温柔。
冬夜的月光穿过穿棱透进来,映出姜宛卿的明亮的眸子,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没有在他脸上看出一丝凝滞或者勉强。
是实话。
姜宛卿的一颗心才真正落地; 也是在此刻才发现自己竟然如此关心他的伤势。
既然无事; 姜宛卿便打算离开,只是还未动,风昭然便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卿卿,孤回来,还有一个原因。”
风昭然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孤想你了,想回来陪你过年。”
他的怀抱很温暖,让姜宛卿想起了去年这个时候,他们在荒园里的时光。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眶微微有点发酸,好像身体有了意志,代替她觉得委屈。
我也有点想你……
她听到自己心里竟然冒出了这样一句,生生吓得紧紧闭上嘴。
“我该走了。”姜宛卿生硬地开口,“芙渠不比慕儿,我走开太久她只怕会觉得奇怪。”
风昭然知道她说得有道理,但手就是不想听这道理,不愿放开。
脸甚至还往姜宛犹豫的颈窝里埋了埋,声音也因此有点含糊,“卿卿,难道你就不想孤?”
姜宛卿拒绝回答这个问题,风昭然的鼻息温热,就拂在她的脸颊旁,那点热意仿佛瘟疫似地传染给了她,她感觉半边身子都在发烫,只有声音强自冷静:“殿下,再不回去,芙渠一旦疑心,蒋氏那边便很难瞒得过了。”
风昭然终于无声地叹了口气,放开手。
这声叹息里有不尽的绵绵之意,像一只手直接伸进姜宛卿的胸膛,在心脏最深的地方拔了拔。
那里应有琴弦,为此发出悠长回响。
“殿下,你说你喜欢我,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风昭然不料她有此一问,忽地有了一种极为奇怪的情绪,前所未有,像是有点尴尬,又比尴尬多一丝甜意。
风昭然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人生头一回的羞涩,低咳了一声:“很早了。”
“很早有多早?”
“……”
风昭然一时答不上来。
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在漫长的时光里一直注视着她,看着她从一个小女孩长成豆蔻年华,从少女长成现在的模样……就好像独自守着一朵花从花苞到全然绽放,他无法回答自己是从哪一刻喜欢上这朵花的。
是含苞的时候,是刚刚打开的时候,还是完全绽放的时候?
姜宛卿问:“去年中秋前有吗?”
这点风昭然很肯定:“自然。”
姜宛卿在肚子里哼了一声,把心里面那只胡乱拔弄的手打了出去——明明都喜欢了还能天天给她看冷脸,你可真是行!
姜宛卿转身就走,顺手从窗下捞了一只猫,万一给人看见,找猫就是她深夜不睡的借口。
风昭然才聊着便不见了下文,正要说话,一见她手里的猫,即刻唤住她:“等一等。”
姜宛卿脚步不停:“等不住。”
“你换一只猫。”
姜宛卿:“……”
两只猫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是见到风昭然归来,十分给面子,齐齐出现在这里侍寝,双双卧在窗下,姜宛卿是随手一捞的,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捞中的是小橘。
风昭然捞起小狸,塞进姜宛卿怀里,然后把小橘换了回来。
小橘虽然和小狸同样在太守府里神出鬼没,但它整天吃吃睡睡,通体油光水滑,俨然已经是一坨大橘,在风昭然怀里沉得很。
风昭然一脸嫌弃:“这么胖。”
“胖才好,好暖床。”姜宛卿眼看着风昭然的脸色难看起来,心里头不由便欢畅起来,跟着轻笑了一下,“殿下,你不在的时候,我天天抱着小橘睡的,现在你回来了,便让给你吧。”
她当然知道风昭然不喜欢听什么,说这话完全是给风昭然添堵的。
说完便轻轻巧巧地推开房门,走了。
但是她临去的那个笑容太过清甜,风昭然一个人对着房门站了好一会儿,才慢回过味来。
他危险地低下头,看着小橘:“暖床?”
*
她回到自己房中,发现芙渠还是睡着的,连姿势都没有变过一下,仍旧弓着身子,像猫儿一般缩在床角。
姜宛卿放下猫,小狸自动在脚踏上找了个舒服的睡姿。
姜宛卿一时没有上床。
床上的芙渠没有动,但浑身僵硬,眼睫微微颤抖。
“好了,别装了。”姜宛卿道,“本宫知道你没睡,快起来倒水,本宫找猫找得冷死了。”
芙渠顿了一下,立即起身,给姜宛卿倒了杯热水。
但是姜宛卿刚拿起杯子,芙渠忽然就跪在她的面前。
姜宛卿一愣:“做什么?”
“娘娘,无论你做什么,芙渠都不会告诉任何人。”
芙渠的声音微微颤抖,两只心攥得紧紧的,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豁出了一般,“跟在娘娘身边的日子,是芙渠过过的最好的日子。娘娘,芙渠绝对不会出卖娘娘!”
芙渠胆子小,话不多,但心思极细,姜宛卿知道很难瞒过她,但没想到这么难,风昭然回来的第一晚就被她看穿了。
“……”姜宛卿,“本宫做得明显吗?”
“自从入夜起,您就一直望殿下的屋子方向瞧,书看了三回都没有翻页,暖手的时候袖笼都忘了摘下来,还有,那日听说殿下出事,您一下就把核桃绞碎了……”
芙渠低低道,“芙渠虽笨,但也看得出来,娘娘的脾气跟外头看起来根本不是一回事,待殿下也和外头看起来的不一样……”
姜宛卿有点头疼:“你哪里笨了,看你这脑子灵光得很。”
芙渠的眼睛里闪动着希翼的光:“那,娘娘可愿意相信芙渠?就像相信沈家姐姐那样?”
姜宛卿摇了摇头。
芙渠眼中的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
姜宛卿知道今夜这些话已经芙渠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她想了想,把芙渠扶起来:“我确实有事瞒着你,不是不肯信你,而是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你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就在我屋里当一个寻常丫环,可比掺和进我的事里要稳当得多……”
姜宛卿说到这里猛地顿住了。
芙渠好像说了些什么,但姜宛卿没有听清,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风昭然当初就是这样想的吗?
不是不喜欢她,不是不信她,只是不愿让她受到伤害,所以不想将她牵扯进险境之中。
她忽然想到了她重生之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宋晋夫冷语相向,逼走了专为救她而来的宋晋夫。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原来人们身处险境,所做的都一样,都是将心中挂念的人推开。
“娘娘,若是芙渠能得用,娘娘可以带芙渠走吗?不管再危险都可以,我不要什么稳当……”
芙渠的声音响在姜宛卿的耳边,,但听上去好像隔着很远,“芙渠只求能一直跟着娘娘身边……”
姜宛卿猛地站了起来。
“若你当真愿意,这便为我做一件事。”
芙渠大喜:“娘娘请说!”
*
风昭然伤是假的,但休养是真的。
连月修堤,殚精竭虑,着实劳累。
现在回到太守府,把大橘猫扔在床尾暖脚,心中微微晃过一个念头,你这猫,暖过她的床,又给孤暖床,勉强算起来,孤与她算同床了。
这样念头拖人入梦,风昭然很快睡着了。
但他常年养成的习惯,除去荒园那段时光,无论再怎么疲累,睡下之后都不会全然放松,一点响动便会惊醒。
他在睡梦中听到了开门的轻响,一下子便睁开了眼睛。
周身未动,静候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