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珠-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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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吟想; 眼下如此乱局; 他回去以后想见面就难了; 也就由着他。
这会儿听她这么说,燕凌机警地看了看她脸色,回道:“哪里闲了,这不是在做正事吗?我就随口说说。”
徐吟也是随口说说,摆手让闲杂人等退下,低声跟他说话:“今天早上,我们收到了京里的情报。”
燕凌向她看去:“有大事?”
徐吟点点头:“我觉得是大事。”
她停顿了下,说:“伪帝下旨选妃,相中了卢太傅的孙女,意欲立后。”
燕凌“啊”了一声:“他想干什么?收买卢太傅吗?”
他们跟卢太傅读了大半年的书,深知这老头骨子里颇为忠直,伪帝夺位登基,他必不可能附逆。
徐吟叹了口气,在前世的记忆里,卢太傅在端王登基大典上破口大骂,最终触柱而亡。她离京的时候想着这个事,便叫人留意,最好能保他不死。
乱世死的人太多了,能人才子前赴后继,死了一批又一批。待到乱世结束,重拾山河之时,就很难填上人才的缺口。
卢太傅学识渊博,桃李满天下,如果能不死最好还是不死。
可惜,她叫人撞折了卢太傅的腿,没能撞掉他殉死的心。
“不排除这个可能。”徐吟冷静地说,“卢太傅门生遍布朝野,他若投效,对伪帝自然是大大的利好。”
燕凌点头,想想又道:“可卢太傅不会答应吧?”
“确实,卢太傅拒绝了。”
“然后呢?”
“新的消息还没传过来。”徐吟停顿了一下,皱着眉头说,“我心里很不安,总觉得要出事。”
燕凌理解她的感觉:“卢太傅必不可能应,伪帝可不是个好说话的性子。”
是啊,端王装了十几年的纯良,其实残暴不仁。他觉得卢太傅可以利用的时候,愿意做做戏,要是卢太傅一直不肯配合,那他的真面目就要露出来了。
两人坐了一会儿,便启程回城了。
路上,燕凌一边骑马跟在旁边,一边跟她闲话:“秋播结束,流民你要如何安置?整个冬天不能叫他们闲着吧?”
徐吟说:“怎么会闲着,事情可多了。堤坝要修,这是现成的劳力。冬衣要置,妇孺都能帮上忙。而且我们这里冬天不算冷,还能种一些菜蔬,叫他们都动起来。大家一起动手,才能吃饱穿暖。”
燕凌透过车窗,看她神采奕奕的样子,不由微笑:“瞧你,说的一套套的,真像个经年老吏。”
徐吟也笑:“我是现学现卖,接手的时候才跟府里的师爷学的。”
燕凌不由发怔。这些日子他跟着东奔西跑,越发理解了徐焕的心思。这样的女儿,不留在家里顶门立户可惜了,可他硬是同意了出嫁。
燕凌越发感觉到未来岳父殷切的爱女之心,便在心里琢磨,要怎么样才能不辜负他们呢?
仅仅对她好是不够的,能够打理政务的人,日后只给他打理后宅吗?这是一种浪费,也是一种拘束。
倒不是说她一定要留在南源,徐焕正当盛年,还不需要继任者。只是,她这份才能,最好能有发挥的空间。
燕凌想,如果成婚后她去了潼阳,最好父亲能允她一个职务。就是这么做的话到底不符合世俗观念,就算父亲大哥都同意,也会有外在阻力。
而且他不是世子,大哥当然信任他,但别人总会疑心他这么做是想分大哥的权……
但是留在南源的话,眼下这个时局,他必不可能离开啊……
燕凌想来想去都无解,决定回去再问问父亲。
反正她说要晚点成婚,总能找到两全之法。
两人一路走一路闲话,也不觉得时间长,就到了刺史府。
徐吟下了车,刚进府门,就看到有吏员飞奔入内,手里捧着文书,口中喊道:“大人,急件!京城来的急件!”
她扭头跟燕凌对了个眼神,双双调转方向去议事厅。
到了门外,燕凌停下:“我在这等你?”
徐吟扯了他便往里走:“我估摸是大事,京城那边也没你不能听的。”
说着跨进门,看到徐焕刚刚搁了文书,神情沉重。
“父亲!”
“徐刺史。”
徐焕看到他们相携入内,只点了点头,说:“你们来得正好,京城出事了。”
徐吟原本就提着的心抽得更紧:“什么事?”
徐焕叹了口气:“伪帝强行下旨立卢氏女为后,卢太傅假意奉诏入朝,当着伪帝的面摔了诏书,一头撞死了。”
“……”
徐吟怔了怔,最终叹息一声。
还是没能逃过这个结果,可惜了卢太傅……
燕凌立时问道:“然后呢?伪帝不可能咽下这口气,他是不是抄了卢氏全家?天下如何反应?”
徐焕点头:“不错,伪帝勃然大怒,下旨抄家。卢氏子跪于宅门前,被禁卫全数斩首,门前青石血流成河,女眷悬梁自尽,无一幸免……”
第354章 变局
史书上残酷的一幕,再一次血淋淋地上演了。
前世,端王篡位时余充还活着,两人狼狈为奸,几乎把京城血洗了一遍,直杀得尸体堆满乱葬岗,坟头日日飘青烟。
而今生,余充提前被刺杀; 禁军没了他的辖制分裂成几派,端王无法一一掌控,也就没敢大肆诛杀忠良。
徐吟还以为这个劫难逃过去了,没想到一纸封后诏书,仍旧开启了这出惨剧。
余下几日,消息接连不断传来。
卢氏灭门只是一个开端,如此酷烈的手段,令人胆寒之余,也激起了世人的愤恨。
隔日便有义士怀着赴死之心,于宫门前大声宣读伪帝十大罪状,毫不意外没读完就被射杀。
卢太傅桃李满天下,学生们自觉集结,为卢氏收殓送葬。其后多人聚于宫门,要求伪帝给个说法,无一例外被算了账。
京城百姓心惊胆战,每天都能看到街上禁卫来来去去,一时抄了那家,一时杀了那家。
待到局势稍微稳定下来; 已经到年底了。
燕凌赖了一个多月,再没有赖下去的理由,只得准备回程。
徐吟一边核对回礼,一边跟他说话:“这个年恐怕过得不安生; 伪帝这般做法,必定有人举旗,只不知道谁先忍不住。”
燕凌说:“能忍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伪帝也不是傻子,怎么跟中了邪似的,净出昏招?”
“也许是别无选择呢?他用这种方式夺位,本就是绝死求生罢了。”
燕凌点点头。
倒也是,他当时要不做就被皇帝赐死了。至于后来这一步步,事事不如意,刺激得脑子不清醒也不奇怪。
说到这里,徐吟停下笔,若有所思:“我还疑心一件事。”
“什么?”
徐吟看向他:“江越来南源,说明蒋奕和伪帝暗中有合作,你说蒋奕会甘心当伪帝的走狗吗?”
燕凌愣了下,喃喃道:“他在京城留了人……”
徐吟点点头:“伪帝屡出昏招,以至于天下唾骂,反而蒋奕这些日子安分守己; 几乎让人想不起他的存在。”
燕凌马上下了定论:“肯定是他干的!伪帝所作所为引起公愤,到时候天下举旗; 谁还在乎他曾经有过附逆的嫌疑呢?”
徐吟笑了:“我就是猜想,还没有证据呢!”
“要什么证据,他不安好心是一定的,错了也不冤枉。”
好吧,反正已经敌对了,往敌人头上多栽几个罪名怎么了?
两人说着话,那边卫均急匆匆跑过来。
“三小姐,发生大事了!”
“什么?”徐吟平静地把礼单放到一旁。
卫均喘了口气,说道:“齐郡梁兴起兵了!”
意外的消息,也是意料中的消息。
徐吟与燕凌对了个眼神,长叹一声:“第一个来了。”
前世第一个举事的是谁,她已经记不清了。那时端王已经坐了几年的江山,各地起义就没平息过,其后愈演愈烈,卷席了大半国土。梁兴是其中一个,但他后来被部下所卖,兵马为其他义军收编。
徐吟丢下礼单,起身问燕凌:“我去找父亲,一起吗?”
燕凌没有二话:“走。”
两人在徐焕那里拿到了具体的情报,果然梁兴以伪帝弑君夺位、残害忠良的理由起兵,当日便攻占了一座城池。
徐焕弹了弹信纸,说道:“这只是个开始,有了出头的人,后面将络绎不绝。”
议事堂内的众人赞同。
“大人,我们要不要……”万嵩问。
徐焕失笑:“我们南源现在根基是不弱,可要说到起兵,难道派你出去吗?”
现在的南源城池坚固,粮草充足,与楚地诸州相互呼应,足可自保。但是再多的,他们没有兵将可以挥霍,徐焕自认也不是什么领兵的奇才。
“写信给金禄,雍城一定要守好。其他诸州联络要紧密,攻守一线。冬衣、战甲都准备起来,以防万一。”徐焕停顿了下,下了定论,“我们做好自己,日后自有福报。”
这话一说完,大家都去看燕凌,弄得燕凌不好意思起来,又十分感动。
议完事,其他人都退出去,徐焕留了他们俩下来。
“阿凌,事到如今,我与你说句实话。”他缓缓道,“东江王府并无王霸之气,将来会是能臣,不会是共主。我应了你们这桩婚事,便是将南源前程交付在你们手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燕凌没想到他说得这么直接,当下肃容相应:“明白,我回去后定然禀告父亲。”
“不。”徐焕摇头,“这番话要不要告诉你父亲,你自己判断。如果觉得有用,那就说,觉得没用,可以不说。”
燕凌愣住了。
“我只有这两个女儿。”徐焕的目光落在徐吟身上,眼神温柔,“李氏家大业大,只要稳得住,将来总能保住一场富贵。至于南源这份家业,以后是阿吟的,也是你的。未来你父亲若是贵不可言,它可以是你的帮手,也可以是你的底气。”
燕凌这下真的感动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没想到徐焕想得这么远,连贵不可言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这是在心里琢磨了多久啊!
“我的女儿选择了你。”徐焕伸出手,叹息着摸了摸徐吟的头,“这是她的嫁妆,也是她的聘礼。只要她同意,你可以做任何决定。”
燕凌吐出一口气,撩起衣摆缓缓跪下去:“徐……不,岳父大人,您如此厚爱,小婿必定全心回报。”
……
出了议事堂,燕凌依然心潮澎湃。
他看向徐吟,心情复杂:“我……”
徐吟笑了笑,主动拉住他的手,说:“时局紧迫,你马上就要回去了,所以父亲跟你交了底。如今这般局面,昭国公府必会起兵,以后会面临什么我们心知肚明。”
燕凌点点头。
无非成与不成两种结果。
坦白说,燕凌很有信心,他們已经做了很多年的准备,要兵有兵,要粮有粮。但就算成事,也会经历一场场艰难的战事,最后会导向什么结局仍不可知。
徐焕说得很清楚,南源与关中结盟,指向的并不是他的父亲昭国公,而是他本人。
这是不属于燕氏的,只属于他的后备力量。
如此托付,重于泰山。
第355章 燎原之火
燕凌回去了。
年关将至,时局瞬息万变,他得回去帮忙。
齐郡梁兴起兵,仿佛在满是枯柴的房间里放了一把火,短短时日烧成火海,举旗者不胜凡几。
待他回到潼阳,各方响应的响应,起兵的起兵; 天下有如沸鼎。
燕凌一进城,便看到兵马来来去,气氛紧张无比。
他问来迎接的管事:“府里有事吗?”
管事答道:“无事,例行拉练而已。”
话虽如此,这般紧张的战备氛围,燕凌心里也有数了。
到了国公府,他敏锐地察觉到氛围有所不同。来去的仆从,内院的丫鬟,行事规矩什么的,总觉得眼生。
昭国公和燕承都不在府中,燕凌先回去见母亲。
往常他随意乱闯的理事厅,这回一进去,才喊了一句“母亲”,就看到了陌生的年轻女子。
她年约十七八,样貌端庄,气质可亲,顺着声音望过来,便露出了笑颜。
昭国公夫人看到他; 第一反应是喜,紧接着嗔道:“燕小二!谁让你这么没规没矩的,进来前不晓得说一声吗?”
燕凌这才真切地意识到,家里和以前不一样了。兄长娶了亲; 他现在有大嫂,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意来去了。
“母亲我错了。”他道歉得飞快,又向那边作揖,“惊扰了大嫂,还请莫怪。”
世子夫人谢氏脾气很好,笑吟吟地说:“二弟回来了啊,路上可还顺利?事情办好了吗?”
说起这个,燕凌眉飞色舞:“都好啦!我亲自出马,当然一切尽在掌握。”
看他这神气活现的样子,谢氏“噗嗤”笑了,对昭国公夫人说:“母亲这下可以放心了,我就说二弟不会有事的。”
昭国公夫人心里也松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所以亲事定下了?徐家没有怪罪你吧?”
“这是当然。母亲你不知道,我去得可及时了……”
他叽里呱啦一顿说,自己如何及时出发,路上怎么辛苦赶路,到的时候时间掐得正准,又和伪帝使者如何斗法,最后得到允婚……说得跌宕起伏。中间说到口干; 还灌了两壶茶水。
“还好徐刺史大度,你这婚事定了,为娘总算安心了。”昭国公夫人抚了抚胸口,又问他文书回礼等等。
燕凌一一拿出来,让母亲过目。
昭国公夫人收了答婚书与生辰八字,对谢氏道:“明日你与我一起去大名寺,请智能禅师合婚。聘礼也要着紧准备,路上再乱起来,送过去就不方便了。”
谢氏答应一声。
燕凌犹豫了下,说:“母亲,徐家说想晚点成婚。”
昭国公夫人一点也不意外:“徐刺史想多留女儿两年?这是应该的,徐大小姐一出嫁,他膝下只剩徐三小姐一人。再说,你大哥也是二十才成的婚,你才十八,不着急。”
跟母亲达成共识,燕凌很高兴:“我就说母亲最体贴人了。”
昭国公夫人忍不住笑,伸手戳了下:“就你嘴甜。”
正事说完,谢氏告退,昭国公夫人便安顿次子去了。
孩子远行归来,衣食住行当母亲的没有不操心的。
到华灯初上,昭国公和燕承才回来。
燕凌已经睡过一轮,当下去见父兄。
昭国公已经听夫人说过南源的事了,看到他鼻子里哼了声:“你还舍得回来!”
燕凌惯会看人眼色,马上低眉顺眼请罪:“父亲莫生气,我这不是怕蒋奕报复么,多留一段看看情况。”
“你就找借口吧!”说完,昭国公语气缓和下来,“为父也不是不让你留,这次回来,你与徐三小姐多半要等成婚才能再见了,培养培养感情也好。”
燕凌喜笑颜开:“多谢父亲!就知道您体恤入微英明神武明察秋毫……”
“行了行了!”昭国公打断他的话,嘴上嫌弃,脸上却是笑的,“整日胡说八道,扯到哪里去了!”
“是是是,我油嘴滑舌。”
跟父亲扯完嘴皮子,燕凌忽然发现不对,抬头看着兄长:“大哥,你怎么了?都不说话,遇到烦心事了吗?”
燕承被他叫回神,眼神闪了闪,挤出笑容:“这几日累坏了,提不起劲。”
燕凌就道:“我就说大哥你不习武,身子太弱了,父亲也没觉得累呢!要不明日跟我一起晨练?”
燕承大概是真累了,不像平日那般跟他斗嘴,倦倦地道:“领兵也用不着自己习武,我学兵书就够了。”
燕凌总觉得这话有点怪,以前大哥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