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崽又在胡作非为-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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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星稚和牧风眠两人被领到队伍的最前头,堂而皇之地插队,引来诸多不满,连带着看向两人的目光里也带着嫌恶。
以前在上三界的时候,牧风眠好歹还守点规矩,宴星稚就完全无视规则,在她那里从来没有排队一说,也没人敢在她面前说三道四。
听见周围的窃窃私语,她转头,杏眸一扫,从纷乱的议论上滑过去,周围立即噤声一大片。
尽管她顶着一张软糯无害的脸蛋,但眼神确实实打实的凶恶,具有足够的威慑力。
“怎么回事,这里为何这般吵闹?”前头横插来一道声音,在这安静的空档显得很明显,往前一看,就看见四个海棠红衣袍的人往这走。
雪涯宗的弟子统一穿红色衣袍,内门和外门颜色相同,但做工以及纹样就差得远了。内门的弟子但是远远看着就能瞧出衣料的华贵,往阳光下一照红色的丝线之中还泛着华彩,衣襟袖口袍摆都绣着精致的花纹,每个峰的都不一样,加之一些环玉禁步佩饰和头上的银冠,一眼就能看出地位差别。
四个内门弟子一出现,所有外门弟子皆站起身面朝着他们低头见礼,唤道:“见过师兄、师姐。”
其中两个是眼熟的,分别是师怜雪和崔裘元,另外两个男子则眼生,面容都是二十七八的样子,长相平庸。打头的那个负着手,走到面前来才点头应声,端足了架子,目光在宴星稚和牧风眠身上晃了一下,耷拉着眼皮道:“什么回事?”
一个外门弟子上前,小声道:“潘师兄,这两人是被叶师姐的兽车送上来的,是要拜入宗门的新弟子。”
潘济一听,当即拧起眉毛,眼神变得锋利起来,往宴星稚脸上刮了一下,嫌恶道:“谁给她的权利将兽车行到山上来?这两人姓甚名谁,家出何处都问清楚了吗?”
说着就朝宴星稚问:“叫什么名字?”
宴星稚看着她,下巴轻扬,眸中的一股子倨傲不经意流露出来,对于这种人,她连生气的情绪都懒得施舍,刚想张口说话,就被牧风眠给截住,“她叫梅辛柑,我堂妹。”
宴星稚偏头瞪他一眼。
“你呢?”潘济把目光移到牧风眠的脸上。
“他叫梅辛费,是我堂弟。”宴星稚也学他抢答。
潘济的脸色一沉,“究竟是兄妹还是姐弟?”
“兄妹。”“姐弟。”
两人异口同声。
潘济怒声喝道:“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可以随意嬉闹玩笑?不想拜仙门就下山滚蛋!”
“不想拜谁会跑这山上来?”牧风眠摊开双手,一派无辜的样子,“我们可是从荒雷城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的,也花光了盘缠,可不想败兴而归。”
正说着,后头的师怜雪和崔裘元也跟着走过来。
崔裘元在桃城那会儿就看宴星稚不爽,这会儿见是他俩,脸色也不大好看,但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拆穿两人堂兄堂妹的说法。
师怜雪在潘济身边站定,含着秋波的眼眸望向他,说道:“潘师兄,这两人我和崔师兄曾在回宗门的路上遇到过,他们的确是从荒雷城来的,许是因为叶师姐因事绊在桃城,所以才将兽车借给他们用的。”
她一开口,潘济的神情就缓和很多,对她露出一个笑来,说道:“既然刁师妹也如此说,那我便放心了,叶檀行事毛毛躁躁我信不过,所以才多问了两句。”
崔裘元轻蔑一哼,说道:“叶檀就算是将他们送来又如何?能不能留在宗门要看他们有没有入道的天赋和机缘,年龄这般大的,大部分都是当天来当天下山。”
他语气虽然不好,但说的也是事实,开山门之后上山的人虽然多,但大部分能留下的弟子也都是十五岁以下的,年岁越往上,即便是天赋再好也错过了入道的时机,与仙门无缘。
十五岁往上能留下来的,少之又少。
但这些对宴星稚和牧风眠两人来说没用,他们能来,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够留下。
她抬头看了眼秋日,面上显出不耐烦的神色来,说道:“那就快点吧,别浪费时间了。”
潘济又挑出她的错处,“进宗门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尊师敬长,你这种态度,岂是来求道的?”
宴星稚耐心耗尽,冷冷瞥他一眼。
她的眼神有一瞬迸发了令人胆寒的冷意,直直冲着潘济而去,当即将他震住。
牧风眠用手轻轻撞了一下她的手背,将她从烦躁的情绪中拉出来,说道:“好像是在桌上那颗球上测试。”
宴星稚将视线转过去,就看见桌子上摆着一个木盒架子,架中是一个白晶石一样有些透明的圆球,从外面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但方才瞧着别人排着队将手放上去时,圆球发光时人就会被留下来,没发光的人就下山。
这法球能测两项,一项是种族,一项是天赋。
雪涯宗不收妖族,哪怕是半妖血脉,也能被测出来,一律拒之门外。
牧风眠有样学样,将手覆在球上面,所有人的目光同时移过去,盯着法球。
只见片刻之后,法球就亮起光芒,光华慢慢凝聚,显露出一个字来,离得近的人伸头一看,赫然是个“神”字。
这个字就浮在法球上,明明白白清晰可见,抽气声响起,所有瞧见的人都脸色大变,露出难以置信神色。
牧风眠也意识到这法球的作用了,在更多人看到之前,一下将手缩回来。
潘济几个大步上前,惊得声音都粗了很多,“怎会如此?是不是这个法球出问题了?快换一个过来!”
身旁的小弟子连忙动身跑去另一张桌子拿法球,期间潘济忍不住又细细打量牧风眠,只觉得他细皮嫩肉,瞧着像是世家用富贵宠出来的少爷。
牧风眠这张脸,与他本身的面容又几分相似,只要是上三界的熟人单是靠这一个“神”字,就能怀疑出他的身份。但是这些凡人出生也才几十年,又怎么会可能见过牧风眠的脸,更不会相信会有神族出现在拜仙门的弟子之中,所以理所应当的认为是法球出了问题。
很快新的法球拿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牧风眠再一次伸手覆上去,只见法球的光芒如方才一样慢慢凝聚,只是这次显露出来的,是个“人”字。
周围人这才同时松一口气,潘济脸色稍霁,摆了摆手,吩咐道:“入门测试合格,记录在册。”
外门弟子连忙拿起笔来,询问牧风眠的姓名和出处。
宴星稚也学着他覆手,这次法球没出什么意外,也老老实实地显出个“人”字,与牧风眠一起顺利通过入门测试。
让潘济和崔裘元这种等着看笑话的人吃了一瘪,眼睁睁看着他们以“梅辛柑,梅辛费”这两个名字被记上册子,而后跟随着入选的弟子往另一处山峰而去。
走出一段路,师怜雪就从后面追上来,边跑便小声唤道:“梅公子……”
牧风眠随口一说的名字,扭脸忘了个干净,压根不知道这声“梅公子”是在叫他,低着头与宴星稚争得正起劲儿。
“凭什么我是你堂弟?按照年龄来算,你应该比我小,当初你在苍山破封时,我已经有七岁了。”牧风眠说起当年,他现在还记得那会儿苍山金光大作,白虎神族唯一留存的纯种血脉现世时引起的异象,上三界处处都是议论此事的人,直到她去了仙界,风波才渐消。
“那按道理来讲,我其实已经有九万多岁了,我是上古时期出生,只不过被封印了这些年岁而已。”宴星稚拿出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来。
“不能这么算,你被封印之后,生长完全停止,也没有任何意识,与一块石头无异,那些年岁不作数。”牧风眠道:“如此说来,这一千多年也不能作数,所以算下来,是我比你大一千多岁。”
宴星稚哼一声,“可笑的言论。”
然而却找不出话来反驳。
她虽说是生于九万年前,但有记忆伊始,就是在破封的苍山,后来死的这一千多年也是没有任何意识的,所以牧风眠说大她一千多岁她还真不知道怎么理论。
于是耍赖:“我不管,我就是九万多岁。”
牧风眠道:“你就是我堂妹。”
两人边走边说着,师怜雪连喊了好几声都被无视,加快脚步赶到牧风眠的身边来,微微提高了一些声音引起他的注意,“梅公子。”
牧风眠一听这声音就头痛,转头一看果然是她,心中纳闷的很。
怎么这师怜雪当初在上三界,因着他的身世,天赋和声誉,对他穷追不舍也就罢了,为何到了凡界被洗尽了记忆,还揪着他不放?
宴星稚幸灾乐祸一般摇头晃脑,“这个就叫缘……”
话还没说完,牧风眠就在她白嫩的脸颊上捏了一下。
力道不重,动作就显得有些亲昵了,若是放在兄妹身上倒也合适,但两人并非真的兄妹。
宴星稚杏眼一瞪,脸上还残留些许被捏的感觉,她气得一龇牙,往牧风眠的脚上重重踩了一下,而后转身大步离去。
牧风眠看着她气冲冲离开的背影,眼底荡起浅笑,指尖似乎还能感觉到她柔软的脸蛋。
一转脸,又看向师怜雪。
不管是在仙界还是人界,师怜雪的性子都没什么太大变化,她总是非常有耐心。在仙界的时候,她寻到牧风眠面前来,即便是牧风眠故意晾着她与旁人说笑打闹,她也能泰然在旁边等着,直到牧风眠将视线转到她身上。
所以怜雪神女苦恋风眠神君的故事传遍上三界,让很多人为之动容。
却鲜少有人知道师怜雪的真面目。
如今师怜雪变为凡人,被洗尽了记忆,已经忘记了她的神骨是弟弟师镜亲手打断的,也忘记了牧风眠曾明明白白向她表达过憎恶。她仍用那双看起来相当无辜的眼睛凝望着他,企图用纯良美丽的外表来包藏内里那颗肮脏不堪的心,骗过所有人。
牧风眠思绪飘得有些远,一时没注意,漫不经心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师怜雪面容染上一层薄红,心中悸动不止,说道:“梅公子,听闻后来桃城中死了不少妇女,你们可有查到什么眉目吗?”
“你很在意?”牧风眠反问。
师怜雪被问得怔了一下,神色如常道:“那日我和师兄走得匆忙,没能在桃城出一份力,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牧风眠敛着双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是不是觉得,我跟你身边的那些人一样,都是好骗的傻子?”
师怜雪的笑容一僵。
宴星稚往前走了十来步,再回头一看,就见两人一人仰头一人低头,正在对视,她从鼻子里挤出一声不屑的哼声,扭头离开。
牧风眠就这么从风声,鸟啼声,流水声,还有身旁来往众人的兴奋谈笑声中听到了这一声轻哼,尾音上扬,是专属于宴星稚的音调。
他没忍住,唇角抿出个笑,如灿阳下落在荷叶上的晶莹水珠,亮得让人心尖一烫。
师怜雪目露痴色,用着温柔的声音不动声色将话题转移:“梅公子,你初来雪涯宗,对这里的路都不熟,就让我带你过去寻住处吧?”
牧风眠的笑容只有一丝改变,立马就变得冷若寒霜,对她道:“别来烦我。”
声音冷得如腊月深潭,让师怜雪从骨子里都泛起寒意来,面上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
他说完之后便没有丝毫停留,转身就走,将满脸难堪的师怜雪撇下。
这些通过入门初试的人统一住在北七峰上,与雪涯宗大门的这座山峰相隔咫尺,中间用一个长长的吊桥连接。桥上云雾缭绕,往下是一眼望不到地面的高度,许多人走在吊桥上摇摇晃晃,铁链撞击的声音哗哗不绝于耳。
北七峰上修建了很多简易木房,供入选的弟子们居住。
他们每日都要去大殿之中学习入门的基本法诀,来激发自身的天赋,以一月为期限,一月之后雪涯宗便有一场试炼,那时才是决定能否进入雪涯宗的关键。
就算最后没能通过试炼留在雪涯宗,但能在这里住一个月修习法诀,对于凡人来说也是幸事,是以从吊桥上过去的人都难掩心中的喜悦之色,处处都洋溢着笑声。
尹祺早在几日前就被宋轻舟拎来了雪涯宗,也不知道这挨千刀的表弟是用了什么方法,将他的外貌变为了一个十六岁的姑娘,半点破绽都不露地过了雪涯宗的入门初试。
这几日他被宋轻舟烦得够呛,连做梦都想着逃跑,但每每看到宋轻舟带着笑的脸,总觉得藏着一股莫名的威胁,让他硬生生遏止逃跑的念头。
宋轻舟要他每日都在吊桥的另一头守着,说宴星稚和牧风眠二人肯定会来这里。
他将尹祺变为姑娘的原因,就是因为男女不能同寝,他要尹祺故意去与宴星稚拉近关系,到时候住在一间房之中方便套话和打探消息。
尹祺自然是千百个不情愿,嘴角都要耷拉到下巴处,但又怕宋轻舟动手揍他,只得忍气吞声,一连好几日都守在吊桥的另一头等着。
他蹲坐在石头上,动作凶狠地拔着地上的草,嘴里骂骂咧咧,“什么表兄表弟的,绵里藏针的笑面虎,我要是有你这种表弟,我倒着把卜算神法背一遍!”
下午正是太阳强烈的时候,虽然已是秋日,但顶着大太阳一直坐着,人也受不了。尹祺为了隐蔽身份又不能使用法术,只得硬晒。
他想不明白宋轻舟为何那么固执地认为他们一定会来雪涯宗,尹祺还是头一回用万象罗盘,自己都没有几分把握。
宋轻舟却让他在这里死等着,而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跑到那座山峰上去逍遥了。
尹祺越想,怨念就越大。
“我都说了烧鸡和鱼是被荀左拿走的,为何你就不听呢?我一直跟你坐在车厢里,何时吃这些东西了?”
声音从吊桥边上传来,尹祺耳朵一动,立即转头看去。
就见他等得望眼欲穿的两人竟真的出现在了这里。
牧风眠像是在为自己辩解,但不大上心,语调懒洋洋的,“大不了我替他们赔给你,但你说是我偷的,我不认。”
“呵,”宴星稚嗤笑,“你嘴可真硬。”
两人从吊桥的另一头走到这一头,一直在争论这个事,牧风眠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翻起这微不足道的旧账,不紧不慢地反驳她。
尹祺见两人走近,暗道这是个绝妙的好机会!他按照原定计划往前两步,然后左脚绊右脚猛地往前一摔,直接摔倒在宴星稚的面前。
这一跤摔得很瓷实,砸在地上发出“砰”地闷响,姿势没摆对,下巴磕在了地上,震得他牙根到脑仁都疼起来。
宴星稚原本跟扭着头跟牧风眠争论得入神,被他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当场就一蹦三尺高,过激的反应把牧风眠惊得一激灵。
尹祺下巴疼得满眼蓄泪,强忍着不适抬头,从模糊的泪眼中看见了宴星稚。
上回在鬼市见面时,她用了幻形符又戴着面具,压根就看不清楚脸是什么样的,但这回近距离一看,顿时牙更疼了。
他想起了之前被宴星稚踢掉的两颗牙。
宴星稚低着头,疑惑不解道:“你干什么?”
尹祺心疼自己的牙,眼睛一眨落下一行泪,“姐姐,我不小心摔倒了,腿好痛,你能带我回寝房吗?”
宋轻舟给他变得模样非常娇软,眼角微微往下耷拉着,两边脸颊有些圆嘟嘟的,唇色鲜艳,像天生的口脂,落泪的时候睫毛沾了晶莹,看起来更惹人疼。
宴星稚却把眉毛一拧,张口便凶道:“站起来!”
“什么?”尹祺一愣。
这人咋那么凶?我露什么破绽了?
“站起来!”宴星稚又重复了一遍,骂道:“没用的东西!”
尹祺下一大跳,以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