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别亲-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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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对后位不感兴趣。”
“以后,你也无须唤我一声母后。”
池承期的呼吸困难起来,攥成拳的手越握越紧,就着雨水滑出几行血来。
“我不是来杀你的。”
“我是来问你一句…”他瞪大眼睛,长时间积累的愤怒在眼底崩塌,“为什么。”
“为什么要夺走我的母后,夺走我的父皇,夺走我原本拥有的一切!!!”
他在雨中咆哮,雨袭击大地的声音又把他声音的余震覆没。
“他们爱我,护我…原本一切都是我的…”
他疯魔一般抬起手,展开,看着上面流血的指印,颤抖着握紧,
“现在…现在却要我亲手,一点点夺回原本属于我的那些东西…”
“全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你到底为何,为何要这样对我!”
池承期抬眼,生生对上那双妩媚的眼睛,眼白这时才开始通红,才开始渗血,
“贵妃!贵妃!我到底与你何仇何怨!”
“你夺我父皇,杀我母后,你让我一家落此下场…。”
他突然开始抽泣,暴雨把他的衣服打湿,紧紧贴在身上,越发瘦削的身躯更像一个无助的小孩。
檐廊下的女人静静看着他,下巴还是饶有兴趣地枕在手掌上,
“你可是皇子啊。”
“我怎么听说,皇子从一开始,就不会有家呢。”
池承期突然愣住,激烈的哭声戛然而止,周遭又只剩了一片雨声。
他就这样看着檐廊下的那个女人好一会儿,看着她明显的肚子,和小桌上摆的果子。
眼泪毫无声息流完了,他也站直了身子。
她说得对。
帝王之家,又何曾有过三人其乐融融的时光。
那个幸福的景象,本就是空中楼阁。
他抹一把脸上的窝囊,眼神恢复了来时的狠戾,
“娘娘说得对。”
“生杀予夺,在这宫里,本就无可厚非,哪里需要什么理由。”
“走之前,我还有些话想告诉娘娘。”
他这时才恭敬行个礼,垂下视线,像一个乖巧的小孩,
“我现在不会杀娘娘。”
“等娘娘顺利诞下皇子的那天,我会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然后把你们母子,踹进泥沟里。”
“一点,任何一点,也不留给你们。”
“儿臣。。告退。”
他深吸一口气,在转身之前,脸上突然出现一个笑容。
坐在廊下的娘娘没有回答,一只手有意无意抚在肚子上。
待那身影消失在院门后,才悠悠念叨一句,
“入戏真深。”
“若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又当如何呢。”
“你父皇爱你,爱你母后,可从来都没变过。”
————————
“王爷,行宫传信了。”
顾琮走进营帐,池晋年坐在那张书案后面,脸上没有表情。
他递上信笺,男人接过,抽出信纸展开。
视线逐行下移,眉眼间终于多出一丝摸不明的情绪,嘴角也戏谑着上扬。
他放下信纸,目光越过沾上陈旧血迹的帐帘,
“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哈哈。。哈哈哈…”
男人突然失声笑起来,笑得用手撑住额头,笑得眼眶渗出泪滴。
“那原本属于我的,难道是死不成。”
顾琮没有说话,看着他一边笑一边烧掉手中的信纸。
“宫里不能有真情,所以,我要亲眼看着他们这情在我手中…”
“毁灭。”
池晋年挑眉,久违的狠戾又浮上眼睛,
“毕竟没有谁,生来就是要死的。”
“原本属于我的东西,他们又怎么赔得起。”
顾琮轻声说,
“贵妃娘娘两月后,按计划诞下皇子。”
“七皇子也计划,那时发兵。”
池晋年嘴角上扬得愈发凶狠,若有所思地点头,转动他的白玉扳指,
“我等着看,这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如何自相残杀。”
凶狠的视线落在帐帘上,那帐帘却突然被撩开,露出一张白净美丽的脸。
那视线里的刀子于是一下子融成雪花,轻抚在那公子脸上。
“王爷,说好今天教我射箭。”
顾琮往旁边退一步,那公子的视线于是跳跃着越过他的身子,落在书案后的男人脸上。
男人站起身,两只手背到身后,走到那小巧公子跟前,伸手往他鼻梁轻轻刮一道,
“心急。”
阮原亲昵拉住他胳膊,身子一转,露出身后背着的箭筒,笑得比外面的太阳还热烈,
“快走,好容易没那么大风。”
池晋年没吭声,任由他拉着往帐外去了。
那帐帘一放,阳光就被斩断,帐内又是一片昏暗。
顾琮转身,看着那帐帘上清晰可见的血迹,眼波轻颤,好一会儿连手指都没动一下。
“跟我走。”
两人出了帐帘,池晋年突然说。
阮原看他跨身上马,自己也跟着上马,跟在他身后,在黄沙中往上。
停下来的时候,他们在一块高高的石壁上,一颗高大的胡杨树,往下正好能看到军营。
池晋年下了马,在胡杨树上拴好,阮原跟着他,把马拴在旁边。
突然,他看到胡杨树旁边,有一块小小的碑。
走近,上面歪歪扭扭刻了三个字,阮原蹲下身,仔细看,那上面时间的痕迹很沉重,他只能依稀看出一个“苏”姓。
“晋郎,这是谁的碑?”
他站起身,看着那男人站在石壁边缘的背影。
池晋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突然转过身,朝他扬起嘴角,
“我在这世上,最羡慕两样东西。”
“晋郎是王爷,居然还会有羡慕的东西。”
阮原笑着朝他走过去,走到他旁边站着,手臂若有若无挨着他的,
“羡慕什么?”
池晋年伸手揽过他的肩膀,看着有些灰的天,
“羡慕两情相悦的缘。”
“和心思单纯的人。”
阮原也没有看他,却把头歪在他胸膛。
如今,会不会只剩一样。
如今,他们算不算两情相悦。
这缘,又是不是惹人艳羡。
……………………………………………………
作者有话要说:
阮原:“各位看官,我又来打广告了。”
作者君【阻止】:“不是。。你不能这样说!”【比划】
阮原【会意】:“各位看官若喜欢,烦请多多评论。”
作者君【点头】:“啊对对对。”
池晋年:…。
池晋年【扯过阮原】:“走了,骑马去。”
作者君【扯着脸】:“一分钟都不肯多借。”
顾琮:“我懂你,我已经习惯了。”
作者君【斜眼】:“我觉得…我和你的心境可能不太一样。”【溜走】
第37章 羡否
“这碑上的人,”池晋年的目光随着岁月飘远,又看到那个男孩的笑脸,“就心思单纯。”
“他姓苏,你应该猜到了吧。”
“是你们南域的皇子。”
“那时的南域和北国,势不两立,他在军营,在我面前,却不惹人厌。”
“因为他太单纯了,单纯到让我惊讶,惊讶同为皇子,他却能在保护伞下,躲过这世间的种种势利,勾心,艰难。”
“他让我想起一个人,一个同他一样单纯的人,他与我同父同母,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
“他不是挡箭牌,有母妃的关爱和期冀。”
“这些,我都得不到。”
阮原的手指收紧,攥着池晋年的袖角。
“我不知道如何放下不甘,把我的亲弟弟当弟弟,于是我第一次尝试,把这个与他一样单纯的异国皇子,当成弟弟。”
“后来,他成了一块碑,永远立在这里。”
“是我亲手杀了他。”
池晋年的眸子在阮原惊讶的视线中变得暗沉,好像那夜那个男孩身上的箭和血又出现在眼前。
那一人一马在黄沙中倒下的身影,带出无声的哀怨。
“因为北国和南域势不两立。”
“不杀他,我就没办法按计划夺下南域,没办法成为晋王,没办法在我布了这么多年的求生局中,前行。”
池晋年突然侧身,目光落在墓碑上歪歪扭扭的字上。
“替他立这块碑的人,不是我。”
“立这块碑的人,拥有我羡慕的另一样东西。”
“他和他的情郎两个人来,我只让一个人走了。”
“这段我羡慕的缘被我捏在手心,成为我攻打南域的利器。”
“我是很多人眼中的坏人。”
池晋年沉声说着,没有看阮原,却问他,
“即便如此,你还要与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吗。”
“我做够了坏人,以前我拉着你说,要你与我共沉沦,可如今,”
他终于转过身,目光深邃却幽幽,转动着不知名的爱和怨,
“我不舍得。”
“不舍得你为了我这样一个坏人,跳进泥潭。”
阮原对上他的视线,接下里面的深情,而后伸手把悲哀环抱,
“我看着你,看不见那个坏人。”
“我只能看见一个,倔强求生,不服输的孩子。”
“他那样孤单,那样朝我伸手,然后问我,愿不愿意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阮原展开双手,抚上他的脸,用额头轻触他的嘴唇,
“然后我告诉他,我愿意。”
“清泉,泥潭,江河湖海,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大漠的风夹着黄沙钻过二人紧紧相拥的缝隙,而后变得温热,带着千种情。
“为什么。”
池晋年一只手抚上阮原的头顶,“你明明不记得以前发生过什么。”
阮原像只小鹿一样轻蹭他的胸膛,
“我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你。”
“我醒来以后,对我最好的人也是你。”
“我看着你,就觉得,全天下只有你能让我活得像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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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祥迈进祁承殿的门槛,急匆匆向前,一步跪在那皇帝身前,举起两只手捧起卷轴,
“启禀皇上。”
“贵妃娘娘诞下皇子,母子安康。”
坐在龙椅上那人没说话,双眼还是那样无神,仿佛这件事与自己无关。
直到殿外一声惊天巨雷,北帝的瞳孔才放大几分。
而后他在淅沥的雨声中听见了什么,好像是许多人在厮打,许多人在怒吼,其中掺杂一道声音特别熟悉,熟悉得让他心头久违地一抖。
那些兵刃相接的声音被隔在门外,离他那么远,又那么近。
罗祥在原地跪着,默不作声。
他在龙椅上坐着,双眼无神。
直到那门猛地被推开,露出池承期那张略显稚嫩的脸,他的嘴角才猛颤一下,张开又合上。
那个孩子的铠甲上沾了好多血,他的额角流着雨水,眼眶下面,被划了一条猩红的痕迹。
那个孩子,他捧在手心里护着长大的孩子,他不惜牺牲其他孩子的命换他安康的孩子,就这样拿着长剑,一步步朝他走过来。
“父皇。”
那孩子叫了一声,他好像看见了他刚出生时的样子。
他记得他是怎样哭闹着长大,记得他母后是怎样抱着他在树下摇晃,记得…
怎么一下子,他就长大了。
怎么一下子,他就这样怨恨地看着他。
怨恨到,好像他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那声“期儿”还没来得及唤出来,冰冷的,带血的剑刃就抵在了他脖子上。
“儿臣恭祝父皇喜得皇子。”
“所以现在,”池承期弯腰看着他,那剑刃已然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他握剑的手却没松半分,
“父皇许了我十八年的太子之位,不再是我的了,对吗。”
“母后走了,我的最后一个靠山也没了,所以我只能自食其力。”
“什么东宫之位,我不要了。”
“我要的是,”池承期瞪着眼睛,通红着,流下一串眼泪,“你这个皇位。”
“我要亲手,送你去给我母后赔罪。”
“赔她,二十年的深情。”
北帝模糊的眼睛逐渐清明,疼痛一点点砌起他的悲戚,
“期儿,这些东西,迟早都是你的。”
“这父子之情,你一定要亲手斩断吗。”
池承期的愤怒突然爆发,一只手毫无顾忌地揪起这皇帝的衣领,
“父子之情!”
“你和我提父子之情!”
“我们的父子之情,不是你亲手斩断的吗?”
“我母后的命…”他眼睁睁看着他,开始啜泣,“不是你亲手拿走的吗?!”
“什么迟早是我的,在这帝王之家,哪有什么东西是注定的!”
“我不抢,就会被别人抢走,不是吗!”
北帝的瞳孔剧烈颤抖起来,好不容易清明的思绪忽地被扭成一团。
是啊,这孩子说得对。
看来,他真的如自己期待的那样,变成一头虎了。
北帝闭上眼睛,嘴角突然扬起来,语速放慢好多,
“罢了。。”
“这皇位提早给你,也好。”
“总归朕。。也不太清醒了…”
“你说你母后走了。。那朕。。也时日无多了。”
池承期听不下去,大喝一声打断,
“别说了!”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
“待我亲手送走你,我就再送走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你们一家三口,在地下团聚!”
北帝还是闭着眼睛,一只手颤颤巍巍扯住池承期的袖子,
“期儿。。”
“再唤我一次父皇吧。”
池承期看他一眼,突然闭上眼睛,心一横,咆哮一句,
“你不配!”
而后手起刀落,一道血柱喷涌而出。
殿外又响起一道惊天雷,殿内却不再安静,只剩一个人惨厉的哭嚎。
这头幼虎没想到,历经世事的猛虎,到老,到死,哪怕神智不清,都还在纵容他。
……………………………………………………
作者有话要说:
池晋年:“恭贺皇弟登基。”
池晋年:“再过一会儿,便来取你狗头。”【笑】
池承期:“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还能再活一会儿咯…”
阮原:“七皇子果然聪明。”【笑】
池承期:“你们俩怎么变得一样恐怖啊喂———”
第38章 此去
“王爷。”
李梧月掀帘进来,顾琮看了她一眼,退出了营帐。
她走到池晋年桌前,视线久违地落到这男人脸上。
烛火摇晃,她有点看不清他的表情。
“王爷。”
她又唤一声,似是想解释她之前的不告而别。
桌后的男人却抬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李梧月睁大眼睛,生生望着他,看着他在昏暗处抬眼对上自己的视线,声音还是那样低沉,
“我不关心你为什么走,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回。”
“我只需要你保证,你和小罗,不会再对王妃做任何事情。”
疼痛在血管中胀开,心脏每一处都生疼,李梧月的视线开始摇晃,那男人的表情却没松动半分。
一路上的颠簸,淋在身上的雨,打在裙角的泥,压在肩上的包袱,怎么一下子全窜进脑海里,发烂发溃。
可惜她装聋作哑,自欺欺人。
她稳下心神,只记得三清道人那句话。
心坚,便万事能成。
所以她悄悄往后退一步,烛火的光扫不到她,也扫不到她鼻尖的红。
她双手压在身侧,微微曲膝行个礼,
“我保证,不会对王妃做任何事。”
“还请王爷,收留我和小罗,许我们待在幽通。”
池晋年还是那样看着她,生冷,疏远,没有情绪。
然后他点头,
“嗯。下午你们休息的帐,就住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