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春色(完整)_by_陈小菜-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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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一野静了半天,似不知从何说起,想了想还是以常用句开头:“你今天折辱罗如山,得罪飞凤门,大是不该……”
苏小缺掏掏耳朵,打断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唐一野竖着耳朵:“什么?”
“其实我原本不叫苏小缺。”
唐一野又惊又喜:“你终于记起你叫什么了?”
苏小缺点头,双眸璨璨如星,正色道:“我本来叫做苏乞儿……后来师父看我打小缺父缺母缺亲人,缺心缺肺缺德行,这才改名叫做苏小缺。唐少侠大人大量,千万别跟我这种什么都缺的人一般见识,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别特意来练我。”
唐一野无奈叹气,低声道:“李沧羽不对劲。”
苏小缺精神一振:“是啊,他的剑法不怎么样,偏偏连木香药他们都不是对手,很是古怪。”
唐一野道:“我问了桑南飞,南飞说过招时初时不觉得,但李沧羽的真气连绵粘随,似织成一张大网,逐步收紧,让人发招力不从心,极是难受。”
两人对视一眼,目中均流露出恐惧之色,同时低声道:“沈墨钩!”
苏小缺道:“不对,沈墨钩跟咱们动手时,既有这种柔力,但也能掌断锋刃,那便是纯刚之劲了。李沧羽却没有这等刚力的修为。”
唐一野道:“李沧羽才多大年纪?而且三年前在山上时,他内力浅薄,师父说他少时练功贪进,伤了丹田,无法修炼高深内功,如今能有这种修为,已经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了。”
苏小缺想了想:“你觉不觉得李沧羽越来越像女人?以前只觉得他娘娘腔,今天我在场下看他打架,若不是在白鹿山时,大家一起在溪水里洗过澡,还真以为他是女扮男装呢!他要是扔开剑,撕人头发抓人脸皮我都不觉得奇怪。”
唐一野忍不住笑:“我二哥还问我,沧羽是不是女子假扮……听说初练廿八星经,女子更媚,男子却会雌雄难辨。”
苏小缺道:“可那沈墨钩虽美,却不像女人。”
唐一野沉吟道:“这门功夫太邪门,我也不知道。明日一战,我能赢方惊涛,李沧羽想必也不会输。我让爹在签中做手脚,下一轮由我对阵李沧羽,只要一动手,我应该就能知道他跟沈墨钩的内功究竟是不是一个路子。”
苏小缺道:“这小子如果真是沈墨钩的弟子,你也别客气,学着天璧,直接把他两条胳膊卸下来再说。”
听他提及谢天璧,唐一野低声道:“今天谢天璧可怕得很。”
苏小缺叹道:“是啊,也不知那帮牛鼻子会不会为难他,赤尊峰的人似乎都不在他身边,天璧的处境可危险得很。”
唐一野不禁皱眉,正色道:“离开白鹿山,咱们跟他可就是正邪不两立,他杀了武当派的师兄,手段凶残,你怎么还替他担心?”
苏小缺轻声道:“难道当真要把天璧当魔教妖人?见了就得喊打喊杀才对?”
“那个曲长虚难道是什么好东西了?学了赤尊峰的武功却又暗地里下手杀人,天璧反倒是光明正大的替那个奚堂主报仇,可见正道也未见得比魔教脸皮薄。”
唐一野叹口气:“你不知道,这几年来赤尊峰声势大涨,设三大护法,六堂长老、七星使者,又有十二香主,如今塞北武林尽归其下,据我所知,中原已有二十个门派为他们所控。”
苏小缺笑道:“这些我知道,江湖上总有帮派会比别派兴旺些,我们丐帮也是中原处处有分舵,弟子遍布天下,只不过穷些散乱些罢了。”
唐一野缓缓说道:“两年前梭河水盟六路尽归赤尊峰,这件事就是谢天璧一手操办。有两路舵主及其下属不服,谢天璧便将他们用铁索捆了浸在船尾,双腿割得稀烂,引来江中恶鱼啃噬,这些人被折磨了三天三夜才得以死去,更把他们妻子女儿都赏给其余四路任意淫玩……这些你可都知道?”
苏小缺脸色发白,那只装着寒玉蟾蜍膏的玉盒在胸口捂得温热,沉默良久,摇头道:“我不知道,也不相信这是天璧做的事。”
唐一野凝视着他的眼睛,声音从未有过的冰冷坚硬:“小缺,你从小就任性,当日在白鹿山上就数你跟谢天璧最亲近,可如今你毕竟是丐帮少帮主。丐帮总舵在中原,素来又侠义热心,赤尊峰想控制中原各派,迟早会和丐帮有冲突,到时你怎么做?”
苏小缺怒道:“丐帮收我养我,我自会跟丐帮各位兄弟同生共死。只不过魔教杀人,正道也没少杀人,只要谢天璧杀的不是白鹿山不是丐帮不是厉四海,跟我也就没什么大的关系。”
说罢长身站起,唐一野忙问道:“干什么去?”
苏小缺余怒未消,没好气道:“不是说李沧羽这小子有古怪吗?我现在就去瞧瞧他到底搞什么花样。”
唐一野心知拦不住,追上低声道:“我跟你一起去,咱们得千万当心,不能惊动范掌门。”
客栈的房间一贯不大,云来客栈的房间尤其小。
但你若嫌房间小,老板娘查金花必定要叉着腰抿着嘴笑:“出门在外,胆子总是小的,房间大了看着也虚,咱们家的客栈小小巧巧的,窝心!”
问了房钱你若嫌贵,杜牌九定会揣着小酒壶苦着脸道:“本客栈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且不说全套黄花梨的床椅案几,单看羊脂玉的茶盘白铜的茶壶镶金的茶盅,大爷您这一两银子一天花得就半分儿也不冤枉。”
雁荡掌门范磊石住的就是云来客栈天字一号房。
只是眼下却足足有五个人满满的塞在房间里,其中三个都挤在那张并不大的床上。
沈墨钩坐在一张褪色掉漆的黄色木椅上,端着一只裂开后用铜钉补上的茶碗,苦笑道:“原来这就是镶金茶盅……”
范磊石仰面躺在床上,端的是肉在砧板鱼在油锅。只不过世上绝没有任何一块肉或者一条鱼能像他这么百感交集万般滋味。
原本见李沧羽今日所施展的武功与平日所用大相径庭,令齐涛叫他过来,打算严加询问,李沧羽来是来了,身后却跟着一个灰衣男子。
这灰衣男子一张黄剌剌的脸皮,看着甚是普通,手里提着的两个人却一点也不普通,一个是本门大弟子齐涛,另一个却是斩杀曲长虚的谢天璧。
范磊石一时不解其意,这灰衣人擒了谢天璧,想是正道高手,却不知为何把齐涛也制在手中,当下沉住气不动声色,只暗暗戒备。
灰衣男子随手把谢天璧放到地上,一扬手,将齐涛轻轻扔到了床上,美玉似的五指凌空微动,齐涛衣衫尽解。
李沧羽吃吃的笑,走上一步,抚摸着这男子的脸,柔声道:“把这面具揭了,也让我师父瞧瞧沈墨钩宫主的模样。”
范磊石听闻沈墨钩三字,大惊失色,跃开几步,取下悬在壁上的长剑,动作灵活迅捷,剑锋已出鞘一尺,突然眼前一花,那灰衣人逼近身前,一只冷冰冰的手扣住自己内关、外关,推回剑刃,夹手一带,长剑脱手而飞。随后胸口一麻,已被制住要穴,正待出口呼救,脸颊一痛,却是连哑穴都被封住。
李沧羽碧衫飘动,在空中接住长剑,一个花俏的勾身转折,轻飘飘落地,笑道:“师父,我这手功夫,你可教不出来。”
第十七章
李沧羽碧衫飘动,在空中接住长剑,一个花俏的勾身转折,轻飘飘落地,笑道:“师父,我这手功夫,你可教不出来。”
范磊石目龇欲裂,苦于哑穴被点,否则早已厉声痛斥。心中明白,李沧羽勾结七星湖,早已叛了雁荡,今日之事,难以善了,想必正是自己死期了,眼珠转向齐涛,不禁苦涩难言。
沈墨钩揭开面具,叹道:“这面具戴足一天,真是难受之极,可一时又哪里找得到天香胶制成的面具?”
李沧羽抱起范磊石,放到床上,慢慢脱下他的衣服,在他胸膛拧了一把,笑道:“师父生得真是精壮,听闻师父内力精纯,到现在还是纯阳之体童子之身,也不知是真是假?”
范磊石疑惑,为何他们不直接杀了自己,却要这般戏弄?猛的想起一事,不由得脸色惨白,惊恐万分。
李沧羽一边褪去裤子,一边赞道:“师父真聪明,看来已猜到沧羽要用廿八星经中的采补之术了。”
伸手弹了弹范磊石腹下的物事,叹道:“大倒是挺大,怎么软趴趴的?莫不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说着却含如口中细细撩拨。不多时,范磊石闭上眼,呼吸粗重,额角的青筋血管簌簌跳动,慢慢浮起。阳物早已勃然怒挺。
李沧羽翻身坐到范磊石身上,登时满床春情如火,种种淫行丑态不堪入目。
谢天璧斜靠在案几处,脸色煞白,嘴角溢血,显然身负重伤,却是神态自若。
沈墨钩提起粗陶茶壶,倒一杯茶水递过去:“沧羽婉娈柔媚,难得一见,你动不动心?”
谢天璧接过茶杯慢慢喝水,道:“不动心。”
沈墨钩笑道:“太一真气运行奇妙,世所仅有,连我都无从下手,你不必担心沧羽会借机采你内力。”
谢天璧淡淡道:“我嫌他脏。”
说话间,李沧羽的真气驾轻就熟的侵入范磊石的丹田,摸索清楚他内力的运转,开始丝丝缕缕的勾出他苦修数十年的真元。
范磊石顿觉快感如潮水涌来,一阵被吞没被侵蚀的晕眩中,终于把持不住精关,饱含真元的阳精身不由己源源泄出,喉头咯咯作响,鲜血同时涌出。
李沧羽停止动作,紧紧收拢后庭,缠住阳物,不让一丝阳精溢出,红唇含着一丝又诡异又冷漠的笑,跨坐在范磊石腹上,闭目运功将阳精涓滴吸化入体,与坎离之火交融,沿任督二脉、泥丸、丹田、会阴运行反转,通畅冲盈,化成至清极纯的精元之气,融入自身,散归八脉。
盏茶时分后,李沧羽睁眼,只见眼底隐现血红之色,却很快消失,双眸湛湛如水,红唇如鲜花承露,宝石般熠熠发亮。
抬手却给了范磊石一个耳光,冷笑道:“什么纯阳之体童子之身,真不要脸!”
拖过齐涛,把两人并肩放好,道:“沽名钓誉的蠢货,齐涛一看便是你下的种,能瞒得过谁去?”
范磊石本是真元泄尽奄奄一息,听了这番羞辱,却大睁双眼,不住看向齐涛,泪水滚落,眼中只剩乞怜之色。
李沧羽柔声道:“想让我饶你儿子一命?哼哼,难道师父方才不舒服吗?你自己舒服了,便不想让齐师兄舒服?沧羽可不像师父你这般偏心眼,你怎么死,他也怎么死,父子同命岂不是好?”
说着帮范磊石穿好衣服,提着走下床来,赤裸着走近谢天璧,笑道:“谢师弟刀法好,刀也好,帮我割断他的脖子罢。”
谢天璧道:“我功力尽失,身受重伤,杀不了人。”
李沧羽“哦”的一声,笑得异常开心:“谢师弟一向骄傲,还是第一次这么客气的跟我说话呢。”
沈墨钩轻声笑道:“沧羽,你话太多啦,谢天璧何等人物?你这三言两语就想羞辱他?干你的正事去。”
李沧羽对沈墨钩倾心崇慕,不敢稍加违拗,当下一笑,从谢天璧腰畔抽出长安刀,刀光一闪,咔嚓的一声裂帛声响,却是一刀断颈。
鲜血喷溅在李沧羽光裸的皮肤上,带着滚热的温度,范磊石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滚,偏巧停在李沧羽脚边,双目圆睁,眼里的怨毒惊恐竟是死亡也不能抹去。
李沧羽视若无睹,赞一声:“好刀!”轻轻一脚踢开头颅,走回床前,他虽未着寸缕,步伐身姿却怡然曼妙。
小小的房间里,鲜血、死尸、赤裸的美丽少年,活生生一幅诡异可怕的地狱图,沈墨钩却怡然自得,容光在血色中似乎越发美得不似真人。
谢天璧问道:“待齐涛也死了,是不是就该轮到我?”
沈墨钩笑答:“至少得等沧羽穿上衣服。”
谢天璧伸开两条长腿,咳出一口淤血,闭目道:“一会儿这位李少侠惨叫一声师父师兄你们怎么了,再怒斥一句魔教妖人,等这客栈里其余人过来之后,我刚巧准备从窗口逃出,正道各位高手都看清了我正是杀人凶手,这时李少侠一剑刺死我。我既是个死人,也无法开口辩白,更加无法说出李少侠叛派弑师戕害同门了。”
沈墨钩笑道:“就算让你辩白,他们也未必相信。”
谢天璧点头:“到时李少侠名震江湖,再有沈宫主这等靠山,莫说这小小的雁荡掌门,只怕正道盟主也不难为之了。”
沈墨钩凝视他片刻,叹道:“天璧,我真是越来越舍不得杀你。只是机会难得,需知天予不取,反受其祸。”
谢天璧立即接口道:“梭河水盟,换我一条命。”
见沈墨钩犹豫,补上一句:“江湖太大,七星湖未必吃得下。赤尊峰与七星湖结盟联手,如何?”
沈墨钩道:“想要回梭河水盟,以后的机会多的是,而且我根本不把这六路水盟放在眼里,将谢天璧置之死地,才是千载难逢的有趣。”
神色有些淡漠有些倦,道:“赤尊峰有称霸江湖的野心,七星湖却没有,我只做自己觉得有趣的事情,你信不信?”
谢天璧看他一眼,再看一眼李沧羽,道:“不信。”
苏小缺和唐一野到了客栈门前,仰头见到鸽笼也似密密麻麻的房间,正不知该从哪间下手,却见查金花手持一根擀面杖把杜牌九打得跟老兔子也似直蹿出门外。
苏小缺大喜,一把拽住杜牌九:“有个穿着绿衣服扭扭捏捏长得跟大姑娘似的小子,住哪间房?”
杜牌九被查金花吓破了胆惊散了魂,扯着袖子看苏小缺一眼,脱口而出:“天字一号房。”生怕他们找不着,抬头指着最东侧的窗户:“就是那间。”
说罢撒腿又跑,查金花茶壶状卡着叉腰肌立在门口破口大骂:“贼歪剌骨!怪火燎腿三寸货,老娘又不曾拿长锅镬吃了你!跑得跟死了老子娘也似!你敢偷老娘的银钱给那卖豆腐的臭寡妇!天打五雷劈的黑心贼王八!”
苏小缺站住脚,听她痛快淋漓的骂了顿饭功夫,十分的他乡遇故知,笑道:“这胖婆娘好一张利嘴!”
唐一野摇头道:“别生事非。”
两人离开正门,绕到东侧,苏小缺见屋里烛火亮着,想必李沧羽尚未睡觉,当即示意唐一野等着,自己先上去查探。
苏小缺轻功已臻踏雪无痕之境,唐一野自知相差甚远,也无异议,只打手势让他小心。
苏小缺不敢造次,轻轻伏在墙上,怕风激起衣衫被房中人知晓,老老实实用壁虎游墙功悄无声息的攀上,在窗格缝隙里往里一瞧,正看见李沧羽光着身子一刀砍下齐涛的脑袋。
齐涛的人头滚落时,李沧羽突然想起小时候在三折瀑下练剑,自己一招“雁回龙湫”始终练不好,勾起了犟脾气,晚饭也不吃,一次次的运气挥剑,胳膊都练肿,更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却是齐师兄带着馒头过来寻自己,看着自己一边哭一边啃馒头,笑了一笑,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黄灿灿的大鸭儿梨。
那只梨甜美的滋味和师兄温暖的笑容残留在记忆深处,李沧羽默默弯腰抱起那只头颅,骤然落下泪来,低声叫道:“师兄……”
苏小缺心思机敏,一看清屋内形势,已明白过来,却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