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春色(完整)_by_陈小菜-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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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乞儿待信不信的瞄了沈墨钩一眼,沈墨钩却轻轻弹了弹指甲,放下车帘。
苏小缺见他犹豫,挽起衣袖,露出手腕的伤痕,道:“看见了没?”
绕是这小乞儿胆大,也不禁吓了一大跳:“那位爷下的手?”
苏小缺点头:“你学过武功吧?丐帮的是不是?”
小乞儿见他明白,低声承认道:“是啊。”
苏小缺问道:“你们帮主可是姓荆?”
小乞儿欢然答道:“爷!你认识我们帮主?”
苏小缺急切询问:“他近来好不好?金长老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4k还有tx说再快点再快点太慢了tx们哪人心都素那肉长的小菜的爪子也是那骨头加点儿血和肉经不住这么高速运转撒……
在此抗议,我已经更得跟头牛似的了,再这么更下去,难免制造五雷轰顶……
第三十九章
小乞儿猛点头,正要啰嗦几句,苏小缺却似近乡情怯般不敢多听,忙忙道:“你小子记住,以后胆子得小些,别什么人都敢招惹,你当真惹急了这位爷,看到那车轱辘没有?碾断你的脖子就跟杀只鸡一样。”
小乞儿听得直发愣,苏小缺站起身来,笑道:“好好儿活着吧。”
转身上了车,沈墨钩伸手扶了他一把,再抬头看时,那小乞儿早一头扎到人堆里,跑得比中了箭的兔子还快上几分。
沈墨钩笑道:“我倒不知道,你的手原来是我伤的,瞧把这孩子给吓得。”
苏小缺半晌才答道:“他是丐帮弟子,丐帮故去的两位帮主于我都有大恩。我不想这孩子跟我一样不知天高地厚,将来吃个大亏。”
沈墨钩点头道:“你如今难道就知道天高地厚了?”
苏小缺掀起车帘往外看,给沈墨钩一个后脑勺儿,随口道:“起码不敢跟沈宫主较劲。”
沈墨钩道:“那我跟你交代一件事,你好好听着。”
“到了七星湖,你惹谁都行,不准去为难李沧羽。”
这句话说得格外慢,隐隐透着威胁之意。
苏小缺心念一动,突的想起在赤尊峰上,自己曾与谢天璧聊到李沧羽进七星湖一事,当时就觉得疑惑,沈墨钩不惜放弃雁荡,不去帮李沧羽洗脱罪名,却只身前往少林救人,正坐实了李沧羽勾结七星湖一事。
现如今更是直言令自己不得招惹李沧羽,这事儿越发古怪。
如果以为沈墨钩真的对李沧羽爱到骨头缝里,那他苏小缺也太傻了些,但沈墨钩对李沧羽如此呵护备至,到底所图何物呢?
正出神琢磨着,下巴一痛,已被沈墨钩拧了过来,正正的对上了一双深邃妖异的眼眸:“在想什么?”
苏小缺第一次这般近距离与他眼眸相对。当年伏击初见时,就为他目光所惑,此刻更是觉得心脏狂跳,竟震得胸口疼痛不堪,一时手心已满是冷汗,不自觉的磨蹭着往后挪动,目光却似被胶着无从闪避,几乎不由自主的脱口就要说出实话,无巧不巧手往后挪时,一下碰到车座扶手,偏撞到筋脉断裂处,一阵刻骨酸痛袭来,苏小缺一声痛呼,眼光却也就此移了开去,当下暗叫侥幸,一边揉着手腕,一边低声道:“我是在想,我现在只是个废人,哪能为难李沧羽?”
沈墨钩眼神柔和了几分,拉过他的手腕看了看,道:“断脉续接,也不是什么难事,不必这般难过。”
苏小缺顺势忙问道:“什么时候帮我治好手脚?”
沈墨钩微笑道:“到了七星湖就帮你治。”
专注的看着他的脸,道:“小缺你记住,不管到什么地方,不管遇到什么人,不管身处什么境况,都不能放弃自己。你看,这一年你内力散乱浅薄了许多,须知自暴自弃可于事无补。”
苏小缺深知他这番话字字带血,纯是衷心之言,当日沈墨钩身为男宠备受折磨时,想必也是凭着一口傲气一身韧劲,一点一滴偷练绝学,这才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心中不免对这老狐狸大仇人多了些许钦佩。
又过几日,重又换了小舟,水路越行越窄,更需在岩洞石壁间穿行,一路奇景异色,目不暇接,穿过一片绵延数十里的奇异花草后,水面陡然开阔,却又有桃色雾瘴笼于湖面,苏小缺武功丢下不少,这一年发呆时却常把青囊医书在心中反复揣摩,因此医术倒有了大长进,一见这种雾气生于水上,隐于奇花后,色彩艳丽刺目,雾中有彩色小水珠,当即明白正是南疆七星湖的特有奇毒:眉间浮屠。
再一看沈墨钩,已在船舱中点燃一支白蜡,苏小缺忙坐到蜡烛边,看着一阵淡红烛烟飘起,忍不住技痒,拿起那支蜡烛又闻又摸,赞道:“湖面的毒障好生厉害,也只有这从毒障中炼出的浮屠蜡能抵住。”
沈墨钩看他一眼:“你居然能认出眉间浮屠?谁教的?”
见苏小缺不敢答言,只顾垂着头装可怜,不禁冷笑道:“是程逊吧?别人想必也没这等见识。”
苏小缺看他虽冷笑着,神态却甚是欢喜,知他并无恶意,忙道:“宫主英明神武,料事如神,我哪瞒得过宫主呢?”
沈墨钩哼了一声,道:“有出息是好事,拍我马屁却没什么用处。七星湖的人都不是善茬儿,我也不会像聂十三那么护着你,是生是死,全看你自己的本事。”
苏小缺缩缩脖子,又不说话了。
沈墨钩见他一味老老实实的不敢放肆,却又心生怜惜,柔声道:“趁着无事,我给你说说七星湖的规矩也好。”
“前任宫主姝姬……”
苏小缺不想他竟如此平静淡然的提及姝姬,不由一怔,沈墨钩已续道:“当年聂十三曾有恩于七星湖,姝姬心存仰慕,知白鹿山分内三堂外三堂,便也将七星湖分为内外三堂,只不过内三堂尽是豢养□男宠的所在,虽说都是男宠,却没有一个不是高手,因此内三堂也绝不容小觑。”
“到了我手中,一来是对江湖霸业兴趣缺缺,二来所习武功太过邪门,不想招摇惹得中原各派联手剿杀,所以极少着手整治内外三堂,只是将内三堂削减为一堂。”
见苏小缺愣愣的只顾盯着自己,蹙眉问道:“你听不明白?”
苏小缺顺口道:“明白!外三堂嘛,就是别人杀你,他们便替你挨刀子,你杀别人,他们就给你当刀子。”
沈墨钩心中好笑,道:“那内堂呢?”
苏小缺眨眨眼,想了想,道:“就是一群武功高手伺候着你,你打喷嚏他们替你流鼻涕,你撒尿他们给你扶着鸟……还有就是,无论男女,都得陪你睡觉。”
沈墨钩听了,大笑,笑了足足盏茶时分,方挥手道:“算了,跟你这小无赖没什么可计较,但七星湖有个人物你得知道。”
苏小缺道:“七星湖我就听说过沈墨钩。”
沈墨钩正色道:“这个人绝不逊色于我,其处事心智,更是江湖中绝无仅有。”
苏小缺正待他说出这人的名号,沈墨钩却道:“你听过权力帮的故事没有?”
权力帮的故事莫说江湖人士尽皆知晓,便是茶馆书楼也时常评说,整个民间至今都在流传李沉舟柳五的名字,这两个激起所有少年人热血与热情的名字。
权力帮是传奇,李沉舟是神话,柳五则是一道至情的伤痕。
苏小缺立即答道:“要灭权力帮,先杀李沉舟,要诛李沉舟,先杀柳随风?”
沈墨钩点头:“没错,魏天一就是七星湖的柳五总管。”
苏小缺问道:“柳五与律香川也只相隔一线,宫主是要当李沉舟呢还是当老伯?”
他这问法极是刁钻,李沉舟疑心柳五,以死相试,却只得到了一个死去的五公子;老伯信任律香川,却险些死在他的手下。都不是什么好结局。
沈墨钩四两拨千斤,微笑道:“李沉舟和老伯都是人杰枭雄,我只是区区沈墨钩,七星湖自然也不能与权力帮相提并论。而且柳五至死都叫李大一声大哥,魏天一从来叫的都是宫主。柳五是李大的兄弟、朋友、亲人,魏天一只是我的属下。”
换言之,柳五是不愿反李大,魏天一则是不敢反沈墨钩,一个不愿,只看柳五心里怎么待那份兄弟情,一个不敢,看的是沈墨钩和魏天一的实力制衡,倒是简简单单的上下属。
苏小缺略一思索,已明其意,却色迷迷的道:“昔年柳五公子一笑江南生,一刀天下寒,却不知这个天一公子俊不俊?”
沈墨钩笑得甚是古怪,道:“你见了便知。”
见苏小缺一脸神往,知他爱美色,不由笑骂道:“你这好色的毛病竟不知是跟谁学的。”
看了他一眼,突然不悦道:“一定是那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唐清宇。”
苏小缺听他骂自个儿的亲爹,倒觉得十分受用,心悦诚服的附和道:“宫主英明神武,料事如神!”
沈墨钩想到唐清宇,已是十分不爽,再听到苏小缺这般说话,哪有半分昔日苏辞镜的冰心傲骨?登时厌恶之情油然而生,冷冷道:“你进七星湖,自然是到内堂,内堂的男宠仆役,没资格唤我宫主,以后就称我爷吧。”
苏小缺自从知道他与自己行险换血一事,早已把他当疯子看待,也不觉得屈辱,倒有了幼年行乞时逮谁叫谁大爷的熟悉亲切,只心想:我才是你这疯子的爷,却低头恭恭敬敬的说道:“是,是!爷英明神武,料事如神!”
沈墨钩见他裤子也脱得屁也放得的软和劲儿,一时也没了法子,只得挥手作罢。
抵达七星湖,已是夜半时分,夜色中却有暖洋洋的风吹过,柔和妥帖无比,苏小缺跟着沈墨钩进了屋,只依稀记得是依山壁而建的石屋,又出了屋,往里再走过花圃竹林,长廊甬道,穿过月洞门,进了一间精舍,银灯映在琉璃大圆珠里,明丽冰冷,屋内陈设极为精美,苏小缺困得厉害,也不多看,眯着眼睛直摸上那描金雕花拔步床上去,拽开绣褥,扯过锦被,倒头便睡。
床前浅廊上,沈墨钩斜斜的坐着,他从少年时代开始,几乎从来没有过一个睡眠完好的夜晚,沈墨钩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完全能和黑暗融为一体,而此刻银灯的光辉仿佛全凝聚在苏小缺沉睡的脸上,十八岁的面容,吸引着沈墨钩全神贯注的凝视。
自己的十八岁那么侮辱肮脏,下贱得连最老练的小倌儿都自叹不如,而眼前这张十八岁的脸,与昔年苏辞镜雪玉似的面容恍然重叠相映,让他觉得世事骤然如新,过往种种如水过细沙,不留痕迹。
苏小缺睡足时,已然日上三竿,只觉得肩膀胳膊又酸又痛,睁眼一看,吓得几乎滚下床去,原来自己竟是被沈墨钩抱着睡了一宿。也不敢吭声,悄悄把手伸到裤子里,前后都摸了摸,并无异状,看来并没有糊里糊涂被这老狐狸占了便宜去,既没操他,也没被操,登时放了大半个心到腔子里,慢慢挣脱开起床。
推开窗户一看,见秀水远山,绿裁红衬,果然珠玉瑶台,世外仙源,更有香融花媚,曲径回廊,比之白鹿山,多了清艳旖旎,比之赤尊峰,更是多了雅致玲珑。当年七星湖的创立人,虽不知男女,想必也定是一时俊彦。
正默默观赏赞叹,突见繁花丛中玉石桥上走出一个人影来。
这人一身浅碧衣衫,黑发及腰,每一步都好似踩在屁上滑在水中,一步三颤两步六摇,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缓缓走来。
定睛看时,这位佳人不是李沧羽却又是谁?
苏小缺伸手挡了挡眼睛,几乎不忍目睹,不想一别年余,李沧羽那仅存的三两男子气,尽数付东流。
待他更走近些,只见他额头悬明珠,发上绕金枝,腰间一条巴掌宽的绣花腰带,束得腰肢只盈一握,款摆中真如好女一般,只一双微吊的杏眼看着苏小缺时,明晃晃的嫉妒怨恨喷薄而出,苏小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心想同样都是练廿八星经,怎么人和人的区别就那么大呢,沈墨钩虽美得离谱,可也不至于这般阴气——他本是胡思乱想,不想一念至此,心中突的一动,隐隐约约似乎触及到一个极为重要的关节。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对筋脉的讨论令人发指的专业,我惭愧得只能掩面流泪
三八女生节快乐。
ˇ第四十章ˇ
正待深思,只听身后有动静,转身一看,却是沈墨钩起床。
苏小缺忙异常狗腿的行礼:“爷!”
沈墨钩不答话,隔着花丛石桥冲李沧羽笑了一笑,待苏小缺回头时,李沧羽已不见踪影。
沈墨钩微低着头,一只羊脂白玉似的手虚搁在桌上,指尖轮流轻敲桌面,不成曲调已有情,略一思忖,吩咐道:“跟我去医舍。”
说罢取出那一小瓶天香胶,便带着苏小缺去医舍,七星湖内堂医舍隐在一带修竹藤萝内,一个瘦小的妇人正凝神分拣药草,这妇人一头白发梳了个整洁利落的圆髻,衣袖高高挽起,一双手犹如松树皮一般枯瘦粗糙。
沈墨钩眼神瞟也不瞟这妇人一眼,淡淡道:“这位就是宋鹤年夫人。”
妇人抬起头来,这一照面,却是嫩脸凝脂、眉黛唇红,竟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
苏小缺一时也分不清宋鹤年芳龄几许,只得躬身道:“宋夫人。”
宋鹤年也不答话,眼神却甚是和善,沈墨钩说明来意,留下天香胶,又叮嘱苏小缺伤好前切不可随意乱走,交代完毕,便自行离开医舍。
苏小缺目力耳力俱佳,见他走时脚步略显匆忙,留神一看,果见不远处李沧羽碧衫轻动,随后就是两人唇舌吮咂之声。
苏小缺低头沉思,宋鹤年已开口道:“断脉续接的苦楚非常人能忍,你不妨先把这粒药丸吃了。”
声音非同一般的沙哑粗嘎,听到耳中简直就是用铁砂去蹭铁锅,偏生语气又极其温软,苏小缺回过神,接过药丸闻了闻,又舔了舔,却摇头道:“不用,我得记得这份疼劲儿才好。”
说罢将药丸放回,笑道:“宋夫人,这药禀性温和,如果多加上一味安凝花,定有奇效。”
宋鹤年眉尖微颦,目露惊诧之色,问道:“你也懂医道?安凝花这味药几乎没人能够用好,除了程逊先生……”
仔细打量苏小缺,猜道:“你可是师承医神一脉?”
苏小缺见她明白,点头道:“勉强算是入室弟子,只是我生性懒散,连皮毛都未能学到,实在是丢人。”
宋鹤年展颜道:“程先生的皮毛,也远远高过我等毕生所学了。”
说罢让苏小缺躺好,用一柄薄如蝉翼的银刀割开手腕旧伤,手法娴熟精道,苏小缺看她配药用刀,观她言谈举止,已知宋鹤年医术虽不及程氏父子,却胜在态度柔和细致,体贴入微,绝无半分程氏父子的邪性,不由大是放心,手腕刺痛中,只听宋鹤年道:“我平日不喜多话,但苏公子既是医神门人,我不得不多问一句,你此次前来七星湖所为何事?”
苏小缺笑道:“自然是进内堂,至于做什么,还得看爷的意思。”
宋鹤年看他面容如玉,玉照人寒,不禁轻叹一声,自专心施术。
苏小缺一直强忍剧痛,一声不吭,直到银钩拉出左腿断脉时,宋鹤年方听到他神志不清的低声吐出三个字:“谢天璧!”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是类似野兽濒死的诅咒和哀嚎